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很合體,頭髮梳的整整齊齊。
燈光照射下來,藤原的眼睛炯炯生光。
怎麼也算是熟人,不打聲招呼着實說不過去。
李定安放下餐盤,腳下不急不徐。
走到藤原面前,他微微一笑:“藤原君,幸會!”
聽着字正腔圓的日語,藤原臉上的肉止不住的抽。
記憶如同電影,從腦海深處涌現: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前杭愛省博物館,自己和助手在用日語商量,怎麼去買博物館中那些換出去的文物。
當時,李定安就在不遠的地方聽,他用日語試探了一下,結果,李定安一臉茫然。
然後,自己就被蒙古國的警方抓了……
第二次見面,是在靠近中蒙邊境的塔溫陶勒蓋,李定安依舊不懂日語,但還好,自己的中文很流利,雙方溝通的很愉快。
然後,自己又被蒙古國的警方抓了?
第三次沒有見面,但還是相同的原因:又因爲李定安,他再一次的被蒙古國的警方抓了……
所以,藤原想不通,害自己這麼慘,害他幾乎在蒙古國的警察局關了半年,李定安見了自己,爲什麼還能笑的出來?
甚至用見了老朋友一樣的語氣和自己打招呼?
兩人身高不對等,他只能仰起頭:“李定安,你這個僞君子!”
“藤原,你不應該罵我!”李定安搖着頭,“中國有句老話送給你: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藤原愣了一下,想起了還被關在蒙古國,可能這輩子都出不來的楊衛。
仔細想想:如果不是李定安連着坑了自己兩次,讓集團蒙受重大損失,那負責將山洞裡的那些文物運出去的不可能是楊衛,而是自己……
嗯,不對……他在偷換概念?
藤原咬住了牙:“李定安,你最該死!”
“你這是危脅對吧?”李定安笑了笑:“沒關係,我們拭目以待!”
藤原點頭,轉身離開。
權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你還會日語?”
“我會的多了去了!”
“唏……那個日本人是幹嘛的?”
“大倉株式會社的副總裁,藤原!”
權英愣住,好像不敢置信:山洞裡的那些文物,就是大倉派人挖出來,又運出來的?
“你們,竟然認識?”
“廢話!”
如果不是藤原認識他,大倉哪知道什麼山洞,什麼文物?
李定安甚至懷疑,有人故意把他們引過去的……
可惜了,陰差陽錯,讓這個小鬼子逃過一劫。
“大倉集古社副總裁……他竟然敢露面?”
有什麼不敢的:文物既不是他派人挖的,也不是他安排運的,他爲什麼不敢露面?
李定安無奈搖頭:“來,權總,採訪一下: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就敢瞎摻合的?”
“就你知道的多……不對,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因爲我有腦子!”
“王八蛋!”
權英氣的不行,恨不得捶他一拳。手都伸了出去,李定安卻像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她踮着腳尖,穿過李定安的肩膀往門口看去:一位女士,大概三十多歲。典型的亞洲面孔,五官很精緻。
眼角隱約可見細細的紋路,但風韻猶存,氣質依舊。
感覺有點面熟,稍稍回憶了一下,權英心裡一跳:這是那個姓唐的女人?
她只是見過這個女人的照片,所以有些恍惚,一時沒有認出來。
問題是,兩人從來沒見過面,李定安爲什麼會盯着這個女人看?
隨即,腦子裡“嗡”的一下:李定安放下餐盤,竟然迎了上去。
純粹是本能意識,權英去抓他的胳膊,卻抓了個空。
王成明也站了起來,還有劉助理。
在三人愕然的目光中,他不緊不慢,邊走邊掏着煙盒,就像是煙癮犯了,想出去抽一根。
抽出了一隻煙,他又摸着口袋,恰好,兩方迎面而過。
李定安停下腳步:“小姐,麻煩借個火?”
很冒昧,但唐佳麗並不在意,稍稍一愣,盯着李定安看了幾眼,然後笑了笑,拿起包取出火機。
“叮”,打火機冒出火焰,遞到了李定安眼前。
“謝謝!”
就着點着,遮着風的手心微微一癢。
他瞄了一眼,又舉起煙盒示意了一下,唐佳麗擺了擺手。
“太太一個人?” “當然!”唐佳麗仔細的打量着他,“貴姓?”
“姓李!”
“也是一個人?”
李定安不置可否,亮了亮手裡的東西。
唐佳麗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收起打火機,進了宴會廳。
李定安走向門口,悠悠的吐了一口煙。
馮悠然沒說錯:蘇秋棠很漂亮,比他姐姐蘇海棠還要漂亮。哪怕已經三十多歲,依舊迷人。
但這不是重點,李定安想不通:他們都是林子良的女人,爲什麼都不認識自己?
真就想不通啊?
身後傳來“噹噹”的腳步聲,思緒被打斷,他轉過頭。
權英的腳步稍顯急促,神色中流露着幾絲緊張:“你認識她?”
“第一次見!”
“既然不認識,你卻和她搭訕,她還給你點菸?”
“因爲她漂亮,也因爲我長的帥!”
“你放屁!”
權英雖然不是特別特別聰明,但她至少不是傻瓜。
李定安沒說話,只是攤開了掌心。
是一張古銅色的名片,古樸而不失典雅,上面還散發着淡香。
“你信不信,我再和她聊兩句,她給我的就不會是名片,而是房卡!”
權英瞪大了眼睛:從來不知道,李定安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她一個激靈:“知不知道她多大,快能當你媽!”
“放心,比起你差遠了!”
權英愣了一下,牙齒咬的“咯吱”直響。
我連你這樣的貨色都看不上,何況她……李定安絕對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不是這樣的場合,如果不是穿着晚裝,權英發誓,她絕對會撲上去。
太欺負人了……
“回去吧,我想一想!”
“想什麼?”
想那位郭先生,想洛根,想藤原,以及想你這個白癡和陳靜姝……
怪不得張漢光會在這裡,權英和陳靜姝也在這裡?
那批文物是餌,剩下的人,充其量只是打窩的料,但最後,只釣出了唐佳麗?
那林子良呢?
應該不在這裡,至少不在新加坡,不然,這張名片到不了自己的手裡。
沒來,還是跑了?
他搖頭笑笑:“脫鉤了吧?”
“什麼?”
“我是說,被你們玩脫了!”李定安翻轉着手裡的名片,“魚沒釣到不說,連餌都丟了,就剩了只蝦米。”
權英握着拳,眼睛裡閃爍着不敢置信的光芒。
她終於體會到,張漢光流氓一般的玩笑話:和他待久了,他連你身上有幾根毛都能猜的到……
稍等了等,看兩人再沒有說話,王成明走了過來:“李老師,餐會快要結束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不急!”李定安吐了口煙,摁滅了菸頭:“王助理,請教一個問題!”
“李老師你講!”
“我充當的是什麼角色:餌,還是料?”
王成明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李老師,您別誤會,都不是。這次請你來,只是爲了看東西!”
李定安點點頭:應該就是這樣。
又不是人人都是張漢光那樣的愣頭青,爲了達到目的,不計成本,不顧後果?
也不是他狂妄,現在的他,多多少少應該還是有那麼點貢獻,以及有那麼點價值的……
所以這次,林子良只是順帶,目的應該是更深層次的東西。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出了點意外。
不過還是那句話,輪不到他操心,他該乾的都幹完了……
他搖搖頭,進了宴會廳。
以爲他不信,王成明跟在後面解釋:“李老師,你真的不用太敏感:我們來,只是爲了協助您和保護您!”
“我信……你也別多想,我只是隨口問一問。”
我能多想什麼?
暗暗腹誹,王成明又愣了一下:隨口問一問?
頓時,他哭笑不得。
李老師,你連我都要詐一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