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現在連警官都這麼熱情了。”
張揚從停車場鬼市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1點了,潘警官特意問他,這麼晚要不要派輛警車送一下。
說實話,張揚還真有這個資格。
剛纔他幫的忙,起碼可以讓派出所的民警省下好幾天的調查時間。
不過因爲楚子強就診的地方就在市場門口,張揚謝絕了潘警官的好意。
走出鬼市,面前的馬路邊,到處都是小商販擺的路邊攤。
賣的商品的種類一點兒不比停車場裡的鬼市少,甚至還有賣小吃的,但是質量比鬼市裡差了不少。
最經典的莫過於那個打着“五塊錢兩件”招牌的建盞攤位了,憑藉一己之力,硬生生把門口的古董地攤,拉低到了菜市場的水準。
不過,那些慕名而來的年輕情侶、打卡的小仙女等等,還是願意逛這種地攤的。
反正只是看,就沒打算花一分錢。
“早知道帶沈書語出來逛逛了。”張揚忍不住在心裡想道。
當然這是馬後炮。
因爲在小楚的計劃裡,兩個人是在要鬼市一直待到凌晨三四點,把所有的攤位都逛一遍,把所有的漏都撿乾淨,一直等到攤販們收攤再走的。
那個計劃裡,當然不適合帶女眷過來,畢竟熬夜可是妹子保養的天敵。
但誰能想到楚子強遇到剋星了呢。
張揚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小楚去到的診所,就在三百米開外的下個街角,走過去的時候,剛好可以順路把路邊這一條地攤全部看一遍。
他剛準備往前走,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妹子的聲音。
有點嬌媚,還有點耳熟。
“張揚,你等一下。”
誰啊?竟敢直呼本大人的名號?
張揚半後退的轉過身,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來人是個穿着JK制服的妹子,長相有點陌生,但是露出的雪白,大得有點熟悉。
張揚懷疑自己在哪裡見過這景色,但一時半會兒真想不起來了。
“張揚,張大師,真的是你呀。”對方驚訝的說道。
“對啊,你是?”張揚有些尷尬的撓撓頭。
對方說話的語氣,好像兩個人還是老熟人似的。
“我,媛媛啊,伱不認識了?”
“媛媛?”張揚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真忘了?”媛媛撒嬌似的白了張揚一眼,伸出右手,伸進了面前的溝壑裡。
嘶~
這是要幹嘛?
張揚看在對方是熟人的份上,走近了一點,幫她遮住。
一陣輕微的抖動之後,一塊透亮的綠色翡翠掛件,被媛媛從深谷里拉了出來,搭在了手上。
“眼熟不?”她問道。
翡翠、巨濡,這兩個關鍵詞,一下子就讓張揚想起了眼前這個妹子的身份。
她不就是粵省曹小姐的手下嗎?
以前和張揚是同事,後來好幾次想倒貼他,都是被張揚過完眼癮後直接拒絕。
“哦,原來是你啊。”張揚後退了兩步,拉開一個紳士的距離。
怪不得這麼熟悉呢。
“你怎麼來燕京了?”張揚好奇的問道。
從臨海、到羊城、再到燕京,大半個的華夏都快跑遍了,這在女主播裡還算挺少見的。
難道她也在學逗音的頂流邊走邊唱?
“我們公司派我來燕京出差。”
“這樣啊。”張揚點點頭。
曹佳芸的公司已經倒閉了,看來這個媛媛又找到了新的工作。
不過看她的打扮,還有出現的地方,大概率還是沒有逃出文玩市場的圍城。
張揚和她算是點頭之交。
見面除了打個招呼,也沒什麼好說的,問完問題,他就已經開始想着怎麼結束談話了。
不過還沒等張揚開口,這個叫媛媛的女人,就說出了她來找張揚的目的。
“張揚,你有空嗎?我們在那邊做地推,介不介意過來幫忙做個宣傳?”
“這邊有很多你直播的粉絲,要是他們知道你過來,肯定會開心的不得了。”
“是嗎?”張揚裝出驚訝的表情,但是隨即話鋒一轉,一臉遺憾的說,“不過我剛纔已經和官方後援團的粉絲們見過面了,那些戴小黃帽的大媽就是。”
“哦,這樣啊……”
“就是這樣。”張揚點點頭,他看出對方在想理由。
可兩人本來就沒什麼交情,即使對方想出來理由,張揚也會婉拒。
“張揚,你……你還記不記得餘總啊?”
“嗯?”張揚直接愣住。
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想了半天,嘴裡會蹦出這樣一個熟悉的名號。
果然還得是臨海的那些人,隨便提一點過去的人和事,都會給張揚帶來驚喜。
“餘總怎麼了?”張揚問道。
“他好像之前進去了,前段時間剛放出來,正在滿世界找你呢。”
“啊?”張揚再次愣住。
什麼情況?餘總不是和他的娘炮表弟一起落網了嗎?
當時還是小楚的考古隊幫忙抓的人啊。
無論是物證還是人證,餘總他們犯盜掘古文化遺址、古墓葬罪,都是鐵證如山。
怎麼半年就能出來?
“那金總監出來沒?”張揚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餘總的事,我也是聽之前公司的女主播說的。”
“你還記得琪琪嗎?她以前和餘總關係很曖昧的,年前剛找了個老實人嫁了,沒想到餘總一出來,竟然找到她家裡去了……”
媛媛說的人和事,張揚都記不清了,高姐應該很清楚。
不過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告訴張揚,這會兒,餘總就在燕京。
那個和他糾纏不清的女主播琪琪,目前和媛媛在同一個公司,也來燕京出差了,餘總也跟了過來。
更變態的是,剛纔那個琪琪,圍觀了張揚主持正義的全過程,已經把張揚在大柳樹鬼市的事,給抖摟出去了。
餘總正在趕來的路上。
“張揚,琪琪讓你別怪她,她說你要是能和餘總一換一的話,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呵呵,你替我謝謝她哈。”張揚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那你現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鬼市裡啊,鬼市裡麪人多,還有巡邏的保安,餘總他應該不敢怎麼樣你的。”媛媛小聲的建議道。
張揚聽完,仔細看了她一眼。
說實話,張揚看她這副樣子,要不是主動來提醒自己,都懷疑餘總是她給叫來的。
這會兒內疚了纔來提醒。
不過媛媛恐怕還是低估了餘總對他的仇恨。
考古隊那三個人,雖然是正義的執行者,但是真正點破餘總罪行的,是張揚;
金總監爲了減輕罪行背刺餘總,兄弟反目,想想就可惡,但當時是因爲張揚有意引導,金總監纔會想到把事情都說出來,爭取寬大處理。
所以在餘總那裡,對張揚的恨一定是最深的。
尤其是出來以後,他看到張揚過得這麼好,保不齊心裡會不平衡。
“不用了,謝謝你,我現在就走,再晚可能就走不掉了。”張揚答道。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沒事的,現在是法治社會,餘總不能拿我怎麼樣的。”
“那好吧。”媛媛擡起頭,看着張揚,眼神中透露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而在她餘光瞄到的脆皮烤腸攤後面,一個穿着皮夾克、戴着口罩的胖男人,正往下拉了拉自己的鴨舌帽。
只要張揚再往前走幾步路,就進入那個男人的攻擊距離了。不過張揚後腦勺沒有長眼,並沒有發現這個情況。
“嗯,咱們有緣再見。”
張揚衝對方擺了擺手。
媛媛神色哀愁的點頭回應。
與此同時,路邊攤旁那個全副武裝的男人,眼裡也露出了精光。
但是張揚接下來的動作,完全超出了兩人預料。
他並沒有轉身,而是從媛媛身邊走過,再次往停車場鬼市裡走去。
“誒!”女人不自覺的叫住了他。
“怎麼了?”
“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進去找個朋友,兩個人一起安全點。”
“哦,那挺好的。”
“嗯嗯,這次真的再見了哦。”張揚微笑道。
接着,他趕緊加快腳下的步伐,往剛纔發生衝突的攤位走去。
潘警官,出大事啦,不介意的話,送我一程唄?
……
在張揚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媛媛的視線後,那個全副武裝的胖男人走了上來。
“他去幹嘛了?”餘總沙啞着嗓子問道。
“找幫手去了。”
“幫手?切。”餘總輕蔑的哼了一聲,“幫手有什麼用?我就是來和他一換一的。”
“難道還有人會願意替他換不成?”
“倒是你,媛媛,沒想到你竟然還想救他,怎麼,是看上他了嗎?”
“你想多了,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張揚他很煩我?但是不來報個信,我過不去自己這關。”
“畢竟是我把他的行蹤泄露給你的。”媛媛神情淡漠的說道。
“那就行。如果他真是你的相好,你好好求我的話,嘿嘿嘿,我說不定會放過他哦。”
餘總猥瑣的笑容,讓媛媛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但是想到對方瘋瘋癲癲的樣子,她並沒有反駁,免得惹禍上身。
只想着張揚趕緊出來,和這個瘋子一換一。
大概三分鐘後,張揚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停車場的入口處。
媛媛已經和剛纔的餘總換了個位置,她去路邊攤買小吃了,而餘總則是雙手揣在兜裡,躲在樹後,看着張揚一點一點靠近。
他在心裡忍不住倒數:
5、4、3、2……
“餘總,出來吧,我看到你了。”張揚停在離餘總三米外的地方說道。
剛纔張揚進去找潘警官之前,特意留了一個心眼,往這邊看了一下。
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餘總和媛媛交談的畫面。
不管穿着黑衣服的胖子是誰,張揚都默認他是對自己有威脅的人。
所以出來的時候,他又特意看了一下出口處的情況,果然找到了餘總臃腫的身影。
看守所的伙食可能還不錯,餘總竟然沒有瘦下去。
細細的柳樹根本擋不住他全部的身軀。
“不錯嘛,你小子還挺機靈的。”
餘總從樹後信步走了出來,有點像武林高手。
如果沒有被路過的大媽撞那一下、差點摔倒的話,就更像了。
不過即使被大媽弄的有點狼狽,餘總還是沒忘記自己出場的臺詞:
“張揚,我從地獄回來了。”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什麼意思?你說的地獄,是看守所還是監獄?”張揚反問道。
“我勸你謹言慎行。”
這個問題,直接把餘總問卡殼了。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我不和你動嘴皮子,你小子別跑啊,不然天涯海角我都不放過你。”
“你怎麼知道我下個月要去海南度假?”張揚又問道。
“我管你下個月去哪兒,反正今天我是來找你算賬的。”餘總惡狠狠的說道。
“好啊,咱們來算算唄。”張揚輕鬆的迴應道。
他看到疑似餘總的黑衣人和媛媛交流的時候,就已經改了主意。
逃不是辦法。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餘總這種人,不一次性處理掉,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冒出來噁心自己一下。
“你來我公司實習,我沒有對不起你吧?”餘總問道。
“沒有啊,雖然你給我畫餅,還嘗試PUA我,但看在你發工資的份上,我認你當半個人。”
“你別說這麼多有的沒的,反正我沒有對不起你,那你爲什麼要害我?”
“我害你?開什麼玩笑,我不僅沒害你,還幫你了,好嗎?”
“幫我?幫我判二緩三嗎?”
“你坐牢的事,咱們先不提。我先問你,你公司爲什麼倒閉?是不是因爲曹佳芸的老闆給你做局?”張揚反客爲主的問道。
“是啊,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把曹佳芸和他老闆送進去了。”張揚淡淡的說道,“不信你可以搜,粵省跨國走私文物玉石大案,就是去年的事。”
“當事人被判了十三年,曹佳芸差點逃過一劫,我又找她連麥,硬把她也給送了進去,估計過段時間也該判了。”
“你說我是不是幫你報仇了?”
餘總:“……”
張揚說完,餘總直接沉默了五秒鐘。
他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回覆張揚,話都說到這兒了,按理來說,他應該對張揚說一句謝謝。
但是想想自己在看守所吃的苦,謝謝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啊。
“那是你自己閒的,跟我沒關係。”
餘總想了半天,最後想到這個解決問題的說法。
令他意外的是,張揚聽完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只是聳了聳肩回答說:“那好吧。”
“你倒是說說,我欠你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
餘總一想到自己悲慘的經歷,瞬間上頭。
當初他在被抓的時候,因爲金總監背刺,他想要打金總監,兩兄弟也因此徹底鬧掰。
結果到看守所以後,他表弟在隔壁房間,不停的收買和他同房間的嫌犯,指揮這些人隔三岔五對他大打出手,天天逼他睡在廁所旁邊的鋪位,還要打掃廁所。
受不了這樣的苦日子,餘總被提審時,直接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一句話都不想辯解,只想趕緊去監獄服刑。
沒想到這樣,反而讓公檢法認爲,他認錯態度良好,判了緩刑。
“半年,你知道這半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不知道啊。”張揚搖搖頭,反問道,“對了,你不是判了嗎?怎麼出來了?”
“因爲我判了緩刑啊,想不到吧?”餘總得意的說道。
“緩刑?”張揚一愣,“你判了緩刑,不是要定時去司法所報道嗎?怎麼跑到燕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