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小蝶下跪,張桂芬瞬間意識到,或許因自個兒突然示好,有些嚇到他了。
於是連忙將她攙扶起來,“你這是作甚?快起來,你沒做錯什麼.”
小蝶緩緩起身,衆人見她已是目含秋波。
衛恕意笑道:“傻丫頭,她這個做大嫂的,送你一副鐲子,又有何不可?”
大嫂?
什麼大嫂?
小蝶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然。
明蘭趁機開口道:“小蝶姐,你可還記得,林兆遠林將軍?”
林大哥?
小蝶點頭道:“自是記得。”
明蘭笑道:“林將軍乃是我舅舅的袍澤兄弟,於情於理,都要喚我舅媽一聲大嫂。”
小蝶微微頷首,可是,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衛恕見她還是一副蠢笨模樣,便是不由得搖頭嘆道:
“這傻丫頭。”
明蘭索性直言道:“林將軍託我舅媽來說親,你猜猜,這林將軍中意的是誰家女子?”
聽到這兒,如果小蝶還聽不出一個所以然,那真是榆木腦袋了。
只見她瞠目結舌道:“林大哥中意的是我?”
話音剛落,衛恕意、張桂芬等人便是大笑起來。
小蝶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幸福來得着實有些突然.
走神期間,張桂芬已經將那鐲子掏在了小蝶的手腕上,道:
“你若對兆遠兄弟有好感,這鐲子,該你戴着。”
“你若是沒有好感,這鐲子,伱便隨手扔了,我送出去的東西,絕無收回來的道理。”
一時間,小蝶心中思緒萬千。
一方面是激動,可又有另外一方面,是不甘
“我我.”
小蝶吞吞吐吐。
在衛恕意剛到盛家的時候,小蝶便就做了她身邊的貼身女使。
所以,沒有人比小蝶更清楚,衛淵未發跡之前,身爲妾室的衛恕意,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自打那以後,小蝶就暗暗發誓,此生絕不爲他人妾。
哪怕只是嫁給個普通的農家漢子,那也是妻。
衛恕意見她有些猶豫,不解道:“這大好的事情,爲何顯得不願?”
只聽‘撲通’一聲,小蝶淚眼婆娑,
“夫人.小蝶小蝶想一輩子留在您身邊!”
衛恕意皺眉道:“傻丫頭,好端端的,你怎麼又跪下了,你年齡也不小了,早晚是要嫁人的,林將軍是個值得託付的。”
說着,她來到小蝶身邊,將她攙扶起來。
小蝶用力地搖頭道:“夫人.看在奴婢跟您多年的份上,不要讓奴婢做妾,夫人”
做妾?
聽到這兩個字,她們才忽然意識到,爲何小蝶不願了。
張桂芬掩嘴笑道:“哪個兒讓你做妾了?”
“若只是兆遠兄弟要納妾,何須我親自來?”
“是讓你做他的妻,明媒正娶,三書六禮,八擡大轎,迎你入兆遠兄弟家的門。”
www ▪тт kan ▪co
衛恕意附和道:“傻丫頭,張家姑娘都讓你喊大嫂了,你還不明白?”
“若你做林將軍的妾室,又怎會讓你稱呼她爲大嫂?”
做妻?
小蝶不敢置信的看向張桂芬,又看了看衛恕意,道:
“夫人,您莫要騙奴婢”
“林將軍乃是朝中大將軍,大英雄,就連城裡的說書先生,都說過林大哥千里送信,百里奔襲邊境的事情。”
“奴婢乃賤籍出身何德何能,能爲林大哥的妻?”
千里送信,講得是林兆遠爲死難袍澤兄弟們不顧性命送家書的事,乃仁義之舉。
百里奔襲,是指代州大戰時,林兆遠一日往返諸多州府,將張輔對各軍安排命令準時送達,以致於成功瓦解遼夏兩軍部署,乃忠義之舉。
無論是邊軍還是禁軍,實難挑出可以在一日之間,就能往返各個州府的人。
如果有,那也只有林兆遠。
他每到一地,必會親自勘察地形,無論是在怎樣惡劣的環境下,始終能夠找到最近的道路,並且他的馬術也是驚人。
能夠準確把握到一些細節,比如,如何騎馬,既能減少戰馬所損失的體力,又能在不影響均速的前提下,準時抵達某地。
經由他訓練出來的斥候,那也是個頂個的翹楚,更是各大軍中都想得到的人才。
如果說,就連林兆遠都有無法勘察的敵情、送去的情報,那這大周境內,來多少的斥候與皇城司幹吏都是無用。
此刻,張桂芬應聲道:“誰說你是賤籍?最遲後日,你便不是了。”
便不是了?
小蝶豈能不曉得這句話的份量,她感激涕零,
“林大哥真的不嫌棄我?”
張桂芬道:“她非你不可。”
小蝶心悅林兆遠已久,如今有着這樣的機會,又怎能錯過?
她向張桂芬施以萬福禮,
“您親自來說親,小蝶感激不盡。”
“承蒙林大哥不棄,小蝶此生若能爲林大哥之妻,三生有幸!”
成了!
張桂芬笑道:“別您您您的了,咱們將門家眷,沒那麼多客套說法。”
“今後見我,就喚我一聲大嫂即可。”
衛恕意道:“理應如此。”明蘭嬉笑着不說話。
小蝶臉色一羞,低頭輕聲道:“大嫂。”
張桂芬握着小蝶的手,看向衛恕意打趣道:
“大姐,還有明丫頭,以後可不能欺負我這弟妹。”
明蘭故作沒好氣兒道:“小蝶姐是我們的家人,何時曾欺負了她?”
聞言,衆人相繼莞爾一笑。
頓了頓,張桂芬又說道:
“小蝶沒了長輩,又是家中長姐,當弟弟的做不了主。”
“小蝶跟在大姐身邊多年,她這邊,還需大姐多操持。”
衛恕意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
“小蝶的婚事,暫且不急.”
張桂芬不解道:“爲何?”
衛恕意笑道:“你這個當大嫂的還未完婚,她這個當弟妹的,豈能成婚在你前頭?”
此話一出,明蘭連忙附和道:“就是,您得先與我舅舅完婚才行。”
這下輪到張桂芬羞澀了,
“大姐,你快管管明丫頭,她就知道拿我打趣!”
——
張桂芬前腳剛離開盛家。
衛恕意就朝着明蘭問道:
“聽說你答應你父親的要求,準備與老太太去宥陽了?”
明蘭點了點頭,“祖母待女兒極好,女兒不願看到祖母爲難.”
衛恕意緊皺着眉頭,“你不想老太太爲難,難道就想看到你舅舅爲難?”
“你父親打着什麼算盤,你會不知?”
明蘭道:“請孃親放心,女兒都想好了,此去宥陽,女兒只奔着走親訪友去。”
“若是去了蘇杭那邊,僥倖見到了舅舅,女兒也自是會勸舅舅,莫要答應我那伯父之求。”
“如若這般,父親還是不死心,那女兒乾脆就與父親攤牌,左右不使祖母爲難便是。”
衛恕意這才心滿意足,道:
“你祖母待你好,可你舅舅待你更好,你舅舅此生不易,你可別因盛家的事,勞煩了你舅舅。”
明蘭笑道:“孃親,你放心就是,舅舅對我的好,我這輩子都還不清。”
“又怎會因爲父親的一些心思,就使舅舅爲難?女兒縱然是死,也絕不做對不起舅舅的事情。”
衛恕意‘呸’了一聲,“說甚死不死的?”
“今兒個木哥兒在老太太那邊待得如何?”
盛老太太很喜歡木哥兒這個孩子,有事沒事,就讓衛恕意抱着木哥兒去壽安堂那邊。
明蘭如實道:“我今兒個去的時候,木哥兒已經在祖母那邊睡着了。”
“木哥兒午睡時很可愛,還流口水,時而會咧嘴大笑。”
衛恕意一愣,道:“與你舅舅幼時倒是很像,你舅舅睡覺時,旁邊必要有人看着,不然,那口水都能成災了。”
“你舅舅六七歲時,還尿牀呢!”
明蘭噗嗤一笑,“要是讓舅媽知道這事,指不定笑成什麼樣子。”
衛恕意正色道:“這事你知道就好了,別跟桂芬說,不好。”
話說張桂芬剛回到張府。
就見林兆遠正與返程的張輔夫婦聊天。
他見張桂芬前來,立時起身抱拳道:“見過大嫂。”
張桂芬羞澀不已,畢竟是當着自己爹孃的面說出那兩個字,自有不同感受。
“兆遠兄弟可休息好了?”
張桂芬笑着詢問。
林兆遠道:“休息好了,大嫂,不知您”
他欲言又止,但神情顯得很激動。
張桂芬莞爾一笑道:“但請兆遠兄弟放心。”
一句放心,算是讓林兆遠放輕鬆不少,
“大嫂,小弟明日還要前往工部,要事纏身,暫先離去。”
“小弟的事情,有勞大嫂多費心了!”
待在張家,始終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
儘管張輔夫婦待他都很客氣和善。
張桂芬本想再留他用個晚飯,但是林兆遠執意要走,只能由他了。
待其走後,張夫人嬉笑道:“我們家丫頭出息了,都能跟別人說媒了。”
在回府裡的路上,張桂芬一直在想,該如何向自家孃親解釋。
畢竟,這事要傳出去,難免會遭人恥笑。
哪料,自家孃親卻是和顏悅色。
這讓張桂芬有些難以理解,
“孃親您不責怪女兒?”
張夫人疑惑道:“爲何要責怪你?”
張桂芬道:“女兒雖有婚約,但尚未出閣,就爲他人說親,於禮不合.”
張輔撫須道:“咱們家,何時有那麼多說法?”
張夫人點頭附和道:“你爹說得對,你是將門虎女,拘泥那些俗禮作甚?”
“再說,兆遠這孩子,本就是追隨淵兒的袍澤兄弟,他的婚事乃至今後遠之、蕭逾明他們的姻緣,你都要去操心。”
“這本就是你這個當大嫂的,應該要去做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