老太太嘆了口氣:“她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只是當初剛有了點自信就被掐斷了,我當時又……唉,可能還是緣分不夠吧。”
“那就少爺的毅力來湊。”徐姨笑眯眯接上話,“我還從來沒看到小少爺這麼緊張別人過呢,按照現在年輕人的說法,少爺已經走了九十九步,阮小姐只要被感動到邁出一步,兩個人就成了。”
老太太終於被逗得笑了出來:“你這張嘴從年輕時就慣會哄人,現在還知道年輕人的說法了?”
兩人這邊聊得開心,另一邊遲蔓心情就沒這麼好了。
時夫人沒有找到不說,還給時老太太連嘲帶諷了一頓,她現在的心情已經不單單是“忐忑”能概括的了的了。
她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人來證明“時太太”這個位子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可又不能直接去蔣家找時夫人——就算時夫人一直站在她這邊,可那也是在她聽話識趣的前提之下的,如果因爲這點事就在對方面前失了分寸,只怕除了惹來厭惡沒有絲毫好處。
事情彷彿進了一個死衚衕,遲蔓正煩躁的厲害,家裡卻也不讓她安心。
盯着來顯上“媽”這個字,她絲毫沒有感受到這個字本來帶給人的安心感,只覺得被嗡嗡作響的手機弄得越發煩躁。
可現在沒有其他辦法,她更不能跟家裡鬧翻,只能在對方第二遍打過來的時候接了起來:“有事?”
那邊說了些什麼,她臉色驟然一變:“怎麼會這樣……我馬上過去。”掛斷電話後直接給前面的司機報了地址:“去高苑路警局……旁邊的咖啡廳。”
剛纔電話裡遲夫人說現在在派出所,可她這會兒總覺得處處都是陷阱人人都要看她笑話,自然不能直接說要去警局,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
其實司機哪想的了這麼些,他只是覺得這個客人先是讓漫無目的的亂轉,他走到城東了又要去城南的警局,這樣的肥羊能多碰上兩個纔好。
卻說遲夫人雖然憂心女兒今天不太對勁,可家裡的事情更着急,她便也沒多想便匆匆趕了回去,誰知正好碰上警察搬着幾個箱子往外走。
她當時就攔了上去:“你們怎麼回事啊?趁着主人不在搶東西,不是小偷假扮的吧?”
爲首的女警官拿出警官證,讓她仔仔細細的看過才道:“遲建新涉嫌偷稅漏稅以及一起財務詐騙案,已經被暫時拘留,這是搜查證。”
遲夫人從沒見過這種陣仗,當下便急火攻心往後倒了下去,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正躺在客廳沙發上,身旁一個人都沒有。
“哎喲……”遲夫人年紀畢竟大了,沙發也不是好躺的,她剛一動彈便覺得身上痠痛,索性便保持那個動作先緩着,“吳媽!”
“來了!”
廚房中傳來聲音,吳媽邊擦手邊往這邊來,先倒了杯茶遞過去才道:“剛纔太太您一下暈倒了,警察同志幫忙把你扶到沙發上……”
遲夫人不耐煩聽這些:“你讓他們把那些東西搬走了?”
吳媽愣了下:“不……不是我讓的……”
話沒說完一個杯子便碎在了她腳邊:“那家裡沒人你就不知道攔着他們不讓進來啊?”
吳媽無語,可也不能頂撞主家太太,只能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去拿東西收拾,然後往廚房走,不想卻又被喊住:“你去哪兒?”
“先生一直沒回來,不知道午飯吃了沒,我先準備點省的……”
“你給我閉嘴!”
遲夫人終於坐起來了身子,一陣橫眉豎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做飯?換件衣服跟我去……那些人是派出所的?”
“說是市局的。”
“跟我去市局!我倒要問問我們老遲犯了什麼重罪,連家都不讓回來一趟了!”
知道自家太太現在心情正差只能拿自己撒氣,吳媽不敢再違抗,麻利的換了衣服跟人出了門。
只是她們兩個婦道人家,進了警局連往哪走都不知道,被送了一杯茶水晾在椅子上半個小時遲夫人才反應過來被敷衍了。
不像時氏現在已經成了商業集團,各有各自的分工,遲建新生性多疑誰也不信任,所以遲家現在的一切還都掛在遲建新身上,那公司他只要三天不去就能出大亂子,更別說“被拘留”這種事再傳出去,整個遲家就真完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單是想想會回到以前那種日子裡遲夫人就不寒而慄,被吳媽提醒了一句纔想起來遲蔓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她跟這個女兒雖然不怎麼親近,但是年輕人畢竟見識多,真出事兒的時候比她可有用多了,遲夫人慌忙打了電話過去,得到“馬上就來”的回覆才稍鬆了口氣。
遲蔓剛進警局便見一個黑影撲過來,好險沒直接將人推開,隨後才聽到自家母親的聲音:“你可算是來了,快去問問你爸這個拘留是怎麼回事啊,這些人從咱們家帶了不少東西,我看了看連公司的賬本都弄過來了,這會不會泄露咱們公司的機密啊?……”
想來遲夫人也是等的實在着急了,這下子見了人問題一個接一個,遲蔓情況還沒弄明白便是一陣頭昏腦漲。
“媽!”
她稍微擡高聲音打斷了時夫人的話,見周圍有人看過來忙帶着她到了角落裡:“您先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兒,我爸不是去錄節目了麼,怎麼又說被拘留了?”
被吼了一聲之後遲夫人也稍稍冷靜了些,可沒了剛纔那股子勁頭撐着,她現在頓覺一陣腿軟,好一會兒纔算是開了口:“我不是跟你說你爸那個直播做到一半就換了節目麼,那會兒在聚味軒吳媽打電話過來我就回去了,就看見幾個警察搬着東西正出咱們家呢。”
想起來遲夫人又覺後怕,聲音中也帶了哽咽:“我當然不能讓他們帶着走啊,結果人家說你爸涉嫌什麼偷稅漏稅還有詐騙案,他們這是合理搜查,我後來才發現你爸放在臥室的賬本也給他們帶走了……”
眼看着遲夫人就要在這兒哭出來,遲蔓怕引來更多人的注意,忙打斷了她:“既然還沒有證據那他們就不能拘留我爸,這樣,我在這兒問問情況有多嚴重,你先跟吳媽回去等我……”
“我不能回去!”
遲夫人猛一皺眉,只是遲蔓本來也不是多麼好脾氣的,這會兒又煩躁的厲害,被這麼頂了一下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那你在這兒有什麼用?給我礙眼?還是讓別人看到覺得咱們家是真煩了大罪,一家人都來警局靠着乞憐?”
平常遲夫人就少有能違背女兒意願的時候,遑論這時候遲蔓一臉冷意,她頓時沒了再強硬的底氣,最後只能切切囑咐:“你一定得把你爸帶回家去,那些賬本也是咱們家的,你找找你的朋友讓他們幫幫忙……”
話說到這兒,遲夫人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眼前一亮:“對了,時衍在警局應該有認識的人吧,你讓他也過來,媽再囑咐囑咐他……”
遲蔓好容易壓下之前的煩躁,想着先專心把遲建新撈出來,奈何所有人都不想讓她安心,她差點不顧場合的又發火,幸而最後一絲理智尚存控制住了自己,但也沒有繼續跟遲夫人嘮叨的心思了:“吳媽,帶我媽回去!”
旁邊吳媽早尋了過來,這會兒忙應了聲,硬是拉着喋喋不休的遲夫人出了警局。
遲蔓深吸了口氣壓住躁動的情緒,她從高中就被送出了國,之後的學業都是在國外完成的,以至於現在在市局裡連個認識的同學都沒有。
不過打聽消息不一定要內部人員,看看四周沒人注意自己,遲蔓索性就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了,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能在C市走到現在這一步,跟時衍時夫人都搭上線,遲蔓還真認識幾個靠譜的私家偵探與沒那麼幹淨的人,只是今天不知怎麼了,她連續打了三個電話都不在服務區,本來被壓下去的煩躁再次泛了上來,帶着掩飾不了的恐慌驚懼。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遲蔓猶豫了半晌還是打算給時衍打個電話。
自從上次從別墅離開之後她便再沒聯繫過時衍,時夫人那兒也沒有消息,她也不知道時衍現在對自己是什麼態度。
可不管怎麼說兩家算是有不淺的交情,遲家的生意又大多跟時家掛鉤,他們要真出了事時家應該不會坐視不理吧?
只是她剛劃開手機,一條推送消息便蹦了出來——“豪門千金竟是社交名媛?一場直播事故引發的慘案!”
“直播事故”這四個字在遲蔓眼中已經成了噩夢般的存在,看到的瞬間她的手便是一抖,不小心將那條新聞點了開來。
遲蔓知道現在不是看這些的時候,畢竟這種新聞標題一向是譁衆取寵,下面的評論也大都是隔着屏幕不負責任的謾罵,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她的身體卻不受控制,直接點開了那個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