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他的心魔

房間內的裝修有點沉悶,灰色調的工業風,看得人比較壓抑。姜越涼穿着黑色的長袍睡衣,枕着一頭烏黑的發,雙腿交疊,躺在牀上,盯着窗外的月亮。

風玖歲有點震驚地盯着他的長髮,在外面,謝莉來時,他戴着浴帽,拍戲時又是束髮的古裝造型。

風玖歲是第一次見他這模樣。

風玖歲覺得,就算他毫無演技,她是導演,也會讓他當男主角。放着這麼一張男主臉,不演戲,浪費啊。

以前,風玖歲只覺得姜越涼像妖孽,現在,他就是一隻妖孽啊,隨時隨地,能用美色要人命。

她來了。

子時,可見。

姜越涼聽見心底的聲音。

姜越涼沉默着閉上眼,等他醒來時,他看見風玖歲,貓一樣地趴在他牀上,正不停地打着哈欠。

房間裡的時間,指向十一點十分。

還真是,子時可見。

姜越涼輕咳了一聲,從牀上坐了起來。

“……”風玖歲轉頭,眼神帶了一點不可思議,“這就醒了?”

風玖歲沉默幾秒,自言自語:“不會是要去吸血吧?”

過了好一會兒,風玖歲又發現一件被她忽略的事來,姜越涼現在好像不用撐傘或者戴帽子遮擋日光了。

難道他變成了離淵,連吸血鬼這個身份也沒了。

房間裡響起腳步聲,風玖歲擡眼,就看到姜越涼下牀,推開陽臺的門,躺在躺椅上,在看月亮。

“……”

風玖歲立刻也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轉念想到,他又看不見自己,也不再顧忌什麼。大大方方地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

風玖歲也看了一會兒月亮,發現月亮還沒姜越涼好看。她的視線往姜越涼的身上掃了一圈,忽然湊到了他眼前。

姜越涼麪不改色地看着夜空。

風玖歲越湊越近,幾乎要把臉貼到了他的臉上,她撇了下嘴,緩緩道:“什麼嘛,眼睫毛比我的還長。”

風玖歲吹了口氣,伸出手,想惡作劇地揪下他一根眼睫毛,哪怕……她現在根本揪不到,滿足下心理也是可以的。

姜越涼忽然偏過頭,與她的眼睛對上。

“……”風玖歲驚得一下坐直了身子,感覺到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但想到他又看不見,她膽子又大了幾分,安慰自己,“我怕什麼。”

風玖歲悄悄地觀察姜越涼。

姜越涼沒與她對視,低着眼,把矮桌上昨晚沒喝完的紅酒,打開,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抿了一口。

酒香濃郁,薰得風玖歲心神盪漾。

姜越涼脣邊勾着淺淺的笑,脣色.誘人,風玖歲盯着他的脣,彷彿受了蠱惑一樣,伸出手,想點在上面,自己的脣卻比手快了一步,印了上去。

脣上的感覺,溫軟,冰冷,帶着香氣。

像是猛然意識到自己女流氓的行徑,風玖歲連忙離開,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姜越涼,而姜越涼不知道什麼時候,漆黑的眼眸正盯着她。

“……”

姜越涼眉眼張揚,脣角勾勒的弧度一下子拉大,拖着腔調笑道:“小風,輕薄我?”

風玖歲的表情僵住,擡頭:“啊?”

“啊——”彷彿做賊被人發現,風玖歲下意識地想跑,手卻被姜越涼一把捉住。

這下,風玖歲終於覺得這不是夢,姜越涼是真正抓住了虛體的她,她表情崩潰:“你你你——”

姜越涼扯了扯嘴角:“你什麼,早就看見你了。”

“……”

“就等着抓現場呢。”

“……”

看着風玖歲尷尬到絕望的臉,姜越涼又補了句:“還好沒偷看我洗澡。”

“……”

“不然我損失大了。”

“……”

風玖歲有點想回墳前冷靜一下。

她腦子轉了一下,嚶嚶嚶地哭起來:“我年紀輕輕就死了,姜越涼,你都不救我!”

姜越涼隨口附和了一句:“怎麼沒救?救你救到元神出竅了都。”

“……”

這不是扯淡嗎?

風玖歲立刻止住哭聲,眼眶紅紅地盯着他,委屈巴拉地問:“到底出什麼事了?我魂魄分離是怎麼回事?你精神分裂又是怎麼回事?”

“……”

看到他,風玖歲又想到剛剛偷親他的事,覺得丟臉到了極點。姜越涼像是在古代,習慣了九公主佔他便宜,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姜越涼:“我從哪說起呢?”

風玖歲:“那行吧,我撿重要的問吧。”

姜越涼嗯了一聲。

風玖歲指着他,問:“你現在是姜越涼,還是離淵?”

姜越涼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姜越涼,但是離淵跟我心意相通。三年前,飛機失事,你掉下海,我爲了救你差點死去,我身體內離淵的魂,救了我。”

“離淵沒有形體,一直被封印,現在因爲我身體損傷,他能主導我的身體。”

“還有,剛你偷親我的時候,我是姜越涼。”

“……”風玖歲咳了一聲,“不用解釋那麼詳細。”

姜越涼笑:“你親他,我會吃醋啊。”

風玖歲裝作沒聽見:“我現在是不是……呃,我還能活嗎?就是,跟以前一樣。”

姜越涼把視線挪到了風玖歲的臉上。

姜越涼捏了捏她的臉,笑道:“我會讓小風回到三年前。”

風玖歲:“我要聽實話。”

“哥哥這不是也不確定。”姜越涼擡頭,很輕地嘆了一口氣,“上輩子你魂飛魄散,我找到最厲害的巫師,用我的血,換你的一縷魂能轉世投胎。”

風玖歲皺眉:“你不是說你被人暗殺的嗎?”

“暗殺是暗殺,但我命大,沒死成。”姜越涼垂下眸,又笑,“就是那個巫師太壞了,放光了我的血不說,也沒告訴我,我這世變成了吸血鬼,要怎麼變回人。”

風玖歲:“……”

姜越涼又嘆氣:“也沒跟我說,他這巫術還有副作用,你看離淵這小子,現在整天跟我搶身體。”

“離淵哪裡來的?”風玖歲奇怪,“你在古代也精神分裂?”

“他是我的心魔幻化而成。”

“心魔?”

“嗯,我過去,入過魔。”

風玖歲沉默了一陣,沒想到姜越涼的前世,就,還挺複雜的,她嚥了咽口水,問道:“那我……”

不會還要讓你放一次血吧?

但,你本身就是吸血鬼了啊,這體質不一樣了,效果也不能保證吧。

還有,姜越涼現在還帶着一個心魔,就算姜越涼要給她換血,她還不敢換呢。

姜越涼:“你體內流着我的血,你變成了一縷魂,我也能找到你。”

風玖歲:“白天你是看不見我?”

姜越涼點了下頭,又道:“白天,我雖看不見你,但能感覺到你的存在,只有子時,我才能這般觸碰你。”

風玖歲擡頭看他。

姜越涼笑:“白天我給你上墳,不是還喊了你一聲?”

“……”

原來,那一聲“小風”並不是錯覺,姜越涼是感覺到了她的存在。

只有十一點到一點,才能見到她。

說着,姜越涼握住她的手,頓了下:“這三年一直在尋你,可算是尋回來了。”

風玖歲想悄悄地抽回手,沒抽回,她放棄了,道:“你還不如不尋我。”

現在她這樣,還不如死透呢。

“我有辦法救你。”姜越涼笑了聲,一字一句道,“不過,還需要找到另一個人。”

“誰啊?”

“沈系舟。”

關於沈系舟,姜越涼不想再多說,只說他們兩個好不容易見一面,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做什麼。

風玖歲盯着長髮的姜越涼,只覺得,他這個樣子,太妖媚,太勾魂攝魄。

臉頰好像有點燙。

風玖歲不看他,指了指他的發,慢吞吞道:“你下次還是戴帽子吧。”

“怎麼,不好看?”姜越涼挑眉,“也不怪我,是離淵這傢伙的本來樣子。演戲的時候,那些女明星見我這模樣,本來只拍個吻戲的,還自作主張撕我衣服。”

“……”

“我是不是帥得,太讓人心生邪念了?”

“……”

風玖歲含糊地回了一聲:“不好看,也很奇怪。”

姜越涼一笑:“既然小風不喜歡,那我剪了可好?”

風玖歲心口一驚,連忙道:“也不用剪了。”

“你這樣,拍古裝都省了不少事。”她口是心非地補充了一句。

“這樣啊。”姜越涼表情微妙,笑得意味深長,“那我只在你面前這樣,好不好?”

“……”

“讓你下次還想輕薄我。”

“……”

風玖歲不想回答他的話。

過了半晌,姜越涼忽然用矮桌上的水果刀,劃破手指,在風玖歲的眉心畫了個什麼。

風玖歲警惕地盯着他:“你幹嘛。”

回答她的是一聲“砰”,姜越涼一頭栽在了桌子上。

“……”

風玖歲以爲他醉了,伸手想扶起他,被他突然又擡起頭嚇到,立刻縮回手,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下一秒,姜越涼慵懶地出聲:“小公主?”

“……”

身份無縫轉換。

姜越涼:“怎地,不喊人?”

風玖歲扭過頭,極不情願地喊了聲:“小殺手。”

姜越涼盯着她眉間的符號看了會兒,笑得森然:“通心咒都給你畫上了,姜越涼對你不錯嘛。”

“什麼咒?”風玖歲說着偏頭,就看到身後玻璃門上映出她的臉,眉心有一個類似梅花的血色符號。

剛姜越涼就是給她在畫這個?

風玖歲:“這有什麼用?”

姜越涼:“能讓你自由活動,還能聽見你的聲音。”

“出事了,我也能感知到。”他補充一句。

“這麼厲害。”風玖歲明顯很感興趣,“你只能聽見,看不見嗎?”

“看見?”姜越涼似乎對她的無知感到可笑,語氣略顯不耐,“單讓你這樣,姜越涼就得昏睡十天,你還想他看見,想讓他死?”

“……”

風玖歲慢吞吞地反駁了一句:“我又不知道。”

“和以前一樣蠢。”

“……”

風玖歲原地炸毛,聽到這樣不客氣地話,她想了想,正色道:“離淵是吧?”

“我是公主,你是殺手。”風玖歲繼續,“我是你主子,是吧?”

姜越涼,擡眼,很酷地問:“有事?”

風玖歲臉一沉:“小殺手,那你就給我客氣點。”

“……”姜越涼盯着她,湊近她耳朵,好笑道,“真把自己當公主了?”

風玖歲皺眉:“不是你說的嗎?怪我?”

“行,小公主。”姜越涼不在意地喊了聲,聽不出恭敬的意思,他冷冷道,“你最好給我安分點,我不是姜越涼,不慣着你那些公主病。”

誰、公、主、病、了!

你、才、有、病、!

風玖歲原地一個三百六十度氣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