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正在沖涼,他突然打電話來。姐姐說我的手機在響,我說你幫我拿過來,姐姐把手機遞給還在洗手間的我。
他說他現在很寂寞,心情不愉快,人很不舒服。
我說,我現在正在沖涼,要不等下過來陪你一會吧。他卻說不用了,和我說說話就沒事了。
我安慰着他,在洗手間裡足足通了半個小時。
他不要我過去,我卻堅持着要去見他。
最後他拗不過我只好同意,他其實也是想見我的,我知道,在這個沒有任何熟人的地方,他唯一可以依賴的人是我,每天就是期望着我能多抽點時間去陪陪他。
如果我不能陪他,他就會出現在人最多的地方,菜市場附近的籃球場,那裡人氣最多,他纔不會感覺到寂寞。
掛了電話我繼續洗涮涮,一出來,頭就暈了,神智不清醒了,掙扎着走到牀邊,一頭栽倒。虧我也還算機智,走到牀邊上才倒下,意識還是清醒的,如果摔在地上,還不得疼死我!
可能是在洗手間呆的時間太長了,吸入了過多的一癢化碳,嚴重缺癢導致。我姐我神色不妙,嚇到了,見問我出了什麼事。
實在沒有力氣,以微弱的聲音答道:“在洗手間呆得太久了,中毒了,一會就沒事了。”
我那死沒‘良心’的老姐竟然說:“哦,死不了。”說完,她看她的電視去了。
本來想翻白眼來着,可是實在沒有力氣了,才知道眼皮睜開也不容易,嗚~~~~~~
終於緩過氣來,對姐姐說我要去網吧上通宵網,是和智哈約定了的。哼,你不關心我,今晚上我不和你睡覺,讓你一個人睡,我去陪智哈。
又走到對門鄰居家裡對正在打麻將的媽媽說我要去幹嘛。她本來不願意的,我說要上網去找工作的,她就同意了。
不過一個女孩子去網吧玩通宵,本就不是什麼好事,我也沒想到她會同意,可能由於我的工作性質,讓她有點麻木了,也看開了吧。
本來打算就算她不同意,我也還是要出去的。
強忍着不適,在籃球場找到了他。
他正在看籃球,我坐在邊上陪着他,他說還沒吃晚飯,我驚訝道:“都已經十點了,怎麼還沒有吃飯。”
他落寞的說:“我沒有胃口。”
他的不愉快我想我是知道的,這些天他四處奔波,卻一無所獲,有次還差點碰到一個亂七八糟好像搞傳銷的公司,他們在公交車上誇張的演戲,說哇你這個在哪裡買的,我也要去買,哇,你運氣真好,剛好我這裡有幾個啊。兜售着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剃鬚刀。
當時他也是其中的一員,第一天上班卻是這個樣子。但他並沒有參與其中,陪着他們演戲,一到站,就溜之大吉。
記得以前都是微笑着和我聊天的,可是今天他卻很沉默,臉上也很疑重,沒有一絲笑容。
我靜靜的陪着他,想說些什麼來安慰他,卻感覺說了好像只是一些廢話,張了好幾次嘴,都閉上了。在這個時候好像說什麼都感覺特別無力……
這沉悶的氣氛似乎要說點什麼來打破吧,我勉強笑着說:“你開心點嘛,總會變好的。”
“嗯。”
反應很淡,沒什麼意思再接下去。
陪着他去附近的餐館吃餃子,看到我走路不穩,呼吸不暢,終於發現我的不適,問我怎麼了,我把在洗手間的事情告訴給他聽,他心不在焉的說:“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出來了嘛。”
我搖了搖頭,說:“你不是心情不好嗎,我想陪你嘛,沒關係,吸點新鮮空氣,一會就好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反正明天休息。”
本來我以爲他會再說些關心我的話,但是他沒有。要是以前他一定會說,你對我真好,身體不舒服了還來陪我,我陪你去透透氣,來來來,親一下……
但是這些他都沒有說,他只是沉浸在他的世界裡。
叫了一份餃子,他狼吞虎嚥,卻還不忘記要塞一個到我嘴巴里,我笑着搖頭。
我的臉在笑,其實心裡好酸。
一夜無眠。
第二天回到家,在媽媽懷疑的瞪視下走回房間裡,在牀上翻來覆去半天,直躺得腰疼。
找工作不能急,急也急不來。有些公司就是抓往了找工作的人的心理,把工資開得很低,來榨取廉價的勞動力。
我也和他說過,不要把門檻定位的太低,太低了公司以爲你對自己沒有信心,也沒能力。這是我姐教我的,現在教給他。把我所知道的,所累積的經驗全都告訴他。
不是想催他快點找到工作,只是問問而已,只是想知道進程如何,是出於善意的。可是他卻不這麼想。
假裝不經意的問他,今天找工作怎麼樣?他會向我發牢騷,說向人才市場投了幾份簡歷卻如石沉大海,有時也會興高采烈的對我說:“有公司通知我去面試了。”
回來後,我問他面試怎麼樣?
他面帶微笑的說:“我感覺自己發揮很好。”
後來幾次就慢慢的說成:還可以吧?……應該還行……不知道能不能通過……
每次面試回來,我都會問他結果怎麼樣,剛開始他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我聽,可幾次下來,他變得不耐煩起來,有時就會回答我:“我也不知道,你不要老是問我行不行?”
一句話,把我噎在那裡,特難受。我知道他也不好受,所以一般都不火上澆油,心想讓他發泄一下就好了。
他現在的處境和我剛來廣州是一樣的,彷徨,迷茫,像無頭的蒼蠅,亂飛亂撞。
我不能幫他什麼,只有安慰他,一定會找到工作的,一切都會變好的。
他漸漸的變得懶散起來,有時不願意去找工作,只是經常一個人在籃球場看別人打球。我問他爲什麼不去,他說即使去也是白去,還不如不去。
心裡雖然有點不滿,但又無可奈何。剛來廣州時我也經歷過,做什麼事都沒精神,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不過現在的我也好不到哪去,工作又是這樣子,唉。
想要他去找工作,不能明明白白的說,怕一說得太白,傷到他的自尊心。考慮再三,先講些趣事,把他的注意力分散開,再略帶有技巧的說,什麼時候去人才市場比較合適,什麼時候買報紙看比較合適,他邊看籃球邊應我,說好,好。
但過後,我卻沒有看到他去人才市場,一問他,他也不掩飾,神色很自然的說沒去,懶得去,在家裡睡覺。
我由剛開始的技巧性遊說,到了直接說,明天你去一下人才市場吧,他由‘好’變成了直接回答我說,不去,不想去。
我很難受,以前就算是他敷衍我,我即使知道但是能看得出來,他是在乎我的,可是現在他直接拒絕我了,難道他也不再顧及我的感受了嗎?
時間一長,他就更加不願意去了,漸漸的整個人散發出墮落的味道。
他的心裡也很苦,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廣州找我,卻得不到我家人的認可,還得偷偷摸摸的見不得人,現在工作又摸不着頭緒。
我小心翼翼的,苦口婆心的勸着他,他也只是應着。有時說得多了,他對我的態度就變得很差,口氣就變得很不好,發完火之後又對我說道歉。
但我又不能逼得太緊,怕一過火,就衝破了那層薄薄的膜,引發二人的不快甚至吵架,而他發火,我通常都不會再說話,所有的苦悶和傷心全都自己吞。我要的並不是自己對他的驅使,而是他的自覺。可是人一旦沒有了自覺,做什麼事都不會有成就。
久而久之,我也失去了耐心,覺得他一點也沒有上進心,遇到一點點挫折就頹廢成這個樣子。漸漸的小吵不斷,他剛來那幾天的興奮和開心現在已經沒有了,剩下的是相互的埋怨。
而他的不爭氣,我自己工作上的不順心,二人找工作的到處碰壁,讓我心力憔悴,疲於應付。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他還是他嗎,還是我心中喜歡的人嗎,我選擇的人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以前那麼有自信的人到哪去了,怎麼遇到暫時的挫折就退卻了?
我很累,面對他的時候覺得挺無奈,二人之間的感情出現了裂縫,大家心裡也都清楚,卻又無能爲力。我心裡很不開心,面對毫不知情的家人時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
有段時間,試過幾天沒有去找他,也不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