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玖歲鎖了門，一邊走一邊發信息。
她斟酌着語句，想着該發什麼，才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失憶了。
【風九歲：您是？】
殷如直接發了語音過來，風九歲剛點開，就聽到殷如帶了哭腔的聲音：“歲歲，我是媽媽啊。”
風玖歲聽到殷如的聲音，眼眶也一下子紅了。她還沒回信息，殷如的語音又接連不斷地發了過來。
“歲歲，你這幾年過得好不好啊？你哥說你失憶了，你放心啊，失憶沒什麼大不了的……媽帶你找最好的醫生，咱去看啊……”
“……我聽你哥說你當演員了，拍戲苦不苦，吃不了苦，咱就回家啊……”
“歲歲，媽媽想你……想得心都碎了……以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媽跟你爸再也不管着你……”
殷如邊哭邊發來的語音，風玖歲根本不敢聽完。
她覺得自己在死而復生這件事上，最對不起的就是爸爸媽媽。
風玖歲從沒聽過殷如這樣的語氣。
軟弱，無助，又帶着小心翼翼。
殷如在事業上挺成功的，再難的生意，也能做下來。
她的媽媽，跟她那個拼命爸爸一樣，是強大又溫柔的。
此時的殷如，讓風玖歲瞬間回過神，媽媽怎麼強大，她也只是個母親，一個失去了自己孩子的母親。
在得知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她哭得像個找到了心愛之物的孩子。
她是真的在爲過去對她的嚴苛自責，是真的想彌補對她的母愛。
這種認知，讓風玖歲難過心疼到奔潰，明明自己纔是最對不起他們的那個人。
風玖歲蹲在電梯門口，揪着心臟處的衣服，哭得喘不過氣。
電梯門，開了，又合上。
一雙英式牛津皮鞋，出現在她眼前。風玖歲淚眼朦朧，順着西裝褲朝上看去，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的姜越涼，像她一樣蹲下來。
她覺得更加委屈，嗚咽道：“我、我媽發語音……我聽了，好、好難過……”
姜越涼眼皮動了動，抿了抿脣，默不作聲地把她抱在懷裡。
風玖歲眼前看不清楚，腦袋被他的下頜抵住，雙手也被她圈在胸膛前。
在這一刻，風玖歲的全部感知，都是眼前這個人。
聞到他身上清冷淡淡的水汽味，看不到他平日裡總是不正經的表情，只感覺他緊緊地抱住她，聲音給人一種安心：“我陪着你。”
說完，他下巴又在她腦袋上磨蹭了幾下，喃喃道：“乖，不哭了。”
聽到這話，風玖歲慢慢停止了哭泣的動作，她從他懷中擡起頭，想起她信息還沒回。
風玖歲站起身，又把殷如的語音聽了一遍，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
隨後，她輕聲解釋：“我哥說我在國外被人救了，今年纔回來，現在失憶了，不認識他們誰。”
姜越涼笑了下：“要不信息我給你回？我打文字。”
風玖歲搖頭：“我想自己回。”
她還是沒回語音，怕被媽媽聽出她剛哭過。
【風九歲：媽媽。】
【風九歲：我們見一面，好嗎？】
殷如同意了，她發過來一張早就訂了的機票信息截圖，就是晚上的航班。
風玖歲安靜了幾秒，聲音還有點啞，對姜越涼說：“我媽晚上到這兒，我們當面說好一些。”
姜越涼點點頭：“晚上我跟你一起過去。”
給她擦乾淨眼淚，他按了電梯，語氣很認真：“現在先送你去學校，下課我再來接你。”
風玖歲這纔想起來他下午還有事：“你不是要拍MV嗎？怎麼回來了？”
電梯門開了，姜越涼牽她進去：“MV哪有送我女朋友上學重要。”
風玖歲看他西裝外套上的雨水，抽了抽鼻子：“外面下雨，你怎麼都不帶傘？”
“沒來得及買，家裡也沒有。”姜越涼說，“等會你在一樓等我，我去旁邊買把傘。”
“我包裡帶了，我看天氣預報了，這幾天都有雨。”風玖歲把她那把摺疊傘拿出來，“給你吧，我到學校也淋不到雨。”
姜越涼把她包提過來，順手把那把傘又塞了回去：“留給小風，哥哥不用。”
“嗯。”風玖歲故意說，“那你淋感冒好了。”
“感冒了也不錯。”
“……”
“剛好要我女朋友照顧我。”
“……”
姜越涼打量了她一眼，風玖歲穿了件米色套裙，搭了個針織小坎肩。裙子只到她小腿，這種天氣，一看就不怎麼保暖。
他提醒道：“去上學就不用穿這麼好看了。”
“……”風玖歲鬱悶，“我又不是才穿，我都穿了大半天了，早上你怎麼不說？”
姜越涼再次看向她，輕笑了聲：“這不，我才發現，我女朋友又好看了——”
“……”
“我怕我不在，別的男人覬覦嗎？”
“……”
姜越涼的車停在一樓，風玖歲上車後，姜越涼把她送到學校門口，再往裡就是教學區，私家車不讓進。
下午兩節是公共課，不聽也沒關係。
風玖歲剛翻開書，姜越涼就給她發了微信，她之前都沒注意，姜越涼的頭像換成了他們兩的合照。
風玖歲：“……”
她又想起了上頭條的事。
【小殺手：不想聽課，就找我聊天，別胡思亂想。】
【小殺手：也不準朝別的男人放電。】
【風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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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九歲：放什麼電，我又不是電鰻。】
風玖歲剛回完信息，後面就有人在喊她“同學”，風玖歲扭過頭：“有事嗎？”
同學A：“同學，我們覺得你很像一個演員，就是現在在播的，女主叫鳳華的那個劇，很火的。”
同學B用肘子撞了撞同學A：“不過，她好像比那個女演員還好看些，劇裡那個濃妝是什麼鬼嘛，把我們公主大人都化醜了，我都懷疑化妝師是帶資混進劇組的。”
風玖歲：“……”
她現在，還挺感謝化妝師的。
劇裡一個人，劇外另一個人。
卸了妝，觀衆也不認識生活中的她。
同學A：“同學，要不你給我們籤個名吧，四捨五入我們也算追星成功了。”
“……”聽到這話，風玖歲眉心跳了跳，莫名笑了。她接過那兩位同學遞過來的本子跟筆，稍微一思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同學A辨認着本子上的字：“風……風什麼？”
“風玖歲。”
同學A立刻打招呼：“風玖歲，你好啊。”
風玖歲笑着回她：“你好。”
風玖歲覺得，能夠像這樣毫無負擔地說出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同學B：“謝謝你啊，風同學。”
“是我要，謝謝你們。”
公共課，教室大，老師也不怎麼管，點完到，就一個人在講臺上講課了。
看了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下課。
風玖歲旁邊座位沒人，她靠着椅子，打瞌睡，旁邊有人坐下，她都沒怎麼注意。
頭一歪，磕到了旁邊人的肩膀上，風玖歲瞬間清醒，擡頭道歉：“對不起，對不……怎麼是你？”
眼前的人戴着毛呢爵士帽，穿着風衣和牛仔長褲，氣質慵懶又隨性。他取掉口罩，把鼻樑上的墨鏡往下拉了拉，脣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女朋友？怎麼是你？”
風玖歲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把他的腦袋往課桌底下按了按，呼吸都放慢了：“你跑來幹什麼？你瘋了？”
姜越涼拖長氣息，配合着她的緊張，笑着回答：“接我女朋友放學啊。”
風玖歲：“你不會在校門口等嗎？”
“還好沒在——”姜越涼挑眉，在她耳邊呵氣，“我要不來，你是不是就靠別人肩上去了？”
“……”
風玖歲正想說話，背後的同學A好奇地朝前看，問道：“風玖歲，我覺得他——”
風玖歲打斷她的話：“他是我男朋友。”
同學B像是發現了什麼，不斷地往前湊：“你男朋友好像——”
風玖歲慌忙把口罩給姜越涼帶上：“他感冒了，你們離他遠點。”
“這麼吃醋啊，看都不讓人看。”姜越涼戴好口罩，忍着笑聲，“我還不知道，我們小風這麼小氣呢。”
同學A：“風玖歲，你男朋友長得好像一個頂流，阿越，姜越涼，演了個賊好看的古言男主，你認識嗎？”
同學A：“我男朋友要是長那樣，我天天就看他，不吃飯都行，帥死了。”
其實，也不用到這地步吧？
風玖歲：“姜越涼是誰？不認識。”
一旁的姜越涼：“？”
風玖歲又說：“不是，同學，我覺得你們可能最近追劇追得太入迷了，看誰都像明星。”
姜越涼輕笑了聲，轉過身子，對那兩位同學說：“同學，我們長得好看的都千篇一律，很正常的。”
同學B嘀咕：“哇，連聲音都像。”
風玖歲：“……”
風玖歲臉上保持着微笑，手卻在課桌底下揪姜越涼大腿，小聲警告他：“你別說話。”
同學A又拿起那個本子，很期待地看向姜越涼：“那你要不給我們籤個——”
“同學——”風玖歲愣了下，打斷了她們接下來要說的話，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們還有事，下次有機會遇到了，他再給你們籤。”
風玖歲看了眼時間，反正也快下課了，她拉着姜越涼，彎腰從後排溜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