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葉謙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神掃過她齊耳的髮梢,微微一停後,才問:“怎麼把頭髮都剪了?”
夏夢抿了一下嘴,不自主的順了順耳側的碎髮,驀地的又俏皮媚豔的衝他一笑:“想剪就剪了唄。”
面對這樣的答案,葉謙哭笑不得,眼角一揚,話裡聽不出喜怒:“新發型新開始?恩?”
夏夢垂下眼,掰弄着手指:“誒,葉醫生,咱不這樣成不成?”
“那你說我應該怎樣纔像被你拒絕的男人?”葉謙沉默了一下,又說,“介不介意我抽個煙?”見對方展現出請便姿勢,點上煙,夾在手指間。紅色的火焰明明滅滅,煙霧繚繞間神情也愈加模糊不定。“可是你什麼時候才能開始新生活?”
夏夢撫着額角,咬住下脣,半晌才慢吞吞的說:“我這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麼?”
葉謙目光專注的望着玻璃窗上飄然而下的雨滴:“可我總希望你過得更好一點。”
夏夢撫了撫兩邊的發,只覺得無從開口。她斟酌着語言,喃喃的說:“葉醫生,我知道你很好。沒能做你的女朋友是我沒福氣。上次是我不好,好像跟你抱怨久了,情緒就這麼失控了,或許你會怪我貪心,但我還是很珍惜我們的友誼的。”她的確很感激他每一次的施以援手,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能夠聽她絮絮叨叨講陳年往事的人並不多了。甚至也閃過一絲感動——那晚他說,你一定要有耐心,最起碼要比我有耐心。可是他不知道她的耐心早就在日復一日絕望的等待中耗盡了。現在的她就像個大病初癒的病人,對於愛情這種穿腸毒藥仍心有餘悸,再也不敢以身相試。
但是她在努力——就像他說的新發型新生活,不知是否把多年的心結傾訴盡還是因剪了這三千煩惱絲,現在的她心境的確悄然發生了改變。許多對命運的怨懟對陸溋生的恨意都在至親至愛面前緘默了。
白色羊毛披肩襯得她臉龐精緻,眉眼如畫,微開的領口可見分明的鎖骨,輕揚的下巴有着纖巧的弧度。男兒的骨子裡大抵還是有些好戰因子,他不因這些話氣餒,反而加深了迎難而上的鬥志。葉謙的脣線抿成薄薄一條線,眼瞳閃過一絲光亮,倏爾朗朗一笑,如清風明月:“誒,夏夢,怎麼辦,可我就想試試。”他眉宇光彩奪目,就像個孩子,對於自己看中的領土有着勢在必得的自信。“這樣也好,我們就先從朋友做起吧。”
濃重的夜色中,夏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可微彎的眉角還只泄露了那一點點害羞。
車子緩緩的向前駛着。葉謙放了張輕音樂的CD。夏夢半靠在椅背上,被車裡的暖氣烘得昏昏欲睡。與葉謙關係的緩解讓她心安了不少,精神驟然鬆懈,她只想懶懶的小寐一會兒,什麼都不用考慮。如冬日裡打盹的小狐狸。
葉謙抽空掃了她一眼,微笑着沒有說話。雨雪天氣,路上行人不過寥寥幾個,又因着夜晚,車子大多開得很慢,一排排黃色的路燈似一條長虹蜿蜒曲折,叫人看不到盡頭。
卻又覺得這一路若有對方陪伴,攜手相行,那麼又何懼路遙愛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