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當我回到公司,張鈺那丫頭跑來告訴我一個壞消息:她把F028的紅線圖錯當成過期文件放到碎紙機裡毀掉了!我感到天旋地轉,猶如聽見頭上一陣晴天霹靂,腎上腺素不受控制地激增至超標,於是紅着臉,臭罵了張鈺一頓,然後惡狠狠地恐嚇她道:";張鈺!如果你不是我的師妹,我一定把你送到總務部!";張鈺眨着可憐巴巴的眼睛,懇求我:";諾姐,我不要去總務部,那裡都是歐巴桑,一個帥哥都沒有!";
??我一聽,幾乎笑出來,不過還是故作嚴肅地教訓她一頓,讓她自己想辦法善後,張鈺離開後,沒想到,韓晨打電話叫我進他的辦公室,我的腿馬上軟了,心想這回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果然,韓晨鎖上辦公室門,劈頭蓋腦就給我一頓訓斥,說我做的F031總平面圖出了低級錯誤,要我立即修改。
??我低着頭,心裡悶悶不樂地想道:韓晨今天吃槍藥了?我從小就認識他,他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甚少發脾氣的,唯一的一次,好像是除夕夜晚的看流星大會上,他大發雷霆臭罵了葉晶晶一頓,想不到,今天他罵到我頭上了!我心裡雖然不高興,不過還是老實巴交地點頭認錯。韓晨插着腰教訓了我一會兒,語氣稍稍變軟一些,然後走到我跟前,問道:";小諾,你這個人是不是有‘欺軟怕硬‘的毛病?";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韓晨在挖苦自己,心裡雖然不服氣,嘴裡還是答非所問地胡扯了幾句,把話題不了了之。韓晨似乎不依不饒,突然捏着我的手腕,生氣地問了一句:";小諾,你到底愛不愛我?";我還是沒有正面回答,甩開他的手,轉身要離開,韓晨模仿高澤的招牌動作,一手揪着我的馬尾,痛得我喊救命,韓晨把我按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叉着腰,重複了剛纔的問題,我深呼吸一口氣,想道:要來的始終要來,拖泥帶水不見得有好果子吃,不如爽快地來個了斷吧!
??想通了這一點,我昂起頭,坦白地說道:";韓晨,我愛你,可是我也愛高亮!你說怎麼辦?";我把這個難題丟給了韓晨,讓他替我拿主意!
??過了一會兒,韓晨慢慢地蹲下來,幽幽地打量着我,片刻,握住我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問道:";小諾,你是愛我多一點?還是愛他多一點?";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給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韓晨好像生氣了,嗖地一下站起來,指着我的腦門,罵我是個狡猾的騎牆派,我沒有反駁的理由,所以點一點頭。韓晨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好一陣,最後長長地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小諾,如果你拿不定主意,那麼我退出吧!";
??我心裡一沉,幾乎沉到地下停車場去了,憑着女人的直覺,我隱隱約約地猜到,韓晨昨夜肯定與安麗達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要不然他不會用這種態度對我的,我雖然難過,但是沒有勇氣挽留他,說到底是我有錯在先,我心裡放不下高亮,總不能勉強韓晨委曲求全吧,畢竟他是個內外兼修的優質男人,以他的條件,不愁找不到年輕漂亮的女人。想到這一點,我不再猶豫了,把心一橫,故作決絕地回答韓晨:";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只要你心裡舒服就好了。";說完,我從沙發上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離開了。
??到了午飯時間,我辦公室的電話響起來了,是高亮約我去公司附近的一家越南餐館吃飯,我答應了。收拾好東西,準備要離開,不想在水晶走廊與安麗達小姐碰個正着,她還是穿着那條粉紫色連衣裙,看來她昨晚可能在韓晨家過夜了。她拉着我閒聊了幾句,又滿面春風的告訴我,韓晨約了她吃午飯,我心裡又酸又澀的,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先走一步了。
??無巧不成書,在越南餐館裡,我和高亮剛剛點好了菜,就看見韓晨和安麗達手牽着手進來了,看上去親熱得不得了,我的直覺告訴我,韓晨和安麗達昨夜肯定發生關係了,不然韓晨今早不會對我說出那番話。最耐人尋味的是,我和高亮竟然不約而同地低下頭,裝作沒看見他們,片刻,意識到沒必要這麼做,於是指着對方的鼻子互相取笑。
??這時候,韓晨牽着安麗達毫不客氣地坐到我們的桌子上,高亮好像面有不悅之色,韓晨反而輕鬆地笑道:";相請不如偶遇,今天我請客!";我不知說什麼好,於是沒話找話地對安小姐說道:";怎麼這麼巧?你們也來這裡吃午飯?";安小姐還沒開口,韓晨已經搶話:";不是碰巧的,我聽安麗達說你們來這裡,所以我也來湊湊熱鬧。";韓晨剛說完,高亮的眉毛已經倒豎起來,眼睛直直地瞪着韓晨,拿着茶杯的手還有點顫抖,彷彿要往韓晨的臉上潑茶似的。我坐立不安,感覺背脊有一陣涼颼颼的風兒吹過,忍不住在心裡直罵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幸好,高亮的臉色很快陰轉晴,五官變得柔和而俊秀,彎着眉毛,問我:";啄木鳥妹妹,今晚我們去看歌劇好嗎?";高亮這種溫柔的臉孔,讓我徹底招架不住,我乖巧地點頭,估計自己的雙眼已經發出色迷迷的綠光。這時候,韓晨忽然誇張地乾咳好一陣,幾乎把嗓子都咳破了,我變老實了,立即收回了花癡似的目光,對着面前的茶杯發呆。
??過了一會兒,上菜了。我馬上感到飢餓無比,拿起筷子,飛象過河地,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高亮和韓晨兩個傢伙好像一點也不餓,一邊喝茶,一邊夾槍帶棒地說起了冷笑話。韓晨揶揄高亮是";富可敵國的駙馬爺";,高亮戲稱韓晨爲";新上任的八府巡按";,安小姐眼見心上人平步青雲,難掩得意之色,時不時稱讚韓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我邊吃邊聽,突然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一朝得志,語無倫次!";
??話一出口,我後悔了,因爲一桌子的人都盯着我看,那表情彷彿遇見外星人似的。我蹙着眉,飛快地想道:我爲什麼會說出這句話呢?我這句話好像是在挖苦韓晨,又好像是在嘲笑高亮,因爲他們兩人最近都是一朝得志,語無倫次!尤其是韓晨,彷彿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還記得在新加坡遇見他們時,他們都是鬱鬱寡歡,謙遜有禮的男人,如今卻變得尖酸刻薄,狂妄自大!我感到一陣唏噓,不由得在心裡嘆道:在權力面前,再好的男人都會變質!
??我無心戀戰,於是轉移話題,對安小姐說起了自己打算和高楓小姐合夥開二手名牌店的事情,安小姐一聽,笑得眉飛色舞,當然了,我相信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時裝的。
??正說着時尚的話題,高亮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問安小姐:";你今天穿的粉紫色裙子是不是昨晚那條?";安小姐點一點頭,算是肯定的回答,高亮沒再說話,然後用古怪的眼神看了韓晨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我看穿高亮的心思,他這個人多疑而敏感,我必須消除他的疑慮,於是先發制人,故意調侃道:";安小姐昨晚肯定到老韓家了!不然怎麼會連續兩天穿同一條裙子。";我刻意把話說得又輕鬆又調皮,彷彿跟閨中密友互相打趣似的,一說完,又故作小鳥依人狀靠在高亮的懷裡。
??果然,高亮笑逐顏開,旁若無人地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安小姐羞得緋紅了一臉,同時伸出手來打了我的手背一下,看得出來,她心裡偷着樂。韓晨好像愣了一愣,忽然間搭着安小姐的肩膀,親熱地說道:";寶貝兒,我看你乾脆搬來和我一起住吧,那你就不用跟朋友合租了。";韓晨剛說完這句話,安小姐的眼睛已經眯成一條縫,然後嬌羞地點頭答應,我心裡不爽,可是當着高亮的面不敢表現出來,只好故作豔羨地對安小姐說道:";太好了!老韓家的房子又新又漂亮,你真有福氣啊!";我一邊說,一邊裝出一副愛慕虛榮的樣子,彷彿羨慕閨中密友嫁給一個有財有勢的富翁似的。
??高亮似乎放下心頭大石,突然掐着我的臉頰,熱烈地說道:";小諾,你不必羨慕別人啊,我可以送你又大又漂亮的房子!";我笑得合不攏嘴,卻討巧地說道:";不必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在馬路邊搭個帳篷我也願意!";我一說完,高亮喜上眉梢,捧着我的臉龐又咬又啃,並且高聲說道:";小諾,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人!";高亮的反應讓我感動得一塌糊塗,頭腦一陣發熱,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高亮,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男人!";說完,兩人如入無人之境似的擁抱在一起,全然不顧餐館裡的其他食客早已噁心得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