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上半身只穿着內衣,下半身是半截婚紗。
我警惕地把手裡的衣服扔向他,冷冷地說:“方總,請你出去。”
看他的表情,不會不知道我在裡面換衣服。
他接住我扔過去的衣服,攥在手裡,向我走過來。
我不知道他要幹嘛,只是我很不喜歡這樣。
方榷輕蔑地勾起嘴角,冷若冰霜地道:”請我出去?你怕是還沒有弄清自己的身份。“
我拎着裙子後退,上半身因爲裸露着而瑟瑟發抖。“那你別看我。”
整個房間似乎瞬間充滿了他的味道,讓我窒息。
“別忘了,你是我的夫人,”他越來越近,快把我逼到牆角,“我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方榷把我從上到下掃視了一下,最後眼光停留在我的胸口上。
我好像被他用目光侮辱了一遍。
我只想逃。
於是我伸手想去搶他手裡的衣服,他直接把我的雙手按住,擡到了我的頭上,抵在冰涼的牆上。
我感到更加赤果果地暴露在他面前。
“看夠了麼?”我把頭偏到一旁,冷冷地恥笑他的惡行。
可是,我的不悅和怒氣在方榷面前就像融化的奶糖,他絕對可以一口吞進肚子,還舔舔嘴角說好吃。
”這樣不穿衣服,我更喜歡看了。“他緊緊盯着我的眼睛,嘴裡冷哼了一下,彷彿在玩味我的慌張。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
我掙脫了幾下,無果。
是他沒弄清他自己的身份吧?我們只是合作關係,這麼親密的動作本不該有的。
方榷用一隻手死死地按住我的雙手,另一隻手修長的食指從我的臉頰遊離到我的鎖骨上,他還想再往下。
我的淚水已經出來了,我說:“方榷,你再不住手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停住動作,但還是向我逼近,左手摟起我的腰,低頭親吻了我的脖子。
我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種感覺。
“這是警告,”方榷舔了舔嘴角,接着道:”希望你沒對秋暝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比如我們的合約之類的。”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我像打了麻藥似的,有那麼一刻失了神,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笑。
“我沒那麼蠢。”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止住自己的笑。
方榷鬆開我的手,粗暴地把我轉過去背對着他,粗暴地幫我拉上了拉鍊。
他說:“快點出來,茶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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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好像有點燙,提着裙子出來的時候腦袋暈乎乎的。
真希望方榷不在場,因爲他在秋暝面前注視我的眼神純潔得讓人以爲我是他的初戀。
後來我才知道,我他媽真是他的初戀。
秋暝大概是怕菸頭燙到婚紗,但又不捨得掐滅,便把煙塞到方榷嘴裡,他搖搖頭,說早戒了。然後把煙給掐滅了。
秋暝垂着眼皮,專心地幫我整理肩帶,懶懶地回他:“哦,我現在才知道。”
“我今天才開始的。”方榷依舊望着我微笑。
我想說大哥您能別笑了麼,我這心臟下一秒就要被送去大甩賣了。
被方榷這樣盯着我真的頂不住。
我承認自己是個庸俗的人,遇到好看的皮囊就在心裡給對方跪下了。
但人不都是這樣麼?
秋暝說你抽什麼風,怎麼突然要戒菸了?
方榷身子前仰,用手撐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嗯,味道不好,”他的目光越過秋暝的肩膀望着我,又接着說:“有人不喜歡。”
秋暝拿起單反給我拍了幾張照片,說我美得像秋天的落葉。
我說哪有這麼夸人的,或者說你是在罵我麼?
他連忙擺手說不敢不敢,還說很感謝我今天的配合,幫了他很大的忙。
秋暝沒給我看照片,我也沒主動湊過去。
反正什麼樣我都不在乎。
因爲沒意義。
出來的時候天下着小雨,嘴裡能呼出白氣,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我看了一下手錶,才發現已經凌晨一點了,回頭望這座茶館,彷彿一個時光隧道,我剛纔就像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除了認識秋暝讓我挺開心的,其他的感覺是在浪費時間。
我現在一看到方榷的臉就更討厭了,我討厭他的自以爲是,還有他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怡然自得。
我說方總,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他給了我一個很不開心的表情,彷彿在說---我難道很吵麼?
方榷突然拉起我的手,若無其事地看向遠方。
我的手又幹又冷,他會不會感覺像握着一根棒冰呢?
都要結婚了,拉拉手也沒什麼吧。
那就拉吧,反正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我想起自己出來這麼久了也沒有給姑姑打個電話,她該擔心了。
於是我的對方榷說:“方總,帶我去看姑姑,可以麼。”
“你還是不放心。”方榷一邊把我塞進車裡,一邊抱怨。
“我說了,你姑姑不會有事的,我已經給她安排最好....”
“方總,這不一樣,你明白麼?”我轉過頭看着他,接着說:“我這人沒什麼朋友,親人只有姑姑,無論走到哪兒,姑姑都是我的牽掛。”
我又惡毒地補了一句:“你也許永遠也不會明白。”
我好像在和一個怪物對話,一隻正在醞釀怒火的野獸。
我這句話好像激怒方榷了,他急促地把車停在路邊,轉頭瞪我,“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
是的,就是這樣的,也許,不止這樣。
“那又怎麼了?”我真覺得莫名其妙,他突然發那麼大的火幹嘛?急着融化冰川麼?
他緊咬着後槽牙,雙手握緊方向盤,看着遠處的不知道什麼東西。
車燈前的細雨彷彿銀針似的,下墜的時候似乎像是要準備戳破什麼東西,但其實只是悄無聲息地蒸發在柏油路上。
我說方總您別鬧了,我累了,咱回去吧。
我真是累了,今天一天好像在陪小孩子玩過家家。
方榷真生氣了,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問我:“你還要叫我方總叫到什麼時候?”
雨變小了,有要停的趨勢,雨刷還在不知疲倦地搖來擺去。
“還有,今天還說什麼‘我是方總的秘書’,你聽好了,你是我的夫人,明媒正娶的方夫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耳朵都紅了,天冷,估計是被凍紅的。
方榷粗粗地喘着氣,像個小怪獸一樣。
他也真不要臉,什麼明媒正娶,我看是威逼利誘吧。
還有,動不動衝我發什麼脾氣啊,還當我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秘書麼?
我可是見過他變成蟑螂的女人。
唉,不過嘛,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得把他哄好,不管我有多少個不願意,在大馬路上和他一起凍死可不是什麼優美的故事。
我頓了頓,用不卑不亢的語氣說:
“那......方榷,快帶你的夫人走吧。”
我真他媽會啊!
方榷像個半夜起牀上廁所,突然遇到爬完煙囪的聖誕老人的六歲小孩。
他錯愕地看着我,好像在反覆確認我聲音的真假。
我好像有點過了,便輕輕咳嗽了幾下掩飾塞滿整個空間的尷尬。
方榷終於重新發動引擎,帶我離開了空無一人的公路。
姑姑換了新的醫院,我們到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
雨沒停,只是心不在焉地下着。
方榷看上去很疲憊,我讓他先回去,他不讓,之後我們在醫院裡住了一晚,不知道哪裡來的空房間。
搞得好像整個醫院都是他的。
哦,後來我才知道。
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