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臨死亡,讓軟珥恐懼到了極點。她拼命的掙扎,用指甲使勁抓撓旌僑揪着她頭髮的手背。
“就算憐貴妃你能矇蔽皇上的雙眼,那皇后娘娘呢!你以爲皇后娘娘也會任由你殺害皇子的生母而坐視不理嗎?皇后娘娘正巴不得你發錯,再一次把你推向風口浪尖呢!臣妾死了一了百了,只怕貴妃你將會憑添無盡的發惱,到時候,只怕你後悔都來不及!”
旌僑被她抓的疼了,沒忍住鬆開了手。
軟珥掙脫了她的威脅,就嚮往門外跑。
“站住。”旌僑趕緊追上去:“你站住……”
蒼憐卻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你跑了,孩子也不要了?”
只這一句,軟珥就被嚇住了。她身子一僵,整個人跌在地上好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旌僑一腳踩在她的後背:“憐貴妃賜死,你以爲你逃得掉嗎?”
軟珥自知沒辦法擺脫這樣的宿命,只能屈服。“是啊,貴妃娘娘說得對,臣妾根本就跑不掉,又何必如此。娘娘要臣妾的眼睛,要臣妾的命,您只管拿去就是。只求您能好好對待臣妾的孩子……”
“方纔還鬥志昂揚的樣子,不願意向本宮屈服,怎麼轉眼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軟的起皺。纓妃,你這麼活着,不覺得窩囊嗎?”蒼憐滿臉的膩味。
“的確窩囊。”軟珥伏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
“罷了,旌僑。”蒼憐第二次走到纓妃面前,從旌僑手裡拿過那支金簪。含着笑,輕輕俯身,將簪子別在纓妃鬢邊。“瞧吧,皇上的眼光真是不錯,這簪子無論是本宮還是你,戴着都這麼好看。”
“貴妃娘娘這是何意?”蒼憐有些吃不透她的心思,滿眼警惕。
“要你死,再容易不過了。可是……”蒼憐笑容明媚的說:“本宮改主意了。梓州還那麼小,就沒了親孃,到底也說不過去。”
“貴妃娘娘的意思是……”軟珥不禁燃起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皇后娘娘讓你幫襯着本宮好好照顧梓州,那你便聽從皇后的吩咐就是。”蒼憐挑了挑眉:“皇后身邊,圍着一幫虛以委蛇的女眷們。本宮孤身一人,當然是力有不逮。你若是能替本宮分憂,好好與皇后鬥下去,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們母子。”
“多謝貴妃娘娘垂憐,臣妾必然謹記娘娘今日大恩,一定會拼勁全力爲娘娘分憂。”軟珥沒想到最後一刻,憐貴妃會心軟,撿回一條命的興慶充盈心間。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蒼憐將手遞給她。
軟珥顫顫巍巍的把自己的手搭在她手心上。
蒼憐只是稍微用力,就輕而易舉的將她拽了起來。
軟珥有些愣,看着憐貴妃沒吭聲。
“想當年太后栽培我,是爲了做細作,替她完成一些她不能拿親自處理的事情。可太后栽培你們,不過是取代我討好自己的兒子罷了。所以我會的,你們未必會。”蒼憐故意讓她知道,她是懂武功的,就是爲了給她個忌憚。“我要殺你,不必用簪子,更不必用刀劍,只要一個銅板,一片葉子就可以。所以,你能活着,是得好好感激我手下留情。”
“貴妃的活命之恩,臣妾永生不忘。”軟珥含着淚動容的說。
“那你倒是真該謝我。”蒼憐接着說:“你的孩子,身子太弱。本宮留下你這條命,就是覺得沒有人能比親孃照料的更好。爲那個孩子着想,也該留着你。所以,好好替本宮籌謀,也是你報答本宮的方式。你不要忘記是皇后把你的孩子送到了本宮身邊,說到底,你的仇人同本宮一致,是爲本宮,何嘗不是爲你自己。”
“貴妃放心,就算您不說,臣妾也必然不會忘記皇后的恩典。”軟珥眼眸裡流露出刻毒的仇恨:“只要臣妾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皇后有好日子過。”
“這便好了。”蒼憐抽回自己的手,伸了個懶腰:“本宮倦了,你去陪梓州吧。若不好哄,你就留在他房裡同睡便是。本宮不介意。”
“多謝娘娘厚恩,臣妾母子感激不盡。”軟珥行了禮,抹了把淚,轉身離去。
“娘娘爲何最後又心軟了?”旌僑關上了房門,有些好奇的問。
蒼憐噗嗤一笑,眼眸裡蘊藏了許多東西:“哪裡來的心軟,其實打從一開始,本宮就沒想過要她的命。她容貌與本宮酷似,也算是緣分吧。說不定往後能爲本宮辦更多事。嚇唬她一下,是要讓她真切的體會到,本宮隨時可以了結她們母子,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見她還有點用處。爲了這點用處,她必然得使出渾身解數報答本宮。”
旌僑連連點頭:“貴妃娘娘果然睿智,如此一來,纓妃必然會爲您所用。只是奴婢擔心將來小皇子長大了,到底還是會和纓妃更親近。”
“你這擔心,便是多此一舉了。”蒼憐微微轉了轉眼眸:“本宮給皇后送去的,當真是極好的坐胎藥。本宮若是好好用藥,一定會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捧着別人的孩子登上皇位算什麼好事呢!”
“娘娘所言極是。”旌僑滿臉喜色:“娘娘得皇上的恩寵,必然會一索得男。待皇子降生,那些無稽謠言再也不會有人提及。那些如今對娘娘不敬的朝臣們,到時候必將變了嘴臉。想着就覺得可笑。”
蒼憐只是淺笑輒止:“這時候,皇上又去了皇后宮裡嗎?”
這一句話問出口,滿心煩悶。
旌僑略點了一下頭:“這幾日,皇上都是去皇后那。哦,不對,前兩日,還去過廖嬪處品茗,在敏妃處也逗留了一個時辰。”
“敏妃、廖嬪都是皇后的人?”蒼憐有些好奇的問。
“廖嬪和欣美人的確是皇后的人。”旌僑略微一想,又道:“敏妃和茂貴嬪走得近些。但敏妃與茂貴嬪除了爲後宮的事情向皇后彙報,鮮少來鳳翎殿走動。似乎也是提防着皇后對她們有什麼手段。”
“如果敏妃不是皇后的人,那皇后爲什麼要將後宮的事情交給敏妃料理?”蒼憐不免疑惑。“這種事情,不是該交給自己的心腹才能放心嗎?”
“興許是皇后娘娘想要拉攏敏妃。”旌僑道:“當時敏妃入宮之後,皇上因爲朝中的事情,還是比較看重敏妃的。聽說有段日子,敏妃獲寵也不少。皇后一向精明,必然是要防着敏妃的。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收敏妃爲自己人,只要敏妃聽話,就能避免不少麻煩。”
“可是敏妃仍然不是皇后的人……”蒼憐饒有興致的說:“看樣子,咱們可以拉攏一二。”
“娘娘說的是。”旌僑贊同的點頭:“後宮里人多是非多,多一個人爲娘娘盡心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只是,這敏妃畢竟是有些家世的,瞧着替皇后料理後宮細碎事情也周到妥帖,在宮裡也是難得的好人緣,幾乎沒有人與她爲敵。這樣一個人,想要收歸己用,恐怕要花些心思。”
蒼憐點了下頭,只覺得腦仁疼。“這事明天再說吧,本宮有些乏了。”
“那奴婢去打盆熱水來給娘娘浸泡雙足。”旌僑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蒼涼起身,從軟榻走到牀榻,這幾步路,走的極爲艱難。
每每莊凘宸在的時候,總是輕易就將她抱起來,溫存着放在牀榻上扯下帷帳。
可是這個時候,他在哪?在做什麼?
蒼憐只要想起岑慕凝那張臉,就覺得心口隱隱作痛。她幻想過很多次,回到莊凘宸身邊之後,就成了那個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她幻想着取代岑慕凝,成爲皇后,成爲那個能和莊凘宸並肩而行的女兒。她幻想過他會待她溫熱如昔,就好像從來沒分開過一樣。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在她在的時候,擁着別的女人。
“娘娘,您沒事吧?”旌僑返回來放下銅盆,看見憐貴妃滿臉是淚,不免蹙眉。“娘娘,憂能傷身,您別多想。皇上畢竟是皇上,總得給皇后幾分顏面。何況近來,皇后身後的褚家一直都很爭氣,也就難免皇上多在意些。也好讓朝臣們知道,多爲朝廷盡心是好事……”
“你別說了。”蒼憐捂住了耳朵,皺眉嘆氣:“我只是想和從前一樣,爲什麼好像是一樣,可是一點都不一樣了。就算沒有皇后,他還是那個曾經待我專心的人嗎?我和他之間,真的就只是因爲皇后才變成這樣子嗎?”
“娘娘,您別多想了。”旌僑拿絹子給她拭去眼淚。“皇上待您如舊。否則皇后也不會爲了討好皇上,把皇子送到您身邊撫育啊。皇后這麼做,便知皇上有多重視您,否則她哪裡願意吃這樣的虧。”
“這話不錯。”蒼憐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后越是將我視作仇敵,便越能說明我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左右這一次回來,我也不打算再退讓。這麼多年期盼的夢終於成真,我絕不會讓別人把它擊碎。誰想拿走我的,誰就得償命!旌僑,明早,咱們去會一會敏妃。”
“是。”旌僑點頭,蹲下來替她浸泡雙足。“奴婢會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