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筵開十席,假座新荔枝灣酒家的一個宴會廳,在宴會廳的門口,江宇被公關部的女同事們拉去當";苦力";。我走進笑聲喧譁的宴會廳,東張西望好一會兒,纔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了韓晨和丁凡,丁凡一如以往地低着頭,用手機看小說,韓晨一邊喝茶嗑瓜子,一邊看報紙,我立刻坐到韓晨的旁邊,拿出PSP遊戲機玩了起來。不知是什麼時候,肖總不知道是從哪兒冒了出來,對我們三人喊道:";三劍俠!";插一句解釋一下,不知是哪一個長舌多嘴的傢伙,把韓晨,丁凡,還有我戲稱爲";三劍俠";,皆因我們仨人常常一併出現在項目會議上,而且都是清高不愛說話的人。
?插話完畢,我們把視線調回宴席上,且說我們幾個集體愣了一愣,齊刷刷地斜着眼看肖總,只見肖總摸了摸半禿的頭,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韓總,你呆在這裡做什麼?爲什麼不走動一下?";傻子都聽得明白,肖總的言下之意是揶揄韓晨作爲集團的高管,在這種場合裡不懂得交際應酬。
??韓晨停住了嗑瓜子的門牙,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道:";肖總,你有所不知,這種盛大的場面讓我有點兒怯場。";話音剛落,我和丁凡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我差點兒沒笑岔氣。肖總討個沒趣,說了幾句閒話,悻悻然地走了。看着肖總遠去的背影,我湊到韓晨的面前,壓低嗓音,忿忿不平地說了一句:";韓晨,肖總好像專門針對你!他心裡一定嫉恨你取代了他的位置!";我剛說完,丁凡就插嘴:";英雄所見略同!你們注意到沒有,肖總看韓總的眼神,就像是看見殺父仇人似的。";韓晨滑稽地冷笑了一聲,喝了一口茶,言簡意賅的說道:";當他是透明的!";
??正說着,公關部的傳訊主任安麗達向我們走了過來,她對我們優雅地笑了一笑,說道:";韓總,你們三個躲在這兒幹什麼,不如到主席桌那邊就座吧!";我們集體怔了一怔,不約而同的向韓晨打眼色,韓晨摸了摸蒼白俊秀的臉龐,站了起來,表情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變化,說起了今天天氣哈哈哈,閒扯了一會兒,然後輕描淡寫地回答:";主席桌那邊藏龍臥虎的,我們三個人都不能喝酒,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好。";根據過往的記錄,在宴席上,凡是坐在主席桌上的同事,十有會被公關部、企宣部的美女們聯合灌醉的。
??安麗達向韓晨走近了一些,臉上堆滿了笑容,又說道:";韓總,你別推辭了,是高楓小姐點名請你們去的!";高楓是公關部和企宣部的負責人,她最熱衷搞氣氛的,每逢大小飯局,她都會指使手下的美女們,拿着酒杯,向那些男高層展開車輪戰似的圍攻,她這次讓我們到主席桌就座,無異於把我們推上祭壇,成爲被衆人敬酒的目標。
??我們又集體呆了一呆,半餉,丁凡一臉傲氣地說道:";我素來都是‘一杯醉‘,打死我也不去!";說完,他繼續低着頭,看手機裡的小說,丁凡是出了名的傲氣才子,安麗達不敢勉強他,轉而拽着韓晨的西服袖子,左一句";韓總!";,右一句";帥哥!";說話軟綿綿的,還時不時暗送秋波,韓晨好像心軟了,一臉無奈地看着我,問我怎麼辦,我翻一翻眼,心想,看來韓晨和其他男人沒什麼分別,都是經不住美女向他撒嬌的。我聳一聳肩,故意把視線集中在PSP遊戲機上,冷冷地說道:";韓晨,你代表我們去吧!萬一你喝醉趴下了,我和丁凡送你回家。";說完這話,我看了丁凡一眼,丁凡眨巴眼睛給我打了個眼色,彷彿在支持我。
??這下子,韓晨好像被我們逐出了小圈子,他轉了轉眼珠子,玩起了嘴皮子功夫,三下兩下就把安麗達打發走了,坐下來,他湊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小諾,你怎麼啦?";我沒好氣地橫了韓晨一眼,抿着嘴脣,沒有說話,丁凡湊了過來,沒大沒小的責備一句:";韓晨,你見色忘義,我們鄙視你!";丁凡說完了,我猛烈的點一點頭,表示同感,韓晨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不顧體面地,捏着我的臉頰狠狠地掐了幾下,說了句:";原來如此!";
??大約是晚上七點半的光景,在高楓的主持下,宴席開始了,先是舉杯慶祝,上了幾個菜後,不知怎的,忽然來了一羣如狼似虎的美女同事,拿着酒杯,站到韓晨的後面,嚷着要向他敬酒,韓晨不慌不忙的站起來,仗着身高的優勢,對着這羣美女的頭頂,數了數人頭,豪邁地問了句:";你們打算七個挑戰我一個嗎?";七位美女齊聲答應,韓晨呵呵地笑了一笑,讓服務員拿來酒瓶子,說了句:";好!我敬你們每人三杯!";七位美女譁然,領頭的安麗達小姐咯咯地笑了笑,撒嬌似的說道:";韓總,我擔心你會喝得東南西北臉發白。";
??韓晨忽然搭着安麗達的肩膀,高興的說道:";美女,我先跟你喝!";說完,一口氣連幹了三杯,衆美女拍掌歡呼,安麗達也不示弱,嫵媚地笑了笑,爽快地奉陪到底,一時間,氣氛高漲起來,引來圍觀的人羣,其他六位美女同事都不願意喝了,把舞臺讓給了韓晨和安麗達,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韓總,安麗達,你們倆喝交杯酒!";話音剛落,又是一陣譁然,韓晨和安麗達很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按照最新的喝交杯酒的姿勢,臉貼臉,手臂纏着脖子抱着一塊兒,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之後,安麗達似乎有點不勝酒力,整個人依偎在韓晨的懷裡,腦袋在韓晨的胸膛上不停地磨蹭着,語無倫次的說了些類似撒嬌的話,後來,她終於支持不住,被人攙扶着離開了。
??看熱鬧的人羣終於散了,韓晨坐下來,把臉湊到我面前,看着我,雙頰泛着淡淡的紅暈,滑稽地問我:";小諾,我是不是很厲害啊?";我早就看得不耐煩了,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丁凡一邊吃螃蟹,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話音剛落,我狠狠地點了點頭,同意丁凡的看法。韓晨一點也不生氣,他好像早就料到我們會鄙視他似的,嬉皮笑臉地看了我幾眼,不緊不慢地拿起了筷子,繼續吃菜。
??也許是因爲韓晨剛纔出盡了風頭,所以,接二連三地來了好幾撥敬酒的人。正說着,又來了一撥敬酒的傢伙,是集團開發部的同事,爲首的人當然是高亮和高澤,這兩兄弟一反常態地,表現得好像很友好似的,韓晨還沒站起來,高澤就拿着酒杯,手壓着韓晨的肩膀,東一句";韓大哥!";,西一句";韓總!";的親熱地叫嚷着,然後,有幾個好事之徒幾乎是拿着酒瓶子往韓晨的嘴裡灌酒,我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丁凡立刻挺身而出,搶過了酒瓶,用力地放在桌子上,挑戰似的看着高澤,說道:";高副總監,我和你單挑!";丁凡面露笑容,可語氣帶着濃重的火藥味,高澤好像愣了一愣,看了看丁凡,又看了看我,我立即別過臉,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高澤思索了一會兒,揚一揚眉毛,好像是要迎戰。這時,高亮走了過來,拍了拍高澤的肩膀,溫和地說道:";高澤,哪有把槍口對準自己人的?我們幾個喝一杯,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說着,他拿着酒杯,走到丁凡的面前,對他恭敬地說了幾句恭維的客套話,然後頭一仰,一飲而盡。丁凡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自然領情,喝完了酒,笑着,語帶相關地說道:";這位高總監比那位高總監高!";
??話音剛落,我不自覺地看了高亮一眼,只見他眼角和嘴角都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忽然,他的視線投向我,用溫柔而纏綿的眼神,與我四目交纏,一剎那,像是電光火石似的,我感覺一陣眩暈,臉頰發燙,立刻調開了視線,躲避他勾魂奪魄的眼神。可是,高亮卻走到我跟前,彬彬有禮地拿着酒杯,向我敬酒,我愣了一愣,機械性地站起來,拿起酒杯正要喝,這時,不知又是哪個多嘴的傢伙,喊了一句:";高總監,程小姐,喝交杯酒!";衆人齊聲叫好,高亮撲哧一笑,朝着大家笑了笑,顧盼神飛,打趣地說了句:";我是無所謂的,只怕是程小姐不樂意。";一聽到這話,我的神經像是被電擊了一下,什麼意識都沒有了,愣在那裡呆了片刻。
??高亮被人推到我的面前,他看着我,眼睛裡升起了朦朧的溫柔,伸出手臂,纏着我的脖子,喝酒的時候幾乎是抱着我,我像是在夢裡一樣,產生一種飄飄然的忘形,糊里糊塗的,懵懵懂懂的,不知在什麼情況下,這杯";交杯酒";喝完了,我聽到人羣發出一陣鬨堂大笑,又聽到有人喊了一句:";Encore!(再來一次)";,還聽見有人嚷着,要參照剛纔韓晨和安麗達的喝酒模式,抱着一起,一直喝,喝到分出勝負爲止。此話一出,衆人齊聲歡呼起鬨,我害怕了,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退,高亮卻趁着混亂,一手攬着我的腰,環視大家,慫恿似的說道:";各位,我願意捨命奉陪,可是程小姐不賞臉。";說完了這話,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眸裡閃着興味的光芒。
??這時,我聽見人羣發出一陣喝倒彩的聲音,這肯定是衝着我來的,我手足無措,眼神無意識地掃視了身邊的人,忽然看見了韓晨,就傻傻地看着他,希望他出手相救,韓晨馬上站起來,可能是要爲我擋酒,不料,卻被高亮的幾個手下拉開了,眼看着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沒了,我的意識忽然清晰起來,我突然記起一點,我的酒量是非常好的!於是,我揚一下眉毛,昂着頭,以巾幗英雄似的氣概,反過來挑戰高亮,說道:";好!我跟你喝!";
??說完了這句話,我聽見人羣爲我喝彩,我受到了鼓舞,一下子進入狀態,拍一拍桌子,豪氣干雲地加了句:";我不喝低度酒,我要喝52度的五糧液!還要整瓶喝!";果然不出我所料,現場氣氛再次沸騰起來,高亮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他看着我,樣子有點兒滑稽,不相信地問道:";程小姐,你不是開玩笑吧?";正說着,服務員已經拿來兩瓶五糧液,我挑了一下眉毛,冷笑了一聲,滑稽地說道:";高亮,你這次完蛋了,我從小就陪我爸爸喝二鍋頭的!";還沒說完,我就聽見人羣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
??在吶喊助威聲中,我拿起其中一瓶五糧液,昂着頭,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喝了一會兒,我歇了一歇,發現高亮還沒開始喝酒,只見他一臉錯愕地看着我,似乎是被我嚇到了,於是,我煽動人羣起鬨,說道:";高總監,你不會是打退堂鼓吧?";在一片惡作劇的噓聲裡,高亮好像愣了一愣,隨即笑了一聲,饒有興致地回答我:";我陪你喝沒問題,不過我們必須像韓晨和安麗達那樣喝酒!";這話又惹來一陣鬨笑,還有一陣口哨聲。
??我酒興正濃,狀態大勇,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仿照適才安麗達小姐的姿態,猛地一下投進高亮的懷裡,用手臂纏住高亮的脖子,拿着酒瓶喝了起來,這時,我感覺高亮的一隻手緊緊的抱着我的腰,壓低聲線,在我耳邊調皮地說了句:";小諾,如果我喝醉了,你要送我回家啊!";我沒有回話,在掌聲雷動的氣氛裡,自顧自繼續喝酒。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酒瓶子裡只剩下一小半白酒,卻發現高亮慢慢停了下來,他好像支持不住了,身體的重量幾乎落在我的身上,又過了一會兒,我聽見";砰";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玻璃瓶落地的聲音,然後感覺腳下濺起了水花,接着,人羣尖叫起來,我隨即掙脫開高亮的懷抱,發現他的眼窩和雙頻通紅,嘴角微微地抽搐着,我嚇了一跳,問他怎麼了,他眼神迷離的看着我,像是垂死似的說道:";小諾,你真厲害!我甘拜下風!";話音未落,他眼皮一閉,劈啪一聲倒在我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