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蓮真不愧爲前犯罪分析科的職員,竟然眨眼就解開了市長想要留給他們的信息。
只是,宋嵐萬萬沒想到一次簡單的心理諮詢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而瓦蓮則依舊展示着她的專業技巧,平板翻頁後,又出現了新的文字:
『科長,你提到過這是奧菲委託陸主管辦的事。』
『也許這並不是巧合,市長有一些信息想要傳達給陸主管,卻又沒法直接傳達自己的想法。』
『因爲他現在很有可能正處於被監視的狀態。』
而經過了市長加密的數據庫裡,就是他真正想要傳達給陸主管,或者執法者部門的信息。
如此看來,市長未必是因爲壓力而變得精神失常,而是他很清楚地意識到他家裡正在發生些什麼。
瓦蓮嚥了口唾沫,打開了加密文檔。
文檔並不是擠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以小段式的敘述載體:
『半夜醒來時聽見了異常的響動,似乎有什麼人進了我的書房,第二天安保隊長調查了錄像,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加強了整個院子的安保』
『臥室門口增派了安保人員,其中有一個小夥子叫科倫。』
『科倫的眼神太古怪了,空洞呆滯,沒有一丁點精氣神,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每次叫他好幾聲才答應,這是誰招來的?他真的還活着嗎?』
『科倫被狼狗咬了,院子裡的狼狗見到他之後突然發了狂,爲了分開他們,警衛不得不射殺了發狂的狼狗,我決定給科倫放個長假。』
『爲什麼科倫的傷口沒有出血?這個窮小子還進行得起義體植入手術?』
『安保隊長說,科倫從沒有進行過植入手術,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科倫被辭退了,在臥室門口值班的警衛換了兩個人。』
『這些人都是從哪個安保公司招來的?爲什麼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簡直和科倫一個德行!』
『安保隊長也被咬了,傷口在腿上,他認爲是先前被打死的狼狗傳染了某種怪疾,彙報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處理傷口,可他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被咬穿的腳踝有幾個窟窿,只滲透出了粘稠的血漬,是深紅色的。』
『警衛們都開始變得無精打采了,難道是傳染病的緣故?』
『不對勁,不對勁,警衛們看我的眼神讓我毛骨悚然,明天就把這羣人通通換了。』
『什麼叫大選在即,這麼做可能會傳出負面新聞?』
『書房又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有兩個人在小聲交談。』
『不能相信秘書!』
『秘書說她會請來十七區最好的心理醫生。』
『不能相信秘書!』
『我應該去準備病例了。』
『不能相信秘書!』
『最近可能只是壓力太大了。』
『不能相信秘書!』
『不要喝她端來的水!』
『明天還有一個會議,應該早些休息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數據庫裡的文字到這裡就結束了。
“咚咚咚,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得三人一個激靈,還未等三人作出迴應,秘書便推開了門,她的左手拖着一個托盤,托盤上盛放着三杯檸檬水,她彎下腰,淡然地將三杯檸檬水依次放在三人面前,說道,“請用。”
“不用了。”
羅傑擺了擺手,將被瓦蓮翻亂的文件整理在一起,
放回到文件夾之中,“實際上經過我們的討論,對於市長目前的狀況已經有了判斷,不必擔心,市長他其實並沒有太大問題,只是因爲壓力過大,加上長期缺乏睡眠所導致的,缺乏睡眠會對人的精神狀態造成極大的影響。”
秘書拿出了自己手機,打開備忘錄,仔細地將羅傑的囑託記了下來。
如果不是事先讀了市長在數據庫裡記錄的內容,任誰見了秘書的樣子,都會認爲她是一心爲了上司的健康着想的好下屬。
在數據庫的後半部分可以看出市長的精神似乎已經陷入到了極其不穩定的狀態,裡面不但出現了許多自我矛盾的部分,而且他似乎已經把前面所寫的內容給忘記了,以至於他必須反覆提醒自己,才能回想起這間院子裡的異常。
當羅傑正氣凜然地站起來的時候,宋嵐真怕他右手一揮,直接抒發一段“真相只有一個”的演講。
幸好他手下的員工們雖然正義感十足,但卻不是傻子,知道在一羣持槍警衛面前高談過闊是一件多麼危險的行爲。
“嗯,記下了,還有沒有別的要囑託?”
“不知道你聽說過白日夢麼?”
“白日夢?”
“人體是非常奇妙的, 它有時候會自動採取一些自我保護機制,比如一個人長期缺覺,精神已經快要陷入到崩潰的臨界點時,他有時會就會毫無徵兆地睡過去,但在這種睡眠的過程中,失眠者的大腦並沒有停止運作,便會出現許多光怪陸離的夢境,這些夢境往往會被當失眠者當成現實裡真實發生的事,市長也正是出於這種原因,才認爲安保團隊出現了問題。”
“我明白了。”
秘書又認真地將白日夢的理論記錄在了後面,但從表情不難看出她對於羅傑的解釋十分滿意。
“總的來說,市長目前的狀況並不算嚴重,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長期難以入睡可能導致許多嚴重的精神疾病,因此接下來希望你能督促市長每天能保持一個良好的睡眠,必要時可以使用一下安眠的藥物。”
“感謝你們的幫助。”
“不客氣,這是我們的分內之事。”
羅傑搶過了話題的主動權,他徑自起身,越過了秘書爲他們三人“精心”準備好的檸檬水,“證明我已經寫好放在桌上了,如果之後還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聯繫我們。”
這是作勢要走。
宋嵐立刻會意,起身說道,“你們的工作可要比我們忙多了,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先回去了。”
秘書的視線瞥了桌上的三杯檸檬水,眉宇間閃爍出一絲不快。
但很快,她便將情緒壓了下去,說道,“我送你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