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海波粼粼《。
空氣中瀰漫着鹹腥味,以及濃郁的油漆味。
畢方伸手抓住船上的欄杆,慢慢將自己拉上去,發燒上的水珠連串般滴落在海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海潮依舊,一切都被濤聲所掩蓋
夜色,潮聲,成了二人最好的保護衣。
兩人上到甲板,跨過腳邊的長杆,畢方脫下上衣,來到一旁將水擰乾,重新穿上,接着來到駕駛室前。
接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這是一把十分普通的老鎖。
很正常,近海漁船並非遠洋漁船,只有一個駕駛室,這樣的情況下,上面並不會有太多的保護措施,使用的鎖都是老鎖,甚至因爲經常風吹雨打,都變得鏽跡斑斑。
只有部分新船上會使用較爲複雜鎖結構,這也是畢方沒有選擇離懸崖更近的那艘新船的緣故。
大老遠就能聞到那股刺鼻的油漆味了,海風味都蓋不住
畢方從口袋中抽出一根鐵絲,對摺成一長一短,兩端都扳直,將長的一段近一釐米的位置彎曲成九十度彎折,成了一個扭力扳手。
他熟練的插入鎖芯,開始撥動內部的彈簧片。
穆加倫若無其事的望向四周,壓低聲音道:“你怎麼這麼熟練?”
“你在獵鹿人的時候沒學過這個嗎?’
穆加倫沉默了一陣,如實回答:“反正我沒學到過。”
“那你們可真不幸。
穆加倫眼角一抽,轉身面向外側,專心放哨。
畢方將彎曲的扭力扳手插進鎖孔底部,對一邊施加旋轉的壓力,力道很輕。
他不知道鑰匙旋轉的方向,只能順時針與逆時針都各試一次,有一半的成功機率,仔細感受其中的阻力。
旋對了方向阻力會小一點。
畢方在扭力扳手上保持施加壓力,把撬鎖的回形針插進上方鎖孔,
開始“找位置”。大多數美製鎖至少有5個栓,需要全部試出來才能打開鎖
保持住扳手壓力,畢方把栓按到開鎖的位置,從內部一個一個開始試栓位置並按下去,感受到輕微的彈性感,直至聽到一個輕微的嗒聲。
雖然知道怎麼做,可畢方依舊屬於新手,只能一個一個試出來,據說老手可以一次性全成功。
鋼絲上施壓的壓力越來越大,每次碰到栓的時候,畢方都會搖晃撬鎖針。
五分鐘後,穆加倫聽到一聲咔噠聲。
一切都很順利。
今晚的月亮很圓,即便是在駕駛室內也能清晰視物。
駕駛室內很擁擠,除了各種電子儀器以及方向舵,便是一張小牀鋪,空氣中瀰漫着白天留下來的汗味、煙味與腥味。
“手機帶了嗎?
“帶了。
穆加倫遞出一個由鋁箔製作而成的袋子,從形狀看,毫無疑問便是手機了。
包裝很嚴實,總共有四層鋁箔紙。
不論身處何種環境,最危險的因素也許都莫過於來自多數國家普通人口袋裡的那個設備。在某些地區,通訊公司屬於國營企業。若身處這些區域,信息安全就顯得尤爲重要
蜂窩網絡中出現的所有外國手機均爲外部設備,因此更加易於追蹤。
畢方擔心這些日本人會利用這點,在晚上行動時,都會屏蔽或完全禁用這些設備,或者放置在四層鋁箔製成的袋子中,屏蔽輸入和輸出信號。
智能設備會重新定向電池的全部能量用以搜尋信號,因此單層或雙層鋁箔無法對其進行屏蔽,並且箔層必須緊裹住機身,不留任何空隙。
穆加倫顯然嚴格按照畢方所要求的來做了。
用之前的方法,畢方很快在不經意的地方安裝上了設備,做完這一切,兩人走出駕駛室,重新插上鎖。
一切都恢復如初。
“等等。”畢方叫住了準備下海的穆加倫,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甲板。
甲板上那長長的杆子顯得十分引人矚目,誰都知道,這纔是殺害海豚的利器。
“我們在這根杆子上也佈置一個。’
杆子是空心的,這樣的杆彈性更好,也更輕,不僅發出的聲音更大,用起來也方便,但這也提供了一個隱藏關鍵設想的好地方。
“油漆味也太濃了。
畢方強忍住打噴嚏的衝動,將攝像頭固定在空性杆內的某個位置,跟在穆加倫身後,悄悄如水。
此刻山上的衆人根本沒意識到,有人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辦成了這件事。
夜色下,飛鳥愣愣的看着兩道黑影爬上懸崖,一點點的消失在樹林之中,他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甚至覺得有些刺眼,並非是沒有睡醒。
不知怎麼的,飛鳥沒有選擇大喊大叫,直覺告訴他,普通的小毛賊沒有那麼好的身手,更不會盯上一艘什麼都沒有的小漁船。
漁船唯一值錢的,大概就是它本身?
可這很難賣出去,因爲無法將它開到一個誰都不認識它的地方並行進銷售。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年輕的飛鳥坐在牀鋪的邊沿,當他看到人影時,緊張急了,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大口喘氣,擔心會是什麼要命的匪徒。
可那兩個人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一直到離開,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某艘新漁船上,藏着一個年輕人,露出一對眸子,透過窗戶盯着兩人。
直到兩人離開,飛鳥才大口喘氣,意識到自己剛剛一直屏住了呼吸。
緩了許久,飛鳥第一反應是報警,告訴警察。
那兩個人絕對不是好人!
可這個念頭剛一產生,又被飛鳥打散。
就算不是好人,來這裡又能幹什麼呢?
偷錢?
漁船上什麼錢也沒有。
飛鳥眉頭緊皺,思索了半天,這個年輕人忽然想起了父親白天醉酒時說過的話
“這羣海豚保護者,真是吃飽了沒事幹,昨天又發現兩個攝像頭,他們想幹什麼!要幹什麼!毀掉我們祖祖輩輩的基業嗎?啊!’
“飛鳥啊,看到他們,告訴我,要把他們通通都抓起來,關進監獄裡,只有這樣他們纔會老實!”
“海豚灣,是我們的地方,和他們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想到這飛鳥信深吸一口氣。
“不是吧,居然這麼巧,被我遇上了?’
怎麼辦,要不要告訴父親,還有大家?
雖然捕豚季如約召開了,但飛鳥能察覺到,今年大家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白天抓到海豚時拿到錢的那一刻,的確是喜悅的,但很快,這份喜悅就化作了擔憂。
不是因爲錢變少了,而是有人要來破壞這份將來依舊可能存在的喜悅。
可是
想起白天的血色,想到那些海豚的慘叫,自己童年時看到的海豚表演,以及到手的三十九萬六千日元。
那不是三千,六千,而是三十九萬六千!
是的,飛鳥同樣分到了錢,他只是在白天敲了敲杆子,哪怕現在手還是很酸,就拿到了超過三千刀,將近四十萬日元
當船長從訓練師手中借過錢,分給船員時候,飛鳥是震驚,這個人彷彿被喜悅衝昏頭腦,整個人迷迷瞪瞪,有些不敢置信。
那麼厚的一沓鈔票居然是屬於自己的了。
哪怕自己年紀最小,資歷最淺,拿到的錢也是最少了,可也有超過二十七萬日元,已經能買一臺配置幾乎最頂級的電腦了,到時候自己想玩什麼遊戲都能最完美的運行。
空氣中的血腥味都變成了最頂級的金槍魚壽司的味道
那是奢靡的氣息,是享受的氣息。
連罪惡感都減輕了許多,即便船長讓自己在這滿是油漆味的新船上睡上幾天,熟悉“暈船,他都沒有任何意見,
可現在,飛鳥又想起了那份負罪感。
月光皎皎。
思考了不知多久的飛鳥深吸一口氣,猛地躺回牀上,將頭埋入枕中。
不管了不管了。
他什麼都沒看見!
睡覺!
山上,幾個人正在接受領頭人的訓斥。
巡查了這麼久,居然一次都沒發現對方的蹤跡。
“都是一羣廢物,豬狗,白癡,笨蛋!”松本大聲呵斥,手上牽着一條長繩,長繩末端,是一頭搖晃着尾巴的黑背德牧。
這是一頭警犬,爲了找到人,松本也算是豁出去了。
正訓斥着,安靜地坐在地上的德牧尾巴忽然停止搖晃,猛地站起身,朝着林間吼叫。“太郎別叫了,太郎!’
松本喊着黑背的名字,卻毫無作用,忽然間,他想到了什麼,驚喜道:“是不是發現線索了?’
迴應松本的只有幾聲喊叫。
松本立刻會意,送開了手繩,德牧猛地躥出,向着樹林間跑去。
松本猛地踹了一腳驚呆的警員,憤怒的大喊:“愣着幹什麼,快,去追啊!’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追着德牧。
可惜林間太過黑暗,幾人剛跑出去沒多遠,跑的最快的傢伙忽然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腳,之內摔倒在地
身後的幾人猝不及防,滾葫蘆似的壓在了一起。
“廢物,廢物,廢物!‘
人到中年的松本跑得慢了些,對着地上的人狂踹,一個個全被他踹了起來。
樹林裡,畢方與穆加侖做任務,正準備回去,畢方忽然停下腳步,耳朵微動:“什麼聲音?
“聲音?’
穆加侖屏住呼吸,開始傾聽。
海風吹過山脈,晃動着整片森林的樹葉。
七月,最多的便是蟋蟀聲,螢火蟲在兩人身邊飄動飛舞。
靜聽片刻,二人同時睜開眼對視
“警犬!”
“跑!”
“不用!”畢方一把拉住轉身就要逃的穆加侖。
人怎麼可能跑過狗,中大型狗的奔跑速度都在五十公里左右,幾乎是人的兩倍。
“那怎麼辦?宰了它?”穆加侖遲疑了一下。
“沒必要。”畢方搖頭,對他們二人來說,警犬並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只是麻煩而已,可麻煩歸麻煩,沒必要爲此殺一條警犬
說着畢方便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塑料瓶,將其中的液體灑在地上。
“這是什麼東西?”穆加侖驚了。
“母犬的尿液。”畢方冷靜道。
穆加侖:“???’
他並非震驚與畢方的做法,而是
“這東西你怎麼搞來的?’
“獨門秘方,概不外傳,好了,走吧。”畢方只傾倒了三分之一,便將瓶蓋蓋上。
這一瓶的量,畢方自己收集起來也不容易。
數分鐘後,一頭矯健的大狗跳出灌木,忽然被一股奇異的味道吸引了注意,轉瞬間忘記了自己任務。
等到松本等人感到,看到的便是一頭對着地面不停刨土的德牧。
“什麼情況?”松本目瞪口呆。
似乎是聽到了松本的聲音,大郎潘然醒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趴到在地上,用爪子捂住自己的鼻子,發出嗚咽聲,眼生閃躲。
“啊!!!’
林間響起咆哮,驚起沉睡的飛鳥
此時穆加侖與畢方早已走遠,根本聽不到松本的喊叫聲。
穆加侖面色複雜:“你是不是早就做好準備了?‘
“是啊,幾天前我就收集到大半瓶了。”
對方出動警犬幾乎是可以肯定的,論搜查,人類遠不如這些人生的獵手。
遺憾的是,他們碰上的是畢方。
警犬有個特點, 也可以說是弱點,那便是絕大部分都是公犬。
公犬的天性更適合訓練。
犬科動物是有社會等級的,就像狼一樣,公犬是處於領導地位的,它們有更強的佔有慾、更高的自信,這些都是訓練必須的。
也不是沒有雌性,可二者的比例就像是男兵和女兵,比例相當懸殊,主力軍一直都是雄犬。
在此基礎上,儘管母犬的尿液有時難以獲取,但它卻是分散警犬注意力最有效的工具之一
畢方很早之前就開始準備了,每一次返回城鎮,大街小巷上的母犬見到它都夾着尾巴走路。
只要將其噴在公犬能明顯聞到地方,哪怕是訓練有素的警犬,也抵擋不住這種氣味的誘惑。
“或許下次他們可以讓警犬換個性別。”“哈哈哈。”
第二天,警視廳內,一個誰都沒料想到的人忽然出現,松本大驚“森下助二先生,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