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少龍正眉飛色舞地分析着,我的手機又響起來了,出乎意料地,竟然是高亮的媽媽打來了,她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客氣,卻透着慌張:“程小姐,麻煩你來一來高亮的辦公室吧!剛纔蘇玉寶向高亮潑了硫酸……”
事情是這樣的,較早之前,蘇玉寶到我的辦公室找我未果,就去了高亮的辦公室求他不要離婚,高亮不願意聽,蘇玉寶急了,又哭又鬧,像是潑婦罵街似的,引起同事們在外面圍觀。不勝其煩的高亮只得打電話讓保安部派人來把蘇玉寶攆走,當保安員來到時,狗急跳牆的蘇玉寶忽然不知從哪兒掏出一瓶液體,號稱是【濃硫酸】,以此來脅迫高亮與她復婚,高亮不但不肯就範,還伸手要把“硫酸瓶”搶過來,混亂中,蘇玉寶不小心把“硫酸”潑在高亮的身上。
聽完了高亮媽媽的話,我的腦袋“轟隆”一聲炸開了,下意識地望着蘇少龍,蘇少龍也張嘴結舌地看着我,看來他也嚇呆了。
掛上了手機後,我和蘇少龍迅速乘電梯趕往三十八樓的集團開發部,穿過長長的走廊,遠遠看見高亮的辦公室外的玻璃牆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這時候玻璃牆上的窗簾被拉上了,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但圍觀的同事卻越來越多,交頭接耳,竊竊私議,像一羣黑壓壓的蒼蠅似的。見此情景,我的心臟怦怦地狂跳起來,衝進人羣裡,問其中一位女保安員裡面的情況如何,女保安員是這樣回答我的:“幸好蘇小姐手上的硫酸瓶不是真的!只是一瓶蘋果醋而已,不然要出大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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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鬆了一口氣,斜眼望一望蘇少龍的表情,蘇少龍狠狠地吁了一口氣,還用手帕擦額角的冷汗,猶如放下心頭大石似的,又滑稽,又可愛,令人心裡發笑。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蘇少龍像個紳士似的理一理髮型和西服,然後照常擺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態,勸說圍觀的同事們回到工作崗位上,一轉身,他突然問了我一個題外話:“小諾,假如我妹妹真的把高亮那張俊俏的臉蛋毀容了,你還會愛高亮嗎?你還會要高亮嗎?!”
我被問得措手不及,一時間不曉得如何回答,冷不防,從高亮的辦公室衝出來一箇中年婦人,與蘇少龍撞個滿懷,定神一看,她是高亮的媽媽,她看見我和蘇少龍同時出現,驚呼一聲:“程小姐,你總算來了!請你勸勸高亮吧!高亮嚷着要報警把玉寶抓走!”說着,她不由分說地拽住我的衣袖把我拉了進去,蘇少龍也跟進去。
一走進高亮的辦公室,立即嗅到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刺鼻的酸味,我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環視四周,卻驚訝地發現蘇玉寶跪在地上,她一邊哭,一邊哀求高亮不要生氣,不要報警,更不要跟她離婚,而高亮卻板着臉,雙手抱胸,坐在大班椅上,看起來一派九五之尊的氣勢,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盛氣凌人,令人難以置信,彷彿穿越時光走進了皇帝的御書房。
我被眼前的畫面震住了,不免有些失神,這時,高亮母親推了一下我的胳膊肘,示意我勸一勸高亮,我正想說點什麼,忽然感到鼻子癢癢的,連忙捂着嘴打了兩個噴嚏,高亮連忙從大班椅上站起來,徑直走到我的跟前,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給我,我聞到從他身上那套黑色西服散發出一股怪怪的酸味,於是順勢勸道:“阿亮,別光顧着生氣,先換了衣服再說吧!”說着,我用手指着他辦公室裡的小臥室,因爲我知道那裡有一個衣櫃。
高亮聽了,下意識地聞一聞自己的衣服,然後衝我尷尬地笑了一笑,旋即飛跑進了小臥室,估計是換衣服了。
趁着高亮去了換衣服,我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玉寶,她的身型還是胖乎乎的,她的臉龐還是圓嘟嘟的,再配合一身紫色的貴婦打扮,看起來很有福氣,卻顯得比高亮要老一點,當我打量她的時候,碰巧她也擡起頭看着我,可憐巴巴的目光,一副受氣小媳婦的神態,令人無法把她和那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瘋狂女人”聯想到一起。
然而,她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她出身新加坡名門望族,從小受到嚴苛古板的家庭教養,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流淌着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風範,我可以確定她的瘋癲和癡狂都是裝出來的!我就是不明白,她不顧儀態,不顧身份地纏着高亮,到底是爲什麼呢?!
就這麼想着,我頭皮發麻,我厭煩不已,回想這大半年以來,高亮和蘇玉寶之間展開一場曠日持久的離婚大戰,他們先是爭女兒的撫養權,接着爲贍養費討價還價,最後,高亮既放棄女兒的撫養權,又放棄十億的贍養費,本以爲事情告一段落,不料,蘇玉寶卻在最後關頭堅決不肯簽字離婚,還以死相逼!最令人難堪的是,隨着這場離婚大戰的擴大化,我的生活被攪得雞犬不寧,我的名聲也跌入谷底,無論去到哪兒,我彷彿都能感受到,在我的周圍有一雙雙充滿道德審判的眼睛瞪着我,這麼大的輿論壓力實在令我喘不過氣來。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暗自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哎!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蘇少龍立即湊到我的耳邊,苦口婆心地低語:“小諾,你終於後悔了?!我早就勸你別理高亮的,你看他們兩公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樣拖下去,恐怕一輩子也離不了婚!”
我囧起臉,低聲說道:“少龍,你怎麼忽然變成了八婆(長舌婦)?!!”
蘇少龍挑了一下眉毛,說道:“我也是爲了你好!”
我質疑道:“恐怕你是爲了你妹妹好吧?!”
蘇少龍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低聲說:“我才懶得理他們!他們愛離就離吧,離了也好,省得一天到晚吵吵鬧鬧,煩死人了!”
蘇少龍正低聲嘀咕着,高亮從小臥室神采飛揚地走出來了,我錯愕地端詳着高亮,只見他從頭到腳的衣服都換過了,一身筆挺的深灰色西服,搭配白底藍豎條襯衣,銀灰色領帶,簡約中透出不凡,看起來是那麼的俊朗,那麼的瀟灑,那麼的迷人,令人心折,也難怪蘇玉寶對他緊抓不放。
高亮徑直走到我的旁邊,瞄了一眼蘇少龍,帶着不屑的神色,然後,他牽着我的手,走到他母親的面前,停下來,這麼近的距離讓我尷尬,也讓我費解,冷不丁,聽見高亮對他母親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媽媽,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諾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我要儘快娶她!”
一瞬間,我驚訝得嘴巴幾乎掉在地上了,做夢也沒想到,我竟然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被懷孕四個月”!
我大腦一片混亂,側着臉注視着高亮,他也看着我,他用脣語向我發來“電報”,似乎在提醒我要配合他的謊言,我明白這是他的計謀,可是,我的舌頭像是打了死結似的,想附和他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蘇少龍站出來,激動地質問高亮:“阿亮!你在撒謊!前段時間我和小諾常常見面,她要是真懷孕了,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再說,我以前是個醫生,根據我的專業經驗,一個懷孕四個月的女人絕對不是這樣的!”
話音剛落,高亮急了,咬着牙瞪着蘇少龍,說道:“姓蘇的,別不懂裝懂了,你以前是個心理醫生!又不是婦產科醫生!”
蘇少龍也昂起臉反駁:“我比你懂得多!好歹我也是個學醫的!”頓了頓,他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臉去繼續反擊高亮:“你說她懷孕了?!你有什麼證據?!”
高亮氣定神閒地笑了一笑,從抽屜裡掏出一個薄薄的本,交給了蘇少龍,說這是由醫生開出的病歷和證明單,證明我真的“懷孕四個月”了!蘇少龍接過病歷,一頁一頁地翻了起來,時不時擡眼看一看我,他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黑,嘴角還不停地抽搐着,看完了,他把病歷遞給我,語調顫抖地說道:“小諾,你幫我揭穿他,我用人頭擔保,這張病歷絕對不是真的!”
我左右爲難,我尷尬不已,只感到耳根發熱,手心冒汗,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把自己的腦袋藏起來。在前一陣子,蘇少龍“半強迫”地逼我和他交往,除了吃飯,逛街,看電影之外,還一起打球,健身,溜冰,摔跤,攀巖,甚至玩笨豬跳,可以這麼說,蘇少龍對我的身體狀況和生活習慣都一清二楚,突然間告訴他我“懷孕四個月了”,他當然不會相信了。(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