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學院長辦公室的小浴室被推開了門,琪亞娜悄咪咪地伸出腦袋,迎上了四道視線。
八重櫻的好奇,麗塔的狡笑,大姨媽的慍怒,還有最最可怕的立雪老師。
咕嚕——
她默默嚥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將被淋溼的衣服交給自家大姨媽,披着剛洗完的頭髮,穿着替換的襯衫,乖乖地跪在一塊,白生生的腳丫子也一塊縮了起來,看上去賊乖。
辦公室裡就這樣排排正坐着三個搗蛋鬼,而來送外賣的店主則被送回了她的咖啡店裡。可就算是德麗莎也明白,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想必除了八重櫻,沒一個會有正形。
麗塔挪了挪自己的膝蓋,眼睛偷偷向着那件修女裙的底部瞟了過去——
“麗塔小姐。”
背後忽然傳來了一聲刺語,程立雪靜靜立在她身後,盯了過來。
“端正。”
狡猾的女僕小姐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了天敵,聽話地挺直了自己的腰背,而琪亞娜更是連側都不敢,整個人像是隻被嚇到的貓仔,瑟瑟發抖。
“咳咳!”
小小的學院長倨在椅子上,輕了輕嗓子,順帶還給自家侄女蓋了條浴巾,儘管氣溫沒有見涼,她覺得小孩子這樣晾着頭髮還是要感冒的。
只不過在聽到德麗莎這一頓清嗓子後,琪亞娜的神色整個就焉了,彷彿認命了一樣,擦頭髮的動作也好像機械一樣,木呆呆的。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一隻狐狸一隻貓都神色衰敗地出了辦公室。
“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念禱詞……”
“啊……”
琪亞娜張開嘴,感覺生魂都快逃乾淨了。
“話說回來,麗塔真厲害,這樣的唸叨都沒有什麼反應……”
巫女和傻貓都帶着敬佩的神色看向女僕小姐,而麗塔本人也依舊保持着完美的站姿,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顫抖。
“作爲一個完美的女僕,區區正坐聽訓實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厲害的樣子。
“而且,德麗莎大人今天的白絲襪也好可愛,像香草味的雪糕……”
收回前言。
這個人已經沒救了。
絕對。
“話說回來,立雪老師在裡面幹嘛啊?”
琪亞娜搓了搓自己的臉蛋,總算是恢復了原先的那一副洋腔,沒了立雪老師背後靈一樣的盯梢,她馬上放開了性子,甚至還把耳朵貼在了門上,一雙瞳子都活了過來,泛着活躍的湖光。
“琪亞娜……”
“幹嘛呀櫻?”
琪亞娜有些不滿地晃開,她起了好奇心,想要偷聽一下辦公室裡的秘密,說不定還能發現那個冷麪石頭人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我只想說,再拖下去我們就算曠課了。”
就算是八重櫻也沒來得及看清從眼前飛過去的白毛團子。
等等……
她突然想起一個笑話。
被熊追的時候,你所要擔心的不是熊會不會追上你,而是你能不能超過另一個人。
眨眼之間,麗塔面前的兩個學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碎開的劉海輕輕搖擺,露出了一直藏起的紫瞳。她集中了注意力,聽着門內的動靜,卻感覺好像撞入了一片深湖,沒有半點回應。
僅僅只是一聽,女僕小姐便迅速收回了注意,撞上那一層海湖般的阻礙時她就明白,屋裡的冷麪石頭人已經對她起了疑心,她也沒再作聲,斂住聲音,輕巧地離開。
“哼。”
辦公室裡,程立雪冷冷地提了一聲,讓德麗莎更加疑惑了。
當程立雪提着琪亞娜踏進辦公室的時候,德麗莎就知道發生了大事,否則這位過分嚴謹的女武神可不會親自登門。
而她那一套遮掩耳目的操作更是讓德麗莎心中敲響了警鐘。
她當然知道麗塔是誰,這個被派來“照顧”自己的hentai女僕實際上就是爺爺監視聖芙蕾雅的眼睛,她瞭解爺爺的性格,他絕不會允許有任何意外的可能出現。
是連爺爺都要隱瞞的事件嗎?
不!或許是,爺爺又做了什麼骯髒的事情!絕對不敢讓自己瞭解分毫的罪惡實驗!
德麗莎,這位“S級女武神”離開天命總部,來到這偏僻的極東支部,建立了這好似童話花園般的聖芙蕾雅學院。
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呢?她又何必這麼做呢?
僅僅只是爲了能夠減少那被陰謀遮蓋的犧牲罷了。
德麗莎是老一輩的女武神了,女武神的選拔和誕生從來都和“正義”沒有多少關係,哪怕是她這樣掛着“阿波卡利斯”的修女,也知道天命這張“正義”的大旗下蓋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也同樣是在一場場罪惡的實驗中誕生的,哪怕已經過去了許久,她也記得那個實驗室的血戰,那場得到了姓名的死鬥。
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唯一的不同,僅僅只是她那雙赤紅的血瞳。
德麗莎雖然有的時候會犯傻,就像爺爺暗地裡做的很多實驗,她也很清楚,只不過她更加願意相信美好,用一個大義的理由來爲這份殘忍蒙上一層布。
但這並不代表她蠢笨。
“又……怎麼了嗎?”
德麗莎害怕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承受不了立雪即將出口的話語。
“我打聽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程立雪輕輕地喘了口氣,拂在德麗莎眼前,她不由得抱起了手臂。
“A級女武神溫蒂,植入渴望寶石失敗,逃出實驗所,於新西蘭捕捉到蹤跡。”
嘭!
手指鬆開,杯子落在地上,翻出了一片清苦。
小修女落回了椅子上,她是塌下去的,座椅發出了輕輕的凹吟,她擡起手,像是要抓住什麼,原本童稚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她又擡起頭,盯過來,華彩藍的眼眸中帶着一些壓抑的淚。
“是我們的那位學生,溫蒂嗎?”
回答,是沉重的點頭。
德麗莎破了氣,癱在椅子上,似乎是想哭,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雨噼啪作響,辦公室裡沉悶地可怕。
“告訴我,更加具體的。”
小小的手指卡緊,沙發椅的皮翹立了起來,像是裂開了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