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電子音樂再一次從樓下傳來,就像是一百個伐木工在拉大鋸一樣,吵醒了這本該享有片刻寧靜的男人。
咚咚咚!電吉他的聲音還夾雜着架子鼓,他媽的他們是在家裡開派對麼?男人用枕頭死死的把耳朵捂住。威廉.布克,他記得這個名字,這個嬉皮士和他的狐朋狗友們組建了一個叫做“彩虹幫”的搖滾樂隊。自從得到在舞廳裡表演的資格後,威廉開始沒日沒夜的演奏他那廉價的樂器。在男人的理解中,音樂本應該是讓人心情愉悅的,但是對面這幾個毛頭小子已經要把他折磨的神經衰弱了。就算是投訴房東也無濟於事,這棟老式三層建築就只住着三個人,威廉,房東和男人。他的房東是一個有嚴重聽力障礙的人,一把年紀了也不願意去安裝電子耳蝸,房東有一隻名叫“跳蚤”的貓(這個名字是男人取的,因爲那隻貓身上的跳蚤實在太多了。)終日靠微薄的政府補助和一點點房租過日子。沒事就在家裡打瞌睡,就算是死了也沒人知道。
咚咚咚!聽聲音他們正在演奏”彩虹幫“的成名曲,男人“有幸”在節假日那天收到了他們的專輯。他還記得磕了藥的威廉敲響了他的門,把沾上了白色粉末的專輯塞到了他的手裡。
“你一定要去聽這張專輯....沃頓...先生,它會讓你飛起來的兄弟...”威廉的瞳孔時大時小,一看就是吸嗨了“就像是上了一個大屁股女人那樣...”
“我叫沃登。”男人儘量控制自己的表情。
鬼知道這幫不學無術的二流子是怎麼找到發行公司錄歌的,關鍵是他媽的居然還真給他們整出了專輯來。沃登看了看專輯封面上的圖案:一個裸體的女人正拿着兩個陌生人的手遮擋自己的胸部,歌曲的名字蓋住了她的下體。不得不說這幫小鬼品味還是蠻正常的...
“一定要去聽哦!沃登先生...”就在沃登道謝的同時把門關上後,門後還傳來了一聲銷魂的“節日快樂!”然後就是什麼東西倒在地上的聲音。
節日快樂,沃登對節日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他把專輯放到了桌面上,然後去洗手。
那些白色的粉末應該是天使塵。沃登對這個東西到很有印象,天使塵的出產地是神機國的聖焚利亞。通過一系列的藥品提純,就研製出來這種刻有“PCP”字樣的小藥片。這些趕時髦的年輕人爲了讓藥片更加容易吸收,會把小藥片研磨成細粉。然而經濟拮据的他們只能購買劣質的天使塵,那裡面百分之七十都是石灰粉,和舔牆面沒什麼區別。
咚咚咚塔塔塔!沃登終究是是忍不住了,他猛的把枕頭扔到牀尾,大聲叫罵了一聲,穿着拖鞋就下了樓。
“咚咚咚!”沃登大力捶門。他沒有選擇按門鈴,按門鈴對這些嬉皮士來說是沒有用的,只有更大的噪音才能提醒到他們。
就在沃登打算直接一拳把門砸開的時候,那個名叫威廉的嬉皮士終於打開了門。裡面的音響依舊咆哮個不停,不僅如此,沃登還看見了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正在沙發上大呼小叫。
“怎麼了先生?”威廉有點不滿,好像是沃登製造了那些噪音影響到了他一樣。
理智告訴沃登不能和這些小孩動拳頭,他要和這些年輕人講道理。他試着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儘量使自己看上去和顏悅色一點。
“你好,我是你樓上的鄰居。”沃登強顏歡笑着說“我正在休息,請你把音量調小一點好嗎?”
“我認識你兄弟!你是...”嬉皮士敲了敲自己的腦門“你叫沃登是嗎?”
“是我...”可還沒等他說玩,那個原本一絲不掛的女人就裹了一條牀單就走了過來。
“怎麼了親愛的?這是你朋友嗎?”她把手搭在了威廉的肩膀上,嫵媚的看着他。
“哦哦哦,這是我的歌迷...”威廉把手擡了起來“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沃登.文森特 “好棒喲親愛的,你的歌迷居然親自來找你。”女人的大腿居然纏上了威廉腰肢,同時嬌滴滴的說。
“那是...我的魅力不可阻擋。”威廉和女人接吻,彷彿沃登就是個空氣。
“那我們一會繼續好不好....”
音樂聲還在繼續,沃登的太陽穴已經開始突突突的跳動了。他實在是忍受不了,就在對方準備堂而皇之做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沃登一拳打穿了威廉家脆弱的門。
“把他媽的音樂給老子關了!”沃登朝着男人咆哮着,彷彿一隻發怒的獅子。
那個女人顯然被嚇傻了,瞪大眼睛不知所措“你他媽幹了什麼?”威廉叫罵道。
只見沃登一把把威廉揪了起來抵在了門上,不到幾秒中,威廉的臉就變成了死豬般的醬紫色。
“老子不在乎你是在牀上幹陽臺上幹桌子上幹!就是不準!你!開着!音樂幹!”沃登幾乎要把威廉整個人鑲進了門裡。
“不要...激動..兄弟...求求你....了...”威廉感覺自己要被勒死了。
音樂一瞬間戛然而止,原來是勞拉跑去把音響關了。沃登把威廉丟到地上,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回到樓上後他把丟在牀尾的枕頭撿了起來,蓋上被子打算悶頭繼續睡。可就在這時,他的電子紋身提醒他有新的信息。
“您有一條新的信息,您有一條新的信息。”
備註是老闆。
沃登擦了把臉,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個星期六註定是沒辦法睡好覺的了。
他打開了左臂上的電路紋身,熒光屏上閃爍着老闆給他的信息。
信息很簡短,只有一段話,一張男人的照片,還有一個地址。
就在沃登還在觀察這個男人的照片的時候,一段語音插入了進來。那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感情,就像是機器人從它冷冰冰的聲卡里傳播出來一樣。但那聲音確實很熟悉——那是他老闆的聲音。
”這個男人的名字叫皮爾,是下城區一個夜總會的老闆。他最近似乎和犯罪團體“夜天使”有頻繁聯繫。你去找到他,搞清楚他究竟和夜天使究竟有什麼聯繫,任務結束後來找我。這段語音和信息將會在三秒後自動刪除,祝你好運。”
一二三,這條語音和信息一起銷燬了。不過沒有關係,沃登已經把這個男人的臉給記下來了。他的工作就是這樣,收到任務,處理任務,然後回家。
沃登是個獵人,準確來說,是個賞金獵人。他的工作就是幫各種各樣的金主處理各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小到黑幫頭頭,大到帝國企業家,沃登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沃登已經習慣了,不,應該說是麻木了。從前年開始他就在爲了一個神秘的“老闆”做事,新的工作可不輕鬆,但對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可以把她的寶貝女兒送到上城區。
他的女兒。
沃登從牀上跳了起來,從冰箱裡拿出一罐開封過的豆子罐頭。塞進微波爐裡後他在直飲水龍頭那裡接了一杯水,然後走進了廁所。
沃登不是一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但是一到工作的時候他就能把任何事情都安排的井然有序。加熱豆子的同時他完成了洗漱,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說不上蒼老,反正絕對是不年輕了。四肢修長,肌肉結實,左邊的義肢旁人也看不出來——他就是用這隻機械臂打爛了威廉的門。
一番梳妝打扮後,他輕輕撫摸了下自己胸口的掛墜。掛墜裡面是一張相片,年輕的男人懷抱着一個女孩,女孩的笑容很燦爛,漂亮的像是森林裡的精靈。
沃登從微波爐裡拿出了罐頭,然後拉開了牀底下的暗格。
“開始工作吧。”他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