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遲蔓更是尷尬,卻不甘心給阮安汐和時衍單獨待着的機會,硬是滿腦子搜盡了話題跟時夫人聊天,一直磨蹭到老太太沒了精神。
所以說臉皮這種東西是越磨越厚的,往常她雖然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起碼有一堆人捧着,哪有像現在這樣硬是在別人家待着不走的經歷。
老太太年紀畢竟大了,午後精神上還是撐不住,阮安汐不好開口,只能對着時衍使眼色,幸而對方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奶奶,我還有點事,得先帶小汐走了,改天再過來陪您。”
老太太自然不願意,但也知道自家孫子不是好說空話的人,她擔心孩子在這兒陪着自己耽誤了什麼正事兒,只能道:“那你們快先回去吧,改天沒事兒了再過來玩兒哈。”
時衍應了,阮安汐忙跟着站起身來:“您也要多注意身體,下次我會帶着小貝過來看您的。”
老太太滿臉欣慰:“好好好,那孩子有老天保佑,你也別太擔心了。”
時衍攔住要送他們出去的老太太:“外面太冷,您還是別出來了,徐姨。”
徐姨會意上來扶住老太太,後者倒也沒多堅持,看着兩個小輩出了門才略略嘆了口氣,面上一時欣慰,想起小貝又是不忍。
“我還有事,也先走了。”
一道聲音打斷了老太太的思緒,她循聲看去就見是遲蔓幾乎緊跟着時衍的腳步出了門,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時夫人早已上了樓,徐姨攙着老太太回房,忍不住道:“這遲小姐的心思這麼明顯,小衍竟然還能視若無睹,這孩子真是……”
“不然還能怎樣,小衍一顆心顯然是栓到小汐身上了,不給別人機會纔是應該的。”
老太太全然不評價遲蔓,彷彿根本沒將這人放在眼中,只道:“小衍跟小汐都是好孩子,只是都受了不少苦,希望老天爺不要再難爲他們了。”
徐姨看出老太太不喜歡遲蔓,也沒再提她,只順着老太太感嘆了兩句。
遲蔓全然不知努力了這一趟自己在老太太這兒印象反而更差了,匆忙追出門便見時衍上了車,忙喊了一聲:“時衍等一下!”
但那人不知道沒聽見還是根本不想與她交談,銀灰色的跑車噴了她一身尾氣,轉瞬便消失在了街角。
遲蔓恨恨的跺了下腳,但她的理智還在,知道自己現在還在時家門前,終究還是不敢做什麼太過分的,只是眼中的怨毒一時卻怎麼也下不去。
阮安汐看着後視鏡中的人影漸漸消失,這纔將目光收回來。
時衍隱晦的瞥了她一眼,看對方視線沒什麼焦點就知道她腦中不知在想什麼,斟酌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我不知道她今天也會來。”
阮安汐眼珠動了下,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應了一聲:“哦。”
時衍略一皺眉,阮安汐從來都不是情緒外露的人,但之前他總能猜到這人在想什麼的,這還是少有的摸不着頭緒的時候。
——或者說自從將人重新找回來,這種情況才漸漸出現的。
事情脫離掌控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時衍這種控制慾強的人,可阮安汐不想說話他也不能硬逼着人家說,那句話之後車中的空氣漸漸便又沉寂下來。
一路將人送回別墅兩人間的沉默都沒被打破,這次是時衍沒忍住,抿了下脣剛要找個什麼話題,卻不想手機先響了起來。
他有一瞬間想將手機遠遠扔出去,但副駕上的人已經下車進了門,他只能深吸口氣控制住這個衝動,看了眼來顯才摁了接聽:“有事?”
那邊顧詩聽到男人的聲音後背有一瞬間的發涼,但很快便被嘈雜的人聲壓了下去:“哥我在機場,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時衍眉心又有了一個“川”字:“被人堵了?你經紀人呢?”
“沒有沒有,”顧詩一手拖着行李一邊打電話覺得費勁,索性找了個角落靠坐在了行李箱上,這才又開口,“這不是過年麼,我讓他們都回去了,沒想到今天出租車公司是放假還是怎麼,半天都攔不到一輛車。”
她這陣子在國外拍一位大導的電影,西方人對“春節”沒什麼概念,她又不想搞特殊,所以過年沒來得及趕回來,一直等到主要戲份拍完纔有時間。
誰知還沒來得及登機經紀人便接到了家裡的電話說出了點事,一路上提心吊膽好容易下了飛機,顧詩也不好再拖着對方,便讓人直接回去了。
她則是套了一件深冬必備的長款羽絨服,戴着口罩帽子——反正冬天大家都包裹的嚴實,竟然沒什麼人注意到她。
不過就像她說的,C市的出租車公司今天像是放假了一樣,她等了半小時都沒等到一輛,在外面越久越有暴露的風險,她只能厚着臉皮去找自己最信賴的人。
將事情大概說過一遍,顧詩又補了一句:“你在家嗎,脫不開身的話讓司機過來接我一下也行。”
她本意是想讓時衍接着她兩人一起回趟家的,但是想到男人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到了嘴邊的話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時衍看了一眼房門,轉身回了車上:“我沒什麼事,你找個地方坐一下,我大概半小時到那邊。”
那邊顧詩的情緒明顯高昂起來:“知道了,謝謝哥。”
掛斷電話之後又有些感嘆,要放在之前時衍肯定打發司機就過來了,看來阮安汐對他的影響還是很大的,起碼那人的情緒比以前外露了不少,不再像個硬邦邦的不近人情的石頭了。
雖說以前她對男人有過點小心思,但更多的卻是有些同情對方。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顧詩只覺記事以來這個哥哥就從來沒有出過錯,雖然得到了大家的讚賞羨慕,但是一直像個機器人一樣體會不到其他感情,來人世間一趟又有什麼意思呢?
幸虧她哥碰到了阮安汐,封存着情緒的堡壘纔像是被撬開了一個小口子,陽光也終於灑了進去。
幸虧她之前跟阮安汐和解了,不然按照時衍的脾氣,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相處模式呢。
顧詩在這邊胡思亂想等着時衍來接不說,阮安汐上樓之後等了許久都沒聽到門響的聲音,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阮安汐應了一聲,就見王嬸端着熱牛奶過來:“剛從外面回來,喝點東西暖暖身子吧。”
阮安汐的目光不自覺的往外面溜,王嬸看得清楚,卻沒有直接挑明她的心思,只道:“我剛纔看到先生接了個電話又匆匆走了,也不知道晚上還回不回來吃飯。”
阮安汐不知道對方有什麼急事,連門都不進便離開,嘴上卻沒有話,只喝掉牛奶把杯子放了回去:“謝謝王嬸。”
她的尊重王嬸已經習慣了,點了點頭便掩上房門離開,房中剩下阮安汐一個人,她的思緒不受控制的開始往外飄。
自從那天時衍表白——或者說“變相”表白之後,她的心裡便一直很亂。有時候覺得自己傻了這麼長時間也夠了,不能繼續在一個地方跌下去;一方面又覺得時衍那些話是真心實意的,她應該再相信一次試試。
畢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時衍的性子她還是知道的,說不定這次的結局會不錯呢?
但兩個念頭不相上下,她一邊糾結一邊還擔心着不知何處的小貝,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作出決定,但是不自覺間對時衍的態度已經軟了下來。
“叮咚。”
信息提示音響起來,阮安汐收回思緒拿過手機,卻是一個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
微微皺眉打開短信,上面只有一個時間和地址,另加一句話“阿衍的事,我想跟你談談。”
將時衍叫成“阿衍”的阮安汐就見過兩個,若是時夫人要見她用不着約在外面,也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了。
阮安汐是真的有些意外,她怎麼也沒想到遲蔓竟然有主動約她見面的一天。
若前幾天遲蔓找她的話她定然不會赴約的,畢竟對男人已經心如死灰,用不着再去聽別人說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可誰想到短短時間內男人用兩句話便讓她的心死灰復燃,對着這樣的邀約竟然有些猶豫。
理智告訴她不應該去赴遲蔓的局,那人對她沒有什麼好心思,去了只怕也是受氣。
可人不是機器,並不是所有行動都能遵循理智的,她盯着信息看了半晌,還是起身換了件衣服。
遲蔓的心思不難看出來,只要她還待在時衍身邊這種事就少不了。就算這次不去,以後也免不了被煩,還不如一次解決算了。
再說了,也沒有什麼規定她必須要在遲蔓面前受氣的,以前是有所顧慮不好多說,現在小貝不在她心中又亂着,找個地方出出氣也好。
王嬸剛洗好杯子出來便見阮安汐下樓,略一愣之後忙問:“太太要出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