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用,在聽到方榷的回答之前,直接睡着了。
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一點記憶都沒有。
看來酒精不止讓我擁有了勇氣,還給了我失憶的能力。
在我像只肥豬一樣睡到快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方榷居然沒去公司,我難得看他穿着寬鬆的家居服在廳房看電視。
我沒記錯的話今天可是工作日,工作狂方榷不是應該在公司裡處理各大事務,分分鐘談下好幾個億的生意麼。
我揉着眼睛,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沙發上坐下,以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方榷的幻影。 WWW• ttКan• co
“方榷,你今天怎麼不去公司啊。”抵不住劇烈的頭痛,我後仰着身子讓自己整個人都癱在柔軟的沙發上。
方榷轉過頭來掃了我一眼,接着站起踱步,在我面前停下,我只感到自己被好大一團陰影籠罩住了。
“我留下來看着你。”
“以後不準喝酒了。”方榷把冰涼的手覆蓋在我微熱的額頭上,命令似地說道。
他手心的溫度頓時讓我清醒了不少。
我一動不動,有氣無力地道:“好的,方總。”
如果要我在宿醉和加班之間選擇一樣,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加班。
宿醉讓我整個身子感覺就像連續熬了十個夜。而且它還加劇了我頸椎的疼痛。
“我保證再也不喝酒了。”
“難得這麼聽話。”方榷的語氣像個長者。
“我現在----好難受。”
“把它喝了你就不難受了。”
我接過好心方榷遞過來的蜂蜜水,一飲而盡。然後毫無風度地當着他的面打了一個響嗝。
此刻只想原地爆炸。
“昨晚....”
“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我也沒做什麼傻事吧。”我自己都不信。
我肯定做了什麼自己都忘記了的傻事,因爲從剛纔開始,方榷盯着我看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你都忘了?”他在我旁邊坐下,瞪大着眼睛,我可以憑他這個樣子猜出自己昨晚應該是放飛自我了。
“忘了。真忘了。”完了,真完了。
我垂着頭凝視着自己手裡一滴不剩的透明水杯,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卻一點畫面感都沒有。
方榷攥緊拳頭,而又鬆開,咬緊後槽牙而又鬆開,才沙啞着聲音道:"那...昨晚你問我的問題,還記得麼。"
記得,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會不記得呢。
“我還沒回答你,現在你還想知道答案嗎。”他用白皙修長的雙手把我的臉轉向他,星辰般的瞳孔注視着我。
我想,但我不敢。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了。”我扯啊扯,終於扯出了一個毫無內容的微笑。
“我餓了,方榷。”
他垂下眼簾,時間彷彿靜止了三秒,而後他鬆開手,起身時說:“我去給你做飯。”
我鬆了一口氣,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就是這一點勇敢,我總是差這一點勇敢。
笨蛋。
“方總,你還會做飯呢。”我很快從情緒中跳脫出來,滿懷期待地屁顛屁顛地在後面跟着方榷。
“第一次。”他一邊伸手從壁櫃裡拿出一個墨綠色的平底鍋一邊淡淡地回答。
那我怕了。
“不出去吃?”叫個外賣也好啊。
姑姑是個烹飪白癡,蒸魚帶血,每炸必焦,熬湯出鹹海,亂燉是常態,可想而知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現在面前站着個連火都不會開還硬要做飯的方榷,我瑟瑟發抖。
“出去你請客?”他別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死亡凝視,帶着明顯的威脅。
我尷尬地咳嗽了幾聲,躲避着他的眼神,假惺惺地回:“期待你的手藝。”
現在逃還來得及麼。
我就在廚房呆着,以防方榷出事,結果呆着呆着,就等來了我的吃藥時間。
治腿傷的藥。
大腿上自然留下來一條醜陋的茶色傷疤,一直蔓延到接近膝蓋的地方。
我盯着傷疤看得出了神,不禁回想起小木屋的種種,關於方母一事的調查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請假的事也是時候壯起膽子提一提了。
而且今天方榷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我坐在大理石廚臺上搖晃右腿,盯着方榷寬大的背影,努力用軟儒甜膩的聲線叫着他的名字。
“方榷,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
“我的腿可能得修養到下週一。”我儘量委婉。
方榷停下切黃瓜的動作,擡起頭來看我,眼光從我的臉上掃蕩到裸露的大腿上的傷疤上。
“再修養兩週吧。”他收回了目光,繼續若無其事地折磨那條黃瓜。
他突然這麼慷慨,真讓人害怕。
“哦。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總是很會假裝矜持。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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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方總,你最近好像不怎麼變成動物了。”我抓起砧板上的奇怪形狀的黃瓜塊扔到嘴裡,和方榷閒扯起來。
他那迷死人的睫毛微微顫動,隨着一抹溫柔地微笑在臉上盪漾開來,纔回:“可能因爲有你。”
按照許倩那套理論來理解方榷這句曖昧的回答的話,難道我是方榷的良藥麼。
呵,如果是,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方榷把切好的黃瓜擺在奶油色的盤子裡,再點綴了幾片迷迭香,毫無藝術的擺盤。
接着他開始煎牛排,毫無技巧的持勺,失控的火候,迷惑的用料搭配,一切都很有方榷的風格。
顏色極其不對勁的肉在薄薄的一層橄欖油上顫動,幾片下早了的薄荷葉在一邊被炸成了枯黃色。
魚骨白的餐桌上我和方榷面對面坐着,彼此胸前都擺着一盤奇特的牛排。
“我開吃啦~”我毫無表演痕跡地說道。
方榷看着我,不動刀叉,雙手交疊着放在灰色網格餐墊上。
我笨拙地用餐刀切下一小塊生硬的牛肉塞到嘴裡,動用口腔裡所有肌肉細胞細細咀嚼着,細細咀嚼着,細細咀嚼着......這他媽的牛肉怎麼嚼都嚼不爛。
爲了不對不起咱們方總眼裡那絲可愛的期待,我優雅地猛灌了一口檸檬水,終於把這塊難纏的肉吞了下去。
“還......還可以。”我虛僞地稱讚。
“如果只是還可以的話,那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