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裡坐下, 風玖歲仔細整理着頭緒。她覺得無言又好笑,死了變成魂,魂被人一撞, 莫名其妙成了個公主。
不知道那個公主現在在哪兒, 會不會跟她一臉蒙圈?
眼下這種情況, 她們是異時空身份互換了嗎?
風玖歲小聲嘀咕:“我怎麼就死不透呢?”
“公主又想自殺了?”突然出現的姜越涼, 嚇了她一跳。
什麼叫“又”?
難道以前的九公主早就想尋短見?
風玖歲憋屈道:“我爲什麼要想死?”
姜越涼語氣聽起來不太正經:“公主又何必明知故問。”
風玖歲忽然想起了死之前的記憶, 忘了女帝這一號人物了。
公主自殺的理由,只有可能來自女帝。
“我忘性有點大,我是不是, 就什麼,逼迫過你, 說你要是跟了我長姐, 我就死在你面前?”
“……”
風玖歲看到姜越涼的神情, 心想自己八成是猜對了。
死之前,他悲痛欲絕的畫面又出現在眼前。
風玖歲忍不住走上前, 用一種肯定的語氣,承諾他:“我不會死。”
因爲我知道,我死了,你會有多痛苦。
我們有過很多遺憾,很後悔以前, 沒有好好對你。
我想重新來過, 重新認識你, 重新開始, 喜歡你。
既然上天讓我遇見了從前的你。
那麼就算是爲了你, 我也不會死。
姜越涼擡頭:“如此甚好。”
風玖歲瞅他,慢慢嗯了聲。
她猶豫着說:“小殺手, 可以給我備好紙墨嗎?”
九公主最厭唸書,公主府中的筆墨紙硯基本是不能出現在她眼皮子底下的。
唯有姜越涼,是個特例,他房間有。
現在她提出這種問題,姜越涼眼中疑惑,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點點頭:“屬下去取。”
風玖歲把姜越涼送來的筆墨紙硯擺在桌上,咬着筆頭,不知如何下筆。
答應過要給姜越涼信跟手錶,手錶倒是送了,信卻被她忘了。
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現在送給他,也是一樣吧?
風玖歲斟酌了半天,想了一大堆話,寫不出半個字。
風玖歲吐了一口氣,重新提起筆,看了眼站在一側的姜越涼,欲言又止。
很快,風玖歲注意到姜越涼走了過來,撇頭看向她:“是夫子新佈置的文章試題不會?”
風玖歲搖頭。
姜越涼眉稍微擡:“是寫不出演算步驟?”
風玖歲擡起頭,問他:“小殺手,你會寫情書嗎?”
“嗯?寫情書?”姜越涼覺得不可思議,“夫子這次佈置的作業,是讓你們寫情書?”
風玖歲很敷衍地唔了聲。
將錯就錯。
風玖歲覺得有點沒面子,但又理直氣壯道:“小殺手,你寫封情書,給我抄吧。”
“……”
“能完成任務嗎?”
姜越涼覺得又氣又好笑:“屬下盡力。”
風玖歲識趣地從桌前站起身,讓姜越涼坐下操作。
姜越涼不愧是女帝派送的優質殺手,很快就在他們當地的情詩大全中,給她整出了一首。
膩歪程度,比過詩經。
風玖歲看他不慌不忙地起身,遲疑地問:“這就好了?”
“你還想寫多噁心?”
“行吧。”
風玖歲在桌子旁坐下,抓了抓頭髮,很快照着抄了一份,落款加上了一句“贈與小殺手”。
“……”
姜越涼接過情詩的瞬間,明顯是不在狀態,猶疑道:“給我的?”
風玖歲擡眼,大方承認:“是啊,給你的。”
“不是夫子佈置的作業?”
“當然不是了。”風玖歲鼓起腮幫子笑,“哪個夫子敢佈置這種作業呀,瘋了還差不多。”
“屬下不能收。”姜越涼把信推回,冷聲道,“請公主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風玖歲覺得他就是故意在疏遠她,當下來了脾氣,恨恨道:“不能收也收着,不敢收也收着,這是本宮的命令。”
姜越涼看着她,氣質矜貴冷漠,勾起脣的時候,帶着點嘲諷的意味,撩人心絃。
姜越涼笑得意味深長:“本宮?公主果然最擅長用身份壓人。”
風玖歲哦了聲,笑着回他:“有這權力,幹嘛不用?”
姜越涼折起那張信紙,揣進懷中。
看到他的動作,風玖歲脣角彎起來,也因此鬆了一口氣。
公主府的生活,是標準的養老院模式。
就在風玖歲無聊得快發瘋時,發生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女帝下旨,要她和親。
和一個風玖歲從未見過的什麼鄰國王子。
風玖歲穿過來最主要的目的,是和姜越涼再續前緣。
比起和親,她更想跟姜越涼多點時間相處。
但她現在頂着公主的名頭,不可能置身事外。
她去王宮找過一次女帝,但女帝稱病不見。
和親一事,已成定局。
煩惱。
月下,院子裡身影孤獨。風玖歲拿着酒壺,已經灌了好多杯。
這葡萄酒真好喝。
一隻手忽然按住了她的酒杯,聲音冷清:“公主,你不能再喝了。”
風玖歲擡起頭,醉眼朦朧,覺得這人的語氣又吵又煩。
視線也分外模糊不清。
她還沒喝夠呢。
風玖歲鬆了拿酒杯的手,衣袖拂過酒杯,做了個小動作。
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怪不得人了。
風玖歲枕着手趴在桌子上,側着頭看他,平靜地說:“叫我不喝,那小殺手,你替我喝了好不好?”
聞言,姜越涼沒多想,很自然地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的側臉輪廓。還是熟悉的那張臉,只是現在的他,不會笑得妖孽又輕佻,像記憶中的那樣。
過了好一會兒,她抿了抿脣,笑着問:“你是姜越涼?還是離淵?”
姜越涼一頓:“你還記得離淵?”
“記得?”風玖歲倒是意外,“你認識他啊?”
沉默半晌。
姜越涼看着她,眉眼疏淡,聲音冷冷的:“我自己的同胞弟弟,我如何會忘記?”
“……”風玖歲被他的話弄得有點懵,語氣僵硬地問,“那爲什麼婢女們都說……”
“因爲知道他存在過的人都死了。”
“……”
姜越涼慢慢湊近她,呵笑一聲:“公主自己殺的,這麼快就忘了?”
“……”風玖歲有點緊張,硬着頭皮說,“我、我都說我忘性大了,那、離淵現在在哪?”
“在哪?”姜越涼聲音裡帶着調侃,“你不是早就見過了。”
見過?
除了公主府內的人 ,她見過最特別的,就是他房間的無字牌了。
風玖歲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喃喃道:“你房間立的無字牌難道是……”
“生不留痕,死不留名,這就是公主您,親自給離淵的懲罰。”姜越涼在她耳邊笑得氣息悠長,彷彿在嘆息,“公主怎麼能忘?”
“……他、他到底犯了什麼罪?”風玖歲沒了底氣,忍不住問,“那我這麼殘忍地對他,他犯下的罪肯定是罪無可恕,對吧?”
姜越涼動了動脣,沒說出話。
風玖歲催促他:“說話啊。”
“離淵犯的是以下犯上罪。”
“怎麼個以下犯上法?”
姜越涼頓了頓,目光放在她臉上:“離淵冒充我,給公主下了十香散,對公主行了不軌之事。”
“……”
風玖歲忍氣吞聲地憋出句:“那他還真是該死。”
姜越涼爲他辯解:“他只是喜歡你。”
“喜歡也不行。”風玖歲惱怒道,“長姐現在派我去和親,那她知道這件事嗎?”
“府中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被滅口了。”
“那你呢?”風玖歲問完,又覺得好笑,“哦,你不一樣。”
風玖歲站起身,像是想到了什麼,試探着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有心魔?”
他眼中的驚愕沒逃過她的眼。
猜對了。
風玖歲湊過來:“心魔來自離淵的魂,離淵纏着你,你入魔了,對吧?”
姜越涼避過話:“公主喝多了。”
風玖歲還是盯着他的眼睛:“我猜肯定有讓心魔消失的方法,但他是你弟弟,你捨不得吧。”
這些可是姜越涼親口說過的話。
只是,現在的他不知道。
姜越涼看向她的目光變得複雜。
“你我各自知道對方的一個秘密。”風玖歲覺得時機到了,便開始扯開話題,“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
姜越涼頓了下,沒說話。
“我不想和親。”風玖歲挽上他的手臂,朝身後指了指,湊到他耳邊說,“我知道長姐派了人監視我,我想到一個不用和親的法子,但你得配合我。”
“什麼法——”姜越涼話沒說完,只感覺渾身沒勁,靠在了她肩上,咬牙道,“你給我下藥?”
風玖歲無辜地點頭:“是啊。”
“是那杯酒?”
“唔,我沒想到我第一次給人下藥,下得這麼成功。”
“……”
“死不了的。”
姜越涼恨恨地看着她,連說話都艱難:“那你……”
也許是酒勁上來了,風玖歲感覺心裡窩了火,煩躁着解釋:“就你喝的那杯下了,我沒有,我只是喝多了。”
姜越涼:“……你想怎麼樣?”
回答他的是脣上的柔軟,風玖歲生澀地吻着他,輕聲細語:“沒人會想娶一個不潔的和親公主。”
這是婢女給風玖歲弄來的藥。
只說會讓人暫時失去武功,渾身無力,任人宰割。
但眼下這情況,有點不對勁啊。
風玖歲見識過不少荒唐事,還是頭一次被姜越涼的大膽嚇了一跳。
她只是想做戲給那些人看,但姜越涼好像真入魔了一般。她想推開他,他壓制着她,撕開她的衣服,纏她纏得更緊。
一發不可收拾。
風玖歲:“……”
反正都是死過兩次的人了,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
風玖歲破罐子破摔地想,大不了死第三次。
只是眼前這個人……他是狗嗎?!
又啃又咬的!
她又不是肉骨頭!
在酒精的作用下,風玖歲昏睡過去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可太他媽疼了。
她要殺了姜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