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頓時狂跳不止,好一會才平靜下來,示意格格巫繼續往下說。
“龍蝶是一個來自紅塵天的妖怪,當時被夜流冰追殺得奄奄一息,逃進血戮林。”格格巫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龍蝶雖然妖力一般,但談吐氣宇不凡,聰慧絕倫,有一種天才般的領悟力。他在血戮林待了三個月,天天和我談論天命測卜,被我引爲生平知己。誰料到,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他忽然不告而別,偷走了我族的輪迴妖術秘笈。”
我心中泛起玄之又玄的感覺。如果格格巫知道面前的人是龍蝶轉世,也同樣陷入夜流冰的追殺而逃進血戮林,與他重逢交談,不知會作何感想?
格格巫道:“如今想來,龍蝶借傷逃入血戮林,也是他事先謀劃好的,用意便是騙取輪迴妖術秘笈。真是我生平僅見。當日,我和龍蝶談及天劫,他故意透露了一個驚人的秘密,誘使我說出本族的輪迴秘笈奧妙,和他探討逃避天劫之道。不想反被他套出了秘笈的藏處。”輕嘆一聲:“傳聞阿凡提號稱魔剎天第一智者,不過比起龍蝶,恐怕也得甘拜下風。”
我知道格格巫能輪迴轉世,一定和龍蝶透露的秘密有關,當下緊緊追問。
“在黃泉天的幽冥河,偶爾會漲潮氾濫,那時過河的鬼魂會被潮水衝卷,送出黃泉天,然後通過一條秘密水道,進入紅塵天的飄香河,成爲僥倖不滅的孤魂野鬼。龍蝶告訴我。經過兩千多年不眠不休的觀察,他已經從飄香河底鬼魂出現的頻率時間。推算出了幽冥河地漲潮期,同時他歷經艱辛,找到了那一條可直接通向幽冥河支流的秘密水道!”
我驚呼出聲,格格巫對我點點頭:“你也明白了。只要算準幽冥河地漲潮期,在那一刻進入黃泉天,便可藉助氾濫的潮水,返回紅塵天!”
我忍不住輕輕喘氣,這個消息真是太驚人了。不過即使返回紅塵天,也是孤魂野鬼,被鎖在鎮魂塔內。又有什麼用呢?
格格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施展我族的輪迴妖術,同時擁有兩個自己,一切就不同了。”
我驀地一震,腦海中彷彿有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徹然醒悟:“所以你在玄劫來臨,步入黃泉天的一刻,施展輪迴妖術,同時擁有了兩個自己。一個自己進入我所在的世界重新投胎。另一個自己趁着幽冥河潮水氾濫,潛入飄香河。”
默然許久。格格巫長嘆一聲:“我可以算是非常幸運了,玄劫來臨的時間和幽冥河的漲潮時間驚人的巧合,否則另一個自己便會在黃泉天魂飛魄散。我想了想,不解地問道:“轉世投胎的你應該早就忘記了前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又如何回到北境呢?同樣,另一個你已經身爲亡靈,肉身消失,又如何去接引轉世地自己呢?”
“問得好!所以我先前說,要有可以盛水的容器。”格格巫雙目閃爍着深邃而妖異的光芒:“早在玄劫來臨前。我已經驅使座下巨蟒潛入了飄香河的秘密水道。令它守候在那裡。當一個無知的自己轉世投胎,另一個有知的自己便藉助幽冥河的漲潮。來到飄香河,找到巨蟒,佔據了它的肉身。”
眼前又再次浮出盛滿紅綠液體地大小碗的一幕。目視大碗裡殘留地紅色液體,格格巫道:“這就是無知的自己。”指了指佔據小碗的紅色液體:“這就是另一個有知的自己。涇渭分明,決不會變成魂魄分裂的瘋子。”
他接着道:“有知地我雖然化身巨蟒,但始終是不完整的,並非真正的我。我派手下把另一個轉世的自己擄到北境,吞噬了他的自我意識,將兩個自己重新融合,終於恢復了完整地我。”
剎那間,我腦中一片天昏地暗,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顫聲道:“你如何知道通向另一個世界地路?”
“秘密。”格格巫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四面八方地赤流紛紛退去,周圍碧光閃爍,甘檸真、格三條重新出現在視野中。
木然望着格格巫,我全身一片陰冷,彷彿墮入寒冷的冰窖。萬萬沒有想到,這次進入血戮林,竟然牽扯出這麼一段驚天隱秘!如果真如格格巫所說,那麼龍蝶轉世,同樣會有一個無知的自己和有知的自己。也就意味着,我將難逃被另一個龍蝶吞噬的命運!
霎時,心頭涌起無數疑問:格格巫爲什麼坦誠告訴我輪迴轉世的秘密?他既然知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爲何不起半點疑心?巫卡到底是誰?當初爲什麼會找到我?龍蝶爲什麼要甘檸真她們保護我?另一個有知的龍蝶現在又躲在哪裡?他是否一直在暗地裡窺測,打算找機會吞噬我,或者乾脆強佔我的肉身?
我越想越心驚,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難道至始至終,我的存在只是龍蝶的一個容器?
“林飛,他和你說了些什麼?你的臉色很難看。”甘檸真美目中閃過一絲憂色。
我搖搖頭,像是要竭力把不安的陰影甩掉。沒什麼好怕的,只要我足夠強,即使龍蝶復生,也休想奪走我的魂魄!
“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現在,該給我好處了。”我漸漸冷靜下來,對格格巫說道。我憑直覺感到,這傢伙言語不盡不實,還有不少事瞞着我。
格格巫咯咯一笑,伸手一指,周圍的四足碧蛇紛紛撲來,跳到上空的一根大樹藤上,咬住樹藤,迫使它緩緩垂落。這根樹藤霜皮鱗疤,形狀奇特,盤繞成一個心形。
幾百條碧蛇纏住了樹藤,體內的瑩光紛紛流入樹藤,蛇身逐漸乾枯發暗,樹藤卻越來越亮,像飽吸了精血,光芒暴射,心尖緩緩吐出了一截綠如翡翠的尖錐物。
“我日!”格三條瞪着我,不甘心地道:“大祭師,難道真要把我們世代相傳的秘密告訴他?”
格格巫哼道:“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否則楚度怎會派重兵駐守血戮林?以他的力量,殺光我們輕而易舉,何必留下活口?變色豹那個叛徒,相信早把一切告訴了楚度。”
格三條駭然變色:“幸好只有大祭師知道圖騰神樹的位置,不然我們連個安身地都沒了。”悻悻地瞥了我一眼,掏出胯下三根毛茸茸的小弟弟,對準尖錐物撒了一泡尿。尖錐物立刻漲大,尖頭像花苞一樣不斷綻開,逐漸覆蓋四周,形成一個幽深的花洞。
格三條得意地道:“魔主做夢也想不到,要靠族長的尿,才能開啓花洞!”
指着洞口,格格巫道:“你一個人進去。不要問我該如何做,因爲我也不知道。我狐疑地看着他,格三條不耐煩地嚷道:“怕個鳥啊!裡面是血戮林世代秘傳的守林妖籽,在圖騰神樹裡沉睡多年。只要你能把它喚醒解印,它就是你的了。這可是連魔主都想得到的寶貝!”
加害我,對土著妖怪沒什麼好處。我不再多想,對甘檸真耳語幾句,毅然向花洞走去,身後兀自傳來格三條不滿的咕噥:“這小子,花花腸子不少,改天老子定要撕開他的肚皮瞧瞧。”
剛走到洞口,我體內的精氣劇烈翻騰,潮水般向外奔瀉。我驀地一凜,急速退到洞外,體內氣息也跟着恢復了平靜。回頭再看格格巫,他嘴角擠出一絲苦笑:“明白了吧?除了你,恐怕沒人能安全走進去。”
哇靠!這個花洞竟然和我一樣,都會吞噬生物的精氣。難怪格格巫明知道里面藏着寶貝,也捨得送人,因爲根本拿不到它。我凝神靜氣,施展胎化長生妖術,在掌心旋轉出粒子洞,再次走進洞。
全身精氣澎湃涌出,我急忙將粒子洞全速運轉,一絲絲奇異的生氣從洞壁四周傳來,被我吸入。一方面,我原有的精氣不斷外瀉;另一方面,花洞內的生氣又被我源源吸取補充,形成周而復始的循環。
身體不自禁地搖晃起來,彷彿成爲了一道橋樑,任由生氣和精氣來回進出。我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肉身在這一刻,已經變成了多餘的障礙。如果沒有這道界限,體內外的生氣、精氣必能水乳交融,合二爲一。
保持身體平衡,我艱難邁向花洞深處。洞壁表面凸起一根根粗長的血紅色經絡,縱橫交錯,爬滿整個洞壁上下。這些經絡以肉眼難察的高速膨脹、收縮,如同起伏的血管。正是它們,貪婪吞噬我的精氣,同時也被我吞噬蘊藏在經絡內的生氣。
所有的經絡延伸向洞盡頭,交匯處,根根經絡章魚般糾纏住一顆墨綠色的種籽,猶如衆星捧月將它托起。種籽足足有拳頭大小,表皮密佈細小的血紅色茸毛,深深嵌入頂壁,彷彿和花洞渾然一體。
當我走到種籽對面一尺左右,它猛地射出妖異的碧光,茸毛急速聳動,一股龐大無比的邪氣籠罩住了我。洞壁的經絡激烈顫抖,震得四壁啪啪亂響。我全身的精氣突然以高出先前幾十倍的速度,宣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