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快查出幕後散播謠言之人,月華呢?”皇上一臉沉思地靠在身後的龍椅上。
“華兒出了城,此刻他應該還不知道呢。”古親王爺眉眼緊蹙。
“那丫頭真的是月華這些年一直在找的有緣人嗎?如果真的是......”皇上精明的眉眼竟帶着一絲欣喜,可轉眼他語氣一沉,“看來是有人藉此來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
古親王爺沉思了會,輕聲道:“上次華兒蠱毒發作,就是那丫頭在旁照顧的,臣弟本想着她只是醫術不錯,也沒多想,看來她就是有緣人,看起來華兒早己知道,可他爲什麼要隱瞞呢?”
這也是皇上心中的疑惑,可不管古月華怎麼想的,只有等他回來問問才知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解決這些謠言,“可有派人通知月華?”
“還不曾,只是皇兄,萬一此事讓太后知道......”古親王爺眉眼一抹幽深。
“知道又如何,這些年咱們也忍了夠久的了,該做的準備這幾年都安排好了,如果她真的不想安然度過晚年,那就是自尋死路!”皇上眉眼堅定。
傍晚時分,玉語幽在前院陪了會孃親,便回了自己院子,她剛想走進藥房,就見楚昱風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面色有些難看,口氣不善地道:“古月華呢?他在不在這裡?”
玉語幽眉頭微皺,淡淡地道:“你們倆個是不是又打起來了!”
“肯定要打的,得先把他找出來,剝了他的狐狸皮,看他還怎麼招搖撞騙!”楚昱風氣急敗壞地道。
玉語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他又怎麼惹你了,你們倆什麼時候能和平共處呀!”
“這次比惹我還嚴重,我和他和平共處,那是天方夜譚,只有你這個小丫頭纔會被他矇騙,我看你也不傻呀,難道是眼神不好!”楚昱風皺眉看着玉語幽。
玉語幽無話可說,這兩人之間的前仇舊恨是徹底結上了,她也懶得管了。
“你怎麼還無動於衷呀,平日裡收拾我也沒見你這麼手軟過!”楚昱風不滿地道。
“要我說什麼呀。”玉語幽懶懶地回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都傳翻了天了,說他是故意接近你的,就連上次替你擋了一箭的也是他故意設計的,目的就是要你對他死心踏地,他好達到自己的目的。”楚昱風真想敲開玉語幽的腦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
“你在說什麼?”玉語幽這回正視着他,挑眉問道。
楚昱風恨鐵不成鋼地望了一眼玉語幽,“就你這樣天天躲在屋裡的,活該你被他騙!”
“把話說清楚,說得糊里糊塗的聽得人頭暈。”玉語幽語氣淡淡,卻那精緻的眉眼裡明顯多了一抹愁意。
“古月華是不是中了蠱?而且只有四陰之女身上最純淨的血才能替他解蠱,這個人就是你,對不對?”楚昱風不緊不慢地道。
玉語幽一驚,古月華中盅這事除了自己,恐怕最多也就古親王爺知道此事,爲何會被外人知曉?還被傳了出去,她穩住慌亂的思緒,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散播出來的,可會是誰呢?古親王爺是不會將此事說出去的,他自己更不會,難道是下盅之人......
一時千頭萬緒襲來,她竟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有人藉此生事,那要對付的人究竟是自己,還是他呢?想到此,她眉眼一擡,沉聲道:“你找過他?”
“我把他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連個人影都沒見到,不就趕緊回來告訴你了嗎。”楚昱風一臉不爽地道。
玉語幽想起用膳時,夜青慌慌張張跑來,定是出了大事,會不會也是這件事呢,那人此刻不見蹤影,會不會出事了?剛想到這點,她不禁一慌,頓時竟帶着些哀求的聲音傳出,“師兄,我知道你身邊有很多人,請你派出去幫我找他,千萬不能讓他出事!”
楚昱風頓時一驚,他想不到玉語幽竟然還爲他擔心,難道她沒聽清楚他的話,可是心底裡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心情涌了上來,原來她真的很愛古月華!他很想臭罵她一頓,說她不長腦子,可是看着她擔憂的眉眼,輕輕點了點頭。
“傳言還說了什麼?”玉語幽蹙眉問道。
“說他爲了想活命,一直在尋找四陰之女,直到找到了你,他就想方設法地糾纏你,還設了個局,讓你對他心存感激,他做的所有表面上對你好的,都是爲了讓你心苦情願爲他解蠱,還說他早就有了心愛的女子。”楚昱風臉色有些黑,語氣帶着些麻木地道。
玉語幽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那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漸漸聚攏了寒意,須臾,她自嘲地一笑,這些人還真是費盡心思想讓她不舒坦,她多少能猜出一些事件背後的意圖,“可有派人查到背後散播謠言之人?”
“正在查,相信很快就會知道。”楚昱風看着比他還冷靜的玉語幽,心中多少有些不解,“師妹,你真的不生氣?如果他真的是爲了活命才接近你的,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嗎?”
玉語幽輕輕一笑,“還好,不怎麼生氣!”
“那他如果真的還有別的女人,你也不生氣?”楚昱風試圖想從玉語幽臉上找出一絲破綻,可他發現,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如果他親口承受了,那我也沒什麼好生氣的了!”玉語幽淡笑着回了一句,轉身朝藥房走去,“我還要研製幾味藥,找他的事就交給師兄了。”
玉語幽幾步走進藥房,快速將房門掩上,整個人無力地靠在門上,就算自己去找,也不一定比得上師兄手下的隱衛,她唯一期盼的,就是那人安好!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夜空上無星無月,連着整個世界都是黑漆漆的,玉語幽走出房門,擡頭望了一眼,苦笑了一下,明明今早那人眉眼清華溫暖如春的笑意還在眼前,自己還嫌棄他來着,可此時想見他一眼,都覺得奢侈!
“小姐,老爺請你去書房。”珠兒站在身側小聲地道。
玉語幽點了點頭,出了這麼大的事,爹爹心裡也不知怎麼想的,她輕吐了一口濁氣,眉眼恢復以往的清靈和自信,向前院走去。
“爹,你找我。”玉語幽走進書房,輕笑着道。
“過來坐,你晚膳也沒用,爹讓丫頭們熱了些飯菜,咱們父女倆一起吃點。”玉千賀輕笑着從書桌處邁了出來。
玉語幽笑着點點頭,心中忽然清明瞭許多,她看着爹爹臉上如兒時陪着她一起玩鬧時的笑意,心突然安定了下來,有一種安全被保護的感覺,就是父愛的感覺!
很快丫頭們熱好了飯菜,端了上來,還拿了一壺酒,玉語幽淡淡一笑,執起酒壺爲爹爹斟了一杯,也給自己斟了一杯。
“玉兒,你對古世子在你不知不覺中有了感情,這些爹都看在眼裡,那次讓你在莊子上好好想想,就是讓你考慮清楚,做好選擇。”玉千賀執起酒杯喝了下去,緩緩地道。
玉語幽無奈一笑,不虧是自己的爹,什麼事都看得透徹明白,她不發一言,繼續替爹爹將空了的酒杯滿上。
“爹孃曾想着讓你嫁給逸之,逸之你很瞭解,咱們也都知道他對你的心意,也都樂見其成,不過,爹知道你對他一如小時候,等你從莊子上回來,爹知道你的心意一直未改,便也想開了,隨着你的意思纔是爲你好!”玉千賀輕聲道。
看着眼前的玉語幽一言不發,面色淡淡,彷彿不曾聽到,玉千賀停頓了一會再次開口。“古世子真的如傳言是中了蠱?”
玉語幽點了點頭,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蠱在天啓並不多見,當今皇上的結髮妻子也是中了蠱,在十八年前連着腹中的皇子一起去了,那時正值朝政交替,也是沐太后最爲輝煌的時候。”玉千賀突然轉了話題。
玉語幽一怔,頓時擡頭望去,心裡不可說不震動,“爹的意思......”
“當今皇上睿智英明,不喜奢侈,整日忙碌朝政,後宮也多都空置,從未聽過他獨寵哪位妃子,宮中也只有兩位皇子,也從未見他偏愛哪一個,但對古世子卻很特別,不僅時常宣他進宮,更免了他跪拜之禮,可以在宮中隨意走動。”玉千賀淡淡道。
玉語幽頓時想到宮宴那日,她被皇上召進御書房,還沒過多久,古月華就衝了進來,當時沒仔細想,現在想想有誰敢像他那般闖進御書房,連着口吻都帶着不近人情,皇上竟然也不見生氣,就那麼放他們離開了,還有那幅櫻花林的畫,不禁問道:“爹,皇上的結髮妻子是不是叫雲惜。”
“是,鎮北王長女顧雲惜,如今的古親王妃正是她的庶妹。”玉千賀輕聲道。
玉語幽輕輕一笑,她以前也覺得有些奇怪,可從沒想過要問他,因爲她知道在他心裡藏着的都是一些不爲人知,痛苦的記憶,所以她選擇不問。
玉千賀看着興致索然,無精打采的玉語幽,嘴角輕輕一嘆,他本來一肚子的話頓時都收了回去,輕笑着道:“玉兒,多吃些。”
書房漸漸安靜了下來,只有兩人慢慢的咀嚼聲,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壺酒見了底,玉語幽也爬在桌子上醉了。
“來人,扶小姐回去。”玉千賀朝着門外輕喊了聲。
就見珠兒和阿淺走了進來,阿淺一把將玉語幽抱了起來,直奔幽幽閣。
太后宮中,古親王妃一早就被宣進了宮,此刻她正低着頭坐在一邊,不敢直視上坐的沐太后,面色有些難看。
“你是月華的親生母親,怎會連他是中毒還是中蠱都不知道!”沐太后沉着臉質問道。
“回太后,華兒自小與臣妾不親,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被王爺送去了凌雲寺,回來後性情大變,對所有人都極爲冷淡,就算臣妾是他親生母親也是如此,這些年他都在自己院子裡不肯見人,除了王爺誰都不見,所以臣妾真的不知。”古親王妃聲音有些打顫。
“哀家不要聽這些廢話,你應該還記得當年你做過什麼,如果還想保住你古親王妃的地位,就給哀家好好辦事,哀家要知道他所有的事,若是有一絲隱瞞,你當知道後果!”沐太后銳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古親王妃。
“臣妾懂得,定盡心盡力爲太后辦事。”古親王妃起身跪下表着忠心。
翌日清晨,玉語幽有些無力地睜開了眼睛,只覺得頭痛欲裂,她眉頭深蹙,緩緩坐起了身,她記得昨晚和爹爹喝了點酒,才幾杯下肚,竟然喝醉了。
她揉了揉額頭,起身穿衣。
看着滿桌子的早膳,玉語幽卻沒有一點味口,“師兄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回小姐,還沒有。”阿淺站在一旁輕聲道。
“你們吃吧,我再進去睡會。”話落玉語幽起身進了內室。
留下阿淺和珠兒兩人愁眉苦臉地對眼。
玉語幽走進房中,也不知該做些什麼打發時間,走到窗臺邊,隨手拿了一本書翻了起來,還沒翻上幾頁,只見窗外一黑影快速閃過,她眉眼一寒,扔下手中的書,縱身追了上去,暗處的原方原翔立刻現在跟了過去。
那黑影直奔出城的方向,追着他飛了半個時辰,終於在一處山谷停下,然後消失不見,玉語幽一人站在山谷裡,四處打量了下,就是一個很平常的山谷。
“玉語幽,本公主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忽然身後傳來女子清脆的笑聲。
“果然是你,你處心積慮安排了這麼多,到底想做什麼?”玉語幽小臉上一絲驚訝也看不到,彷彿她早知道來人是誰。
“你知道是本公主!你是如何猜到的?”烏琳臉色頓時陰沉。
“知道古月華中蠱,這整個京城也沒幾人,而且他們也不會說出去,但我知道,你能看出來他身上有蠱。”玉語幽語氣淡淡地道。
“哦,你如何知道本公主能看出來?”烏琳反倒一樂。
“你不但能看出來他體內有蠱,更看得出來只有我身上的血纔是解蠱的引子,對吧。”玉語幽小臉上含着一絲淺笑。
“不錯,本公主就是能看得出來,更知道你就是那日在傾仙樓裡的那個少年,雖然你後來不承認,但本公主就是知道。”烏琳高擡着下巴志得意滿地道。
“我今早無意翻了本書來看,竟被我看到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再想想那些傳言,我料定你就是散播謠言之人。”玉語幽輕聲道。
“你看到了什麼?”烏琳皺眉問道,她十分不喜對手比她知道得多。
“你喜歡古月華,甚至是癡迷,並不是因爲他俊逸卓然的玉顏,也不是他高貴的世子身份,是因爲他體內的蠱深深地吸引了你,我說的對嗎?”玉語幽眸色幽深地看向烏琳。
烏琳臉色一沉,語氣明顯有些暗沉,“你很聰明,說的很對,的確如此,我西蜀國人人養蠱,自小與蠱作伴,蠱是我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你們這裡經常會說忠於君,忠於夫,在我們看來都是放屁,在這個世上誰也沒有蠱對人忠心,永遠不可能出賣它的主人,本公主第一眼見到古月華,就深深地被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氣息吸引住了,就連我身上帶着的蠱都蠢蠢欲動想去接近他,再加上他的容貌,本公主沒理由不動心!”
“所以從一開始你見到我就已經動了要殺我的心思,對嗎?”玉語幽冷聲道。
烏琳得意一笑,“這點你猜錯了,第一次在傾仙樓見到你女扮男裝,雌雄難辨,本公主雖心生怪異,卻不想殺你,大不了收了你就是,等你做了本公主的人,自然也就威脅不到我了。”
玉語幽心中惡寒,一個人很賤,但不說出來也就沒人知道她賤,可她賤的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你知道我是女兒身,所以就設了這一計。”
“那日七夕宮宴上,我一眼看見你那種怪異的感覺再次襲來,我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害怕,連我身上的蠱都跟着顫抖,它們都怕你,說白了就是怕你身上的純淨血液,你是我西蜀的剋星,本公主怎麼還能留你!”烏琳渾身散發着戾氣,一觸即發。
“如此說來,你是非殺我不可了,殺了我這世上再也沒人能威脅到你們這些以蠱掌握他人生死的禽獸了,不過,我倒是奇怪了,想殺我按你的脾氣,大可不必費這麼多心思,直接來就是,爲何還要做這麼多小動作?”玉語幽皺眉問道。
烏琳嬌媚一笑,“你倒是瞭解本公主,原本是這麼想的,不過後來仔細一想,就重新換了種辦法,因爲本公主想知道,在你得知古月華是爲了解蠱纔對你親近的,你會怎麼樣?會不會痛哭流涕,鬱鬱寡歡,最後香消玉殞!”
玉語幽小臉一寒,這十五年來一直清心寡慾,只想做個快樂的人,從未有什麼事是值得自己生氣的,可此時心底裡洶涌而來的恨意快要將她淹沒,淡淡道:“你無非就是想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最好我恨上古月華,你就順水推舟然後把他帶走。”
“本公主早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了,想想殺了你這個美人兒,還真有點捨不得呢!不過,等你死了,本公主會把你這張媚人的臉皮脫下來,然後我戴上它給古月華看,你覺得如何?”烏琳滿臉得意之色,那臉上的笑容真讓人想拍死她。
玉語幽只覺得噁心,沒想到她除了很色很賤,還很變態!語氣淡淡地道:“如果你喜歡,我幫你找一張蛇皮如何,跟你很配!”
烏琳冷哼一聲,“廢話少說,本公主可沒空跟你閒聊,今日你必死無疑!”
“好,那就試試。”玉語幽眉眼一沉,話落,率先出手直衝烏琳面門。
山谷的四面八方頓時出現了幾十個身穿異服的隱衛,一直守在玉語幽身邊不遠處的原方原翔兩人頓時出手,頃刻之間,山谷裡刀劍碰撞的和廝殺的聲音傳出。
玉語幽的武功在得了古月華的指導後,可謂是比之前上了一層次,應付烏琳一人足以,兩人交手數十招,眼看着玉語幽佔了上風,烏琳冷笑一聲,手中的銀鞭動了一下機關,整條鞭身像長滿了刺一般,被它擊中一處,那就是皮開肉綻。
玉語幽小臉一寒,不敢硬接,她暗恨身上沒帶把匕首之類的防身武器,她只能極力避開那直飛而來的倒刺,可烏琳並不準備放過她,眼看着那銀鞭直衝玉語幽的面門,她頓時一驚,忽然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住手,烏琳,你不能傷她!”
烏琳頓時停下了手中揮鞭的動作,看着急忙奔跑而來的古天晨笑着道:“大皇子不是在府中休息嗎?等辦完了本公主自然會把這個好消息帶給你的。”
“你只說讓她恨上古月華,又沒說要殺她,如果本皇子不及時趕到,你準備要殺了她嗎?”古天晨黑着臉質問道。
烏琳嬌豔一笑,閃着媚惑的大眼睛戲謔地道:“虧大皇子與本公主都有了肌膚之親,還那麼絕情,原來是心裡想着別人呢,她那張臉的確美,難怪連你也着迷了!”
玉語幽翻了個白眼,這個女人絕對夠不要臉!
“不要再說那件事,本皇子現在要帶她走。”古天晨臉色陰沉着轉向玉語幽。
“且慢,你真的要帶她走,就算如此,恐怕她也不會領情,更不會多看你一眼,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呢!難道大皇子真的沒想過,那日在清心閣,究竟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讓我們產生幻覺,迷失本性,更讓大皇子你顏面盡失,本公主想除了神醫暮遲的徒弟無人能做到!”烏琳帶着些歡快的笑聲一字一句地道。
古天晨腳步一頓,忽然擡頭看向玉語幽,“真的是你做的?”
玉語幽蹙眉,對這種質問她沒必要回答,看也沒看古天晨一眼。
“大皇子身子還未好,就在一旁看着吧,等本公主將她收拾了,打包送到你府中,到時還不是任由你的意思。”烏琳一臉笑意地道。
古天晨深深地看了一眼玉語幽,站着的身子不動,眸子裡千萬種複雜的神色不停地變幻。
烏琳手中銀鞭運用自如,使得玉語幽應接不暇,總是被她的銀鞭纏住也不是辦法,她眸子一動,一個縱身飛向烏琳,與她近距離交手,烏琳臉色一沉,這樣近距離交手,她顯得有些吃力,忽然這時一個一直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的黑影躥了過來,對着玉語幽揮出一掌,玉語幽要防着烏琳,自是閃躲不及這帶着六成功力的一掌,身子頓時飛了出去,猛的吐了一口血。
千鈞一髮一際,天邊一道藍色如水的身影匆匆而來,身形快速落下將玉語幽抱起,躲過了那黑影的又一次掌力。
“玉兒,你怎麼樣?”鬱逸之看着懷中人兒臉色蒼白,嘴角溢出暗紅,聲音低沉得可怕。
玉語幽只覺得胸口好痛,比砍她一刀還讓她痛,連着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她看着鬱逸之,心中安定了些,輕輕搖了搖頭,“你怎麼來了?”
“是隱衛通知我,沒事了,一會我就帶你回去。”鬱逸之收緊手臂的力量,方纔那一瞬他有多害怕,他自己都想不起,這個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子如果真的不在了,那比剜他的心還痛,哪怕讓他替她死,他都願意,他只想讓她開心地笑着,不管她心裡住着的是誰!
“鬱逸之,來得可真及時,這就是所謂的英雄救美!”烏琳忽然笑道。
此時幽幽閣,古月華一身疲憊地落在院中,昨日他因急事出了城,辦完了事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他還承諾昨晚會來的,此時他有些心急地朝屋裡走去。
“古月華,你還敢來!真是好大的膽子。”忽然院門口楚昱風衝了出來。
古月華恍若未聞,徑直朝屋裡走去,前廳裡,阿淺和珠兒被人點了穴躺在地上,兩人眼中含着熱淚,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古月華心頭一驚,擡腳朝內室走去,內窒裡暗香浮動,卻不見心中思念的人兒。
“幽兒在哪裡?”古月華幾步跨出內室,朝着楚昱風問道。
剛走進屋子的楚昱風臉色黑沉,師妹不在屋子裡能在哪兒,可當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兩人,頓時驚慌,就見古月華出手解了兩人的穴道,“幽兒去了哪裡?”
“小姐.....小姐.....奴婢不知,奴婢兩人被一道黑影點了穴道,就躺在地上什麼都不知道了,小姐可能去追那道黑影了......”珠兒哭得慘兮兮地道。
古月華臉色暗沉,墨玉色的眸子聚攏了越來越多的煞氣,如玉的手上青筋暴起。
“你快去找小姐,還愣着做什麼?如果小姐真的出事了,誰也承擔不起這後果!”阿淺朝着楚昱風大聲吼道,她雖不似珠兒滿臉淚水,可那清亮的眸子紅透透。
“你朝我吼什麼!我也很擔心師妹,要怪就怪這個人不好,如果不是他,師妹怎麼會遭人暗算,還有這滿城風語,如果師妹真的有什麼不測,本太子誓要滅了他!”楚昱風滿臉想殺人的衝動。
古月華恍若未聞,徑直朝外走去,剛走到院子裡,就見院子裡落下一人,正是芙娘,滿臉急切地道:“公子,昨日您走後,京中傳出一些對您和語幽小姐不利的消息,奴婢飛鴿傳書給您,可您急着趕回來,並沒有收到。”
“古月華,原來你在外面真的有女人!”楚昱風跨出屋子氣極地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古月華冷沉的口吻似破冰而出,在這溫暖的午後像一道寒氣,以銳不可擋的氣勢襲來,頓時讓在場的衆人渾身一顫。
“玉語幽可真是好福氣呀,連鬱世子的心都向着她,真是豔福不淺啊!”烏琳帶着佔有的目光直直看向鬱逸之,心裡則暗恨玉語幽好福氣。
“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享受豔福無邊!”玉語幽語氣沉沉。
烏琳呵呵一笑,“有什麼不好,像鬱世子這樣絕色的,本公主怎會不心動呢,只可惜他沒試過本公主的好,偏喜歡你這樣不解風情的!”
鬱逸之終於擡眸看向烏琳,深邃的眸子輕淡如水,“你可知你腳下站着的土地是哪裡?”
“鬱世子是想說本公主不自量力,敢在天啓殺人,那你說對了,本公主就敢,凡是對本公主有威脅的人都不能留。”烏琳得意地道。
“你既是知道這是天啓,那就永遠留在天啓吧,這偌大的天啓總有你埋身的一方寸土!”鬱逸之語氣淡淡地道。
烏琳小臉一沉,隨即一笑,“本公主就爲鬱世子不值,明知道她心裡只有一個古月華,你還處處維護着她,這樣不是太愚蠢了嗎?想要的東西哪怕是用盡心機手段也要得到,不然你什麼都留不下,難道你要看着她嫁給別人,日日夜夜躺在別的男人身側!”
“該怎麼做本世子不用你教,你傷了她,就要付出代價!”鬱逸之將玉語幽扶到一邊,轉身欲走,卻被玉語幽抓住了手腕,“逸之,她身後那人的武功很厲害,我不想你爲我受傷,而且你沒必要不顧自己的性命爲我,我......”
鬱逸之臉色一白,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傳出,“玉兒,難道你爲了他連咱們十年相識相伴的情意也不要了嗎?縱然你心裡有他,你在我心中也從未改變過什麼,你讓我看着受傷,對你不管不顧,你怎麼忍心!你不如先把我的眼睛挖出來,那我看不到了自然就不管了!”
玉語幽心頭一震,有些慌張語無倫次,“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想連累你......”玉語幽只覺得她越說越亂,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偏偏想不出好些的話來說。
“別說了,我都知道。”鬱逸之恢復了平日裡的淡笑。
玉語幽看着他一襲藍衣若水,與那道黑影交纏在半空中,如水的眸子裡像那終年雲霧繚繞的雲山,迷迷霧霧,什麼都看不清楚。
那邊原方原翔對付幾十人,己明顯有些吃力,身上也都受了些皮外傷,玉語幽對着鬱逸之帶來的人輕聲道:“你們去幫他們,不用管我。”
“語幽小姐,世子讓屬下等人護着您!”其中一人恭聲道。
“你們去幫他們,就是護着我了。”玉語幽轉頭誠懇地道,她不會讓她身邊的人出事,要都好好的,哪怕有一人離去,對她來說都是斷臂之痛。
那人一愣,看着玉語幽望過來的眼神,只得向人羣中飛去。
“玉語幽,你真是好大的本事,看着鬱世子爲你奮不顧身,有沒有很感動,此時你心裡還有古月華嗎?”烏琳滿臉不爽地看着玉語幽。
“烏琳,你少得意,你今日將我逼到這種地步,可知日後你不會有這一天!”玉語幽冷沉的小臉凝視着烏琳。
“那我就殺了你,就不會再有人能威脅到我了!”烏琳語氣一沉,話落忽然出手,手中銀鞭一揮,襲向玉語幽。
玉語幽忍住心口火勢灼痛的感覺,輕身一躍,躲了過去,烏琳像是沒了玩耍的興趣,手中銀鞭揮個不停,令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玉語幽素手捏住三根銀針,射了過去,卻被烏琳銀鞭打落,只見她沒有絲毫停頓,又是重重的一鞭襲來,玉語幽側身轉過,卻還是被銀鞭打中了手臂,頓時衣衫裂開,手臂上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泛着鮮紅滴落在地。
此時就聽烏琳大笑一聲,似乎極爲得意,尤其是看到那鮮紅的血,她更快地揮動着手中的銀鞭,似乎想看到更加的鮮紅,才能滿足她變態的心理。
玉語幽面色淡淡,她己不知疼痛,麻木着自己的痛意,穩穩地對付着烏琳,更想找出她的破綻,可縱然她極爲耐住痛意,卻己是疲憊不堪,身子沉重,眼看着又要被打中,說時遲,那時快,天邊剎那飛來一片雲彩,似乎將整個天際都照亮了起來,玉語幽只覺眼前一片月光閃過,頓時落入了一個微涼顫抖散發着玉蘭香氣息的懷抱裡,她心中一顫,一直壓着的大石頭泄了下去,只覺身子無力地想要倒下。
“幽兒......我終於見到你了,是我不好......我好怕我找不到你了......”古月華低低沙啞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怯意,抱着玉語幽的手臂都發着顫。
“你無事就好!”玉語幽身子軟軟地靠在他懷裡,語氣輕輕地道。
聞言古月華心頭一顫,這個人兒竟然還在爲他擔心,如玉的大手鬆開了些玉語幽,低下頭看去,卻見她嘴角還有着未乾的血跡,墨玉色的眸子朝下看去,手臂上皮開肉綻的血肉模糊,他只覺得那鮮紅刺得他眼睛生疼,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再次望去,依舊還是那樣鮮紅,心底裡滔天的怒火將他淹沒,瞬間陰沉的眼眸帶着凌厲的鋒芒和煞氣,他的人兒何時被人這樣欺負,此時他想毀天滅地,他想殺了自己,他想將這些傷口都給自己,可他卻硬生生地壓了下來,面色淡得看不出一絲起伏,伸手快速扯掉一節衣袖,將那鮮紅遮住,因爲他害怕再看,真的很怕......
“幽兒痛嗎?很痛對不對,我知道幽兒一定很痛,我覺得我忘了痛的感覺了,以後每日我也受上一鞭,好讓我重新痛起來,將幽兒受過的痛都受上一遍。”古月華語氣輕輕淡淡。
玉語幽猛的擡頭,這樣的古月華有些不對勁,這語氣也讓人覺得奇怪,“你怎麼了?我......不痛,你的眼睛......”玉語幽大驚,看着那平日裡如墨玉如星辰的清澈眼眸此刻變成了深紅色,似血玉一般,她心頭一震。
“師妹,終於找到你了,你沒事吧?”此時忽然傳來楚昱風的聲音。
緊跟着他身後的阿淺一個跨步,急忙跑到玉語幽身邊,急切地道:“幸好小姐無事,不然奴婢就算一死也彌補不了!”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了!”玉語幽只看了來人一眼,便又將擔憂的目光轉向古月華。
看着玉語幽身上的血跡,楚昱風頓時陰沉了臉,“你這個惡婆娘,竟然敢傷害本太子的師妹,今日不讓你死在這裡,本太子跟你姓!”
正處在深深自責中的古月華,對玉語幽擔心的口吻,對這谷中萬劍碰撞的廝殺聲和這一方萬事萬物都彷彿失去了感覺,但是楚昱風的一句:傷了玉語幽!他猛然驚醒,突然一把將玉語幽放開,輕身一躍,從夜青腰間取出寶劍,整個人似瘋了一般,朝人堆裡飛去,每一招都直衝面門,一擊必殺,他完全沒了理智,完全不管原方等人也在其中。
“師妹,他是不是瘋了?他怎麼連你的人也不放過。”楚昱風心中疑惑,詫異地道。
玉語幽恍若未聞,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古月華身上,看着他不管不顧,招招致命的架勢,那劍身上的血還沒滴落就又染紅,漫天的血紅似油彩一般飛舞成畫。
“原方你們快散開,別好端端的被他殺了!”楚昱風朝着那混亂的場面大喊出聲。
原方等人早己看出來古月華的不對勁,看着他手中的劍,不斷揮舞,一個接着一個倒下的黑衣人,心中發顫,對着原翔幾人看了一眼,幾人頓時飛出了戰圈。
不過片刻,這一方几十個黑衣人全部倒地,鮮紅的血灑在黑衣上,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顯得醒目驚心,古月華只站定了一瞬,機械式的飛身而起,手中利劍直衝烏琳,烏琳大驚,她根本不是古月華的對手,此刻他更是瘋了一般,她忽然朝半空中大喊一聲。
只見半空中正與鬱逸之交手的黑影,頓時將鬱逸之扔下,身形急速墜下,替烏琳擋過了古月華致命的一劍,兩人瞬間交手數十招。
鬱逸之身子落在玉語幽身邊,清幽的眸子看向古月華那一招一式,還有他紅得滴血的眸子,驚詫道:“玉兒,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玉語幽悶聲不吭,她也不知此時心中在想什麼,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狠厲的招式和那渾身散發着寒氣的古月華,只覺得此刻他不再是古月華,只是一個殺人的機器......
不出半晌,那武功高深莫測的黑影已經死在古月華的劍下,直到他死的那一刻,那瞪圓了的不相信的眼睛直直看着古月華,死不瞑目。
古月華沒有絲毫停頓,血玉的眼瞳望向烏琳,陰冷至極,手中利劍一陣劍花,快如閃電,烏琳睜大眼睛驚慌失措,她完全看不清楚那劍如何飛來,只覺得手臂驟然一痛,只是一瞬間的疼痛,只見左臂不翼而飛,許久後,纔看着那條鮮血淋漓的手臂落在數米遠。
烏琳大叫一聲,前所未有的害怕直襲她驚慌到極致的靈魂,她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更不敢相信她竟然沒了左臂,看着古月華手中利劍就要刺中心臟,她嚐到了死的感覺。
“住手,古月華,別殺她!”忽然玉語幽大喊出聲,她不能讓古月華殺烏琳,哪怕是這裡的任何一人出手都行,唯獨他不行。
失去理智的古月華心頭一顫,手中利劍遲疑了片刻,劍身沒入烏琳心臟偏了一寸,他聽到那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頓時扔下了手中的劍,直直朝玉語走來,血玉的眸子裡再無其它,只有眼前的人兒,一把將玉語幽抱在懷中,手中力道讓玉語幽吃痛。
“幽兒......幽兒......”低低暗啞的聲音喃喃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