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注一擲,向上方的深潭飛去。
鼠公公被我打發走了,他的妖力不僅幫不上我,反倒是累贅。如果寅時見不到我回去,甘檸真、海姬自然會來一出“美女救英雄”。
深潭和我的距離越來越近,那麼黑,那麼幽邃,吞噬了一切光亮,如同夜流冰冷酷的目光。我不禁一陣緊張,舔了舔發乾的嘴脣。這樣做十分冒險,但我相信那個面具妖怪的話,在這幾個時辰內,深潭會失去效用。
運轉璇璣秘道術,氣圈護住了全身,我猛地一個前衝。深潭在眼前不斷擴大,像一襲張開的無邊無際的黑袍,將我裹了進去。
剎那間,我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彷彿有另一個自己突然出竅,在深潭外,俯視深潭內的自己。前塵往事,猶如驚鴻的影子掠過水波,偶爾一閃後,又消失在心靈的最深處。
真夠邪門的,我用力掐了掐大腿,定定神。深潭裡黑濛濛一片,看不清有多廣闊,也弄不清方向,連腳下是什麼也瞧不出來。只覺得踩在上面有時輕軟如羽毛,稍一用力,便會一腳陷空掉下去;有時卻像堅固的岩石,硬生生凸起。
最讓我詫異的,是四周居然沒有一滴水,可我記得當初躍入深潭時,明明見到了漆黑的潭水!
所幸這次我沒有睡着做夢,只是身子有點發麻。面具妖怪的話果然沒錯,我不由增強了幾分信心,運起鏡瞳秘道術,要以清澈如鏡的目光,穿透四周迷幻般的黑色。
“轟!”,猶如一竿子捅穿了馬蜂窩,沉寂的潭內猛地炸開了。捲起狂濤駭浪,深潭感應到了我的鏡瞳秘道術,像一頭被從夢中驚醒的龐然兇獸,咆哮探出爪牙。四周響起尖利的呼嘯聲,以我爲中心,一重重暴烈陰寒之氣排山倒海,洶涌撲來。一霎時,我彷彿被捲入了一個龍捲風暴,無堅不摧地巨力從四面八方衝至,要把我碾個粉身碎骨!
糟糕!我急中生智。立刻停止施展鏡瞳秘道術。風暴狂浪撲到身前,倏地消失,像海嘯一下子退潮。深潭在同一刻恢復了平靜,沒有一絲竄動的氣流,似乎剛剛什麼也沒發生過。
我驚出一身冷汗,想不到鏡瞳秘道術惹來這麼大的麻煩,嚇得我再也不敢用了。幸虧沒被人發現。我四處望望,除了茫茫黑色覆蓋整片視野,一無所見,我只好盲目地飛來飛去,碰碰運氣。
漸漸地,我接近了深潭中心。附近的空氣變得有些發粘,纏手纏腳的。我再往裡飛。四面越來越粘稠,像是厚厚攪拌的泥漿,給飛行帶來極大的阻力。
我駕馭吹氣風,強行向內穿越,忽然聽到奇異的“呼——呼”聲,彷彿有節奏的呼吸。在潭的最深處,一圈圈黑色地波紋從內綻出,飛速盪漾開來,等到擴散成一個巨大的圓時。又倏地回縮,收成一個小波紋,再凝聚成一點,消失在深處。如此周而復始,循環不盡。
我小心翼翼地飛過去,波紋忽地盪開,把我連同吹氣風一起,推向遠處。與此同時,我聽見潭深處有細微的聲音,隨着波紋擴散傳了出來。竟然像是有人在說話!
我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再一次被波紋盪開,難以靠近。略一沉吟,我收回吹氣風,施展渡術,沿着波紋輕飄飄地滑去。眼看接近中心,一圈波紋又倏地盪開。
我早已做好準備,運轉璇璣秘道術,體內自然形成一個圓,順着波紋,巧妙轉了個圈,足尖猶如蜻蜓點水,輕盈一滑,趁勢進入了波紋中心。
一股怪異的吸力驟然從波紋中心的底下傳來,將我吸入潭深處。身體頓時不受控制,搖搖晃晃,喝醉酒般地打轉。
“砰”我的額頭撞在了一排堅硬地東西上,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伸手摸摸,像是一根根圓柱,又粗又長,冰冷刺骨。
“媽的,鳩蠍妖還真難伺候!”一句話模模糊糊飄進耳朵,我心頭猛地一震,聲音是從圓柱後面傳來的,但我什麼也看不見。想繞道飛過去,那排圓柱似乎連成了廣闊一片,完全堵住了通路。
“大王到底要把她關到什麼時候?乾脆一刀殺掉算了,省得我們成天提心吊膽!”
“嘿嘿,我看你是受不了她的騷勁,天天提褲吊槍吧。”
“誰能受得了?你還不是天天對着牆角手動泄火?這浪貨老是擺出一副媚態勾引我們,偏偏渾身是刺碰不得,,把我折磨得火燒似的。”
“這麼下去早晚會出事。前天她朝我一個勁地拋媚眼,弄得我心裡一陣迷糊,差點開門把她放出來。”
一個嘶啞、一個大嗓門地交談聲陸續傳來,我聽得渾身發熱,又激動又焦急。日他,鳩丹媚果然被關在這裡!我恨不得一下子衝過去,擊毀圓柱,救出鳩丹媚。現在怎麼辦?我心急如焚,雖然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偏偏瞧不見人,深潭到底是個什麼怪地方?
“哎呦,兩位英俊威武地兄弟,別背對着我嘛,莫非我很難看嗎?”鳩丹媚慵懶的聲音忽然響起,我身軀一震,眼前彷彿浮現出她妖豔性感的笑容。
“人家渴了,給口水行嗎?你們瞧,我的嘴脣都幹了。”鳩丹媚似乎在發嗲,我不用看,也猜得到她正撅起豐厚惹火的紅脣,擺出誘人姿態。
大嗓門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別這麼看着我。大王說了,讓我們別理你。”另一個嘶啞的聲音吼道:“媽了個巴子,再羅嗦我乾死你!”
“你來幹呀,我樂意奉陪。”鳩丹媚的回答像是從喉頭深處呻吟出來的,連我都覺得心癢癢的。接着,就聽到兩個妖怪不由自主地喘息聲。
我暗地裡好笑,鳩丹媚誘惑男人的本事恐怕在北境數一數二了。正想不顧一切,再次運轉鏡瞳秘道術找到她,四周猛地一陣震盪,氣流波動。整個深潭彷彿抖了一下。
一點光亮倏地透出,一點、兩點、三點,一開,五光十色地光點在四周不斷亮起,像一盞盞彩色
,照得深潭熠熠生輝,光華流麗。憑直覺,我預感也顧不上救人,急忙掉頭。以最快的速度向外飛逃。
就在我後退時,四周的景象在五彩繽紛的光點照耀下,一一清晰浮現,猶如一襲神秘的黑幕飛速揭開。
視野中是一根根黑色的冰柱,粗長高聳,彷彿一片崇山險壁,橫亙在前。冰柱和冰柱之間留下極細的縫隙。透過縫隙望去,裡面寒光閃耀,晶瑩剔透,是一座座四方形地冰窟。冰非常厚,冒着一縷縷寒氣,每座冰窟完全封閉。相互隔開幾丈遠,外面都有妖怪巡視看守。最朝外的一座冰窟裡。我明明白白望見了鳩丹媚!
即使被關在牢房,她還是那麼妖豔迷人,半仰躺在地,豐滿修長地大腿交疊,懶洋洋地扭動。美目瞟來瞟去,碧色地髮辮猶如絲絲綠蘿,垂落在深深凹陷的乳溝裡。冰窟外,兩個頭長獨角的妖怪貪婪地盯着她,口水滴滴答答。
在我看見她的一剎那。鳩丹媚像是心有所感,扭頭向外看。我和她的目光驟然相遇,她似乎看不見我,重新偏過頭去。隨着我身形不斷飛退,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最終,冰窟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我心裡一酸,扭頭衝出了波紋,一路向外瘋狂飛逃。腦海中浮現小木屋地畫面:鳩丹媚醉倒在牀,豐胸起伏打呼嚕。我躺在地上。默默地笑。
窗外夜雨潺潺。
你在哪裡?我躺在像家一樣的屋子裡。不再是一個人?不是。雨絲灰綿綿,淋漓漓。輕輕細細密密敲打屋頂,彷彿從那晚一直下到現在。
一個被雨聲溼潤的夜晚,一個沒有家的寂寞少年,一間迴盪着嘹亮呼嚕的小木屋。
每個人心中,總會有無法忘記的畫面,任憑時間如爐,世情似火,任憑那個畫面裡地其他人,也許已經不再記起。
獨有你無法忘記。
那是隻屬於你的畫面,永不褪色。
整個深潭越來越明亮,無數光點璀璨閃爍,一個接一個膨脹,變成了彩色地透明氣泡,從我四周悠悠浮起。在一個個氣泡裡,我駭然看見了我自己、甘檸真、海姬,以及許許多多陌生的面孔。每個人猶如幻影,在各自的氣泡裡活動,演戲一般,從小到大,一幕幕往事的畫面飛快閃過。
我心神震盪,緊緊盯着自己所在的那個氣泡,猛地醒悟,那是夢的氣泡!我初入深潭時做過的夢,在氣泡裡清楚地映現出來!與此同時,四下驟然一暗,夜風簌簌撲面,我衝出了深潭,落在地上。
風吹過,篝火的白色灰燼四處飄散,雪蠶寧靜地躺在翠石坪上,**,一旦睡着,死路一條。我急中生智,一咬舌尖,疼痛讓我猛地一個激靈,恢復了一點神智,我馬上拼盡全力,抽劍後退。
手劍一離開氣泡,我地腦子立刻清醒,睡意跑得無影無蹤。看來不能碰觸氣泡,否則會像第一次進入夢潭時,離奇入睡。我定定神,目光重新落到夜流冰身上,他睡得像個死豬,沒有任何反應。我站在原地,劈出一掌,脈經刀氣穿過氣泡,急速斬向夜流冰!
金色刀光在夜流冰身上一閃而過,凌厲的刀氣下,夜流冰像一隻西瓜,被整齊腰斬,哼都沒哼一聲。我又驚又喜,名震魔剎天的妖王被輕易殺死,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真是八十歲老孃倒繃孩兒,夜流冰,乖乖去黃泉天作個冤死鬼吧。
這時,從來的方向傳來海姬的輕呼,兩個美女趕來了。我得意洋洋,以一個瀟灑的姿勢轉身,向她們迎去。這下子,兩個美女一定大吃一驚,甘檸真也會對我刮目相看。我趕緊在腦子裡編撰自己如何施展法術,和夜流冰大戰幾千回合,不顧流血犧牲,最終勇猛擊斃強敵地英雄事蹟。
哇靠,連我自己都被感動了。我彷彿看見甘檸真和海姬仰慕地瞧着我,芳心震顫的景象,說不定海姬還會主動獻上一個香吻呢。
“小無賴,你沒事吧?”海姬急掠而至,和甘檸真雙雙盯着我地背後,美目中滿是驚異之色。
我向後努努嘴,頭也不回,讓自己看起來又酷又從容。
“你怎麼不動手?有什麼不對勁嗎?你沒受傷吧?”海姬緊捏金螺,關切地瞥了我一眼,目光迅速回到我的身後,甘檸真緩緩舉起三千弱水劍。
咦?兩個美女爲什麼神色凝重,一派如臨大敵的樣子?我不解地回頭,哇靠!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剛纔被切成兩半的夜流冰,居然又合在了一起。他安靜地躺着,雙目緊閉,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沒有死!腰部附近一丁點傷痕也不曾留下。
真他媽見鬼了!我張大嘴巴,震驚得說不出話,這纔想起剛纔切開夜流冰時,似乎沒有見血。
“小心,別碰它!”眼看海姬掠向夜流冰,掌刀即將劈向氣泡,我急忙叫住她,說出剛纔發生的古怪事。
“不可能吧?”海姬不能置信地道:“你確定夜流冰被脈經刀劈中?”
我不安地點點頭,揚起掌,再次劈出一記脈經刀。金黃色的刀氣破入氣泡,斬中夜流冰的頭頸。後者立刻屍首分家。斷裂處沒有一滴鮮血,平滑如玉,佈滿密密麻麻的血管。我們三個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着屍體。
巨型氣泡始終一漲一縮,片刻後,夜流冰的頭頸斷裂處泛起彩光,冒出一個個五彩繽紛地小氣泡,把頭和身體連接起來。沒過多久,夜流冰就在我們地眼皮底下詭奇地復活了。
海姬花容變色:“死而復生?天下居然有這樣的妖術!”
我苦笑道:“不見得是死而復生。你看傷口連血都沒有流,我看脈經刀根本不曾傷到他。”
海姬斷然搖頭:“只要他是血肉之軀。便不可能硬受一記脈經刀。”
“如果不是血肉之軀呢?”
海姬微微一愕:“除非是魂魄、惡靈那樣虛無飄渺的東西。否則無論人妖,都有血有肉。”
甘檸真略一沉吟,手腕一振,三千弱水劍化作一道驚虹,悄無聲息地射入氣泡。絢麗的光芒噴涌而出,繡花針大小的三千弱水劍暴漲,化作滔滔弱水。明豔流麗,剎那間淹沒了夜流冰。璀璨的劍光中,夜流冰無聲炸開,碎成一片片。甘真伸手一招,三千弱水劍恢復原形,回到手中。
我哈哈大笑:“到底是我們的蓮花美女厲害。這下子,我倒要看夜流冰如何復活!”
話音剛落。巨型氣泡內,再次冒出無數個彩色氣泡,夜流冰的殘骸碎片被氣泡吸入,又吐出,碎屑紛紛聚合,像一幅四分五裂的圖被重新銜接、拼好。一根手指出現了,接着是手臂、大腿、腰肢泡內,安然沉睡。毫髮不傷,俊美地臉上漾起地笑意彷彿帶着深深的譏誚。
我們三個一下子懵了,連甘檸真也驚訝得說不出話。太可怕了,在三千弱水劍的全力攻擊下,夜流冰照樣沒事。如果他是一個殺不死的妖怪,我們怎麼和他鬥?
海姬一咬牙,把金螺湊到嘴邊,輕輕一吹,金芒耀眼的脈經網飄向氣泡,罩住了夜流冰。脈經網驟然收縮。鋒銳的
刀切豆腐,把夜流冰割成碎塊。不出所料。一會兒冰地殘體重新聚合。
海姬頹然道:“魔剎天的妖王實力果然驚人,脈經網也奈何不了他。”
我當機立斷:“時間不多了,先別忙着對付夜流冰,我們救人!”
甘檸真點點頭,三千弱水劍化作一條水光瀲灩的綵帶,探入氣泡,捲起昏迷的鳩丹媚,向外拖去。眼看到了氣泡壁邊,卻怎麼也拖不出來,氣泡壁像是一面無形的牆,攔住了鳩丹媚。
甘檸真輕嘆一聲,收回了三千弱水劍,道:“除非擊破氣泡,否則休想救出鳩丹媚。海姬的脈經大換移原本可以一試,但會毀掉氣泡內地一切,包括鳩丹媚。”
海姬搖搖頭:“氣泡也不知是用什麼東西做的,虛若無物,刀劍可以穿透,卻無法損毀。即使用脈經大換移,恐怕一樣無效。否則以三千弱水劍地威力,早就擊破它了。”
我的心驟然一沉,這隻巨型氣泡太古怪了,不但弄不破,手去碰觸的話又會使人入睡,像是刺蝟般無從下手。現在離鳩丹媚近在咫尺,偏偏救不了她,我鬱悶得想吐血。
“你們仔細看這些觸手。”甘真道:“它們和氣泡連成一體,如果先斬斷這些觸手,也許能……。”
“來不及了!”我打斷她的話,整個空間猛地震動了一下,一條條觸手自動斷開,分裂成一個個爍彩流光的氣泡,紛紛飄起。在這些氣泡裡,浮出了許多人妖的身影。
“馬上到寅時了,我們走!”我一咬牙,深深看了一眼鳩丹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好以後想辦法救她了。
海姬猶豫道:“乾脆等他醒了,我們和他正面交手,一決勝負。”
“夜流冰是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的”我拉住海姬的手,匆匆向外掠去。只要夜流冰藉助冰花出現,不露真身,我們就拿他沒轍,何況鳩丹媚在他手裡,動起手來也投鼠忌器。
巨型氣泡內的鼾聲驀地停止了,光芒大盛,暴起眩目地異彩。氣泡像是一個光體,映得夜流冰通體透亮,他的身體慢慢浮了起來,睫毛微微顫動,似乎要甦醒了。
我們趕緊順着原路返回,經過冰窟時,地上血跡斑斑,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十個妖怪的屍體。海姬苦笑道:“收拾這些妖怪還真費了不少力氣。”吹動金螺,螺口把屍體全部吸入。手掌劈過,把四周的血跡刮割得乾乾淨淨。
甘檸真搖搖頭:“就算處理掉屍體,夜流冰也一定知道這些妖怪的失蹤和我們有關。”
我冷笑一聲,率先躍出了波紋,嘴裡道:“那倒無妨,只要夜流冰想繼續貓玩耗子的遊戲,就不會和我們撕破臉,他甚至會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
四周越來越光亮,到處充斥着五光十色的氣泡。在我們衝出夢潭的時候,一個夢的氣泡恰好飄過我地眼前,裡面是一個垂髻的白衣小女孩,抱膝坐在湖邊,睜着一雙烏黑清澈地眼睛,看着開滿湖面的雪白水蓮花,默默地流淚。
我楞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甘檸真。小女孩的眉眼和她十分相似,冰清幽麗的氣質更是一模一樣。莫非這就是小時候的甘檸真?她出生在碧落賦這樣的名門,衣食無憂,難道還會有什麼傷心事?
夜風呼呼,從身邊吹過,我駕起吹氣風,帶着甘檸真、海姬落回地面,和早就等得心焦的鼠公公會合,向繡樓走去。
“少爺,怎麼樣?”鼠公公問道。
我沒好氣地道:“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只有等小公主的婚期再動手了。”甘檸真仰頭望着深潭,淡淡地道,冰川般起伏的秀美臉廓彷彿嵌在了夜空中。無論發生什麼,她永遠都是這樣平靜無波的神色。
我腦海中閃過那個氣泡的最後一幕:湖面上的一朵蓮花突然綻開,一個宛如雪蓮,頭戴花冠的美麗女妖飄出蓮心,向小女孩張開了雙臂。
默默地和甘檸真並肩掠行,我忽然感到,雖然離她近在咫尺,卻一點也不瞭解她。
“咦?孫思妙的屋裡還有人?”甘檸真停下腳步,凝神望着前方。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路過精舍的門口。一燈如豆,照出了孫思妙佇立的身影,很顯然,昏暗的屋子裡除了他和那個躺在牀上的女妖,沒有第三個人。
“那個人影一晃就不見了。”甘檸真道,我心中一動,寅時!又是寅時!真是巧,這個出現在孫思妙屋子裡的人和昨晚的那個神秘黑影,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孫思妙一定有鬼!
略一思索,我腦中浮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舉步向孫思妙的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