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哪隻手動得明蘭,就廢哪隻
相較於明蘭,張桂芬還未嫁過來之前,並未表現出管家的天賦。
或者說,張桂芬根本就不會管家。
但她自幼在國公府長大,從小聽到的事蹟是父親與兄長們討論哪場戰役。
耳濡目染下,她可能不太會管家,但若是讓她管理軍隊,她還可能真有一手,不過身爲女兒身,難以從軍報國罷了。
稍後,張桂芬便開始準備回門之禮。
期間,張嬤嬤說道:“夫人,這汴京城裡的望族新婦歸寧時,都講究一個排場,您看,過兩日的回門,是否要用宮裡賞賜的十八擡御輦?”
張桂芬搖頭一笑,“衛、張兩家,是一家人,榮辱與共,何須在乎什麼排場。”
“我與侯爺成婚時,鬧得陣仗就足夠大了,不宜再搞什麼排場。”
張嬤嬤點了點頭,“還是夫人您考慮的周全。”
衛淵離開侯府,去尋陳大牛等人,不過是藉口說辭而已。
其目的,就是要讓張桂芬在府裡立威。
他在的話,張桂芬做事,總是要有些顧慮。
將回門之事敲定後,恰巧明蘭來訪。
張桂芬親自迎接,笑道:“昨日剛見,今日又來,可是想我?”
明蘭應聲道:“總要瞧瞧您這位新婦可還適應纔是。”
前者握着後者的手腕,行爲舉止都很親暱,
“你可覺得,我成婚前後,有何變化?”
聞聲,明蘭認真地上下打量一番。
一夜之間,張桂芬的身上,的確是產生了些許變化,好似更有女人味了一些?
好比是熟透了的果子,就連女子見了,都想忍不住嘗一嘗是什麼滋味。
頓了頓,明蘭正色道:“以前覺得舅媽是這京城裡名副其實的高門貴女,處處都顯着尊貴。”
“如今嘛,更像是一位當家主母.昨日我孃親高興地一夜未睡着,反覆對我說,舅舅娶了您,是衛家的福氣。”
張桂芬搖頭道:“你今兒個回去之後告訴我大姐,今後就別說這種話。”
“要說,也得說我嫁給你舅舅,是我的福氣。”
明蘭微微頷首,道:“只要舅媽能與舅舅和和美美,誰是誰的福氣,倒也無妨。”
“舅舅呢?不會剛成婚,就去朝廷裡忙公務了吧?”
張桂芬道:“說是去找陳大牛他們幾個有事,我也沒過問。”
明蘭故意捉弄道:“舅媽就不擔心,舅舅今夜裡又與那些袍澤兄弟去廣雲臺?”
張桂芬早就習慣了她的這張嘴,不急不躁道:“去唄,你舅舅要是想去,我還能攔着?”
明蘭朝着她豎起一個大拇指,“還是舅媽大氣,今後這京城裡誰要說您是妒婦,我第一個不願意。”
張桂芬白了她一眼。
明蘭又道:“今日來尋舅媽,一來是看看舅媽在忙什麼,二來舅媽若是無事,陪我去逛逛如何?”
“集市那邊新開了一家茶鋪,掌櫃的是從杭州過來的,舅舅在東南時,喝過她做的茶湯,還稱讚茶做得不錯。”
“咱們一同去瞧瞧,順道請教做茶湯的一些手藝,等您學會了,可以做茶給我舅舅品鑑。”
聞言,張桂芬瞬間來了興致,道:“你舅舅還喜歡喝茶?”
明蘭道:“無事時總要喝上兩杯,總不能整日飲酒吧?”
張桂芬點了點頭。
隨後,二人便就前往集市那邊。
若不是明蘭帶路,張桂芬都很難發現集市中的一處偏僻角落裡,竟是還有一間茶鋪。
“趙氏茶鋪?”
張桂芬喃喃一番。
門面雖然不大,但也有兩層小樓。
明蘭道:“咱們京城裡的鋪子租金極昂貴,聽說這掌櫃的爲租下這間鋪子,費了不少的手段。”
“雖只開業幾日,但往來飲茶的人卻是不少。”
她帶着張桂芬剛走進來,善於察言觀色的趙掌櫃的就瞧見了,連忙迎上前,作揖道:“盛姑娘來了,見過盛姑娘。”
這趙小娘子雖然來京城的日子不久,但是卻也聽說了盛明蘭的一些事蹟。
雖是家中庶女出身,可人家的孃親乃是當朝誥命,又是國公爺的義女,人家的舅舅與舅媽,都是當朝風雲人物。
她愈發慶幸,當初在杭州時,選擇與眼前這位盛姑娘交好了。
別的不說,就說城中一些勳貴女子,聽說盛明蘭經常跑到這來喝茶,便也抱着試試的態度來品鑑過。
可謂吸引了不少有質量的客人。
假以時日,若是那些女兒家聚會什麼的,都來此處,光靠着她們,也能賺夠鋪子的租金。
盛明蘭介紹道:“趙掌櫃不必客氣,這位是我舅媽。”
聞言,趙小娘子猛地一驚,旋即再次作揖,
“不知是雁門郡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張桂芬朝着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笑道:“給我們安排一處雅間吧,瞧瞧你的手藝。”
趙小娘子喜出望外,連忙伸出一手,“貴客樓上請。”
張桂芬可是忠勇伯的妻子,英國公府的嫡女。
這身份.要是能與之交好,簡直想都不敢想啊!
緊接着,趙小娘子就親自帶他們來到樓上一處雅間,恭敬地向張桂芬開口道:
“不知夫人想喝些什麼,我們這的果子也不錯,品茶時吃點果子,更爲愜意。”
張桂芬被封雁門郡夫人這事,已經張了皇榜,衆所周知,
“你們這茶品有多少?最好喝的是哪一種?你來推薦一番。”
這時,她們所待在的雅間外面,正有兩位帶甲侍衛守着。
此二人都是衛淵親衛。
衛淵在離開侯府之前,就從蕩虜軍親衛裡調來百名好手,負責張桂芬的安保工作。
她覺得這太張揚了些。
無奈,衛淵只好從百人裡又挑選出三十餘名好手,有部分是守在府裡。
另外有幾人,負責在張桂芬出門時,貼身保護她。
說實話,天子腳下,能出現事情的概率不多。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今盯着衛淵的人太多了。
別看雅間外只有兩名親衛守着,但是,隨着她來到這間茶鋪,隱藏在四周的衛淵親衛,少說也有十餘人。
這排場,可堪比皇室貴胄暗訪民間了。
雅間裡,趙小娘子推薦了幾個茶品。
張桂芬讓其一律上來,若是覺得好喝,她便請教那些茶品的做法。
心裡想着,若是今後,衛哥哥喜歡喝我做得茶百戲
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她已經決定了,等回門之後,多去幾家茶鋪,學學這做茶的手藝。
大概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左右,張桂芬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問道:“怎麼那麼慢?”
她剛成婚,在外拋頭露面,屬實不太好。
除了明蘭之外,只怕旁人今日也喊不出她來。
明蘭道:“不太清楚,在等等吧。”
忽而,她們二人聽到有些嘈雜聲音傳來,隱約聽到‘衙門’、‘帶走’之類的詞彙。
張桂芬與明蘭心生好奇,遂打開雅間。
守在外面的親衛當即抱拳。
張桂芬看向一樓鋪子裡,來了幾名官差,不由得皺起眉頭。
忽見一人朝着趙小娘子開口道:
“是她,就是她,從杭州來到京城,要敲詐歐陽公子!”
聞聲,那幾名差役拽着趙小娘子就要往外走。 見狀,明蘭連忙開口道:“且慢!”
說着,她走下樓去。
張桂芬朝着身後一位親衛使了個眼色。
那親衛旋即緊跟在明蘭身後。
明蘭站在趙小娘子身前,問向那幾名差役,道:
“不知她犯了何罪,竟是勞煩幾位吏胥大哥爲何要將她帶走?”
爲首差役看到明蘭身後的的帶甲之士,當即不敢小覷,作揖道:
“衙門辦案,還望姑娘莫要插手過問。”
趙小娘子突然跪地道:“請盛姑娘做主,我來京城,一是爲了想要好好做生意,二是爲了尋我未婚夫。”
“可是到了這裡才知,我那未婚夫早已心有所屬,這些人慾將我抓走,是擔心我會誤了那無情郎的好事。”
她簡短的將事情原委說出。
明蘭是屬於路見不平,便要拔刀相助的性子,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審時度勢的情況下。
像是現在這般情況,她萬不會就讓差役將趙小娘子帶走。
女子一旦入了公堂,非死即傷。
帶着差役過來的那個中年男子冷哼道:“明明是伱要纏着歐陽公子,竟在這裡倒打一耙,簡直不知羞恥!”
隨後,他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嚮明蘭開口道:“姑娘,還請你莫要多管閒事!”
說着,他便越過差役,推了下明蘭,欲要將她身後的趙小娘子帶走。
而明蘭因一時沒有防範,退了幾步,差點跌倒。
張桂芬見狀,立時大喝道:“放肆!”
隨着她話音剛落。
整座茶鋪內外,頓時涌出十餘名帶甲佩刀的將士。
他們原本並未露甲冑,而是用一層外衣裹住。
如今,紛紛都將外衣褪去,圍住了那幾名差吏。
爲首的捕快拱手道:“不知幾位隸屬何司?這茶鋪掌櫃趙娘子涉嫌賣假茶,已有不少人喝壞了肚子,按律,我們需要帶她回去審訊。”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將士將腰牌取出。
那捕快一瞧,竟是‘蕩虜軍’腰牌,當即嚇了一跳,連忙恭敬作揖,
“不知是蕩虜軍,冒昧了,我們走。”
說罷,就欲帶着那些個捕快離開此間。
然而,蕩虜軍的十幾名將士卻不爲所動。
直至張桂芬來到明蘭身前,關心問道:“無礙?”
明蘭搖了搖頭。
張桂芬看向那中年男子,沉聲道:“方纔,你哪隻手臂撞得她?”
那中年男子此刻早已看清形勢,魂兒都要被嚇走了,哆嗦着嘴脣,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終,忽的跪倒在地。
見狀,張桂芬道:“既然不說,那就將你兩條手臂都給廢了。”
剛說完,就有兩名將士分別擒住那中年男子,稍稍一用力,他那兩條臂膀便已斷骨。
劇烈的疼痛感瞬間涌上心頭,僅是片刻,就已暈厥倒地不起。
隨後,張桂芬又瞧了瞧那些捕快,道:“哪個衙門?”
爲首一人心生驚駭,連忙恭敬道:“小的來自開封縣衙。”
汴京城有開封府,開封府下轄多縣,其中一縣就名‘開封’。
張桂芬道:“你說她的茶,是假的?”
那捕快頓時不敢言語了。
張桂芬看向趙小娘子,笑道:“去將你方纔爲我推薦的茶品做出來,我要嘗一嘗。”
趙小娘子喜極而泣,心說今日若非遇到貴人,只怕難以善了,甚至會被那薄情郎趕出汴京也不一定。
她連忙點頭,爲張桂芬開始做茶。
當茶品好了以後,張桂芬與明蘭一同坐下品鑑。
原本一樓裡是有不少客人,可那中年男子帶人來鬧這麼一場,早就將客人都給嚇跑了。
而那些捕快們因爲蕩虜軍將士的身份,也不敢妄自擅動。
所以此刻,整座茶鋪顯得格外幽靜。
張桂芬靜心的品着茶水,一時回味無窮,時而會嚮明蘭問道:
“這茶挺不錯,我在汴京裡喝了不少名貴的茶水,與之相比,卻總覺得少了些滋味,你推薦的這鋪子甚好。”
“這個茶叫做戲水丹青?光看這茶湯品色,卻是像極了一幅山水畫嗯.味道也不錯,就是不知你舅舅喜不喜歡。”
“.”
說罷,她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趙小娘子,朝着她招了招手,道:
“這裡是三十兩銀子,你別嫌少,我今日出門並未帶太多現銀。”
到了她這個身份,在京城中消費,壓根就無需親自帶着銀子。
比方說,她去某個酒樓裡吃食,待吃好以後,自會有人將錢付上。
如今親自給趙小娘子付錢,自有一番心思。
見狀,趙小娘子連忙施禮道:“要不是夫人您在,只怕我就被那些差吏帶走了。”
“如今哪還敢收您的錢,而且您給的太多了,我若拿了恩人的錢財,只怕是要折壽了。”
“所以這錢,我不能要”
張桂芬笑道:“給你你就拿着,但並不是白白給你。”
“自明日起,你抽出半天的功夫,前往忠勇侯府教我做茶,如何?”
“作爲回報,我每月會給你銀子,就當你這鋪子裡的租金了,怎樣?”
聞聲,趙小娘子頓時瞠目結舌。
去.去忠勇伯,哦不,是去忠勇侯府上,教雁門郡夫人做茶?
這.這何止是潑天的富貴啊!
只怕是從此以後,再無人敢來尋自己的麻煩了.
一時間,趙小娘子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張桂芬對面的明蘭笑着問道:
“怎麼?你不願意?”
趙小娘子連忙搖頭,忽的跪倒在地,向張桂芬施以大禮,道:
“幸得夫人您看得起,妾自是感激不盡,心中唯有惶恐。”
“謝夫人大恩大德!”
說罷,重重磕頭。
張桂芬道:“快起來,方纔聽你與這幾名差吏交涉,也是個苦命的女子。”
“些許小事而已,算不得什麼。”
頓了頓,她看向那些差吏,道:“你們還不走?”
張桂芬當着他們的面喝茶,又讓趙小娘子教自己做茶,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難道,她還能找人教她做假茶不成?
那幾名差吏從方纔言談中早已聽出張桂芬的身份。
衛淵大婚,整座汴京城誰人不知?
此刻,若非顧及着人多,只怕早已被張桂芬的身份嚇尿了。
如今,誰還願過問着這檔子破事?
二話不說,便是爭先恐後的離開茶鋪。
至於那暈厥在地的中年男子,則被蕩虜軍的將士扔到了街外一處陰暗角落,任由其自生自滅。
原本張桂芬是懶得過問這鋪子裡的事情,不過既然涉及到了明蘭,那趙小娘子做得茶,自家官人也是喝過。
索性,就略微涉足一番,也好讓那趙小娘子欠自己人情,好盡心教自己做茶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