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黃星對於付母的刁難,近乎是一籌莫展之時,付潔突然發了話:“媽,你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付母扭頭看了一眼付潔,說道:“媽過分?媽還不是爲了你好嗎?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潔啊,要擦亮你的眼睛。”
付潔俏眉輕皺地說道:“大年初一的,搞的家裡氣氛這麼緊張。黃星又不是你們的敵人,爲什麼第一次見面就要這樣針鋒相對呢?”
聽到付潔這樣替自己說話,黃星心裡很是感動。
付貞馨見付潔發了話,也憋不住了,義正辭嚴地說道:“爸,媽,你們只是見了我姐夫一次,可我和我姐,跟他相處了已經好久了。難道,你們比我們更瞭解他?是,他是結過一次婚,這個他沒有隱瞞,我們也知道。但是你們知道嗎,鑫緣公司能有今天的成績,跟他是密不可分的。沒有他,就沒有鑫緣公司的今天。還有,鑫夢商廈,我姐如果沒有他這個好搭檔,也不會有今天……”
付母打斷付貞馨的話:“我沒有質疑他的能力,更沒有說,他不是你姐工作上的好搭檔。但是,工作和婚姻,是完全兩碼事!怎麼能,混爲一談呢?”
不得不說,付潔的母親,在談判方面,很高明。她很擅長找準矛盾點,一擊必中,一針見血。
黃星很想摸出一支菸叼上,藉以緩解一下情緒。
但還是忍下了。
隨即幾分鐘,屋子裡相當安靜。甚至能聽到電視劇裡演員們的喘氣聲。
“很難回答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付母將茶水端在手裡,用劍一樣的目光,望向黃星。
黃星感到心臟呯呯直跳,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了。“我……”黃星撓了一下額頭,加速大腦的思維運作:“阿姨,我能體會到您作爲付潔家長的這顆心。是啊,付潔很優秀,讓她嫁給一個二婚男人,的確聽起來有點兒……虧。我也覺得,自己配不上付潔。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配得上她。我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我……我相信我更懂得怎麼去經營愛情,經營家庭和婚姻。我更有信心,讓付潔幸福。我希望叔叔阿姨能夠相信我,相信我們。”
“可笑!你在混淆視聽!”付母冷哼了一聲:“照你的說法,離婚次數越多的男人,越懂得經營愛情,越懂得維護婚姻,對不對?那麼,按照你這個邏輯,越是優秀的女人,越是要嫁給離婚次數多的男人嘍?他們,更有經驗,更懂得維護,對嗎?”
黃星不得不佩服付潔母親的口才和思維。她總會在潛移默化之間,抓住要害,精確反擊。
如果讓她去參加世界級辯論大賽,她稱亞軍,就沒人敢稱冠軍。
但黃星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倘若這樣繼續討論下去,那麼處於劣勢的,一定是自己。畢竟,她是長輩,有些話,她可以反問可以質疑,自己卻只能甘佔下風。
即便是不能反客爲主,黃星認爲,也要跟她好好理論理論。黃星笑了笑,說道:“阿姨,真正混淆視聽的,不是我。是您吶。”
付母一皺眉:“我?”
黃星點了點頭:“您不覺得,您太多地干預到了您女兒的……”話一出口,他馬上後悔了。
付潔不失時機地輕咳了一聲,示意黃星說話注意分寸。
這句話徹底觸怒了付潔的父母。
付潔父親猛地叼上一支菸,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揮舞着打火機,厲聲說道:“還談什麼談,有什麼好談的!”
付母望着黃星,淡淡地說了句:“恭喜你,小黃同志,你成功地把天聊死了。”
然後她又扭頭望了一眼付潔,補充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們家人一年才團聚不了幾回,別讓外人影響了我們的團圓,和團結。”
逐客令。
此時,黃星的確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但自己在這二老心目中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更何況,她說的也在理,自己結過一次婚。她排斥二婚,沒毛病。做父母的,肯定在乎這個。
站起身,付貞馨焦急地說道:“別,別走呀。留下來一起,包水餃。你擀皮兒最專業了!”
付潔父親又瞪了付貞馨一眼,然後一揚手,說道:“你去送一下,東西都拿上。我和你媽,暫時還不缺這些。”
他指了指那一堆禮品,將逐客令,下的更直白了一些。
黃星極力地掩飾了一下心裡的尷尬,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你們……你們吃好,然後早點……早點休息。”
很費勁地發表了離別感言,黃星扭過身子,朝外面走去。
關門的瞬間,黃星隱約聽到,裡面再次響起付潔母親的聲音:“貞馨去送一下,把東西都拿上,潔子留下,我和你爸有話跟你說!”
樓下,黃星點了一支菸,狠狠地吸了幾口。
一會兒工夫,付貞馨大包小包地追了過來,氣喘吁吁地站到黃星面前,將那堆禮品放到奧迪車的左右輪子旁邊。“哎喲哎喲,累死我了累死我了,這麼多東西,簡直是重如泰山啊!”她靠近黃星身邊,做了一個深呼吸,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說道:“姐夫,我……我盡力了。”
黃星點了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謝什麼呀。”付貞馨苦笑:“都沒有效果。唉。他們……他們怎麼這樣啊?大過年的!”
黃星道:“我能理解。天下父母心嘛。行了,你上去吧。我……我要走了。”
“你不能走!”付貞馨強調道:“你還要等我一會兒噢。上面還有一堆東西呢,一大堆,我去拿下來。”
黃星道:“好。都拿下來吧。還有,找你姐要一下儲藏室鑰匙,把東西,全放裡面,備用。”
付貞馨讚歎道:“好主意!不過……”
黃星沒再回話,兀自地上了車,啓動,駛了出去。
只留下一臉無辜的付貞馨,望着那一堆用心良苦的禮品,暗自發呆。
天已經黑了下來,黃星駛出小區,發出一聲雷霆之吼。
自己與付潔的愛情,怎麼就這麼多災多難?
跟他媽的唐僧取經似的!
得,就算是九九八十一難,我也認了,但至今你要讓我取到真經吧?眼見着,度過了重重劫難,就要修成正果,卻遭到了對方家長的極力反對!
打開車上的音樂,裡面很配合地播放着一首很傷感的歌曲。
黃星很想找個地方,大醉一場。但是環視四周,大年初一的,幾乎所有的店面,都關門停業了。
付潔的電話,給了黃星這顆冰冷的心,一絲雪中送炭般的溫暖。
接聽,那邊傳來了付潔低微的聲音:真對不起,沒想到我媽那麼……真的難爲你了!
黃星將車上的音樂關小了一點:沒事兒。我能想的開。也許,他們說的有道理。我……我結過婚,配不上你。
付潔強調:我沒那麼想過!真的!你……你……你現在準備去哪兒?
黃星道:還能去哪兒,回家唄。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配得上你。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我自己,這樣,我更放心。因爲,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愛你。
付潔那邊沉默了片刻:還……還這麼貧嘴……行了注意安全,別喝酒,晚一會兒我再給你打電話。還有我爸我媽這邊,我還會繼續跟他們交涉的。
黃星道:謝謝,謝謝……
掛斷電話後,黃星心裡多了一些安慰。
有付潔在,有愛在,夫復何求?還有什麼,能夠阻攔自己愛與被愛的權利!
回到家裡,想起剛纔付潔父母的那一番話,黃星心理再強大,也難免會有一種隱隱的悲傷。
在冰箱裡找了一些袋裝的熟食,倒上一杯白酒,小酌自飲。
小區裡,不時傳來一陣一陣的鞭炮聲。放眼望窗外,煙花襲人直衝天際。年味正濃,心事重重。
喝了幾杯酒,感覺胃裡暖轟轟的。這種感覺,其實並不好。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孤獨感,躍然心頭。幾分無奈,幾分憧憬,幾分憂思。
又是一陣手機鈴聲。
黃星本以爲又是付潔打來的,但拿過手機一瞧,才發現是叶韻丹。
早知道今天去付潔家裡吃一頓閉門羹,還不如去找叶韻丹,喝喝小酒,過個安穩的大年初一。
接聽電話,那邊傳來了叶韻丹焦急的聲音:星哥,快快快,你快過來一下,行嗎?
黃星一愣,急忙追問:怎麼了?
叶韻丹道:房東……房東他出現了!
黃星有點兒摸不到頭腦:什麼房東?
叶韻丹強調:這麼快你就忘了?就是那個騙了我的房東,酒店老闆。我今天去那酒店了,正好碰到了他,然後就一直跟蹤他來到了一個小區裡,他……他現在還在這裡。
黃星猛地打了個激靈,強調道:你在那兒盯着,一有情況馬上給我打電話。我,這就過去!快,快把地址告訴我,先!
叶韻丹:……
扯了一張紙巾,胡亂地擦拭着嘴角,黃星火速地換好衣服,驅車前往。
路上,黃星分別給韓二狗、單東陽和曹愛黨打去了電話,就說有急事,讓他們在某小區碰頭。
現在正好藉着叶韻丹一事,考驗一下單東陽和曹愛黨,看這特殊時期緊急關頭,他們能不能頂得上來。
還有,這倆牛鬼蛇神,是真心想依附自己,還是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