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個晴朗的星期六,我起得很早,大約是七點多就被嘰嘰喳喳的小鳥喚醒了,看一看手機,方纔發現這裡是山溝沒有信號,難怪我的手機一直都沒有響過。我跑到一樓接待臺用座機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告訴爸爸我去了郊外參加野外生存訓練營,爸爸聽了,在電話裡頭吩咐道:“女兒,順便給我帶些好吃的土特產回來!”
我掩住嘴呵呵的笑了幾聲,然後向爸爸提議:“我給你帶一些農家曬的地瓜幹,怎麼樣?”
爸爸聽了,在電話裡頭驚呼:“太好了!我要十斤地瓜幹!”
掛上了電話,我發現我的不遠處竟然站着顧晨楓,他憨憨的看着我,目光裡充滿了複雜難解的涵義,有愛慕,有顧慮,看起來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我想起昨晚那一個錯誤的吻,心裡一陣焦躁,於是裝作沒看見他,徑直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出了竹林會館,朝着薰衣草花田的方向跑去。
經過昨天下午的探索,我對紅樹林莊園有了基本的方向感,竹林會館坐北朝南,依山而建,景觀開闊。半山之上是竹子林,遮天蔽日,密不透風種滿了千姿百態的竹子,有傲然臨風的湘妃竹,有高大挺拔的毛竹,還有珍奇的龜紋竹,依我看,竹林會館的建築多數取材於這一片鬱鬱蔥蔥竹林。
山腳下是一望無際的菜地、魚塘和果園,而花田則建在半山腰,呈階梯狀分佈,有玫瑰花田,有薰衣草田,還有百合花田,我坐在地勢較低的田壟邊,斜躺着一個柔軟舒適的禾草堆,望着滿眼的奼紫嫣紅,心裡七上八下直打鼓。忽然一陣微風吹過,吹起了活潑繽紛的花浪,鼻子裡充斥了清甜的,迷人的芬芳,我深呼吸一口氣,對着淺藍的天空喊道:“煩死了!”我一口氣喊了三次煩死了,喊完,感覺心情舒暢了不少,於是一頭倒在禾草堆上,側着臉,閉上眼睛,打算在薰衣草花田旁邊好好睡個回籠覺。
睡得正香的時候,我感覺有個奇怪的東西在撥弄我的頭髮,好像是飛蟲之類的東西,我用手撥了一下,把“蟲子”趕走,過了一會兒,那隻蟲子好像又回來了,在我的鼻子附近活動,我感覺鼻子癢癢的,於是用手捂着鼻子,不一會兒,我聽見有個人在我的耳畔說話:“程小姐,你怎麼敢躺在草堆上睡覺呢?難道你不怕有蛇蟲螞蟻爬到你的身上?”
我吃了一驚,睜開眼睛一看,原來說話的人是鐵弟,他看起來一副好奇的神情,似乎很奇怪我一個女孩子怎麼敢躺在草堆上。我“呸”了他一聲,反問他爲什麼在這裡,他坐在草地上,說道:“是我表哥讓我在這裡保護你。”
我閉上了眼睛,說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幾秒後,我聽見鐵弟的聲音:“不如讓我的表哥來保護你。”他的聲音充滿了調侃的意味,我立即睜開眼睛打量着他,只見他黑黝黝的笑臉上洋溢着熱心的,多管閒事的興味,我故作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他笑着說道:“程小姐,我看出我的表哥已經被你迷住了。”
我輕哼了一聲,反問:“那又怎麼樣呢?”
鐵弟攤攤手,說道:“你是城市裡的女孩子,你當然看不上他。”
我撇了一下嘴,嘟囔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看不上他呢?”
鐵弟順勢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看上他了?!”
我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然後坐起來,一本正經的反問鐵弟:“你是信鴿?”
鐵弟吐了吐舌頭,一臉滑稽地說道:“是呀,我的表哥讓我來問你爲什麼突然不理他?是不是他哪裡惹你生氣了?”
我笑了笑,回答鐵弟:“你去告訴你表哥,我並沒有生氣。”
鐵弟緊接着問:“那你爲什麼突然不理他?”
我皺了皺眉頭,思索着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想來想去,還是沒有一個合適的答案,於是聳一聳肩,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鐵弟呆了一會兒,才耷拉着腦袋離開了。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鐵弟又興沖沖的跑回來,手裡捧着一大捆五顏六色的鮮花,塞到我的手裡,說是顧晨楓送我的。
我怔住了,看着懷裡的鮮花,心頭猛然一顫,原來這些都是風信子,有藍色的,紫色的,粉色的,黃色的,白色的,花朵如稻穗般結實,富有層次感,氣味清新芳香,令人心醉神迷,我的心臟禁不住砰砰亂跳,暗自想道:顧晨楓怎麼會想到送我風信子呢?難道他真的是韓晨?
我嘴角顫抖了半天,纔想起問鐵弟:“這些外國纔有的風信子也是你表哥種的?看來他真是花果界的鬼才啊!”
鐵弟聽了我的話,高興得猛點頭,回答:“表哥最近在空調花房裡培育極品風信子、火鶴花和鬱金香,如果量產成功的話,我們村就發大財了。”說着,他伸長手臂,指着不遠處山腳下的一個銀白色的玻璃花房。
我順着鐵弟的指示探頭往下看,一眼就望見顧晨楓站在玻璃花房的外面,他低着頭,一手抱胸,一手託下巴,背靠着一棵小樹,看起來一副沉思者的模樣。我扯着嗓子喊了句:“顧晨楓,謝謝你的風信子!好漂亮啊!”喊着,我向他揮一揮手。
他立即往前走了兩步,仰起頭,笑着向我揮手,那模樣看起來既憨厚,又傻氣,我忍不住掩着嘴咯咯地笑起來,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不自覺的向後退,突然間,他慘叫了一聲,彷彿被什麼東西絆倒了,緊接着,撲通一聲,臉朝天的跌進背後的小水池裡。
我嚇得失聲尖叫起來,鐵弟立即衝到山腳下把顧晨楓從水池裡拉起來,我緊跟在後面,目睹全身溼漉漉如同落湯雞的顧晨楓,既心疼,又感到好笑,連忙拿出紙巾爲他擦去臉上的水,他傻傻的笑了一笑,忽然對我說道:“程小姐,今天是花神節,今晚在村裡的休閒廣場上有露天聚餐。”
我忍住笑,反問他:“那又怎麼樣呢?”
他呆了一呆,然後說道:“除了露天聚餐,還有戶外電影和遊園會。”
我笑了笑,繼續反問他:“那又怎麼樣呢?”
顧晨楓彷彿被我問住了,呆呆地站立着,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鐵弟忍不住插嘴道:“表哥,你真是笨死了!你應該說約程小姐一起去纔對啊。”
我聽了這句話,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贊同鐵弟的話,這個傻憨憨的顧晨楓確實很“笨”。
當我笑完了,顧晨楓一臉緊張的問我:“程小姐,你願意陪我去嗎?”
我又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然後爽脆的回答:“好啊!大家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