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掠過一道豔麗的彩虹。
蜃三郎表情凝重,雙掌向天,猛地吹出蜃氣,與此同時,額頭上的弟弟也噴出一道白氣。兩道蜃氣融合,在半空化作了一隻大蜃,張牙舞爪,撲向彩虹。
彩虹剎那間暴漲,猶如銀河瀉了一個口子,長劍化作三千弱水,滔滔滾下,色彩綺麗,淹沒了大蜃,接着向蜃三郎衝去。
“哥哥,這個女人太扎手,我們好像打不過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liu。”蜃三郎仰起脖子,和弟弟同時吞雲吐霧,齊齊消失在煙霧裡,一瞬間,從霧裡,猛地躍出了一個蜃妖。
它長着蜃三郎的臉,身軀卻像弟弟,通體銀白色,燦爛發光,頷下生有兩根雪白的長鬚,緩緩揮舞,涌起陣陣雲霧。
“我靠!蜃三郎這個妖怪,總是喜歡變來變去,累不累啊?”我嘲弄地大叫。
鳩丹媚仔細注視着蜃妖,道:“這是進化中的轉態,妖怪到達了這個層次,就會逐步脫離最初的外形,產生變異。蜃是沒有鬍鬚的,但你看這隻蜃妖,卻長着兩根長鬚。難怪蜃三郎敢向甘仙子挑戰,原來是已經邁入了轉態。不過,這隻蜃妖有些古怪,似乎是蜃三郎和他弟弟合體而成的。”
三千弱水頃刻涌到蜃妖跟前,蜃妖鼓起腮幫,長鬚倒卷,繼而彈出。“嗖”,一根白鬚呼嘯射出,在空中劃過的時候,不斷變粗伸長。
轟然一聲巨震,白鬚化作一根雪白的雲霧之柱,豎在三千弱水前。就像一座雄偉的山峰,平地而起,攔住了奔騰的洪流。
“止!”蜃妖低喝一聲。
雲霧柱上,立刻出現了一排清晰的咒字,閃閃發亮。弱水的衝勢立刻被止住,茫茫水氣涌聚在柱下,停滯不前。
我心頭一沉,甘檸真這一劍,竟然被蜃三郎擋住了。
魔主座下的妖怪,果真一個比一個可怕!要是魔主本人來了,恐怕三個美女和我都會小命玩完。我忽然意識到,三個美女並不是絕對安全的護身符。甘檸真說得一點沒錯,在紅塵天,她們也許能所向無敵,但天外有天,在整個北境,強中更有強中手。
“退!”隨着蜃妖的大喝,雲霧柱上又多出了一排咒字。雲霧柱轟鳴一聲,猶如發威的猛虎,逼得滔滔弱水,一點點向後退去。
我攥緊了拳頭,手心都是汗:“形勢好像不妙啊!海姬、鳩丹媚,剷除妖孽,人人有責,你們兩個,是不是上去來個車輪戰?”
海姬從容道:“你不用擔心,等着瞧吧。”
波紋乍開,一朵雪白的蓮花浮出水面,甘檸真白衣如雪,黑髮似漆,靜靜地佇立在雪蓮上。
纖塵不染,就像是神話中翩然出洛水的仙子。
在高聳的雲霧柱前,她顯得那麼嬌小,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巨柱壓倒。
但她的眼神,卻始終不曾看着雲霧柱。
她仰着頭,這個世間上,彷彿沒有能讓她低頭注目的東西。
她的眼神,望着更高的天空。
伸手一指,三千弱水立刻收縮,凝聚成一根五光十色的針。針無聲無息,刺向雲霧柱。雲霧柱上的咒文,一個字接着一個字地消失。每消失一個咒字,雲霧柱上,就會滲出一道深深的裂紋。
蜃妖面色一變,呼地吹氣,剩下的一根白鬚閃電射出,化作一條矯夭的雲氣,猶如游龍,繞着雲霧之柱,盤旋纏上。
“轉!”巨蜃暴喝一聲。雲氣繞着雲霧之柱,急速旋轉。從白茫茫的雲氣裡,爬出密密麻麻的妖怪,張牙舞爪,向甘檸真撲去。這些妖怪,有的大如巨山,有的比汗毛還要細小,它們噴出毒汁,吐出臭烘烘的瘴氣,呼出大片大片的斑斕雲霧。
甘檸真玉臂輕揚,針回到手中,化作一柄豔麗的長劍。
一劍斬下,灰飛煙滅!
妖怪就像蠟燭油一般,紛紛融化。劍光去勢不改,斬向雲氣。雲氣劇烈膨脹,化作一隻龐大無比的超級巨蜃。整個天空,都被它巨無霸的體形遮住。巨蜃張開大嘴,用力一吸,甘檸真連人帶劍,被迅猛的力量飛快吸向它的嘴邊。
眼看巨蜃就要吞入甘檸真。劍光剎那間閃爍了幾百次,宛如繡花一般,隨後,甘檸真就消失在巨蜃的大嘴裡。
“糟了!”我大驚失色,話音剛落,“轟”地一記霹靂,巨蜃四散炸開,甘檸真破蜃飛出,三千弱水劍凝結成一滴水珠,從她雪白的指尖上,輕輕彈出。
雲霧柱猛然坍塌,蜃妖怪叫一聲,水珠穿過雲霧柱,擊中了蜃妖。
蜃妖渾身劇震,五官溢血,被打回蜃三郎的原形。
“哥哥,我們輸了。”額頭上的弟弟慘然道。
我得意地道:“就憑你們,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自不量力!快考慮一下,拿點什麼好寶貝出來,可以換你們的命。”
蜃三郎仰天長笑:“勝負成敗,轉頭成空。我們雖然輸了,你們也沒有贏。就算殺了我們,你們也無法走出這裡。除非交出三件異寶,否則,你們就得一輩子困在這幅畫裡。”
我一呆,這時候,我纔想起我們還在壁畫裡面。
鳩丹媚眼珠一轉:“蜃夢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蜃三郎道:“這幅壁畫,是我的內丹幻化出來的,雖說是幻境,但卻如同血肉般真實。你們要是殺了我,內丹迸裂,整幅畫就會自動炸燬,畫中的人物,包括你們,當然也會跟着畫一起滅亡。”
鳩丹媚嬌笑道:“難道我們沒有腳,不會走出這幅畫嗎?”
蜃三郎搖搖頭:“第一,你們不見得能走出去。進入壁畫不難,但要想出去,必須在這無窮無盡的幻境中,找到隱藏的出口,這談何容易?第二,就算你們有這個本事,我也不會給你們機會。只要我現在毀掉內丹,拼着一死,壁畫就會立刻灰飛煙滅,你們也會成爲我的陪葬。”
我忙道:“蜃三郎,好死不如賴活,何必想不開呢?最多老子不要你的寶貝,放你一條生路就是了。”
海姬冷笑一聲,對蜃三郎道:“誰信你的鬼話?就算壁畫裡的一切都被毀滅,以我們的力量,也不見得會死。”
蜃三郎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指着我,說道:“他呢?以他這點妖力,也能倖免嗎?”
海姬咬咬牙,不說話了。日他奶奶的,看到自己變成蜃三郎威脅美女們的籌碼,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早知道,我們就不該進入壁畫。這完全是蜃三郎佈下的圈套,雖然我們早有警覺,但還是上當了。
三個美女面面相覷,蜃三郎的話是真是假,還不知道,但她們卻不敢拿我的生命冒險。蜃三郎笑了笑:“看來三位都很在乎小兄弟,不忍心讓他送死。”
蜃三郎的弟弟怪叫道:“這小子倒是豔福不淺。”
我大聲道:“蜃三郎,壁畫一旦炸燬,三件異寶也得跟着一塊兒完蛋,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看你嘮叨了半天,光說不練,大概也不想和我們同歸於盡吧?別耍花樣了,你想要什麼條件?說來聽聽。不過別指望我們會乖乖交出三件異寶,否則大家一拍兩散,老子拼着一死,也要拉你墊背。”
“小兄弟快人快語,好!我也不願意大家拼個魚死網破。我有一個折中的法子,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想讓小兄弟爲我做一件事。”
“我?”我愣了一下:“你沒有搞錯吧?”
“沒錯。”蜃三郎點點頭:“正是你,如果你做成這件事,我就恭送各位離開壁畫,絕不留難。如果你辦不到,你們一樣可以走,只是需要交出自在天的地圖,其餘二寶,還是留在你們手裡。”
我想了想,蜃三郎開出的條件倒是不過分,只是在我們四人當中,他特意選中我,無非是欺軟怕硬。以我這點妖力,肯定幹不成他交待的事。
蜃三郎道:“小兄弟害怕了,不敢答應?”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別對老子用激將法,不管用。我只是個無名小卒,不吃你那一套。”
蜃三郎的弟弟叫道:“不想聽聽做什麼事嗎?對你絕對公平。”
公平?我幾乎想笑,很小的時候我就明白,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什麼公平。
公平這個字眼,只是虎狼對兔子說的。
“你要他做什麼?”甘檸真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