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再說話,靜謐的廚房內只剩鍋鏟碰撞聲還有濃湯的聲音,吵鬧的空間一瞬間安靜下來,給人一種生活本該如此的幻覺。
李斯時不禁怔忪,也許肖唯並不知道,他是個孤兒,父母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他一概不知,等他有記憶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孤兒院了。
等到十六歲成年之後他便到了街上成爲了一個混混,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沒少經歷,勾心鬥角滿腹壞水的人他沒少見過。他想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沒有被別人吸乾血就是因爲他夠壞夠狠。
後來他也混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頭目,然後就遇到了北堂御。
那天自己被十幾個人追殺到小巷子裡,遇到剛從別人家窗戶跳下來的北堂御,他本來要走,在發現對方以多欺少的時候離開就不淡定了,把外套一甩二話不說就開打。
最後兩人聯手把那夥人給收拾了,當然,他們自己也傷的不輕,北堂御還爲他手臂上捱了一刀。
他們互相攙扶着往外走然後又異口同聲的嫌棄對方招式太爛,力道軟的跟個娘們兒似的,說的越多越發現兩個人臭味相投簡直就是一丘之貉,最後這麼一來二往的慢慢就勾搭上了。
因爲打架的事北堂御被他舅舅踹進大學,自己也跟着去了,然後認識了很多朋友。
他們都是紈絝子弟吊兒郎當,卻都是真性情的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那種虛頭巴腦的東西,他有了朋友也開始安定下來,憑着北堂家族的勢力他慢慢脫離了黑道漂白了家世。
北堂御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最鐵最鐵的哥們兒,單憑着當初那救命之恩他這輩子是跟定他了,所以後來北堂御說他喜歡上林婕的時候,自己一下沒猶豫,主動退出,他們倆偷偷跑學校樓頂約會他還負責把門望風。
因爲他們兩個好上了,自己既沒了兄弟也沒了女人,難免有些孤單,後來放棄事業到處漂泊的時候更絕的自己像無根的浮萍,無依無靠,孤單寂寞的不得了。
所以當看到北堂御身邊又跟了一個女人的時候他深深的嫉妒了,他也想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全心全意的對自己好。
而這個女人,現在就在他的面前,穿着圍裙洗手作羹湯。
所以看着肖唯繫着圍裙蹦噠着爲他做飯的時候,他恍惚有了家的感覺,聞着油煙味才明白生活的真正含義,心裡莫名安定下來。
有句話雖然有些酸,不過形容現在的情況再貼切不過了: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喂肖唯。”李斯時目光深沉的盯着她。
“幹嘛?”
“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嗎?”
“什麼啦?”
“像燈泡。”耀眼奪目,而又溫暖。
肖唯回頭對他笑了一下,心裡卻在狠狠翻着白眼,你會不會聊天啊,怎麼能說我是燈泡,我好歹也算的上是根燈管吧!
夕陽西下,留下漫天餘暉,在她身後形成一道溫暖的光澤,讓李斯時一瞬間有些移不開眼。
“喂肖唯。”
“又怎麼了?”
“你爲什麼突然跑來給我做飯啊?”
“誰給你做飯了,這是給北堂御的!你給我少吃一點,北堂御回來之後才能開動。”她手下忙個不停。
“那下次我過生日的時候你也給我做一頓唄,就給我一個人。”他的心懸的高高的,竟然有些害怕被拒絕。
“你怎麼啦?感覺怪怪的,你不是很看不慣我?”肖唯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我現在依然看不慣你啊,喂女人,你做飯的樣子真是醜死了,這副又醜又蠢的樣子千萬別給其他人看到,否則會一輩子嫁不出去的。”他動了動,明明心裡軟的跟棉花糖一樣還是忍不住說出不怎麼動聽的話,“也就廚藝勉強過關啦。”
“喂,姓李的,你夠了好嗎?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肖唯朝他兇惡的揮了揮菜刀,直到把他趕出廚房才繼續搗鼓自己的湯。
最後一個菜糖醋魚搞定,上桌之後李斯時一陣瘋搶活像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於是,他差點光榮的被魚刺卡住。
“你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肖唯無語,看他笨手笨腳剃魚刺的樣子終於忍不下去自己動手幫他。
李斯時嘿嘿一笑,然後吃的更歡了。
李斯時對肖唯的手藝非常非常的滿意,但是嘴上卻不肯承認,還故意問她:“噯,你看看我的舌頭還在不在?”
肖唯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所以很認真的回答到:“還在啊,怎麼了?”
是麻婆豆腐太辣了嗎?
李斯時立刻陰險的笑了:“可我記得之前有人說她做的菜好吃的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來着。”
肖唯無語:“大哥,那是誇張好嗎?誇張,一種修辭手法,並不是真的要你把舌頭吞下去。”
“我不管,反正你沒有達到自己之前許諾過的標準。”李斯時分分鐘變成李無賴。
肖唯就知道,絕對不能對這廝太好,丫順竿子往上爬的能力太強了!
“那你想怎樣?”肖唯警覺的望着賊兮兮的靠過來的李斯時,這小子又在想什麼鬼主意?
“其實你這菜做的很不錯,只不過還少了那麼一點點東西。”李斯時趁機靠的更近,他雖然居心叵測,可是這個時候卻故意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降低肖唯的防範。
“什麼?”她沒覺得少了什麼啊,甚至因爲今天特別用心,菜的味道比以往還要好呢。
“不告訴你。”他忽然又調皮的眨眨眼,一副守口如瓶的樣子。
肖唯真是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警告你啊,不許再吃了。”她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奇怪,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
“肯定在別的女人那裡唄,”李斯時賤兮兮的說到,“要知道人家的正牌女友可是回來了呢。”
“是前女友好嗎?”
“前女友也是女友,你是什麼?”
“我……要你管~!喂,真的不要再吃了,再吃就沒了。”肖唯氣得去搶他的筷子,他乾脆直接用手抓。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二點,北堂御沒有回來,打了無數個電話也沒人接。
被人放鴿子已經夠憂傷了,加上旁邊一個煩人精一直嘮嘮叨叨心情就變得更爲沮喪。
“男人不赴約一般只有兩個原因,睡過了和睡過了。”
“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等到一扇不開啓的門。”
“在男人眼裡初戀情人就是神話一般的存在,永遠不可替代。”
“我敢肯定武松那小子肯定和林婕在一起。”
“你不要再打了,打了也白打,男人不接女人電話只有兩種解釋,有別的女人在,他其實沒那麼愛你。看你這種情況是兩種原因都有了,你信不信我現在打個電話給林婕,她肯定也不會接。”
“我打了啊,我真打了啊。”
“喲,還真沒人接,看來他們兩個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啊。”
“說不定人家只是睡了,這不能說明什麼。”肖唯握着發燙的手機忍不住反駁到。
“嘖,你不知道吧,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在武松生日的時候,現在肯定舊夢重溫呢。你啊,是沒希望了,可惜了這一桌好菜。”李斯時抖了抖腿一副二大爺樣。
“夠了,別再說了,”肖唯暗暗咬了咬牙,“反正答應他的我都做到了不來是他的損失。我先走了。”
說着肖唯就拿起包包往外衝。
李斯時一個箭步衝上前攔住她:“你就打算這麼回去?這可是山上,不會有出租車的,而且深更半夜的,很可能從旁邊殺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肖唯氣得不輕,這李斯時幾個意思啊,千方百計激她走人又說這種危言聳聽的話來嚇她,她到底是去是留啊?
見肖唯瞪着自己李斯時反倒得意一笑:“看在這些好吃的飯菜的份上,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聽到李斯時主動提出送自己,肖唯眼睛瞪的更大了,有些訝異有些不解,隨即又變成狐疑,他該不會是存了什麼壞心眼吧,比如殺人拋屍什麼的。
面對肖唯探究的目光李斯時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真的是好意,信不信由你,如果你堅持步行下山我可以免費送你幾根蠟燭,你就當是在野炊好了。”
野……野炊?真虧他想的出來,只怕到時候被炊的是她。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應景的傳來某種動物的嚎叫聲,肖唯一激零,然後在一個顫抖的時間立刻做出決定:“那就麻煩你了。”
李斯時高深一笑:“不麻煩。”
別看肖唯上車前緊張的要命怕這個怕那個,等車子真正開動的時候又一副淡定樣,玩了會兒手機之後還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
李斯時覺得奇了,本來還想嚇嚇她看樣子是不成了。
他不禁有些鬱卒的問:“你就這麼放心我?不怕我做點什麼不和諧的事?”
肖唯連眼都不睜一下,反問到:“你會嗎?”
“說不定真會。”
“那我要是求你停下來你會嗎?”
“說不定不會。”
“那不就得了,你要真想做些我肯定沒辦法反抗,那還擔心什麼,大不了跟你同歸於盡。但如果你不對我做些什麼,那我就更不需要擔心了。”
“嘿我說你這女人,有意思,真有意思。”李斯時嘖嘖稱奇。
“承蒙誇獎。”肖唯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其實還有一點她沒說,就是她相信李斯時是個好人,他能清楚的記得兄弟的生日,記住朋友的過去,這說明他是一個對生活十分有愛的人,這樣的人能壞到哪裡去呢?
再說上次划船落水的事,估計他當時只是想教訓教訓自己並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他後來也跳下來救人就證明了這一點。只不過當時情況有點混亂大家都控制不住脾氣所以纔會產生誤會。
果然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李斯時把她平安送到了家。
“謝謝啦,回去小心。”下車之後肖唯禮貌道謝。
李斯時似笑非笑:“我這可算是救命之恩,你說句謝謝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