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反正現在沒有別的線索,就算不去H大他也沒什麼事,那索性就跑一趟。
臨走前時衍瞥了一眼低頭扒泡麪的烏竇一眼,拿出錢包扔過去一疊鈔票:“叫個外賣。”人還是有用的,吃泡麪吃死可惜了。
這邊時衍因爲好不容易發現的一條線索四處奔忙,另一邊遲蔓早已經從時宅離開,本想驅車回家,可眼看天色還早,又改了念頭,下了車直接往老宅旁邊的門房去。
時家的司機一般都在這邊,雖說給時衍駕車的老嚴在公司的時候居多,可同爲司機,他們之間定會互通有無,時衍最近經常去哪兒司機纔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門房中幾人顯然沒想到客人回來這兒,一時都有些侷促,遲蔓卻不管這些,直接道:“你們有誰知道時哥哥昨晚到今天白天都去了哪兒的?”
幾人面面相覷,一時卻都無人回話。
遲蔓有些惱,可這畢竟是在時宅,她也不好直接發脾氣,只能借了時夫人的招牌來唬人:“這可是時阿姨要問的,難不成還要她親自過來才行麼?”
果然,這話一出口,很快就有人道:“時總昨天去了中心醫院,今天……這不是剛回來麼。”
沒去理會後半句的疑惑,遲蔓只皺了皺眉:“中心醫院?”
看來阮安汐丟了孩子這事兒是確定無誤了,可那賤人竟然連這個都要利用,裝可憐換來時衍去醫院陪她,也真夠不要臉的。
想到時衍會陪阮安汐去醫院遲蔓的臉色已經不怎麼好看了:“待了多久?”
“好像一整晚吧,聽說早上還有人送早飯過去。”
這下她更是完全黑了臉,反正現在回家也太早了,不如她就“好心”去探望一下那個丟了孩子的女人。
自今早上醒來之後阮安汐情緒便一直不怎麼好,爲防她私自出院去找小貝,時衍離開前特地找了兩個保鏢過來守着,遲蔓還沒進病房門便被攔了下來。
兩人都是常跟着時衍的,自然認識遲蔓,不過沒有時衍允許,就算時夫人來了她們都不能給人進去:“遲小姐,時總說了,不管誰來都要等他回來才能進去。” wωw ◆тт kán ◆C○
中午已經被時衍那些明嘲暗諷的話弄的心情不爽,加上得知時衍在這兒陪了阮安汐一整晚,遲蔓的情緒早就積壓到了峰值,這會兒被保鏢一句話直接戳破了口,陰沉下臉道:“怎麼,裡面難不成放了什麼稀世珍寶不成,探病都不許了?”
保鏢在時衍身邊呆慣了,倒也沒被她這態度嚇到,依舊毫不退讓:“不是不能探病,時總的意思是……”
“我不管你們時總什麼意思,不過你當我願意來這兒的?”
遲蔓顯然是嚐到了“時夫人”這塊招牌的甜頭,暴怒之下謊話依然隨口就來:“是時夫人想問問阮小姐現在什麼情況,耽誤了時阿姨的事兒你們付得起責任?”
果然,“時夫人”三個字一出口,保鏢當即便有些猶豫,遲蔓索性道:“行,我不進去,現在我就給時阿姨打個電話,你們倆拿手機進去跟時阿姨說說她到底什麼情況,這總行吧?”
遲蔓說話間就開了手機,那保鏢終於還是讓了步:“既然是時夫人的要求您進去就是了,不過阮小姐情緒不太好,還請您小……咳注意一下。”
“呵,還真以爲多麼金貴了是吧?”
遲蔓冷笑了一聲,但她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跟保鏢周旋的,扔下這句話便推門進了病房。
外面兩個保鏢相視一眼,方纔一直沒說話的那個指了指裡面:“要不要跟時總說一聲?”
遲蔓一看就不是打算來好好探望的,萬一真鬧出來什麼事,遲家小姐可不是他們能攔得住的,方纔說話的保鏢略一猶豫,還是給時衍撥了電話過去。
這會兒時衍剛到H大找到那位金教授,聞言不由皺了下眉頭,但看着漸漸清晰地照片還是道:“我馬上過去,你們注意着點裡面的動靜,稍有不對直接將人趕走就行。”
遲蔓把時夫人都搬出來了,保鏢擋不住也是正常,他留人在那兒主要還是爲了防着阮安汐離開,這事兒怪不得保鏢失職。
雖然擔心遲蔓不知道又要搞什麼幺蛾子,但只要在醫院就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再加上這邊線索漸漸明朗,他實在是想親自盯着。
幸而剛掛斷電話金教授那邊就有了結果:“時先生,圖片最多隻能這個清晰度了。”
看着電腦上的圖片,人臉是已經能看出來了,可惜的是另一個小女孩像是正跟小貝說話,只露了半張臉。
但比一開始的毫無頭緒這樣已經很好了,方纔的電話讓他沒心情多做客套,謝過金教授後便拿了照片離開了H大。
遲蔓卻不知道這些,她進門便見到背對着自己坐在病牀上的阮安汐,方纔還滿心的惱怒瞬間散去了大半,重新浮現出來的是滿滿的得意。
就算有個孩子又能怎麼樣,時衍愛的根本不是她這個人,就算再用什麼亂七八糟的法子,最後還是落得個一無所有。
這道理誰講起來都頭頭是道,能用在自己身上的卻沒有幾個。
她進門之前與保鏢爭執的聲音不小,就算隔了一道門應該也能聽得見,而現在阮安汐卻彷彿聾了一般,對她突然來訪沒有絲毫表示。
就連動作——就遲蔓看到的牀單上絲毫未亂的褶皺來說,對方應該是保持這個動作許久了。
她好像絲毫不在意自己的來訪,不在意她來的目的,或者是她這個人。
這個念頭像是正對着遲蔓的得意兜頭潑了一盆冷水,這個女人明明沒了將時衍綁在身邊的最重要的砝碼,她應該驚慌失措纔對,或許看到她還會故作堅強,這都是遲蔓預料到的反應,也早早想好了要怎麼一點點把對方擊垮。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直到現在阮安汐還是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
“我說,”被病房中詭異的安靜壓得心頭起火,最後還是遲蔓率先打破了沉默,“阮小姐過的很自在嘛。”
空曠房間中突然響起的聲音略帶嘲諷,與隱約的迴音合在一起,更顯得有些冰冷。阮安汐的背影終於動了下,卻依然沒有迴應。
遲蔓因爲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心中越發沒底,索性上前兩步站到了阮安汐面前,剛好擋住了她看往窗外的視線。
落在虛空中的目光驟然改換了落點,阮安汐像是終於回過神來,目光一開始稍有些疑惑,逐漸上移定在來人臉上之後已經變成了平靜。
一潭死水一樣的平靜,讓遲蔓心中不滿的同時,隱約覺得後背一陣涼意。
不過這絲涼意很快便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她細細打量了一番阮安汐的面容,這才又笑眯眯開了口:“剛纔原來是我看錯了,阮小姐的狀態看起來不怎麼好呢。”
阮安汐依舊沒有理會,遲蔓也不需要她理會,自顧道:“也是,就算是養在自己身邊三四年的一隻貓狗丟了也都會傷心呢,何況是個孩子呢。”
這句話中的惡意幾乎要實質化了,聽到“孩子”兩個字的阮安汐臉上的淡漠終於也出現了裂縫。
病牀上的人本就臉色慘白,這會兒目光驟然一變,正正對上這份狠戾的遲蔓一時竟然啞了聲——她竟然被對方一個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念頭讓遲蔓自覺大爲丟臉,失語也只是瞬間的事,很快她也不再掩飾滿眼的譏嘲:“怎麼,我聽說阮小姐把自己女兒弄丟了,還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呢。”
這句話不啻於往別人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阮安汐只覺本已經痛的麻木了的心臟又抽了一下。
昨晚昏睡時,她夢中便反覆出現跟小貝在一起時的景象,明明當時只覺尋常的相處,醒來後再回想卻難受的厲害。
也不知道小貝到底被什麼人給帶走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會被怎樣對待,更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如以前一樣跟小豆丁相處。
小貝失蹤給她造成的情緒創傷太重,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能讓她清醒了不久便再次昏睡過去,可這次不知是不是因爲方纔的胡思亂想,夢中的小貝衣衫破爛渾身是傷,哭喊着“媽咪”“救命”之類的話,可她偏偏動彈不得,只能看着小孩被一雙髒污的手拖走。
驚醒時她滿身冷汗,下意識就要離開醫院去找女兒,卻硬是被攔了下來。
醫生被這邊的動靜驚動,聽她斷斷續續說完夢境大表同情,可在她要求出院時卻又說那只是夢而已。
“夢不都是反的麼,說不定您女兒現在正在哪裡做客,或者時先生已經帶着她往這邊趕了呢。”
這是醫生當時的安慰之語,可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最是知道小孩有多懂事了,若不是真的害怕了,肯定不會來她夢裡讓她擔心的。
這個念頭讓阮安汐格外心神不寧,可偏病房中空空蕩蕩,她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用全副心神對漫天神佛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