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時辰己到,可最重要的皇上和皇后一個也沒來,玉語幽隨意坐着,如水的眸子向大殿裡的其它人看去,目光輕轉,正對上莫子痕望過來含笑的臉,那俊臉上帶着些許深意,玉語幽低下頭,沒去想那些許深意的背後。
殿中身穿綵衣的公公宮女四處走動,爲衆人斟酒,玉語幽正低着頭和楚昱風說些什麼,就感覺手臂上一溼,她擡頭看去,就聽一個小宮婦的哭泣聲,“奴婢該死,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衝撞了小姐,還請小姐責罰!”
玉語幽眉頭皺了皺,如今正是夏日,酒水灑在衣服倒不覺得冷,可是滿身的酒味很不好聞,她輕聲道:“既然不是有心的,爲何要責罰你,下去吧。”
那宮女自是感恩戴德,千恩萬謝地退出了大殿。
“幽兒,我陪你回去換身衣服。”古月華面色淡淡,眸色幽深。
玉語幽低頭瞧了一眼,又瞧了瞧古月華身邊圍着的祈國官員,一個接着一個找他敬酒,輕聲道:“不用了,你留在這裡,我去去就來。”話落起身走出大殿。
古月華目光直隨着玉語幽的身影消失才收了回來,不過須臾,他面色淡淡,放下手中酒杯,也沒去管那些祈國官員的奉承,起身也跟着向外走去。
他腳步有幾分急切,與平日裡的步履閒緩不同,站在石子路上卻己是見不到玉語幽的身影,他快步向前走去,石子路頭不遠處一襲淺紫色長裙的玉語幽背對着他正疾步前行,他輕喊道:“幽兒......”
可玉語幽像是沒聽到一般,徑直朝前走去,他緊跟着,走到在一座宮門前,卻是什麼都看不到了,玉語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一點氣息也感覺不到。
古月華心中一寒,剛剛那道身影絕對不是幽兒的,是有人故意將他引開,瞬間陰沉的眸子散發着凌厲和煞氣,渾身冷氣外溢,低喝一聲,“來人,將皇宮給本世子翻了遍,定要查到幽兒的下落。”
暗處瞬間數道身影向四面八方飛去。
原本熱鬧的宴會,因着玉語幽憑空消失,衆人也都沒了原本的心情,祈國大臣們也都惶惶不安,在他們祈國境內,竟然讓天啓國左相千金不見了蹤影,而且她還是楚太子的師妹,這要追究起來,可是關係着兩國的邦交,萬一弄個不好,可就難辦了!
祈皇鳳修坐在金龍大椅上,面色淡淡看不出絲毫情緒,底下衆人的表情心思也都被他看在了眼裡,可是他一言不發,很快就見他緩緩起身,朝殿外走去。
宮中御花園中,涼亭裡坐着楚昱風和莫子痕,古月華站在亭外負手而立,一襲白衣如雪如雲,清瘦頎長的身軀如蒼松翠柏,墨玉色的眸子裡染上清寒,沉聲道:“到底宮中發生什麼事了?昨日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莫子痕面色有些暗沉,淡淡道:“昨日我就告訴過你,要好好守着玉小姐,現在她不見了,你再生氣也沒用。”
“你還不說實話!非要等本世子將所有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古月華低沉的聲音傳出。
楚昱風面色淡淡,眸中有着擔憂,聽着兩人的話,心中疑惑,不解地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爲什麼要好好守着師妹?”
“還不說是嘛,若是幽兒出了事,本世子就毀了祈國!”古月華低低似遙遠的天邊傳來。
莫子痕面色一寒,可他知道古月華有這個本事,仰天輕嘆了口氣,“世人皆傳皇伯伯和皇后感情深厚,皇伯伯爲她甘願空置後宮,獨寵她一人,可事實並不是這樣,就本世子所知,皇伯伯己有數十年不曾踏足皇后宮中半步,雖然同住宮裡,卻是從不相見,所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皇伯伯曾在民間認識一女子,爲之傾狂,後來不知爲何,那女子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聽說那女子離開時己有了身孕,若是孩子生下來,今年己有十五,自此後皇伯伯心如止水,宮中除了皇后再無她人。”
“那這跟師妹有什麼關係?那些人爲什麼會對她出手?”楚昱風更爲不解地問道。
莫子痕忽然擡頭看向古月華,見他眉頭緊蹙,再次道:“皇后的兄長葉秦將軍多年來鎮守邊關手握三十萬大軍,在朝中爲人圓滑,加上皇伯伯只有大皇子一子,所以朝中所有的大臣都把大皇子做爲未來的儲君,這也讓葉秦籠絡了一幫子親信,他們都支持大皇子登基,好爲日後封官加爵,但你們都瞭解,大皇子爲人單純,性子柔軟,根本不適合做未來儲君,這也是皇伯伯心中一直的鬱結,這幾日葉秦突然在京中各府出沒,收買人心,意圖逼皇伯伯退位,三十萬大軍也向京城壓來,若是一旦讓他得逞,就算大皇子登基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可想而知,葉秦也就做了太上皇,這一點皇伯伯也早有防備,可是玉小姐的出現,更讓皇后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提前了她們多年來的計劃。”
楚昱風滿臉驚訝不解,完全聽不出頭緒來,可古月華卻是都清楚了,幽兒是被皇后的人抓走了,是想將幽兒做爲人質,好逼祈皇退位。
“那你還坐着做什麼?既是知道了皇后的陰謀,你們不會沒有安排!”古月華沉聲道。
“我在等皇伯伯的吩咐,沒他的吩咐我不能動!”莫子痕淡淡回了一句。
“那師妹呢?這件事跟師妹有什麼聯繫?你們能不能說得清楚點。”楚昱風有些微惱地道。
莫子風終於轉頭看向楚昱風,輕聲道:“聽皇伯伯的意思,玉小姐就是當年那民間女子肚子裡的孩子,她有可能就是皇伯伯的女兒,祈國的公主......”
楚昱風臉色一白,繼而不贊同地道:“這不可能,師妹從小在天啓長大,在她不到一歲的時候師傅就見過她,況且就憑几分相似,就斷定師妹是祈國公主,根本不足爲信!”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如今恐怕只有玉相夫婦才知道了,而且當日皇后見到玉小姐時的情形,你我都在場,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還有昨日,玉小姐從未來過祈國,爲何會有人對她不利?但皇后爲何能如此肯定,抓了玉小姐做爲威脅皇伯伯的手段,我就不知了,不過,我想玉小姐究竟是不是皇伯伯的女兒,古世子應該最清楚!”莫子痕忽然將目光轉向古月華。
古月華站着的身子不動,一言不發,片刻後才道:“本世子從來不做這種猜測,就算是也要看幽兒願不願意,現在說說你們的計劃。”
皇后宮中,葉皇后正坐在鳳榻上,手中捏着一串佛珠,閉目養神,殿中靜靜,唯她一人。
祈皇緩緩走進來,擡頭淡淡朝她看了一眼。
葉皇后聽到腳步聲,瞬間睜開眼睛,那眸中含着欣喜和嘲諷,輕笑着道:“臣妾還以爲皇上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這空曠奢華的宮殿一步呢。”
祈皇面色從容,距離葉皇后數米遠外站定,淡淡道:“你將她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葉皇后忽然大笑了起來,“皇上果然知道,竟還能如此淡定,臣妾佩服!原本只有八成的把握,此時倒是完全肯定了她就是那個賤人的女兒。”
“閉嘴!朕不允許你侮辱她!”祈皇面色暗沉地道。
“侮辱她,你心疼了是不是,那我呢?誰又心疼我,是誰害的我一生孤苦,自進宮來從沒得到你半點的寵愛,讓我天天對着這個讓人作嘔的宮殿孤獨地活着,我的心好痛,每每夜半醒來,心痛得都不能呼吸,恨不得死去,那時候你又在哪?你每日除了躲在那個荒廢的宮殿裡發呆思念她,可想過我的感受,我也是人,是個女人,也希望得到你的心和疼愛......可惜這一切只不過是我的一場夢,其實這場夢早該在多年前就該醒了,我竟天真地以爲只要她不在了,你就能回到我身邊,我等呀等呀,等到心痛麻木,後來我明白了,恐怕此生我都無法得到你的憐愛,我也想通了,縱然得不到你的愛,那就得到你的恨,讓你哪怕是恨我,我也在你心裡有了一席之地......”葉皇后有些悲喜交集地道。
“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從沒有人逼迫你,當年的事誰對誰錯,你我心知肚明,皇兄更是明白,難道非要朕一件件說出來,還是你覺得瑾瑜知道後,會怎麼面對你這個母后,你總覺得自己纔是最可憐的那個,那皇兄呢?那朧兒呢?朕當年不殺你,因爲什麼,你比誰都清楚,不是爲了皇兄,你以爲朕真的還會留着你!”祈皇面色沉沉。
葉皇后有些激動得大笑了起來,半晌後才聽她道:“你果然狠心,鳳修,在你心裡可曾對我存過半分心思,哪怕是一點點,我也不會走上今天這條路,是我先遇到你的,爲什麼你從來都不看我一眼,我有哪點比不上她!”
祈皇閉了閉眼睛,須臾,他睜開眼睛淡淡道:“不必多說,你要怎樣才肯放她?”
葉皇后笑着連說三聲好,“既然你無情,也別怪我無義,桌子上有皇上你最喜歡喝的茶,只要你喝了,臣妾自然會放了她,絕對不傷她半點。”
“朕從來都不覺得做皇帝有什麼好,如果不是父皇和皇兄的囑託,我早已陪着朧兒歸隱山林,如今她不在了,我更是......皇后,希望你看在皇兄對你的情份上,好好輔佐瑾瑜,這祈國的江山原本也屬於他,不過,葉家朕是一定要除的,不然等朕到了地下也無法面對父皇!”話落祈皇走到桌前,拿起茶盞幾口喝了下去,片刻後放下,沒有絲毫猶豫地朝外走去。
留下殿裡的葉皇后瘋狂地大笑了起來,她目光緊盯着祈皇遠去的背影,隨後轉到那空了的茶盞,忽然她像失去了理智一般,快步上前,尖利的指甲捏起茶盞狠狠摔了出去,失控地大喊道:“鳳修,你休想,有本宮在葉家永遠不會倒,本宮就是要看你到了地底下如何向先皇交代,本宮要讓你內疚痛苦一輩子!”
儘管她嘶吼着大叫着,依然沒擋住祈皇的腳步,那不緊不慢的腳步很快消失不見。
郊外一座大宅裡,玉語幽醒來時只覺得後頸很痛,她眉頭緊皺,頓時睜開眼睛,此時正是黃昏時分,屋子裡視線朦朧,但也看得清楚屋裡的擺設,她盯着青色的帳幔片刻,想起她從殿裡走出來時,就覺得腦袋有些暈炫,身子有些不穩,她頓時想到那灑在衣服上的酒裡定是摻了迷藥,而且迷藥混入酒中,是不容易被查察的,她正想着,忽然後頸一痛,便不醒人事,一直到現在,她緩緩坐直身子,只覺得身子綿軟無力,定是在她昏睡時被人餵了軟骨散,她無力地靠在了大牀上,想着她終於要見到那個一直對她下毒又不肯露面的人了,心中不擔心反而有些急切,只是古月華肯定很擔心自己吧!
沒過一會兒,就見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走進來的是一箇中年男子,他身着錦衣,身材魁梧高大,渾身上下帶着習武之人的剛勁勇猛,再加上他走路的姿勢,想來也是有些身份的,他走進房間深沉的目光轉向玉語幽,眼中有着驚訝和不解,自言自語地道:“果然有幾分相像,難怪娘娘不放心了!”
來人正是祈國將軍葉秦,那日他終於等到葉皇后的允許,讓他聯絡親信大臣,逼皇上退位,這一等就是十六年,可想而知他是多麼的激動,想起當年皇上爲了一個民間女子而棄妹妹不顧,當時妹妹正懷有身孕,那時他就提議逼宮,只是妹妹狠不下心來,最後只得想辦法除了那個民間女子,如今又來了一個與她長得相似的,若是讓皇上見到,不定又會做出什麼事了,所以當他聽妹妹提起時,兩人立刻商議了個對策,那日派人暗殺一計不成,於是又想出這一招,如今人被他抓來,是死是活都由自己來定,尤其是這種關鍵時刻,就算逼宮事敗,他也有個後路可走,有了這個人的臉,相信皇上也不會爲難他!
玉語幽有些好奇地朝葉秦看了去,這人從進屋自言自語了一句話,已經站在原地半晌了,此刻看着他臉上還未完全退去的狠厲,嘴角冷笑,“你是誰?是你將我抓來的!”
葉秦這時纔回過了神,陰沉的目光轉向玉語幽,“你不用管我是誰,只要你老實地在這裡住上幾日,我保證你平安,我警告你別耍花招,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
“昨日在宮外那兩個老者也是你指使的!”玉語幽再次問道。
葉秦冷哼一聲,“昨日是你運氣好,竟然有人及時出現救了你,不然這會兒咱們也說不上話了,不過,今兒個你可是沒那麼好的運氣了,這裡是我爲了你另覓的一處非常隱蔽的地方,諒你插翅也難飛,勸你還是老實點好,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你這如花似玉的年紀還有沒有明日!”
玉語幽冷冷一笑,“你是皇后的人!能不能保我平安似乎你說了不算。”
葉秦猛地一驚,隨即震驚的神色瞬間隱去,沉聲道:“好個狡猾的丫頭,差點就上了你的當了,不過,我要奉勸你的是,千萬不要自作聰明,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看你人模人樣的,原來也就是個藏頭露尾的鼠輩宵小,對付我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竟嚇得連名字都不敢提,想讓我老實呆着,就告訴我爲什麼要把我抓來這裡?還有你們的目的是什麼?雖然我現在使不上力,可是咬舌的力氣還是有的!”玉語幽輕笑着道。
葉秦臉色一沉,“你不怕死!”
“現在怕不怕還很重要嗎,與其等着被你利用完殺掉,我還不如自盡來得痛快!不過,在這之前也得讓我知道是誰要害我啊!”玉語幽挑眉無奈道。
葉秦忽然笑了,她倒是聰明,幾步走到大椅上坐下,他嘴角上揚,淡淡道:“此事說來話長,又關係着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玉語幽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此人心機深沉,也懂得猜度把握人心,跟他談判要多用點心了,擡眸己是淡然一片,“那好吧,我對別人的秘密向來沒什麼好奇心,我只想知道皇后爲何要把我抓來這裡,還有她爲何要對我下手?”
“因爲娘娘覺得你長得很像一個人,而那個人是她此生最痛恨的人!”葉秦淡淡道。
“就這麼簡單!”玉語幽挑眉道,想起那日在皇后宮中的一番對話,但她絕對不相信僅僅就是這樣,就算葉皇后有多恨那個人,也不至於就爲些不惜頓頓飯菜裡面都下毒,連着行宮裡的花草植物都摻了巨毒,而且從跟皇后每次的接觸來看,皇后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往往這種人的心思最難猜,但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只是這人跟她打呵呵,想來也是得不到什麼消息了。
“我能說的只有這麼多了,你老實呆着吧,最好連這個屋都不要出,會有丫頭來伺候你的!”葉秦話落,轉身走出房間。
沒過一會兒,就見兩個丫頭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手中端着飯菜和衣裳。
玉語幽渾身無力,只能坐着不動讓人餵飯,看着那纏枝玉碗裡白飯,只一眼她就知道那裡面也放了軟骨散,她笑了笑,也不拒絕。
夜幕降臨,玉語幽下牀走到窗前,擡頭看了一眼高掛在夜空上的圓月,嘴角輕輕一笑,伸手推開了窗子,瞬間屋外出現數名黑衣人,將屋子圍得嚴嚴實實。
“小姐,老爺吩咐您不準離開這間屋子。”其實一名黑衣人淡淡道。
“我不出去,站在窗前賞月總可以吧!”玉語幽有些好笑地道,手下卻是悄悄捏碎了一粒藥丸,藥丸隨着微風四處飄散,沉在半空中。
不過片刻,院中站着的黑衣人一個個只覺得頭重腳輕,等他們查察到不對勁,擡眸看向仍站在窗前的玉語幽,卻見她只是輕笑着,小小的軟骨散就想難住她,就算她找不到藥材可以解,但她身上還有從不離身的千羽針。
看着他們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了下去,玉語幽走出房間,剛站在院中,就見原方夜青等人已經現身,正立在院中,她輕聲道:“這院子裡可還有其它人?”
“回小姐,這院子裡還有些打掃洗衣的奴才丫頭,已經被屬下都關進一間屋子裡,暫時不准他們離開,另外還有些守院的侍衛,也都被咱們除了,只是他們口中的老爺應該已經離開了,不在此處。”原方恭聲道。
玉語幽剛想說什麼,就覺得小院裡忽然多了另外一道輕淺的氣息,她轉頭望去,就見牆頭上坐着一人,一襲玄衣的莫子痕清貴俊逸,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正笑看着她。
“你來了很久,是來找我的!”玉語幽皺眉問道。
“看來咱們都是關心則亂,依玉小姐的聰明心智,這小小的院子又怎麼能困得住你呢!”莫子痕輕笑開口,話落,身子一動,轉眼便來到玉語幽面前。
玉語幽無語地撇了撇嘴,看來這人是早就到了,也將剛剛的一幕都看在了眼裡,應該是月華讓他來找自己的,他反倒坐在牆頭上看戲,還看得有滋有味,她沒好氣地瞥了莫子痕一眼,淡淡道:“月華呢?他怎麼沒來?”
莫子痕像是看出了玉語幽眼底的鬱悶,輕輕一笑,在這安靜的院子裡格外的好聽,對上玉語幽不滿的眼神,笑着道:“他有別的事要辦,讓我來找你!”
玉語幽一怔,依古月華對自己的在乎程度,他怎麼可能去辦別的事,而把自己的安危交給別人,除非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很信任莫子痕,另外一種就是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可她確定是第二種,頓時問道:“你可知將來擄來的這院子裡的主人是誰?還有這一切的一切,有誰能給我一個解釋?”
“你想知道?”莫子痕沒回答,反而輕輕淡淡地問了一句。
玉語幽翻了個白眼,她太想知道了,自從來了祈國,就沒一天是不處在風口浪尖上的,又是下毒又是暗殺,她是真的好奇了。
“跟我來,想知道什麼你就自己去聽。”莫子痕忽然出手握住玉語幽的手腕將她帶入懷中,抱着她身形掠起,轉瞬離開了院子,原地站着的原方夜青等人連忙跟上。
玉語幽還處在他的那句自己去聽,就感覺身子輕飄飄,她被一個帶着些溫暖清爽氣息的男子抱在了懷裡,眉頭一皺,想掙開他的懷抱,她還是依賴古月華的懷抱,小手剛想去推開,就聽莫子痕輕鬆愉悅的聲音傳出,“咱們要去的地方,你確定知道在哪?”
玉語幽眉頭又是一蹙,她的確不知,心裡雖然還有些彆扭,手上卻沒再掙扎,她的神情舉動都被莫子痕看在眼裡,此刻他清幽的眸子閃着點點笑意,還有着不爲人知的點點情愫。
半個時辰後,兩人在皇宮一角處停下,此時雖是夜晚,可皇宮裡處處燈火通明,卻極是安靜,連絲腳步聲都不聞,玉語幽挑眉,平日皇宮不但有御林軍巡視,還有很多的公公宮女走動,像這麼安靜的絕對不正常。
玉語幽跟在莫子痕身後,在宮中來回穿梭,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不遠處殿前的御書房三個大字,殿外守着大概有幾千個身穿盔甲的士兵,她眉眼一沉,站定沉聲道:“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月華去了哪裡?”
莫子痕轉身立定,面色淡淡,開口道:“你在院子裡見過的那人是祈國的將軍葉秦,他也是皇后的親兄長,恐怕你早就猜出要對付你的人就是皇后,今晚有人會有所行動,古世子此刻應該領着半月山莊的人在對付宮外的叛賊。”
玉語幽眉頭深蹙,極爲輕淺的聲音傳出,“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她爲什麼要對付我!是不是又跟那個與我長得有幾分相像的人有關!”
“這一切可以說與你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也可說沒有半分關係,究竟如何,恐怕誰也不敢斷定,你不妨自己去聽吧。”莫子痕很是高深地回了一句。
玉語幽擡眸直直看着莫子痕,她似乎想從莫子痕臉上看出一些破綻來,心裡卻是再沒有之前的平靜了,她腦中此時一片空白,又似乎有浪潮一般的思緒飛馳而來。
半晌後,才聽到玉語幽淡淡的聲音,她眸中神色似乎堅定了些,“你去引開殿外守着的人。”
莫子痕揚脣一笑,似乎極爲開心,足尖一點,朝着另一處飛去。
玉語幽趁着那些士兵忙亂的一瞬間,身形一動躍起,不過須臾,她落在了御書房的屋頂上,小手隨意地揭開了一片青瓦,偏殿中的一切隨處可見,忽然她眼睛一眯,一襲明黃色龍袍的祈國皇上身子軟靠在塌上,臉色有些烏青發紫,應該是中了毒的緣故,可更讓她詫異的是,祈國皇上就是那日及時出現救了她的中年男子,一時心中思緒萬千,卻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故,片刻她隱下心中的疑惑,低頭瞧去。
偏殿裡葉皇后一襲正紅色鳳袍,身形嬌俏,正站在祈皇的對面,她臉上帶着豐富的表情,有着嘲諷,有着決絕,還有着幾乎看不出來的幾分不捨,那豐富的表情好像是對着祈皇,又彷彿是在對着自己,怎一個矛盾可言!
“再過上幾個時辰,皇上您就可以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了,是不是該感謝臣妾,成全了你們做一對鬼夫妻!”葉皇后精緻的妝容上有着譏諷。
祈皇沉默了好一會,半天后他才擡眸,看向一處,淡淡道:“十五年前朕就想隨着朧兒一起走,如果不是爲了祈國,不是爲了瑾瑜,朕支撐不了這些年,如今也是該放手的時候了!”
玉語幽再次從祈皇口中聽到朧兒,竟不似那晚在那座廢棄的殿中那般淡然,她似乎明白了一些,這個叫朧兒的女子就是與她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人,從剛纔聽到的來看,朧兒應該是祈皇心愛的女子,可祈皇又表現得這般生無可戀,只求一死,說明她應該已經不在世上了,她正想着,就見身後一陣清風吹來,瞬間身邊多了一人,正是莫子痕。
忽然殿中傳來葉皇后極爲燦爛的笑意,等她終於笑夠了,才緩緩道:“皇上果然是常情之人,這些年心裡一直想着那賤人,當年她離宮時腹中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也不知那孩子生下來沒有,皇上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哪裡?”
“朕的女兒,自有天佑,不管她在哪裡都好,只願她平安快樂!”此刻祈皇眼中有着些許柔軟,嘴角似乎還帶着些笑意。
葉皇后冷哼一聲,“皇上不必此番裝腔作勢,那賤人的女兒如今就在這世上,就在咱們祈國,皇上也是見過的,她們母女兩人是不是長得很像,皇上難道沒有錯認她是那賤人!”
屋頂上的玉語幽心頭一震,便很快隱去,只是柔嫩的小手攥緊手下的瓦片,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深深扣住,直到指上有縷縷血絲冒出,也沒有喚醒她的神智。
身旁的莫子痕則是盯着那白皙的小手,和那血絲冒出,久久回不過神來。
“你閉嘴,朕早就說過,當年的事已經連累了很多人,皇兄死了,朧兒生死不明,知道此事的宮人當年都被你親手殺死,現在又想無中生有,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你這個毒婦做不出的,這些年你吃齋唸佛,竟也沒有一絲改變嗎!”祈皇震怒地道。
“皇上何必生氣,就算那丫頭不是皇上的女兒,可看着那張臉,皇上又豈會不心動,臣妾之所以這麼着急動手,就是怕再重演當年之事,也好讓皇上早日去陪心愛的女子,難道臣妾又做錯了嗎!”葉皇后表現得極其無辜。
“出去,朕不想再見你!”祈皇閉上眼睛低低地道。
葉皇后聽了不見生氣,反而更加高興了些,“臣妾知道皇上已經等不及要見那賤人了,當年那碗藥是臣妾親手準備的,如果那丫頭真的是皇上的女兒,那皇上猜猜,她會不會也活着呢,如果她還活着,那皇上就算下了地獄,也見不到她!”
祈皇閉着的眼睛猛地睜開,凌厲暗沉的眸子直直望向葉皇后,隨即低下頭,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傳出,“朧兒怕是恨着我的,她是該怨我的!”
葉皇后瘋狂地大笑了起來,“枉皇上也是一代賢明聖君,原來也有怕的時候,竟爲了一個小小女子,那我呢?當年我入宮都是爲了你,我唯一愛的男子,在你眼裡你可曾正眼瞧過我!”
祈皇一言不發,似乎陷入了沉思裡。
葉皇后心中噴涌而出的情緒似乎已經控制不住,多年壓在心底的怨恨就在此刻爆發,她目光陰沉地直勾勾盯着祈皇,壓着洶涌的怒火淡淡道:“我十六歲進宮那年,在母后宮中第一眼見到祈國的二皇子,驚人天人,從此後眼裡心裡再裝不下任何人,我想盡辦法地討好母后,逼着爹爹送我入宮,我什麼都不管不顧地連皇后的位置都不想要,只想做你的二皇子妃,終於母后接納了我,將我接近宮中長住,我以爲這離我心中願望又近了一步,可是二個月後你竟然從外面帶回來一個絕色女子,誓要娶她爲妃,不惜與母后反目,爲了此事我整整哭了三天三夜,最後我還是忘不掉你,於是我就下定決心,除掉她,代替她,做你獨一無二的女人,你可知這要做出多大的犧牲,要費多少心力!”
“所以你爲了自己的私慾,將皇兄牽扯進來,他一心一意對你,你怎麼忍心下得了手殺他!”祈皇冷沉着臉質問道。
“他深愛我又如何,他只是一個病秧子,隨時都會沒命,我動手殺手,只是早點結束他的痛苦,誰讓他那麼蠢,明知湯裡有毒,他也喝,那是他願意的,怪不得我,他臨死前還抓着我的手,讓我放下心中的慾念,讓我好好地活着,還說,他不怪我,只是心疼我,你說,他蠢不蠢,天底下上哪找這麼蠢的人!”葉皇后似乎有些顛狂。
“你閉嘴,皇兄對你的心意,你根本不配擁有,等朕見了皇兄,會如實將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全都告訴他,讓他看看他深愛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女人,還是否不悔當年所做的決定,當年你讓皇兄將我灌醉,宿在了宮中,第二日你還派人將朧兒接來宮中,故意讓她看到我們在一起,然後又將你懷有身孕的事傳到朧兒耳中,因爲你知道,因着你肚子裡的孩子,我是不會出手殺你的,所以你就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對朧兒下毒,逼得她走投無路,只得離開祈國,生死不明,你又爲了殺人滅口,連皇兄都不放過,他還是......”祈皇的聲音帶着些憤怒,可到最後又帶着些嘆息。
“他什麼都不是,他只是我的一塊墊腳石,我從沒愛過他,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如果我罪孽深重,你又能幹淨得了多少,至少我殺的這一半人中有你一份,如果再重來一次,我依然會這麼選擇,我這一生都給了這個皇宮,可這個皇宮又給了我什麼,只有數不盡的難眠夜晚,數不盡的痛苦掙扎,誰又真正替我想過。”葉皇后控制不住的激動情緒。
“你知道愛人不易,愛而不得更是痛苦,那皇兄呢?皇兄是真心是對你的,從你進宮第一日,對你百般呵護,千依百順,他爲了你,不惜甘願放棄自己的性命,甘願爲你付出一切,你痛苦的時候,他比你更痛苦,他臨死前,爲了你,不惜跪地求我,讓我好好對你,不管你做錯了什麼,都讓我留你一命,還要讓你一生無憂,你犯的那些罪孽都讓他來替你還,到現在你還覺得你纔是最痛苦的那個嗎,那皇兄呢?誰又替他想過,你到現在還要執迷不悟嗎!還有朧兒,他是我唯一愛的女子,就因爲我心裡只有她,你就要除掉她,她何其無辜,還有我們的女兒......”祈皇反倒有些平靜了下來。
聞言葉皇后明顯地臉色一白,眼中迷茫一片,她彷彿憶了起什麼,繼而開始又哭又笑,笑那人的傻,笑自己的癡,她彷彿又看到了那人總是溫笑着的臉,許久後,她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流出,似是堅定了什麼,從衣袖裡掏出一把匕首,慢慢踱步向祈皇走去,神情有些絕然,冷聲道:“我不用他可憐我,我的罪孽也不用他來還,這一生走到這一步,我早己無路可退,我知道你們兩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既然他已經被我送下去了,那你的命也由我來送,這一生兩個與我有牽扯的男人都由我親手結束,你說這樣是不是也很好!”
葉皇后一邊說着一邊靠近祈皇,手中匕首高舉,眼中死一般的灰色,屋頂上的玉語幽剛想動手,就被莫子痕拉了回來,她頓時回頭望去,眼中冷冽一片。
莫子痕只是笑笑,輕聲道:“皇伯伯不會有事的,有人來了。”
玉語幽低頭望去,就見鳳瑾瑜從殿外衝了進來,他彷彿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眼看着葉皇后的匕首就要落下,他猛地跑了過去,護在祈皇身前,不解地道:“母后,爲什麼要殺父皇?還有外面守着的士兵是怎麼回事?”
“瑾瑜,你讓開,等母后殺了他,你就可以登基爲帝,這偌大的祈國就是咱們母子的了,母后這些年所受的苦也都了結了!”葉皇后沉聲道。
“母后,你殺父皇是弒君,是篡位,是大逆不道之罪,而且,他的我的父皇,我不會讓你殺他的!”鳳瑾瑜臉上深深地疑惑着,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高貴狠厲女子是他那個溫婉母后。
葉皇后輕輕笑了起來,“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父皇,你的親生父親也不是他,這些年他對你好,培養你,都是因爲他心中愧疚,因爲他對不起我!”
鳳瑾瑜臉色猛地慘白,無一絲血色,繼而大聲憤怒道:“不可能,他就是我的父皇,母后的心疾是不是更嚴重了,還是回你自己的宮裡去,兒臣以後都不想再見你!”
葉皇后猛地大笑了起來,“鳳修,看你多有本事,把我的兒子教唆成連親生母親都不想認了,如此我就更不能留你了!”
祈皇淡淡瞧了葉皇后一眼,那一眼平靜似水,又冷冽似冰,須臾,清亮的眸子轉向鳳瑾瑜,輕聲道:“瑾瑜,你母后說的是真的,朕不是你親生父皇,你的親生父親是先太子鳳連,朕的皇兄,他在你沒出生前就已經去了。”
就見鳳瑾瑜身子一僵,怔怔地轉身,有些痛苦地看向祈皇,有些失控地道:“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我不相信,我一點都不信,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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