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爸在家裡折騰後院,陸子安他們已經到了公寓這邊。
徒弟們都在認真地做着木雕,每個人研習的方向都不一樣。
陸子安仔細檢查了一遍,還算是比較滿意的,有覺得不妥的地方便指出來讓他們修改。
等他看完最後一個,應軒才低聲道:“師傅,我回來了。”
哎?就送好了啊……
陸子安點點頭,在講臺上坐了下來:“今天我來教你們一個新的雕刻技法——做木偶。”
木偶?
衆人眼睛一亮,他們可是看過陸子安的所有直播視頻的,裡面的偶人精巧細緻,宛如活物,這樣的技藝哪怕是教個一星半點,也夠他們吃一輩子了……
果然,陸子安拿起刻刀,慢慢地講解着:“做木偶講究一體性,尤其注重榫卯結構……”
雕刻的時候,他感覺手感極好。
那種感覺非常奇妙,整塊木料像是會呼吸。
他不禁停下動作,細細地體會着這種奇妙的感覺。
像是什麼呢?
樹下地常陰,水邊風最涼的舒適?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的悠然自得?
都是,卻也都不是。
樹木經歷過的春夏秋冬,在他指尖重現,木料輕輕褪去粗糙的外殼,露出裡面溫潤光滑的肌理。
雖然只是做展示,但陸子安也都付出了百分之百的耐心。
刻幾刀,便會略微停頓解釋:“這樣的榫卯結構,以後你們會用到很多,在做的時候首先要在心裡打好草稿,注意留白……”
一直講到衆徒弟也能雕琢出像模像樣的榫卯了,他才放下刻刀:“好,今天就先到這裡,你們多練習一下,明天我再過來教你們具體做木偶。”
“師傅慢走。”衆弟子都起身,半鞠躬,神態恭謹。
應軒興奮不已,到了車上還在不停地晃動着手,模擬着做榫卯時的感覺。
“回去以後你把我那個木偶拿去研究一下,可以拆開看,明天交一個木偶給我。”陸子安輕描淡寫。
“啊?拆開……”應軒目瞪口呆。
“對啊。”剛好是個紅燈,陸子安點了下剎車,悠悠掃了他一眼:“畢竟你是大師兄嘛,我得照顧你師兄的顏面啊,怎麼樣,感不感動?”
還是上次某位師弟誇應軒的,說師兄你懂的真多,果然有大師兄的氣質……
應軒默默地點頭,不敢動不敢動。
他是真不敢拆白娘子啊!
拆了還不了原的話,他會被所有喜歡白娘子的粉絲給拆了吧!
陸子安心情頗爲愉悅地停了車,一進後院,他就驚呆了。
上邊拉起了巨大的塑料,雖然擋的不嚴實,但至少沒什麼風了,加上屋子裡暖氣往外涌,開着大門的話院子裡一點都不冷。
最讓人震驚的是,他爸不知道打哪弄了幾盞射燈過來,把照在幾面大鏡子上,折射來去的燈光把整個後院照得燈火通明。
紅椿木疊得整整齊齊,還弄了張大工作臺,簡直要多寬敞有多寬敞,想在這上邊跳個舞都行。
角落裡,陸爸還在拿着釘子敲敲敲,把釘子打進去釘牢固。
陸子安嘖嘖稱歎道:“爸,你太厲害了,講真,說這是舞臺都有人信!”
這燈光!這效果!
“行了,別吹了,趕緊的,吃完飯再來弄,都做好了也不怕下雨,晚點來做也沒事。”陸爸也是累得腰痠背痛的。
吃完飯後,陸子安直接打開電腦,微笑着道:“嗯,對,我又換地方了,不是電視臺,這是我家後院。”
他特地舉着攝像頭大概地轉了一下:“現在這裡還沒開始做設施,剛好可以方便我把這堂門做完。”
【大師,你真的沒事嘛?我們好擔心你的。】
陸子安很感動,點點頭:“我真的沒事了,謝謝你們。”
爲了表示他的真誠,他特地對着鏡頭微笑了一下,笑容很是璀璨。
【只要你勇敢的微笑……】
【連命運都會懼怕你的獠牙……】
【你可牛逼了,同福客棧都爲你鼓掌!】
陸子安掃了一眼屏幕,愉快地拿起刻刀:“關於我的獠牙,我只有一點要說。”
【什麼什麼!】
陸子安微笑,刻刀飛舞,在他指尖就像是粘在他手指頭上了一樣,轉得飛快,秀一把刀技的同時,也對衆粉絲進行一次毫無人性的徹底摧殘。
所有彈幕都消失了,衆人看着這一幕各種截圖。
然後陸子安滿意地收刀:“好,今天我要雕刻剩下的兩塊隔心……”
屏幕瞬間被彈幕佔滿,看得人眼暈。
應軒幫着陸子安把一塊紅椿木擡到工作臺上,老老實實地給他擦刀。
“你去做你的事吧,要是房間不夠亮,可以把東西拿過來做。”陸子安頭也沒擡,他這又不是電視臺,不需要助手。
“好的。”
陸子安忽然想起一件事,揚聲道:“哎,你等下。”
【這裡有袋垃圾,你順便帶走吧。】
【你夠!了!哈哈哈哈,特麼笑死我了……】
陸子安沒看到彈幕,順手將另一個工具箱遞給了應軒:“這是我之前用的刻刀,刀杆都磨出了包漿,用起來很方便,你這個階段用起來應該還不錯,你試試。”
之前他看到過應軒的刻刀,整體還勉強,但是以他現在的技藝來說就還是略微扯後腿了。
應軒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並沒有,他愉快地感謝了陸子安,然後帶走了。
陸子安拿起刻刀,先將木料表面的老料給祛除。
他原本只是想試試手,卻沒料到一刀落下,慢慢地斜削進木裡,然後逐漸推移。
削下的木片,猶如紙張一樣薄,薄到連刨子都不一定能刨出這樣的木花。
這樣的技藝,足以驚豔所有人。
而事實上,陸子安只是沿着木料起伏,緩緩前行,根據紋理走向進行的削減。
這個過程中,他彷彿與木料融爲了一體。
如果要了解一個人,應該怎麼做?
當然是設身處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事情,以己度人,方能體會到他本身的思想。
所以這個過程,看在別人眼裡,簡直是天方夜譚般的存在。
而在陸子安手裡,卻如脫穿自己的衣服一般輕鬆自然。
這,纔是真正的大師級技藝。
福州,電視機前的一位老者猛然站了起來,拄着柺杖蹣跚地走近幾步,推了推老花鏡,仔細地望過去。
其他人都是盯着陸子安刀下的木料看,他卻只盯着那落在桌面的木片仔細地瞧。
“爸……”旁邊的一個年約三十的女子連忙伸手扶住他。
“你快看……這薄如紙片,甚至略顯透明的木片,這是我軟木畫的精髓啊!他用的是什麼木料?”老人神情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