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陽光投射進半開半掩的窗簾,再折射在我的臉上,暖暖的,乾乾的,我眯着眼睛醒來,發現自己的旁邊躺着熟睡的高澤,估計他是清晨時分從香港趕回來的,現在睡個回籠覺,他的身上還穿着厚厚的純羊絨大衣,一隻手臂從後面緊緊地攬着我的腰。
看着他那張有棱有角的臉龐上帶着幸福的笑意,感受到他呼吸均勻的鼻子裡噴着溫暖的氣息,就在那麼一瞬間,我放棄了自以爲是的愛情考驗計劃,我驟然想通了,愛情是需要維護的,考驗愛情是一件挺無聊的事情。
可是,另外一個難題又在瞬間冒出來:我該把辛子軒怎麼辦呢?我和辛子軒相識雖短,卻有種相愛已久的感覺,這一種感覺高澤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給我的。想着,想着,我的心裡涌起許多感慨,不知不覺地嘆息一聲。
高澤被我稻息聲弄醒了,他在我的腦門上輕輕一吻,問道:";寶貝兒,我好像聽見你剛纔在嘆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說沒有事,從爬起來走到浴室梳洗,高澤也跟了進來,從鏡子裡饒有興致地看着我刷牙,我忽然記起了一件事,於是一邊刷牙,一邊問道:";高澤,我爸爸媽媽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不如你催催他們吧!";補充一下,我的父母去雲南旅行了一個月,到現在還沒回來,他們一會兒在大理吃汽鍋雞,一會兒又在麗江泡客棧,前幾天我打電話給爸爸,他又說到了瑞麗市探望老朋友,這樣下去不知什麼時候才願意回廣州。
高澤聽了我的話,臉上的笑意頓時凝住了,半餉,纔不解地問我:";怎麼了?難道你在這裡住得不舒服嗎?";
我一邊洗臉,一邊討巧地答道:";怎麼會不舒服呢?你的臥室比得上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而你像寵愛公主一樣寵愛我,我在這兒過得很開心,可無論怎樣,終歸不是我自己的家。";
高澤撲哧一笑,五官又變得明朗起來,還一臉認真地說道:";小諾,我既然把你接來了,就不打算讓你住你遲早都是我的老婆!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望着他那一臉志在必得的神情,還真有些霸道,我不想在這時候潑他冷水,便開玩笑地轉了個話題,問道:";你的紅顏知己孫靜最近是不是認識了新男朋友呢?";話剛出口,我自己嚇了一跳,不曉得爲什麼會突然問高澤這個問題。
高澤笑了一笑,興致勃勃地答道:";是呀,她最近認識了一個開有機農莊的胖哥,聽她說那個胖哥還會拉二胡!";他說話的深情輕鬆而愉快,看起來沒有半點吃醋的意思。
不知爲何,我竟然有點兒失望,我巴不得從高澤的臉上發現一些酸溜溜的表情,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借題發揮向他發難。
轉念一想,大概是因爲孫靜太瘦了並不對高澤的胃口。於是,我又換了個話題,對高澤說道:";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很有才華很有氣質的帥哥,我覺得這個帥哥和莊雪怡很相配!所以我想撮合他們,你說好不好呢?";說着,我緊緊地盯着高澤的臉,試圖從他的臉上發掘一些蛛絲馬跡。
果然,高澤的五官在剎那間凝住了,眉頭還微微地皺了一下,透着一絲悵然和失落,只這麼一瞬間,就被他掩藏過去了。很快,他又含笑地回答說好。
高澤表情的微細變化被我完全捕捉到了,我的直覺告訴我,高澤和莊雪怡之間肯定有感情瓜葛的。我這時候竟然高興起來,彷彿撿到了一條雞毛令箭。於是得意地笑了一笑,又試探性地問道:";高澤,你猜猜莊雪怡願不願意呢?";說完,我又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高澤,盼望從他那對不會說謊的眼睛裡看出一些嫉妒的火焰來。
高澤攤了攤手,沒好氣地答道:";我又不是她,我怎麼知道她願不願意呢?!";他的聲調似乎越來越沉重,聽得出來他的情緒急轉直下,好像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幽幽地看了他一下,沒再說什麼,笑了笑就去了衣帽間換衣服。
說起來也奇怪,這時候我的心裡竟然歡欣雀躍起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最近半年高澤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日夜相守的溫情,讓我鼓不起勇氣來拒絕他,現在讓我察覺到高澤和莊雪怡之間是有情的,那麼就爲我的離去找到了冠冕堂皇,心安理得的理由。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覺地哼起了歌兒。
然而,誰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一天註定是要發生出人意表的事情。
大約是早上九點左右,孫靜的新男朋友開了一輛可愛的中巴車來到高家的大鐵門前。大家都到齊了,剛好是四男七女,我把辛子軒介紹給大家,大家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起驚訝的神情,當然了,辛子軒的外形和氣質和韓晨有些相像,不過,高澤的表現令我驚訝,他的神情淡定而從容,還帶着淺淺的微笑,彷彿早就知道辛子軒今天會在這兒出現似的。
我按照自定的愛情考驗計劃,刻意地把莊雪怡向辛子軒介紹了一次,他們二人友好地握握手,互相閒聊了幾句,我估計明眼人一看便知我在做紅娘牽紅犀這時候我心裡在祈禱:但願辛子軒的表現不會讓我失望吧!
可惜事與願違,上車之後,在去有機農莊的路上,辛子軒和莊雪怡肩並肩坐在後排的座位小聲說,大聲笑,我坐在他們的前面,雖然看不見他們臉上的表情,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聊什麼,只聽見莊雪怡一直都在格格地笑,估計辛子軒說了什麼笑話逗她。我悵然若失,後悔不該拿感情當兒戲,早知如此,我絕不會實施這麼無聊的愛情考驗計劃了,看來愛情果然是經不起考驗的。
一轉念,我反而暗自慶幸起來,想道:這個辛子軒表面溫文爾雅,背地裡卻那麼多花花腸子,昨天他還在雨中情深款款的爲我演奏小提琴,今天他認識了莊雪怡,就把我給忘了,還當着我的面和莊雪怡";談笑風生";。單單這一點,辛子軒就跟韓晨是無法相比的,想到這兒,我默默地低下頭,在心裡嘆息一聲:看來這世上只有韓晨是對我專心致志的,可惜他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想起韓晨,我頓時感到一陣孤獨與茫然,不知不覺地,有兩滴眼珠兒不聽話地從我的眼眶裡流出來。
正想得肝腸寸斷,心如刀割,我感覺有人用紙巾爲我輕輕地擦去臉頰上的淚珠兒,不用看也猜得出這個人是高澤,我擡起眼簾,默默地凝望着他,從我的淚眼看過去他的雙眸正閃動着星星似的光芒,我感到疑惑和不解,心裡暗道:奇怪!莊雪怡和辛子軒一見面就表現得這麼親密,爲什麼高澤看起來一點也不吃醋呢?
還沒等我推敲出答案,高澤就用一張嫩綠色的羊毛披肩把我整個人包裹在他的懷裡,然後,用溫熱的脣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地婆娑,輕輕地親吻。
這一剎那,我看見了他再也不向其他女人展露的溫柔,恍惚間,我找到一份絕處逢生的安慰感,於是不自覺地把嘴脣微微張開,迎接他的雙脣,一瞬間,他的嘴脣與我的嘴脣貼在一起,迫不及待地吮吸,片刻,兩片舌頭相互挑逗着,糾纏着,在車裡旁若無人地熱吻起來。
這一刻我心裡奠平完全向高澤傾斜了。
正吻得天旋地轉的時候,忽然聽見高楓姐在前面大聲喊了一句:";你們兩個到底親夠沒有?!我們已經到了有機農莊啦!";
這句話把我和高澤從如夢如幻的二人世界裡嚇醒了,回過神,猛然看見車窗外綠意盎然碉園風光,方纔發現剛纔的接吻熱烈得過了頭,恍惚間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周圍還有六雙好奇和驚訝的眼睛。
這時候,挺着大肚子的高楓姐被她老公嚴俊扶着下車,她臨下車時還不忘取笑高澤:";弟弟,你的接吻技術真是出神入化!讓我大開眼界!";
高澤好像愣了一下,隨即得意地說道:";過獎!過獎!";說着,他把我攔腰抱起來,直接抱下車,這樣的話,我的雙腳不用下地走路,感覺自己被高澤寵愛得像詩主似的,不禁飄飄然起來。
高楓見狀,又不失時機地取笑我:";小諾,看來你把我弟弟徹底收復了!他現在一點也不像公子哥兒,反倒像是個奴才!";
我聽了高楓的話,不知爲什麼竟然伸出雙臂環繞着高澤的脖子,得意地說道:";他是灰太狼纔對!";
高澤一聽,一點也不生氣,還哈哈大笑起來。高楓也跟着大笑,笑得壞壞的。我尋思了一會兒,纔回過味,心裡便後悔了,想道:我剛纔取笑高澤是灰太狼,那豈不等於自認是紅太狼?!我怎麼這麼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