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給我看看。”我接過來一看,才發現這個藥--也不是剛剛醫生所說的消炎藥。
只是放在小盒子裡幾顆綠色小藥丸。
“把它扔了。”我合上盒子,把她放到阿里的手裡。
“扔了?小禮,可這是---給阿雀吃的藥啊?”阿里把我遞給她的藥盒拿在手裡搖晃了幾下,迷茫地看着我。
“這藥來歷不明,我們不吃。”我話音剛落,就聽到阿里的尖叫聲。
我們循聲望去,看到門口有一些黑乎乎的像融化的黑色巧克力一樣的東西在漫進來。
“小禮!你看!那是--什麼?!”阿里跑到我身邊,緊緊地抓着我的衣服。
“那是芭芭拉夫人的手下。”我隨手拿起旁邊的一本厚厚的書,把阿里擋到我的身後,盯着那團越靠越近的東西,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我想不通芭芭拉夫人明明派我們來完成任務,爲何還要這樣特地派手下來爲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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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夠不容易了,千里迢迢趕去小島,還要在這艘去向不明的郵輪上度過不知道多少個夜晚,我雖然表面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心裡其實也是忐忑不安的。
因爲我們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什麼。
來自對未來的恐懼往往是很難被戰勝的。
“阿里,退後。跟着我,不要鬆手。”
“嗯,好。”阿里的聲音在顫抖。
那團黑色的東西越來越靠近,也越長越高大,直到天花板的高度,就在他快觸碰到我們,我也已經舉起書準備做最後的抵抗的時候,它突然在我們面前停住了,而後我聽到了芭芭拉夫人的聲音。
她難聽的笑聲從這團黑乎乎的東西里面發出來,我很清楚地記得,這就是她的聲音---她燒成灰我都認識她。
“芭芭拉夫人?---”我試探性地叫了她一下,她的笑聲忽然止住了。
“哦喲--還記得我呢,黃毛丫頭。”此語一出,我便知道----果然是芭芭拉夫人。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接着狂笑,笑得整個龐大的身軀都顫抖起來,這麼一看更像一個大怪物了。
“你來幹嘛?---又想來殺我們?還是要把我們抓回去?”我咬牙切齒道,我其實不恨芭芭拉夫人了,我只是討厭她總是以這種恐怖的方式出現在我們面前,我每次都被嚇得不輕。
“你別激動嘛---我是來告訴你,阿雀纔不是什麼過敏發燒。---消炎藥什麼的這些人類的藥纔對他沒用呢!--”芭芭拉夫人的話我將信將疑,然後最後我選擇不相信。
“你胡說,你到底什麼目的?----”我把拿着書的手放了下來---因爲太酸了。
“這麼不信任我?--那我走了,你的阿雀死了可不要怪我。”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瞬間矮了一截,像後退的海浪一樣快要觸及門口。
“誒--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我突然改變了主意,因爲我看到牀上的方榷,臉色似乎不是太好看---說明醫生給打的點滴起不了什麼太大的效果。
這點讓我把疑點轉到了醫務人員身上。
就這麼一次吧,我選擇信任一下我不太想去信任的芭芭拉夫人。
“怎麼?---後悔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又重新湊了過來,我聞到它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麝香味道。
那是芭芭拉夫人身上常有的味道。
“你說清楚再走。我信你。”我幾乎是喊出來的,似乎這樣可以比較成功地說服我自己。
“語氣不夠誠懇,我突然不想要說了呢。”芭芭拉夫人傲慢地回答。
她總是有這些不合時宜的傲慢,我常常被這種傲慢爲難。
“求你,這樣行了麼。”我選擇屈服。
我弱小無助,向邪惡的一方屈服無可厚非。
“這樣還差不多。實話跟你說吧,他根本不是什麼過敏發燒,他是被下咒了。”
“你下的咒?---”
“我沒這麼無聊,---咳咳。”她停頓了一下,我翻了個不是很明顯的白眼。
“還記得你在餐廳遇到的那個女人麼?就是和你爭執過的女人---她剛好是等級最低的那種女巫。”
我愣住了--怎麼處處都有女巫。我怕了,我是真的怕了。
“處於某種幼稚的報復心裡,她把咒語施到了他身上。---”
“又不是自然疾病,服用人類的藥自然是無效的,咳咳--這個---拿去。”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衍生出了一隻肥粗的手臂,上面是剛剛我讓阿里去扔掉的藥盒。
原來送藥的是芭芭拉夫人的人啊。
“你戒備心太強,我早猜到讓別人送過來你是不會讓阿雀吃下的,所以最後還是得我本人出馬纔是。”
“還是得我們女巫的藥才能奏效,一次兩顆,保證今天之內的阿雀就可以下牀活蹦亂跳了。”
“你爲什麼要幫我們?---”我冷冷地問。
“這個嘛--你們是替我辦事的,在這個過程中,我自然護你們周全,這是毋庸置疑的。”
我冷笑了幾聲,心想你放過我們纔算是護我們周全呢。
我接過她手裡的藥盒,沒再去搭理她絮絮叨叨的話,而是走到牀邊把藥餵給了方榷。
“我走了,不送送我麼?---”芭芭拉夫人用她難聽的聲音在我們的房間裡吵鬧。
我本來想讓阿里勉爲其難地送送她,但想到她曾經對阿里做過的種種,我便住了口。
阿里也不想被迫營業的。
“門就在那裡,你自己不會走麼?不送。--”我強硬地回答,只想要這團黑乎乎的東西趕快從我的房間裡消失。
“死鴨子嘴硬---”芭芭拉夫人憤憤地扔下這句話,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沒有從門的方向走,她跳出了窗戶。
阿里驚呼神奇,好奇地跑着去看,被我喊了回來。
“阿里,別去看她。”
“爲什麼?---”
“你不討厭她麼?--”
“你是說芭芭拉夫人麼?--”
“對,”我把藥盒合上,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回過頭來看阿里。
她呆呆地道:“我不討厭任何人。”
聽完這句話之後我愣住了。
我不討厭任何人----在她這個年紀我討厭好多人啊,我討厭有爸爸的小孩---特別是我的同齡人,我討厭可以無時不刻就大喊媽媽兩個字的朋友,我討厭學校門口賊眉鼠眼斥責我看書不買書的報亭阿叔,我討厭鄙夷我難看的成績的女老師。
他們都強行塞給我很不愉快的記憶,而我對此束手無策,只有無聲地積攢我的仇恨,把自己弄得像個魔鬼。
“即使在她對你做過那麼過分的事之後?--”我好像有些越界了。
不,我確實越界了。
這樣不好,很不好。
“芭芭拉夫人對我挺好的,小禮,我不討厭她。”阿里一邊說一邊吃着嘴裡的棒棒糖,又跑到窗邊去看海了。
我嘆了一口氣,突然感覺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在這一刻還不如一個小孩。
想到這裡,我懷裡的 方榷咳嗽了幾聲,我抱住他的,讓他後仰着身子可以勉強做起來。
“方榷,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有。剛剛真的要死。”他疲倦地回,但聽得出,聲音比剛纔好很多了。
“都是我的錯,”一聽到方榷的聲音,我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我得罪了女巫,她對你動了手腳,你纔會這樣,還好有芭芭拉夫人的藥。”
“我沒事了,你不要哭。”方榷搖搖頭,臉色總算有些紅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