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宮守護任務也比較簡單:有人進去的時候,提醒他們進去一次就好,不要進去第二次;出來之後,叮囑大家不要着急離開,在外圍把感悟到的東西夯實了再走。”
“既然把重任交給了你,那爲什麼你一直沒有現身?”
“後來我發現,這些東西七派進來的弟子都知道,不需要我再提醒。我也就懶得再煩這個神。這裡既安全又舒適,我就不想走了。”
“你不走也沒關係,這麼多年大家都相安無事。可是爲什麼你非要跟我過不去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林一。其他人想了好久,也沒能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盧逸塵哭喪臉,很委屈地說道:“不是我非要跟你過不去,是你先跟我過不去的,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林一哭笑不得:“你想殺我,不是我想殺你,怎麼變成了你很有道理似的。”
“這麼多年來,啓動入口大陣,從來沒有出現過意外。爲什麼偏偏輪到你的時候,就出問題?可見當時就是上天在給我提示,可惜我沒想明白,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一想到初次見到林一的情景,盧逸塵追悔莫及。
林一覺得他已經走火入魔了,這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都能聯繫起來。
林一打斷盧逸塵的回憶,問道:“這麼說我進來的時候,你其實沒想殺我。也就是說,到那個時候爲止,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麼深仇大恨。”
“真正引發你殺機的,是我進入朝天宮以後的事。現在你可以說說具體的原因了吧?”
“如今,我早已跟朝天宮融爲一體,朝天宮不變,我亦不死,可以真正長生。可是你改變了這個狀況,而且還要繼續改變下。換做是你,你說你能同意嗎,你能接受嗎,你能坐視不管嗎?”
盧逸塵有些氣急敗壞,衝着林一大聲咆哮,似乎他有說不完的委屈,訴不盡的痛苦。
林一冷靜地看着盧逸塵的表演,沒有搭理他。
盧逸塵繼續哭訴道:“要不是你在朝天宮內擾亂了節奏,讓我與這裡的默契度受到影響,我的動作會更快,你根本躲不開。”
“其他人你怎麼沒想殺呢?”
“其他人只是好好順應自然,感悟大道,又沒像你一樣亂動,我自然可以置之不理。”
林一恍然大悟,說道:“我想我明白了。”
盧逸塵更加激動,變得歇斯底里:“你怎麼會明白,你不可能明白,你絕對不會明白?這是我一個人的秘密,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秘密,誰也別想知道。”
林一輕描淡寫地說道:“不就是做到‘天地與我爲一’嗎,這又不是有多隱秘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的。”
聽到林一的話,盧逸塵一下子崩潰了。他目光呆滯,不停地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你怎麼會了解!”
林一其實也沒完全想明白,只是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試探一下。沒想到盧逸塵反應這麼大,有些出乎意料。
從盧逸塵的角度來看,林一有些理解他的鋌而走險,也理解了他爲什麼死活不願意出去。當然了,理解是一回事,不等於盧逸塵的行爲可以被原諒。
林一的突然出現,擾亂了朝天宮運行的節奏。這對其他人的影響微乎其微,因爲朝天宮內的規則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但對於盧逸塵來說,這變與不變,存在本質區別,任何一絲風吹草動對他而已都無異於晴天霹靂。
盧逸塵生命的節奏早就跟朝天宮融爲一體。林一在朝天宮內的動作,幾乎瞬間將他千年的努力化爲烏有。
可以預見的是,林一從朝天宮內部出來之後,肯定也會像以往的弟子一樣,在外圍停留修行,不會立即出去。
這更是盧逸塵不能容忍的。現在一點小的動靜已經讓他快崩潰了。等林一到外圍放開手腳,那會直接要了盧逸塵的命。
總之,兩人已經無法共存。只要有林一在,朝天宮盧逸塵是絕對沒辦法待下去了。除了殺了林一之外,他就只有離開這裡一個辦法。可離開對他來說同樣致命。
從盧逸塵兩千多年的修行成果看,他真不是一個天賦出衆的人。在朝天宮這樣一個獨立且很有限的空間內,他能夠做到與小環境彼此相統一,達到長生的目的。
如果到外面,面對無限廣闊的天地,他就無能爲力了。
有一點,林一還是要感謝盧逸塵。正是盧逸塵通過兩千多年的實驗,給林一具體闡明瞭什麼叫‘天地與我爲一’。
原本林一對此的理解並不深刻,有點似是而非。
林一覺得無論是李鳳池,還是凌懷玉和嶽可秀,他們對這句話的理解,可能都比不上眼前的盧逸塵。他們都只是猜想,而盧逸塵是真正身體力行。
林一的淡定從容,讓盧逸塵覺得高深莫測。忽然之間,他想到另外一種可能,一下子撲倒在林一跟前。
“許公子,不,應該是許真人,許仙人,您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就高擡貴手,放我一條生路吧。我自己有眼無珠,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就大人有大量,擡擡手,放我一馬。”
盧逸塵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醜態百出。
林一最瞧不上這種人,也最忌憚這種人。對別人狠也不算什麼,但是能對自己這麼狠的,那才叫佩服,那纔是真正的狠人。
一個人能把尊嚴全都拋開,做事沒有一點底線,那他的危害無法預料,也難以控制。
見林一無動於衷,盧逸塵以己度人,認爲是自己的籌碼還不夠,沒能打動人心。
他指天發誓道:“我把這裡全讓給您老人家,助您老人家早日長生不老。我有很多的秘密,許多的心得,都與您老人家分享,只要您老人家賞我一小片地方,讓我能有一個自生自滅就行了。”
盧逸塵的年紀應該快有林一的一百倍了,可他喊起林一老人家來,完全沒有一絲猶豫,非常自然。反倒是林一聽了之後,被噁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