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也沒有想出個頭緒。
想到藉口身體不舒服在家休養的孫東凱,想到跑到省城去的關雲飛,我不由感覺這其中很有道道。
隱隱覺得,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孫東凱不會靜觀以待,不會不搞任何作爲,而關雲飛,在他即將去省委黨校學習之前,似乎更加忙碌。關雲飛似乎在下一盤棋,一盤雖然不能說很大卻也不小的棋。
只是,這盤棋到底是怎麼下的,到底這盤棋是勝還是負還是和局,我卻一無所知。
想着關雲飛,我不由又想起了他老婆我師姐那個美婦謝非……
看起來一切都很平靜,卻似乎又感覺十分緊張。
我有些困惑,還有些迷惘。
正在苦思中,四哥突然說了一句:“後面有人在跟蹤。”
我從觀後鏡往後看去,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後面不遠處跟着。
四哥沉着地說:“從一離開酒店這車就跟了上了,我早就注意到了。”
我想起下午跟蹤我的那輛黑色轎車,看來他們一直就沒走,一直就呆在這裡等我。
我琢磨了下,對四哥說:“往海邊開--”
四哥點點頭,一踩油門,車子加速往海邊開去。
後面的車子緊緊跟上來。
很快到了海濱大道,此時車子很少,夜色沉沉。
四哥將車沿着濱海大道往郊外開,邊從座位底下摸出一個黑包遞給我,我打開,裡面是兩把手槍,有兩個*,還有幾個彈夾,我將兩隻手槍分別安上*,壓滿子彈,然後遞給四哥一支。
到了一處無人的海灘叢林邊,四哥將車子一停,對我說:“我們下車,去海灘。”
此時,後面那車子正開過來。
我和四哥下車,直接去了海灘,邊走我邊回頭看着。
後面那車子直接停在了我們的車後面,然後車上下來四個人,徑自跟着我們往海灘走來……
二對四,不知對方是何來頭是何身手是何意圖是否帶了傢伙。
我和四哥沿着海邊的松林慢慢走着,他們離我們越來越近。
四哥突然一拉我的胳膊,我們飛速就閃身進了樹林裡,敏捷地各自找了棵大樹後隱蔽起來。
我和四哥先佔據了有利位置,拔出手槍,警惕地看着樹林外。
夜很靜,月色皎潔,周圍傳來海風吹動樹葉的颯颯聲,還有海浪的波濤聲……
月光下,四個人走近了,往樹林邊慢慢走來。
四個人都穿着黑色的風衣,看起來身體都很高大魁梧,體格似乎很結實。只是看不清他們的面孔。
從他們走路右手插在風衣口袋的形態裡,我看得出他們的黑風衣裡藏有傢伙,不是手槍就是*。
他們慢慢走進了樹林裡,似乎也很警惕,互相背對背緩緩移動着……
看他們腳步移動的姿勢和身體的動作,似乎是經過專門訓練的。
他們在逐漸靠近我們藏身的地方,越來越近……
我看了看四哥,他悄悄衝我做了個手勢,手裡的槍舉了起來……
我點點頭,緩緩舉起槍,把槍口對準了最前面的那個……
這時,四人停住了腳步,依舊保持着互相護衛防守的姿態,其中最前面的那個人緩緩直起身,動作很慢,手插在口袋裡一直沒動,似乎是怕動作過多過快過猛驚擾隱藏的人,引發刺激性反應造成無法收拾的後果。
我把槍口對準他,手放在扳機上,死死盯住他的每一個動作。
四周一片安靜,夜風徐徐吹來……
似乎,月光下寧靜的樹林裡就要展開一場血戰。
突然,那人開口說話了,聲音不大,音速緩慢,吐字極其清晰,說的是雲南方言味道的普通話:
接得靈源正脈親,
頭陀雲頂出迎賓;
人生立志各有癖,
拜嘉有何答殷勤;
見說少年行樂處,
副我生山水知音;
司生一葉聖天子,
令威仙人歸故林。
這傢伙開始唸詩了,這年頭溼人到處都是啊。
我全神貫注地聽着,不放過任何一個字眼。
唸完後,他安靜下來,站在那裡不動。
四哥似乎有些不解這人唸詩是爲了哪般,不時扭頭看我。
琢磨了片刻,我腦子裡突然大悟,操,每句詩第一個字連接起來就是:接頭人拜見副司令。
我擦,每次都玩藏頭詩,累不累啊,就不能搞點新花樣?
原來這四個人是從金三角那邊來的,是李順派來的接頭人。
來的好快!
我鬆了口氣,放下槍,衝四哥點了點頭,四哥看看我,也收起了槍。
我又衝四哥做了個手勢,然後慢慢站起身,緩緩從大樹後走出來。
四哥也走出來。
他們四人站在那裡一起看着我們,身體雖然直起來了,但手卻都還插在口袋裡,似乎仍然還是有些戒備的。
走進,月光下,我看清楚了他們的面孔,都不認識。
似乎,他們有些認識我,卻又不能十分確定。難道是看了李順那裡我的照片?照片和真人總是有些差別的。
走到跟前,我和四哥停住,我直接開口了:“從那邊來的?”
領頭的人點了點頭,注視着我,又看看四哥。
“來的好快!”我說:“李老闆派你們來的?”
四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說話,又一起看着我,似乎他們還是不能十分確定我的身份。
“認不准我跟蹤我幹嘛?”我說:“好了,不用疑神疑鬼了,我是易克,前些日子我去過革命軍總部見過李司令,還有秦參謀長,那天還槍斃了一個強姦民女的班長……還抓住一個找丟失了牛的山民,又放了。”
我這麼一說,他們似乎篤信不疑了,唰地立正站好,衝我咔--靜了一個標準的沒美式軍禮,恭恭敬敬齊聲說:“副司令好--特種分隊先遣組奉命前來報到!”
一身黑風衣下這種舉動看起來不倫不類的,我哭笑不得,說:“不必多禮,說說吧。”
領頭的男人看看四哥,又有些猶豫。
我說:“自己人,四哥!”
“四哥好!”他們忙給四哥招呼。
四哥點點頭,沒說話。
“走--出去說--”我說。
大家一起出了樹林,走到沙灘上,站在海邊。
“怎麼稱呼你們四位?”我說。
“報告副司令--”領頭的立正剛要說話,我擡手一揮,打斷他的話:“在這裡不用來這一套,隨意說話就可以。”
“是--報告……易哥……”他稍微放鬆了下,接着說:“我叫方愛國,這三個分別叫杜建國、周大軍、楊新華。”
四個人的名字都挺有時代色彩,那邊來的人竟然都會有這樣的名字,我不由有些奇怪,說:“聽口音你們是雲南當地人吧?”
方愛國說:“不是,我們是金三角人。”
“金三角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名字呢?”我說。
“我們都是當年越境參加緬共知青的後代……我們的父親都戰死在熱帶叢林,之後我們就留在了金三角。”方愛國說:“我們的名字都是父親生前給起的。”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那你們怎麼又到了隊伍裡呢?”
方愛國說:“李司令到了金三角之後,秦叔,不,秦參謀長把我們召集來的……我們的父親和秦參謀長都是緬共的戰友。”
原來老秦把死去知青的後代召到了隊伍裡。
“你們屬於哪個部分?”我說。
“特戰分隊。”方愛國說:“我們都是秦參謀長親自召集來的,來之後直接加入了特戰分隊,接受了一系列特種作戰的訓練……這次我們四人是受李司令委派來到這裡,我們是先遣組,我是組長。”
“先遣組?”我說:“這麼說,還有大隊人馬作爲後續?”
我不由有些頭疼,李順派這麼多的人來星海,看來是要作大事了。
“這個就不知道了,我們只是知道我們是先遣組。”方愛國說。
“你們來的任務是什麼?”我說。
“來之前李司令給我們下達的唯一命令就是來知道找你接頭,然後一切行動聽你的指揮!”方愛國說。
我點點頭:“下午跟蹤我的也是你們吧?”
“是--”方愛國說。
“爲什麼跟蹤我不直接和我接頭呢?”我說。
“我們只見過副司令的一張標準照,沒見過真人,搞不明確,怕認錯人,再說,下午和沒有合適的時機和副司令接頭!”方愛國說。
“我上次去金三角那邊,你們沒見過我?”我說。
“李司令組織人員迎接副司令的時候,我們特戰分隊正在深山裡進行野戰生存訓練,沒有能夠見到副司令!”方愛國說。
我點點頭:“嗯……什麼時候到的?”
“中午到的!”方愛國說:“到了之後我們就一直在春天大酒店附近等候副司令。”
“中午到的……怎麼來的?”我說。
“先越境到了騰衝,騰衝的工作站給準備了機票,然後飛到寧州,在寧州稍作停留,又直飛星海。”方愛國說。
“這車是怎麼搗鼓來的?”我指了指岸上路邊的轎車。
方愛國說:“借的。”
“借的?借了誰的?”我說。
方愛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下飛機後,直接去了停車場,直接打開這輛車的門鎖,然後就開走了。”
我一聽,有些發暈:“操,什麼借的?偷的吧?”
四個人都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又點點頭。
“剛下飛機就偷車,你們以爲這是金三角啊,無法無天,這裡是大陸,是星海,是有法律的地方,你們這樣做,簡直是胡鬧!”我生氣了。
“副司令,我們錯了!”他們老老實實低下頭。
我知道機場停車場的很多車是車主人停在那裡然後乘機到外地辦事回來後再開的。或許主人還沒回來,當然或許車主人正好回來了,看到車不見了,必定會報警的。
他們剛來就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