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詩在時宅之外還有幾套公寓,平常爲了防狗仔不一定會住在哪兒,不過這次休息時間不多,她索性直接道:“回家,不然媽又該說我了。”
話題從沉重的方面轉開,顧詩調整好了心態又重新開了口:“今年我沒回來,你作爲唯一一個晚輩的感覺怎麼樣啊?”
每年初一時宅總會迎來不少有的沒的的“親戚”來拜年,午飯難免就會留幾個一起用的,往年餐桌上的小輩,尤其是他們兩兄妹總會被逮着問感情問題,今年顧詩沒在,在她看來自家大哥恐怕不好受。
誰知時衍連眉毛頭沒擡一下,只扔過來三個字:“沒回去。”
“什麼?”
顧詩猛地坐直了身子轉頭看自家大哥,雖說他感情方面一直像是有所欠缺,跟時夫人感情也沒有多好,但是這種該出席的場合一向不會故意缺席的,這次怎麼……
幾個念頭在她腦中閃過,顧詩有些不敢相信:“不會是阿汐不願意……”
“沒有,”時衍打斷了她的話,“是我有點事。”
其實都知道這是藉口,但他還是說了,只是爲了讓顧詩好不容易對阮安汐好起來的印象不要再繞回去。
只是事情雖然做了,時衍自己卻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做的原因,說完便直接住了口。
顧詩隱約覺得自家大哥好像有些不對勁,不過這事兒她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們家情況複雜,時衍又是成了家的,想小兩口一起過個年也不是犯了多大的罪。
勸了自己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聲音:“那……你一直沒回去啊?”
“上午回去吃了個飯,”時衍不欲再說,索性將話題引到了對方身上,“這次回來待幾天?”
“三天吧,暫定的。”假期問題一直是顧詩不能承受之痛,別人是拍一部劇歇一段時間,可到她這兒偏偏劇本代言站臺通告一個接一個,能休息三天已經不容易了。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又被冠了個哥哥的頭銜,時衍從後視鏡中看到顧詩的表情,不由失笑:“太累了就休息一段時間,常欽總不會攔着你。”
“唉他是不會攔我,但我得有上進心啊。”顧詩一本正經,“再說這段時間的劇本是真的不錯,過了這一段我能挑的本子範圍應該就更小了,那時候就能閒下來了。”
頓了下又道:“但是想想閒下來也沒什麼大事,還不如現在這樣呢。”
時衍對她的話不予置評,時家人從來都不是安逸的性子,顧詩這樣也在他意料之中。
兩人這邊輕鬆地聊起家常,另一邊阮安汐等到耐心盡失,終於聽到了“噠噠噠”的高跟鞋聲。
“久等了阮小姐。”
她循聲轉過頭去,呼吸不自覺地頓了下。
遲蔓已經不復下午分別時的頹唐之色,妝容髮型無不精緻,再加上一襲繁複雍容的婚紗,只是站在那兒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好一會兒纔有人開了口,聲音中滿是讚歎:“遲小姐,不愧是時先生親自爲您設計的婚紗,這一身太適合您了!”
阮安汐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時先生親自設計”?
遲蔓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笑容更是深了許多:“其實我本來想按照時阿姨的意思穿中式的禮服的,可他非說想看我穿婚紗的樣子,又親自設計了禮服,我總不能辜負他一番心意吧。”
旁邊又是一陣讚歎,雖然遲蔓並沒有說明話中的“他”是誰,但結合語境與這些天的傳聞,無不將時衍帶入了進去,一時豔羨之聲擠滿了整個二層。
遲蔓越發得意,目光卻沒從阮安汐身上移開過,只是對方面色一直沒有什麼變化,她卻有些沉不住氣了:“阮小姐,你覺得這件婚紗怎麼樣?”
阮安汐壓下心中有些翻涌的情緒,露出個程式化的微笑:“很好看。”
遲蔓笑容依舊完美:“啊我忘了,你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這件衣服,之前阿衍畫設計圖的時候你應該看到過吧?”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人的好奇心頓時被挑了起來,阮安汐卻像是沒看到:“我是第一次見到這件衣服。”
“怎麼會呢?”
遲蔓面上越發笑得開懷,眼眸中卻沒有絲毫笑意:“我還以爲他什麼都不會瞞你呢,還是說他畫圖的時候都在書房,你沒法進去?”
她這番話沒有絲毫掩飾,在這兒工作的又都是見慣了豪門大家那些事兒的人,當下幾個員工就忍不住對視——不會吧,這怎麼像是正宮娘娘敲打小三呢?
可這正宮娘娘不管相貌身材還是家室都是一等的,反觀疑似小三的這個……就是相貌好一些,但是身上沒幾兩肉,那位時先生眼光有這麼差?
這些念頭都是私底下想想的,誰也不好直接說出來,以至於遲蔓聲音落下之後整個空間內都安靜了下來。
阮安汐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就在遲蔓覺得自己扳回了一城的時候,就聽對方淡淡的開了口:“還有事麼?”
彷彿絲毫沒有因爲遲蔓的話嫉妒生氣,遲蔓甚至覺得在對方看似波瀾不驚的眼中發現了滿滿的不耐煩。
她憑什麼這麼不在意?是覺得已經勝券在握了麼?
遲蔓本來的好心情被對方皮笑肉不笑的幾個字澆熄了大半,笑容頓時生硬了起來。
旁邊陳經理敏銳的感覺到氣氛不太對,終於反應過來約在自家店裡的兩人並不是朋友,忙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Fiona,遲小姐還有什麼問題你注意記一下反饋給那邊。”
隨後就匆匆下了樓,本只是打算上來看個熱鬧的Fiona無故被點了名,只能硬着頭皮插進那詭異的氣氛中去:“遲小姐,這衣服可還有哪兒不滿意嗎?”
遲蔓回過神來,冷着臉道:“不如阮小姐給我提點意見?”
見對方看過來,她臉上重新換上了笑容:“我本來沒有這麼着急的,時阿姨卻說婚紗的事情要儘快定下來,只是我也沒有什麼藝術細胞,還是阮小姐幫我看看吧。”
“既然是時衍設計的衣服,哪裡不對應該讓他來看纔對。”
阮安汐沒了耐心再配人演下去,起身便準備走,頓了下又想起什麼似的道:“可惜他現在沒什麼空,遲小姐應該是知道這個纔沒讓他一起來試婚紗吧?”
“你!”
沒想到一貫逆來順受的人竟然牙尖嘴利起來了,遲蔓一時氣結,幾步上前直接拉住了人:“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阮安汐瞥了一眼攥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力氣太大,她腕子上已經被掐出了印子,卻沒有絲毫要掙脫的意思,只擡起眼皮道:“只是覺得遲小姐已經落到要來我身上找存在感的地步了,有些可憐而已。”
從看到遲蔓穿着一身婚紗出現在她面前她就猜到了,這人是覺得在時宅丟了臉面,要從她身上找回來。
不過她沒想到女人發起瘋來竟然毫無理智,還說什麼禮服是時衍親手設計的……她是沒進過時衍的書房,但是就憑那人的態度她就知道這婚紗跟對方一點關係都沒有。
否則就像她剛纔說的,但凡時衍知道這件婚紗的存在,遲蔓絕對會拉着他一起過來給自己找刺激,而不是隻敢給她發一條信息,空口白牙說這些大話。
“你說我可憐?!”
遲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顧不上自己身上還穿着昂貴的禮服,擡手就要打人:“我告訴你阮安汐,阿衍對你不過是一時新鮮,你別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旁觀衆人這會兒也看出了蹊蹺,不管這位阮小姐是不是小三,看來時先生眼中還是有這人的,那他們就不能讓人在自己這兒受到傷害。
明白了這一點,當即就有人上去攔下了遲蔓的巴掌:“遲小姐有話好好說嘛,不要動手傷了和氣呵呵呵……”
遲蔓硬生生被攔下來,那一陣急怒過去之後也覺得自己衝動了,失了大家風範,平靜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時阿姨早就看穿了你的把戲,她說過了,你別想進時家的門!”
阮安汐心中毫無波動:“遲小姐還是不要以己度人的好。”
“你……”
遲蔓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是沒辦法跟人好好說話了:“既然你不想,爲什麼還要纏着阿衍不放!”
話出了口她才發覺不太對勁,從兩人一見面到現在,起碼在外人眼中她一直掌握着主動權的,可這句話一出口,有頭腦靈光的就看出了其中的關竅。
原來並不是正宮娘娘敲打失寵小三,而是盛氣凌人的大家小姐藉着家世長輩打壓別人真愛啊。
不過這些話都不是他們能說的,衆人心中雖然已經等着看場好戲,面上卻還是不動神色。
阮安汐手還被人攥着,索性也不急着離開了,開口道:“並不是每個人都非要進時家門的,希望遲小姐能明白這一點,以後不要煩……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