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玉千賀皺眉深思,宮宴還沒結束,夜青就告訴他府上出事了,讓他不用擔心,他急忙趕回來,才知夫人被人抓走了,他正想着,就見屋中不知何時站了一人,正是古月華,只有片刻的驚詫,開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月華面色淡淡,眸色淡淡,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到玉千賀手上,輕聲道:“這是兩個時辰前剛收到的,玉叔叔請看。”
玉千賀接過,不過須臾,臉色更加暗沉,“要你一人前往,這分明是要置你於死地,不如將此事公開,全城搜查,只要你不現身,諒他們也無可奈何!”
“他們是不能把我怎麼樣,可是程姨就處境堪憂了,月華明白玉叔叔的顧慮,可我非去不可,我不想幽兒傷心!”古月華面色溫和,語氣溫和。
玉千賀聞言神色漸漸回暖,眉宇間有了絲暖意,玉兒果然沒看錯人,他能不顧自身安危去救夫人,只爲玉兒不傷心,可見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份,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該如何向皇上交待!
古月華一直保持着溫和的面色,緩緩擡頭看了一眼玉千賀,只一眼,豈會不明白玉千賀的心思,開口道:“玉叔叔就別顧慮了,我會安排好的,幽兒住在傾仙樓,她還不知道此事,三日之內,我必定回來。”話落他擡腳離開。
留下玉千賀一臉凝重,卻也沒再開口喊住他。
玉府外,夜青夜鷹等人見着古月華出來,紛紛見禮,恭聲道:“世子,讓屬下去吧,定將程夫人安全救回來......”幾人竟然異口同聲。
“不必多說,護好幽兒就行,這幾日不要在傾仙樓露面,父王那裡更不許透露一個字!”古月華極淡的眉眼看向夜青等人。
聞言就見夜青幾人緊緊皺眉,卻知古月華的脾氣,只能恭聲道:“謹遵世子之命。”
古月華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輕輕一躍,瞬間消失原地。
夜青幾人對看一人,朝着另一個方向飛去,頃刻間玉府門口已經空無一人。
此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皇宮青石路一角,鬱逸之獨自一人向宮外走去,剛走到宮門口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吵鬧聲,他腳步不停,剛走出宮門,就見一淺綠色身影向他飛來,眼看着就要摔落在地,他眼睛眨了一下,伸出手將那團身影輕輕接了過來,抱在了懷中,不過須臾,伸手想推開懷中那團不停顫抖的男人。
卻被那人緊緊抱住腰身,帶着些驚魂未定的哆嗦道:“嚇死我了......差點都以爲要摔個四腳朝天了,哎呀...心跳得厲害!”
“你可以鬆手了。”鬱逸之皺眉淡淡道,他現在被一個男子緊緊抱住,光是宮門前站着的數名侍衛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們,他擡頭望過去,才見那些侍衛趕緊低下了頭,跪下恭聲道:“見過鬱世子,這位公子不聽勸告,硬要闖宮,卑職等只是盡忠職守,不知他是世子的朋友。”
“起來吧,你們沒有做錯,本世子也不認得他!”鬱逸之淡淡溫和地道。
那些侍衛這才放心不少,起身站回自己的位置,目不斜視。
鬱逸之收回視線,看着還賴在他懷裡發抖的男子,眉頭緊皺,一個男人膽子小成這樣的真不多見,極輕極淡的聲音傳出,“還不鬆手嗎?”
男子身子頓時僵住,片刻後,這才鬆開了手,擡起頭驚奇地道:“你是鬱王府世子鬱逸之!”
鬱逸之微微點頭,淡淡看着眼前皮膚白淨,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熠熠生光,眉目清秀的男子,輕聲道:“你要進宮做什麼?”
“我......我找人,不過現在也不用找了,找你也行。”男子很是欣喜的道。
“什麼事?”鬱逸之道。
“我千里迢迢而來,身無分文,又飢腸轆轆,鬱世子是天下聞名的溫潤君子,就收留我吧!”男子極是得意地道。
他話音剛落,一錠銀子憑空飛來,緊接着鬱逸之輕淡如水的聲音傳出,“從哪來的回哪去吧。”話落他絲毫不猶豫地擡腳離開。
男子瞧着手中的銀子,極是爽快地收回了袖中,隨即眉開眼笑地追了上去,“從此刻起,我就跟着你了,別想擺脫我!”
“你若是沒處可去,天牢倒是有許多空房間。”鬱逸之頭也不回地淡淡道。
男子腳步一頓,怒瞪着鬱逸之的背影,有些氣惱地道:“那你總該告訴我玉府怎麼走啊?”
鬱夠之一怔,緩緩轉身,“你去玉府做什麼?”
“去看我的未婚妻呀,就是玉丞相的女兒玉語幽。”男子得意得自顧自地說着。
鬱逸之臉色一沉,正欲開口,就見隱衛匆忙現身,恭身低聲道:“世子,玉府好像出事了,古世子也已經出了城。”
鬱逸之臉色更是沉了幾分,沉聲道:“把他帶回王府。”話落身子一動,瞬間消失原地。
男子急忙追上去,大聲道:“帶我一起去呀,跑這麼快!”可不過一瞬,便看不到鬱逸之的身影,竟然連他去的方向,都沒看清楚。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鬱逸之從玉府出來,己是又半個時辰過去,他站在門口,擡頭看了看,烏黑的夜空無星無月,沉寂廣闊,須臾,他擡腳離開。
而此時的古月華早己出了城,正站在百里之外的青石坡,青石坡,顧名思義,怪石嶙峋,千奇百怪,更有數以萬計的石頭堆積如山,形狀怪異,此處終年人跡罕見,寸草不生,四周都是天然造就的石山,古月華站在青石腹地,擡頭望了望,只覺寒人逼人。
他在青石怪陣前站定,入目的是一人高的石頭,分散擺開,形狀非常相似,一眼望不到頭,青石陣變化多端,且石頭可自行移動,瞬息萬變,若是走不出去,只能被困在裡面累死,餓死,他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幕後之人真的是用盡了心思,非要置他於死地,而且料定他會一人前往,墨玉色的眸子破碎出一抹冷寒,擡腳緩緩邁了進去。
走了半個時辰,四周沉寂一片,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忽然他腳步頓住,右後方傳來破聲響的利器向他飛來,他身子快速一動,大手翻轉,一道冷寒強勁的覺揮出,利器頓時朝着飛來的方向直直飛了回去,只聽得有人慘叫一聲,瞬間這一方天地又沉寂下來。
古月華面色淡淡,繼續朝前走去,腦子裡不停過着五行八卦陣,以及如何破解眼前的青石怪陣,忽然他眼睛一眯,再次停下腳步,出手震碎了眼前的大石,大石碎裂,迸射出數塊化成利器,朝着四面八方而來的暗器打去,緊接着又是幾道慘叫聲響起,每走上幾步,都會有相同的暗器飛來,這讓他在破陣之時,又多了很多阻力。
此時己是深夜,古月華一襲白衣如雪如雲,緩緩走動,雲紋錦衫似一道白月光流轉,照亮了這一方天際,又不知過了多久,魚肚白的天空,薄霧冥冥,環繞着詭異蒼涼的青石坡,四周皆是一片朦朧,古月華跨出最後一步,青石怪陣己破。
傾仙樓,玉語幽一早醒來,由着芙娘服侍,用過早膳後,便在房間裡跟着憐香學習刺繡,她盯着手中的針,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爲什麼千羽針也是針,她用起來就得心應手,讓她繡朵花就這麼難呢。
半晌後,一朵牡丹的花樣初成了型,卻是歪歪斜斜的好生彆扭,手中的絲錦也已經被她揉捏得不成樣子,看着芙娘和憐香望過來含笑的神色,她只能裝作鎮定,手上一個用力,只聽她“嘶”的一聲,手指上一圓圓的血珠子冒出,她皺了皺眉,櫻脣含住了手指。
“語幽小姐也坐了許久了,不如休息會再接着學?”芙娘帶着些小心翼翼。
玉語幽點了點頭,一直坐着她真受不了,等着芙娘和憐香退了下去,她趕緊爬在了軟榻上,心裡暗罵古月華,明明他會,還要自己學,就是想把自己困在傾仙樓,真是用盡心思!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芙孃的聲音,“語幽小姐,楚太子和莫世子來了,他們還帶着另外一人,正走上來呢。”
玉語幽聞言睜開了眼睛,輕聲道:“知道了。”心裡卻想着古月華想防着這兩人,可也防不住人家自己來呀。
片刻後,房門被輕輕推開,接着一道極輕極淺的腳步聲傳來,卻是隻有一人的,玉語幽挑眉,擡起頭一看,頓時一怔,眉眼凝住,終是沒有先開口。
誰知那人卻輕笑了聲,率先打破房中的靜謐,爽朗含笑地道:“我去過玉府,得知你在這裡,想過來跟你說幾句話,可以嗎?”
玉語幽過了片刻才收回飄遠的思緒,清靈的大眼睛微眨了眨,輕聲道:“祈皇客氣了,坐吧。”
話落她坐起了身子,朝着門外吩咐了聲,“去沏些茶水來。”
一直守在門外的芙娘應聲退下。
房中靜靜,直到芙娘送上茶水退了出去,才聽到玉語幽低低的聲音,“你去了玉府,那我爹孃......”
“我知道玉丞相夫婦對你百般呵護,你不願他們傷心,可我很想知道朧兒的下落,你可怪我?”祈皇明顯低了一分的聲音傳出。
玉語幽忽然低下了頭,她有些不敢去瞧祈皇眼中的情意,淡淡道:“她怎麼樣了?”
“誰?”祈皇停頓了會,纔開口道。
玉語幽皺眉,“你口中的朧兒,她還在這世上嗎?”話落她明顯感覺到屋中的氣氛壓抑而沉痛,心中也緊跟着一痛。
“朧兒懷孕之時被人下了藥,她是硬撐着最後一口氣才把孩子生下來,她就埋在你們玉府城外莊子裡的後山上。”祈皇極輕極淡地道。
玉語幽心中一動,眉眼有着凝重,每個母親都是偉大的,雖然她沒見過這具身子的親生母親,可她一樣爲之感動,爲之動容,想起城外的莊子上,自己也曾住了些日子,卻是沒注意到。
她慢慢擡頭望向眼前俊雅非凡的男子,有了爹的坦承,現在確信了他就是這具身子的親生父親,也許在祈國時她就有了這種猜測,不僅僅是那塊玉佩,雖然她非常不願意承認,可她曾經在孃親生病之時,替她把過脈,娘身體孱弱,她曾經更是爲了救爹小腹處中了一劍,子宮因此受了損傷,極大可能不能孕育孩子,可她那時想着,娘應該在生過自己之後,才受的傷,現在看來,是自己一廂情願了......
心中糾結交戰的半晌,她依然想不出該如何面對眼前的祈皇,雖然他纔是親爹,可她絕對不會離開爹孃的身邊,玉家夫婦將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不是血脈,更似血脈,任是誰也割捨不掉,她終是擡起頭輕聲道:“我不能......。”
“我明白,你不必覺得愧疚,這十五年來我都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我對不起你們母女,雖是日日夜夜思念着你們,卻也知是我放不下祈國,才讓你們母女受盡磨難,此次我來,不是想你認我,只求咱們之間能不陌生!”祈皇嘴角含着一絲苦笑。
玉語幽聞言終是鬆了口氣,如果不是強迫她認祖歸宗,其它的都好商量,輕聲道:“你也不必覺得愧疚,這其中的因由我都知道,我不怪你,想來她知道了也不會怪你,而且,咱們本就不是陌生人!”
祈皇聞言眉眼一笑,神色間盡是欣慰的笑意,含笑道:“請幽,你可願意陪我去拜祭朧兒?”
玉語幽點了點頭,“我陪你去,她是值得敬佩的母親。”話落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頓時開口問道:“在她肩後有沒有類似一朵蓮花形狀的印記?”
祈皇很快搖了搖頭。
玉語幽眉眼一皺,那她肩上爲什麼會有呢?再次問道:“那她有沒有跟你提過她的身世來歷,還有她是哪裡人?”
祈皇又是搖了搖頭,“朧兒從來不曾提過她的來歷,我曾問過她,她只說她們家是世外隱世家族,不希望讓更多的人知道,我也沒追問,你爲何如此好奇?”
玉語幽輕輕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只是隱隱有些猜測,事情到底如何,還需查證再說。”
祈皇也沒在意,執起桌上的茶盞輕輕飲了一口,才問道:“昨日天啓皇上爲你和古世子賜婚,語幽,你是真心願意嫁給他的嗎?”
玉語幽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是真心的,你不會不贊成吧!”
祈皇聞言笑了笑,“你願意就好,只是天啓如今表面上風平浪靜,君臣和樂,朝堂穩定,可實則君臣之間早己存在嫌隙,沐太后掌握朝中大半朝臣的擁護,目前宮中也只有兩位皇子,優劣太過明顯,自然大臣們的心就會向着勝的一方,皇上和沐太后早己水火不溶,一場動盪避免不了,玉丞相又是皇上的人,我不希望你爲了鞏固勢力,而犧牲自己!”
玉語幽眉眼微微凝住,他是祈國皇帝,自然清楚各國的局勢,而且他說的都對,心中過了一遍目前的形勢,才道:“我是不會違背自己的意願,更不會委屈自己的人,就更談不上犧牲了,只是沐太后......她幾次三番對我出手,更是害了月華從小受苦,這筆債我一定要跟她算,她不倒,天啓永沒有寧靜可言,而且經過昨日,她勢必會恨我入骨,定會想盡辦法置我於死地,我不能坐着等她出擊,這場戰爭很快就要燃起。”
祈皇深深地望着玉語幽,她聰明,機智,勇敢,她不輸於這世上任何一個男子,甚至是更出色,他光是聽玉丞相提關於她所有的事情,就已經止不住地安慰驕傲,他和朧兒的女兒,不管她長於何處,都是最耀眼的那個,含笑道:“不管你做什麼,就算你把天捅了大窟窿,都還有我來補,這十五年來我都不曾爲你做過什麼,但願從此刻起,能讓你幸福,在這天地間肆意而活!”
玉語幽心中一震,這話不可謂不狂妄,能在這天地間肆意,是她這輩子的追求,而且那一日不會太遠,擡眸對上祈皇含笑輕柔的眉眼,笑道:“把天捅個大窟窿,我還怎麼肆意,我只會把那些害人的東西的腦袋個大窟窿。”話落她自己笑了起來,她是幸運的,有爹孃,有面前的親爹,有古月華。
祈皇也跟着笑了起來,房間裡兩人極是愉悅的笑聲漸漸匯入一處。
忽然祈皇看到桌上放着一塊還沒繡完的繡品,那模樣有些好笑,“這是你繡的。”
玉語幽淡淡瞥了一眼,一副極不待見的模樣,輕輕點了點頭,“你說它像牡丹還是像月季?”
祈皇嘴角一勾,“牡丹和月季長得本就想像,這也不能說明你繡得不好!”
玉語幽眉頭一皺,接着一樂,這安慰人的話說得真好聽,明明剛剛還極不待見的繡品,現在又拿在手裡不停地翻看着。
見此祈皇笑意更是加深了幾分,他朝着屋中打量了一番,眉間笑意凝住,這房間佈置淡雅華貴,可一看這些擺設便知是男子的房間,凝定的目光最後定在玉語幽含笑的小臉上,眉眼重新染上笑意,“聽說昨日大皇子,楚太子和子痕都向天啓皇帝請婚要娶你,祈帝卻要你自己選,他如此肯定你就會選古世子?”
“你們做皇帝的,不都是老謀深算,早將什麼都打算好,他如此肯定也不足爲怪!”玉語幽終是沒有將古月華的身份說出去。
祈皇也不在意玉語幽的敷衍,輕聲道:“有些事你或許早己知道,只要你認準了他,那咱們都不會反對的!”
玉語幽頓時一怔,他或許在來天啓時,早將這京中的一切都調查清楚了吧,皇上不愛自己的兒子,偏極寵古月華,這點太明顯了。
她正想着,就聽祈皇再次道:“那楚太子是你的師兄,想來他向天啓皇帝請婚只是爲了幫你攪亂沐太后的算盤,那子痕呢?你可有想過。”
玉語幽猛地擡頭看向祈皇,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等他說下去。
“朧兒剛到祈國時,母后很不喜歡她,我就常帶着她出宮,每次都會在莫王府呆上幾個時辰,朧兒和莫王妃因此相處融洽,那時子痕已經三歲了,極是惹人喜愛,朧兒很喜歡他,當時她也己身懷有孕,於是她和莫王妃便給你和子痕訂下了親事,還交換了信物,當時朧兒取下了腕上的鐲子給了莫王妃,現在鐲子在子痕手裡。”祈皇含笑輕聲道。
玉語幽忽然覺得腦子隱隱發疼,心中卻是恍然大悟,她一直都覺得莫子痕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昨日在大殿請婚時他極是認真,原來竟是這樣,萬惡的古代啊,不帶這麼玩人的,她還從沒想過指腹爲婚這種事會發生在她頭上,在古代交換了信物就等於是訂了親,現在她單方面毀約,又跟古月華訂了情,這算不算重婚啊!一想到古月華,他若是知道了此事,後果還真有點小麻煩,那醋勁絕對比存了百年的老醋還酸,到時她就牙疼了!
祈皇看着玉語幽小臉上的無奈苦笑,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子痕會是個很好的選擇,可她已經有了選擇,他只能說造化弄人,若是朧兒還在,現在也不是如今的情形了,或許這一切都是註定的,凡事強求不得,輕聲道:“子痕己過了弱冠之年,莫王府的重任都在他身上,莫王夫婦雖然從來不催他娶妻之事,可心裡早就急了,你沒到祈國之時,子痕就己早有未婚妻拒絕祈國京中所有女子的愛慕,他一直等着有一天朧兒還會回來,可當他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兒時,竟然比我還要激動,你雖心中有了古世子,可這些話我必須要告訴你,至於該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我都支持!”
玉語幽皺了皺眉,古人極重諾言,尤其是以信物爲證,可轉念一想,跟莫子痕訂親的那個是這具身子的真正主人,而不是她,況且她心裡已經有了古月華,再也裝不下另外一人,對上祈皇含笑的眸子,輕聲道:“我知道了,會跟他把鐲子要回來的。”
祈皇含笑點頭,“你住在這裡。”肯定的語氣。
“他出去辦點事,讓我在這等他回來,你現在住在哪裡?”玉語幽小臉上有了一絲紅霞。
“客棧。”祈皇笑道。
玉語幽微微皺眉,一國之君竟然去住客棧,就算再好的客棧也是魚龍混雜,輕聲道:“你去玉府住吧,我過兩日也就回去了。”
祈皇聞言臉上笑意蔓開,卻是忘了開口,直到玉語幽擡眸看向他,他才點點頭,笑道:“好!”
玉語幽看着他臉上的喜悅,小臉有些不自然,轉了話題道:“傾仙樓的飯菜還不錯,你可要嚐嚐?”
“正好,我也有些餓了。”祈皇輕笑道。
“芙娘,去準備些飯菜,將師兄和莫世子請上來。”玉語幽朝着門外淡淡道。
“是,奴婢這就去。”芙娘恭聲道。
沒過多久,就見楚昱風和莫子痕一前一後地推門而入,玉語幽清澈如水的眸子越過楚昱風轉向莫子痕,對上他帶着些淡然的眸子,輕輕一笑。
莫子痕隨即笑開,可那嘴角分明清楚地掛着苦笑,想來皇伯伯已經都告訴了她,她若是見着自己會不敢看,哪怕有一點的感動和驚訝,都不會這般從容地衝着他笑,心中一苦,或許他真的沒有機會了吧!
“師妹,你怎麼那麼聽他的話,讓你住在這裡你就住,哪天把你賣了,看你怎麼辦!”忽然安靜的房間響起了楚昱風不滿微怒的聲音,那冷神不在京城,還想把師妹困住。
“這點我倒不擔心,他肯定會先把你賣了!”玉語幽輕笑着回了一句。
楚昱風輕哼一聲,“也不看看誰能買得起本太子!”
玉語幽輕笑不語,替三人斟了杯茶。
“他去哪裡了?”楚昱風不死心地問道。
“說是半月山莊出了點事,三日後就回來。”玉語幽輕聲道。
楚昱風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好騙,他說去處理事情,你就真的相信,萬一他在外面養了個女人,故意不讓你知道,不然能有什麼大事是不能說的,你們現在剛剛賜了婚,他就敢瞞着你,以後指不定怎麼樣呢!”
芙娘正端着菜走進來,正好聽到楚昱風的話,趕緊開口道:“楚太子,我家公子的確有事,也沒有在外面養女人,公子一心一意想得都是語幽小姐,您可不能讓語幽小姐惱了我家公子!”
楚昱風毫不在意在輕嗤了聲,淡淡瞥了芙娘一眼,挑眉道:“那你說他去做什麼去了?”
芙娘聞言頓時一噤,手上的盤子都不禁哆嗦了下,擡頭對上玉語幽淡淡含笑的臉,頓時又低下了頭,還是故作鎮定地道:“半月山莊事多人亂,公子又常年在京,自是顧不了許多,若非要緊的事公子也不必非得前往。”
芙娘雖是說得頭頭是道,也很在理,可她始終也沒說出古月華到底幹什麼去了,可在場的人哪個不是猜度人心的高手,又豈會聽不出芙孃的敷衍推辭之言。
就聽楚昱風笑了出來,“想來半月山莊的勢力的聲譽,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本太子也早想見識一番,師妹,不如咱們一起去瞧瞧,可好?”
玉語幽小臉上帶着極淡的笑意一直緊緊鎖在芙娘身上,聽到楚昱風的話,頓時回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不可以!”芙娘小臉一白,頓時大聲道,她話音剛落,心中己知不妙,語幽小姐根本就是故意試探,擡頭對上玉語幽無一絲顏色的眉眼,心中一冷,輕聲道:“語幽小姐,奴婢是怕公子日夜趕路急着回來,您若是去了,反而見不到面,還累得奔波,您若是想去瞧瞧半月山莊,不如等公子回來,有他帶着您,也能熟悉莊裡的事務。”
“也好,這麼熱的天,我也懶得動,別光顧着說話了,快吃吧。”玉語幽輕笑着道,話落她夾起一塊悶得嫩嫩的豆腐放在了祈皇的碟中,笑道:“這個很入味,你吃吃看。”
祈皇很是高興地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清亮睿智的眼中閃着一絲笑意,他雖也覺得芙孃的話有很多疑點,可他知道玉語幽心中早己有了計較,他並不擔心。
莫子痕在玉語幽話落時擡眸看向她,卻也沒開口。
楚昱風卻是得意地笑了起來,最好師妹惱上了他,看那冷神還拿什麼耀武揚威,到時他再踹上一腳,再領着師妹到處遊山玩水,再把她拐到北齊,那就圓滿了!
一桌四人,各想着自己的心思,倒也算融洽。
鬱王府大廳,飯桌上也是極其的熱鬧。
“王妃,你們府上的飯菜真好吃,我以後可不可以都住在府上。”被帶回王府的男子此時眉開眼笑着。
鬱王妃笑了笑,“覺得好吃就多吃點,你是逸之的朋友,想住多久都行。”
那男人竟然猛得扔掉了手中的筷子,忽然伸手抓住了鬱王妃的手,感激道:“王妃你真好,比我娘對我還好,我決定了,以後都住在這裡,還要好好伺候您。”
鬱王妃感覺到着手上傳來輕柔細膩的觸感,眼中有着些許深意,對上他清秀的眉眼,無奈地笑着點點頭。
鬱逸之則是擡頭淡淡地瞥了一眼男子,那一眼極,讓人探不出他在想什麼,心思卻是早己飄了出去。
而此時青石坡,古月華破了青石陣,繼續朝着走着,他走得極慢,天氣雖是炎熱,可這四周被石山阻隔,猶如身置寒潭,更是靜得可怕,越往前走,青石路越是狹窄,漸漸得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行。
就在此時,他眼睛一眯,身形掠起,頃刻間只聽得山頂碎石滾落,不計其數,離得遠看,竟似那細細密密的雨珠連成線的直直墜下,可想而知被砸中的機會很大,只要被一塊砸中,緊接着就會被數以邁出計的大石埋起來,這一招不可謂不陰狠毒辣。
古月華身輕如燕,身形不停,宛若游龍,嚴絲合縫地貼在山石縫隙之中,接連而下的碎石整整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他身子一躍,飛出了一線峽谷,只覺得眼前一亮,青石路變得寬敞起來,入目的是兩邊綠草如茵,紅透透的野果高掛滿頭,他步履輕緩,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動靜,想着他已經來到了青石坡的最深處,那些誘他前來的人也該現身了吧。
他正走着,只覺得一股冷冽的殺氣向他襲來,頃刻之間四面八方,萬箭齊齊朝他飛來,他心中一寒,此處皆是平地,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越來越近的殺氣,他腳下一點,身子快速躍起,瞬間己在半空之中,他腳下踩着玄鐵箭,躲過了一次,很快又一拔的玄鐵箭飛來,他大手翻轉,打飛了回去,頓時數十道慘叫聲響起,他接連出手,卻也沒防住滿天的玄鐵箭,只聽得“嗤”的一聲,玄鐵刺入他手臂,他低頭一看,墨玉的眸子迸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手下越發的翻轉強勁起來。
傾仙樓房間裡,玉語幽送走了祈皇等人後,便一直坐在靠窗前的軟榻上閉目養神,直到芙孃的聲音傳來,“語幽小姐,咱們該繼續學着做女紅了。”
半晌後才聽到玉語幽輕淡如水的聲音,“請憐香姑娘回去,改日再學。”
“是,那語幽小姐就好好休息一會,奴婢去做些糕點來。”芙娘恭聲道。
“不用了,你進來陪我說說話。”玉語幽輕聲道。
門外久久沒有傳來芙孃的聲音,又過了片刻,才聽到她推門的聲音,輕輕走到玉語幽身前站定,臉上有着些許凝重和憂心。
玉語幽擡眸淡淡看着芙娘,“到底出了何事?他在哪裡?”
“語幽小姐,公子真的......”芙娘垂下眼睛恭聲道,可她還沒說完,就被玉語幽打斷。
“說實話,你還想瞞,還是說他真的在外面養女人了!”玉語幽冷冷沉沉地道。
芙娘在驚,趕緊道:“語幽小姐,您冤枉公子了,這些年,除了您公子誰也沒放在眼裡!”
玉語幽嘴角勾起,“既是覺得我冤枉了你家公子,那就說實話。”
“公子...公子去了......奴婢不能說,求語幽小姐別再問了。”芙娘頓時跪了下來,一臉爲難糾結的模樣。
玉語幽眉眼一寒,冷聲道:“既是不能說,這傾仙樓我也沒必要再住了,他的事我以後再不問!”玉語幽猛地起身擡腳離開。
芙娘頓時怔住,跪着的身子望着白玉鋪就的地板上淺紫色羅裙裙裾輕擺,心中慌亂一片,脫口而出道:“語幽小姐,公子去了青石坡。”
玉語幽腳步頓住轉身,挑眉道:“青石坡是什麼地方?他去哪裡做什麼?”
芙娘見已經都說得差不多了,心裡也就不那麼糾結搖擺不定了,而且他們這些公子的人,哪個不擔心公子的安危,索性鐵了心,都說了出來。
不到半晌,一臉冷寒的玉語幽匆忙下樓,她正要施展輕功離開,就見鬱逸之不知何時站在了傾仙樓門前,溫和清潤地道:“玉兒,你要去青石坡。”肯定的口吻。
“是。”玉語幽點頭輕聲道。
“我陪你去,馬也已經備好了。”鬱逸之淡淡笑道。
玉語幽扭頭望去,正看到不遠處兩匹馬等在那裡,她點了點頭,飛身上馬,剛一上馬,立刻掉轉馬頭,便揮動繮繩,策馬奔馳,鬱逸之緊跟其後。
不出片刻,兩人已經出了城門,玉語幽拉住繮繩,擡眸看着不知何時就己等在此處的祈皇,玉千賀,楚昱風和莫子痕,平平淡淡道:“你們不是來阻止我的!”
祈皇輕輕一笑,“語幽,要護好自己。”
玉語幽點了點頭,如水的眸子轉向玉千賀,“爹放心,玉兒一定帶娘回來。”
玉千賀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許是一夜沒睡的緣故,臉色有些暗沉,輕聲道:“你娘應該不會有事,而且幕後之人很明顯是想對付古世子,玉兒,你不怪爹沒告訴你......”
玉語幽搖了搖頭,她怎麼會怪爹呢,這一切不過是早有預謀而已,清麗的小臉上溢出點點笑意,“爹別擔心了,誰都不會有事,而且該來的總會來,誰又能事先知曉,咱們能做的,只有盡力!”
玉千賀聞言微微一怔,從昨日的賜婚來看,再到夫人失蹤,古世子收到書信,要他一人前往,這一切都像是早有計劃的,幕後之人非沐太后所屬,她定是知道皇上要爲古世子和玉兒賜婚,在宮宴上一再地反對攪和,一計不成,又被玉兒激怒,還失了手中的黑玉令,儘管如此,她還是沒能入願,皇上還是爲兩人賜了婚,可是誰也不知,沐太后早就有了安排,不管賜婚成不成,宮宴上結束後,夫人都會被人抓走,還故意留下書信誘古世子前去青石坡,想來那裡定是機關重重,天羅地網,可想而知古世子的險境......
想到這些他臉色一沉,在朝數十年,竟還不如玉兒看得透徹,輕聲道:“去吧,一路小心!”
玉語幽點頭,揮動繮繩,頓時濺起滾滾塵土飛揚,而楚昱風和莫子痕也都飛身而起,上馬揮繩,一瞬之間。
塵土落地,只留下原地的祈皇和玉千賀。
“你們把語幽教養得很好!”祈皇清亮的眸子還望着遠處,直至再也看不到玉語幽等人的身影,含笑的目光才收了回來。
“玉兒從小就很懂事,也很聰明,她不到兩歲就已經在書房裡翻着書看了,許多事情她都極有主意,從來不讓人替她操心,有時我都在想,她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卻更像老天賜給我的,有了她,我和夫人這一生也就無憾了!”玉千賀暗沉的臉上有了些許光芒,語氣裡帶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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