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慢慢恢復精神,兩隻雪白前爪子嬌矜捂在淺粉裂脣前,琉璃眼清透靈澈:“既然無意,那就請主人放開我吧。我將來會慢慢、慢慢長大滴。”
林一卻直接將它揣在懷裡往牀榻走:“還是要一起睡覺。夢境裡我才能擁有自己的靈體,才能開啓專屬於自己的靈境。”
牀帳落下,滿殿燭紅。
與一直清寒寂寂唯明月雪色可伴的帝梭樺不同,林一喜歡血液一般的暗紅色,尤其是在夜晚,亦要整夜燭影映紅。
林一手心靈光閃過,貓兒安靜無比閉上眼睛。
風息陣陣,再次睜眼,恍然是在一處紅焰世界。
她極目四望,近有血色蓮花旋落赤原千里,遠有火山吞吐烈焰如雷。
“這裡是哪裡?”她好奇十足。
出生東魏國冷宮,從來沒有邁出過皇家宮殿。乍然見到這麼一處無邊無際開闊地,不由驚奇東衛皇宮何時竟有了這麼一處紅蓮赤原存在。
林一放開她的手,語中含笑如意:“這裡與兄長的無極之地一樣,都是靈尊才能擁有的專屬封地。
這是我專屬的靈境,從來沒有外人涉足,我也不過才進來兩三次。故而也就暫時沒有名字。”
她運足目力下視,這片赤原之下似乎另有陷落。
對上她疑問目光,林一微微一笑:“這裡,也有着我的城池。”
兩人拔升高度,林一掌心出現一朵紅蓮。蓮花飛速旋生出一道赤光,與赤原下千米靈域感應。
不一時,赤原縱裂,土層碎響,破土而出一座赤色城池。
他重牽了她的手,兩人衣袂飄飄,共往宮殿羣而去。
途中,她忽然回神看看自己爪子,這似乎不能再叫做爪子,應該叫做手了罷?
這才後知後覺,不知何種原因,它竟然變成了人?而且還是一個身着華麗女裝的妙齡少女模樣?!
林一自然知她所想,不過介於她反射弧如此之長,來到他的靈境看了半晌,這纔回想起自己身上發生的異事。
不免好笑又有些得意,哼笑了聲爲她解釋:“既然說了是我的專屬靈境,那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可以按照我的意願來安排。換言之,眼下的你正是如同它們一樣。”
數年後,《萬靈書》於此事有載。
極西之洲,赤熱陰絕地,人跡難至,曾是靈尊之一——林一的專屬靈境。
月靈尊是赤火化靈,神職掌風。嫌空間死寂,孤獨無聊。以自身靈力,令地下紅蓮盡綻。十天十夜,使得整個土原赤紅千里。
又於萬里赤地中憑起一城,以火爲牆,雖無土泥,卻能血綻紅蓮妖嬈百里。
花開無情,赤原死寂,靈尊月就棄了此城,數年不曾迴歸。
再某日,靈尊攜侶重歸故地,已然變成人身。但這卻違反天地規則,因爲神則裡源生靈繫世界本源,他們不能在天道安排外親身介入凡世,影響天道循環輪轉。
以凡人界語言之,就是源生靈有創世之力。
神界覆滅,天道循環入人道後,化形爲人的源生靈因靈力太過強大,更是一種禁忌般地存在。
迴歸靈境後不久,靈尊月果然就遭受天地規則懲罰。由此,於後來世道,又引發一連串連鎖反應。
再表眼前。
靈尊攜侶同歸,二人轉眼已在靈境住了數日。
貓靈所化女子閒暇之際,擡起手腕指劃:“既然主人喜赤色,此地就叫赤宮。”
她回眸之時,林一哼笑點頭。
逆轉時光與她相遇,心懷愛意朝暮相隨。爲了親近陪伴不惜化靈爲人,終於如願一朝重新結緣。
攜她同歸,雖然這幾日各居一室,未成夫妻之實,但於他而言,已是甚大滿足。
從此以後,她是他的。他的,自然也全都是她的。
她要在此地如何,就算是拆了這宮殿,只要她高興,他斷然不會應出一個不字。
極西赤地,靈尊月的封地。
主人未歸之時,此地終年赤地千里,死寂無人氣。
如今主人迴歸,還帶回一個妙齡女子,自然就不能如往日那般清冷死寂。
靈尊立在赤宮最高處,袍袖一揮,天空灰霽散開,陽光第一次投注入這片自天地開僻以來就赤原千里的死絕之地。
女子立在靈尊身邊,只見沙丘環拱,中間有湖,狀似美人眼,於是欣然開懷,“彎如新月,盈盈如美人目,不如就叫月牙泉。”
靈尊只管在指間撩弄她長髮:“你喜歡就好。”
再一日,湖心離島。
石柱高大,蓮枝纏饒,頭頂蓮花三兩朵,落瓣似血紛揚。林一於湖邊散發開衣閒臥,指間一枚佩玉生溫。
回想前兩日她還是個旱鴨子,被他強推入水。
他人魚般投入水中,託扶她纖腰懸浮。
她被水波嗆得眼目難睜,他被她意外狼狽樣引得勾脣淺笑。
她才化成人身不久,頭一次被人推入水中。水從四面八方涌擠過來,驚嚇之下,竟忘記自己本應是會水的。浮沉之間,連連嗆了數口水入肚。
這裡的水如同海水腥澀難聞。
再次浮出水面,她本能張口換氣,卻驀地橫腰被一雙有力臂膀圈抱。
兩人細密貼合,她又窘又迫。
林一太卑鄙了,怎麼可以在她落難時候,乘水劫色?
化作人身數日,他一直溫柔款款待她。
這幾日就算深宮廣寂,兩人成對,他情不自禁之時,也僅僅只是落吻在她額頭。
眼下被他生吞活剝般地氣勢深吸,前所未有的陌生觸感讓她又顫又怕。
她的掙扎,讓他越發起了興頭,反正這個靈境就是他的天下。
林一深吸一口氣,壓着她的頭,兩人共同下墜。
水底光線沉暗,白砂淺淺晳晳漾光。
兩人在水中鼓着眼互瞪,林一意態輕閒,甚至盤膝抱手一副挑恤之態望她。
她有些頭痛擡手撫額,任性使弄心氣的林一,又讓她恍惚間似看到清霜玉雪的帝梭樺。
她是再生氣,也對他發作不起來。
當下,擡手指了指上方,就要逆水浮游上去。
林一也不作任何表示,只是淡然笑望她。
她使力浮了兩浮,發現頭頂隔着玻璃板一面無法突破,當下明白是他作祟,不禁氣惱,向他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