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到底想幹什麼……”太后咬着牙,眼睛裡的憤怒馬上就要燒起來。
“還不快去。”岑慕凝眼眸一緊。
蕾祤立即起身,快步退了下去。
四名內侍監拿着吸水的抹布,跪在地上仔細的收拾起那碗米湯殘留的痕跡。又用清水擦拭過地面,纔跟着退了下去。
這時候,內室之中就只有冰凌陪岑慕凝留在太后的身邊。
岑慕凝轉身,目光落在太后的臉上,也是稀奇:“臣妾也一直很想知道,就竟做錯了什麼。太后一次一次的想要臣妾的命。就因爲臣妾是岑相的女兒,岑相效忠過廢帝母子嗎?還是因爲臣妾揭穿了胡蜂的事,破壞了太后對付殷太后的部署?臣妾自問,對太后總算敬重,打從臣妾進瑞明王府開始,往您宮裡送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從來也不曾壞了規矩。卻不知道怎麼激怒了太后,連苦肉計都用上,也要剷除臣妾,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太后的心狂跳不止,這偌大的鳳鸞殿,此時此刻,竟然容她自己面對皇后主僕。若非皇帝的授意,她怎麼可能被架空的這樣厲害。連個得力的護衛都不曾留下。
“你想幹什麼……”她咬着脣,顫抖的攥緊自己的拳頭。
看她這副樣子,岑慕凝只覺得好笑:“太后莫怕,您好不容易纔從閻王爺手裡逃過一劫。臣妾怎麼也不會這麼心急就逼着您再去一趟。”
看着太后不安的樣子,她重新坐到了牀邊。卻不讓冰凌爲她擦拭衣裳髒污的痕跡,只是笑着說:“臣妾一直都很想弄明白,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麼,讓太后厭惡至此。後來,臣妾想通了。一個人若要厭惡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亦或者說,臣妾即便不出現在宮裡,只要這世上有臣妾這麼個人的存在,太后就是厭倦就是痛恨……這樑子早就結下了。”
太后微微虛目,眼神裡透着一股冰冷。“你到底想說什麼?”
“臣妾的母親,保不齊是太后痛恨臣妾的根源吧。”岑慕凝在這句話的同時,眼神鋒利的捕捉太后一絲一毫的表情、動作,果然,她的話像是針紮在太后的神經上,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不同,卻那麼的真切。“我母親拿住了太后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罪證,您怕觸怒先帝,所以做局殺害了她,對嗎?”
太后的眼睛裡寫滿了刻毒,卻忽然發笑:“皇后啊皇后……你真是什麼話……都敢亂說。哀家與你……不過是鳳權的角逐……你想霸佔……哀家辛苦養大的兒子……侵犯哀家的權利……自然招人怨恨!”
岑慕凝明顯的看到太后脣角微勾,顯然是有些得意在裡頭。難道她什麼地方猜錯了?母親並沒有掌握太后的罪證?這不可能啊。方纔太后聽見這話的時候,明明就臉色有變。到底錯在哪裡?
“哀家不想……看見你……滾!”太后舉起手朝她打過來,卻因爲身子動彈的不利索,只是在空中劃了一下,就落在牀上。手背磕的有些疼。
“是。”岑慕凝起身朝太后行禮:“臣妾先告退,只是外頭還有好些妃嬪,等着給太后請安呢。”
“滾……”太后拖着長音:“滾——”
冰凌走過來扶着岑慕凝慢慢的往外走:“小姐,奴婢怎麼覺得太后似乎並沒有因爲你的話而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應。難道真的是咱們猜錯了?”
“所以說,得讓她活着。”岑慕凝微微嘆氣:“只有她活着,咱們纔有可能知道真相。否則所有的事情都很可能是白做。”
“是。”冰凌點頭,扶着她走邁出了內室的門檻。
妃嬪們都在外殿候着,見了她,連忙上前行禮。
“皇后娘娘,太后可好些了嗎?”爲首的女子生的楚楚動人,眉目之間有些清朗。看上去還有些眼熟。“太后已經醒轉,服了藥,沒有大礙。需要靜心調養便是。對了,太后這時候想安靜的歇一下,你們改日再來請安、侍疾吧。都散了吧”
“是。臣妾等告退。”妃嬪們利落的行禮。
“你等等。”岑慕凝喚住了方纔說話的女子。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那女子輕柔的朝她行禮,脣角微微上揚,看上去更爲眼熟了。
“本宮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岑慕凝疑惑的問。
“皇后娘娘好記性。臣妾廖氏,閨名絨玉,是褚家四姨夫人是臣妾的姑母。幾年前,臣妾隨父母去褚家探望姑母,見過皇后娘娘一面。皇后娘娘明豔照人,令人過目不忘。倒是臣妾的榮幸,娘娘竟也看着臣妾眼熟。”
“榮譽?”岑慕凝聽到這名字,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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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臣妾的閨名是雪絨花的絨,白玉無瑕的玉。”廖絨玉聽出了皇后的疑惑,連忙道:“臣妾是冬日裡生的,所以祖父給取了這個的名字。”
“唔。”岑慕凝略點了下頭:“知道了。你也回去吧。”
“臣妾告退。”廖絨玉溫婉的笑着行禮,待皇后先走,她才慢慢的步出寢殿。當年見到的那個姑姑家見到的那個女孩,轉眼搖身一變成了當今的皇后。這份緣,還真是有些玄妙。
“小姐,奴婢也記得見過這位廖嬪。只是沒想到她竟也進宮了。”冰凌不得不提醒一句:“小姐,不是奴婢多嘴,皇上登基之後,後宮源源不斷的送人進來。今兒一個明兒一個的,咱們甚至都叫不出那些女人的名字。長此以往,只怕您會平添煩擾。倒不如趁着眼下皇上的恩寵都在您身上,好好給她們立個規矩。往後一旦有人分寵,咱們也能做到知己知彼啊。”
“是啊。”岑慕凝倒吸了一口涼氣:“太后不肯承認當面的事情,咱們要做的事還很多。得確保自己的安全才能進行。這些女人,還真是不能輕視。你方纔可看見纓妃了?”
她這麼一問,冰靈連忙搖頭:“來的時候,纓妃自恃身份,站在人前給您請安,倒是一眼就看見了。可剛纔走的時候,她卻沒冒頭,是有點奇怪。”
“說的是啊。”岑慕凝饒是一笑:“興許是皇上走的時候,點了她去跟着伺候吧。”
“前些日子,因爲給太后換藥的事情,皇上嚴詞數落了她。原本以爲她會有些忌憚。可是轉眼的功夫又撲了上去。成日裡伺候太后,屬她殷勤。”冰凌心裡頭不愉快:“偏是皇上也不說了。”
“皇上自然不會說什麼。他是巴不得後宮的女人都圍着他和太后轉,然後還相安無事,也不記仇。罷了,不說這個了,回去好好看看送上來的名冊吧。”
那一摞一摞的名冊,說真的岑慕凝懶得看。上面記錄着誰住在哪個宮裡,父親的身份,身邊伺候的人都叫什麼……看的人頭昏腦漲。偏偏是那些畫像也不知道怎麼畫的,千篇一律的美人,一個模樣似的。根本區分不出誰是誰。“
才翻了十頁,岑慕凝就不想再看下去。
“娘娘喝口茶歇一會兒吧,仔細看久了傷眼睛。”青犁端着噴香的紅棗牛乳茶進來:“奴婢聽聞這種茶補血安神,還能強健筋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娘娘試試。”
“這是哪來的茶?”岑慕凝抿了一口,味道香甜卻不膩。“還不錯。”
“是欣悡烹的。”青犁饒是一笑:“她也是個苦命的。到現在也沒個着落。皇上原本是讓她去伺候太后的,可是纓妃看的緊,硬是連殿門都不讓她進。只在鳳鸞殿做些粗活。”
“她原本就是太后賞給皇上的人。”岑慕凝略微一想,便道:“她之前也侍奉過本宮。這樣吧,你看看哪個殿還有空的廂房,收拾出來,給她住。再撥兩個宮女伺候她。”
“娘娘是要擡舉她?”青犁有些詫異:“其實奴婢只是想給她謀個差事而已。她畢竟是太后的人……”
“正因爲她也是太后的人,本宮纔要擡舉她。”岑慕凝饒是一笑,大有深意。
冰凌點了頭:“就交給奴婢去安排吧,保管讓皇后娘娘滿意。”
“嗯。”岑慕凝喝着牛乳茶,笑吟吟的說:“你還不懂嗎?這女人之間的爭鬥最是可怕,無論是爲了自己,亦或者是爲了自己的主子,她們都會無所不用其極。如今纓妃得寵,而欣悡卻被皇上嫌棄,本宮擡舉她,有朝一日,她風光了,總要和纓妃討回這時的舊債。且因爲她是本宮擡舉過的人,太后不會再信任她了。她可以不對本宮盡忠,卻也不得不依附本宮來保全她自己。只是,能不能成爲一枚有用的棋子,到底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皇后娘娘這是爲長遠計。”青犁笑着點頭:“您能有這樣的用心,奴婢也安心不少。”
“怎麼?是聽到什麼風聲了?”岑慕凝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太后醒了,往後宮裡的事情就複雜起來。”青犁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方纔奴婢在尙務局打點公主出嫁的用品,聽說皇上讓人給纓妃做了一身衣裳。”
“皇上喜歡她,一身衣裳有何不可?”岑慕凝不解的看着青犁。“你怎麼會這樣在意?”
“是正紅的裙褂。皇后娘娘,宮裡不是王府,皇上這麼做,可是擡舉她了。”青犁輕嘆了一聲,道:“奴婢只怕皇上的心早晚被她勾了去。她那張臉,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