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州島。
天氣依然很熱,太陽曬着滾燙。
小姑娘穿着寬鬆的揹帶褲,有着卡通圖案的體恤,鵝黃色小圓帽,看起來像個小孩子,但手上卻舉着一個彷彿比她臉還大的相機。
只是彷彿。
臨時助手綿綿舉着反光板,目光卻總往遠處瞟,看別的拍婚紗照的人。
一點也不專業。
而在包子面前,攝像機對着的地方,一個身穿潔白婚紗的高挑女子正雙手叉腰盯着她。婚紗修飾出了女子驚人的身材比例,可是動作實在太過粗魯,將氣質破壞得所剩無幾。
“爲啥要他抱我?我抱他不行嗎?”
女主人公對攝影師的動作指導提出了質疑,並且態度很囂張。
包子表情呆滯的看着她,幾秒後,目光不由瞥向了遠處。
這裡天美水美,沙灘乾淨,人還不多,除了他們還有兩個婚紗攝影團隊也找到了這個地方,因爲主要都是以大海爲背景,互相不容易造成干擾,他們離得也不遠。
包子甚至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不要板着臉!
“太僵硬了!
“給你說了手不要那麼放!!
“哎呀……
“你平常都不拍照的嗎?”
是別的攝影師在指導客戶的動作和表情。
包子很少拍婚紗照蜜月照之類的,但也對此有所瞭解——不說全部,大多數人旅拍婚紗照,攝影師的態度都不會很好的,對你不耐煩纔是常態。尤其很多男士其實並不善於面對鏡頭,攝影團隊既要保證出片質量又要趕進度,你的動作表情總是無法達到要求的話,在挑剔的過程中攝影師的耐心很快會被消磨乾淨,遇到脾氣不好的攝影師,說話會很難聽的。
脾氣好又專業的攝影師實在難得。
所以現在很多人不愛旅拍婚紗照了,會受一肚子氣。
看了一小會兒,包子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前面,立馬看見身穿婚紗的楠哥對自己挑了下眉:
“你在看啥?”
這句話好像在告訴她——
別做夢了!
順便楠哥還補了一句:“對了,我明天能不能不穿這個婚紗了?太難受了。”
包子沉默了下,擡頭看天——
掙錢真難。
碰巧又聽見別的攝影師的聲音:“小心點,不要把婚紗弄髒了!”
哦!難的只有自己!
包子再次舉起了相機,點頭說道:“那表嫂你就抱表哥吧,表情不用刻意,隨意發揮就好,反正你們一直都在嘻嘻哈哈的。拍完這條我們再去前邊拍浪打婚紗的照片,也會很好看的。”
是的,他們一直很開心。
即使攝像機沒有對着的時候,他們臉上也一直帶着笑意,笑容輕鬆,發自內心,完全沒有因爲麻煩的拍攝任務而升起其他新人常見的急躁和不耐煩等情緒。
這是爲什麼?
都是自己在爲他們負重前行啊!
終究是我承受了所有!
包子內心如此想到。
……
在他們右邊十米處——
白淨清秀的小鄭姑娘坐在沙灘上,她穿着紅色碎花沙灘褲,雙腿併攏伸直,皮膚雪白嬌嫩,雙手靜靜捧着一杯冷飲,微微側過頭,看着他們鬧騰。
清和在她左右撿貝殼。
槐序就蹲在她面前,在她腿的旁邊刨出了一個坑,坑寬一尺,深一尺,剛好和她的腿一樣長。
糰子騎士勇鬥小螃蟹,激戰正酣。
……
兩個小時後。
包子放下相機,瞥見前邊楠哥臉上的不耐煩,連忙宣佈道:“今天的拍攝任務就到這裡了,我們玩一會兒就可以回去吃晚飯了。”
“呼……”
楠哥長呼了一口氣,可把她累得夠嗆。
尤其是穿着這婚紗,她渾身都不舒服。要不是半年前又被這周莉莉得到一張聽話卡,她長這麼大連裙子都沒有穿過,怎麼會穿這玩意兒?又重又長的。
不遠處的小鄭姑娘雙腿被埋在沙子裡,手上的冷飲還沒喝完,已經不再冷了,她還抱在手上,扭頭對他們問道:“要走了嗎?”
她的眼睛平靜而明澈。
她的聲音安靜而溫柔。
槐序從她背後擡起頭來,望向周離和楠哥,也很關注這個問題。
在他手下,一個寬不到半米,深一尺,和小鄭姑娘上半身一樣長的坑已經快挖好了。而這片沙灘上已經多了七八個和小鄭姑娘身體一樣長的坑。
“玩會兒再說!”
楠哥說完眼珠子一轉,立馬跑過去,一隻手就把正沉迷於捉小螃蟹的糰子抓了起來,另一隻手飛快的在地上刨了一個坑,把糰子塞進去填上。
只露出一個小貓頭。
“哈哈!”
糰子還有些懵逼,直到被埋結實後,她才擡頭看着逃開的殿下:“殿下救救我……”
旁邊的槐序也已經讓小鄭姑娘躺了下來,正在進行填坑工作。
不出意外的話,過一會兒清和會過來把小鄭姑娘刨出來,並拉起小鄭姑娘帶到另一邊坐下。然後這片沙灘上就又多了一個一人長的坑。
小鄭姑娘安安靜靜,任由他們擺弄。
“表哥,好熱,買個冰激凌吧?”
“什麼口味?”
“草莓果醬。”
“再來杯奶茶?”
“好!”
包子眯起了眼睛,用手背擦去紅彤彤的臉上的汗水,每天的這時候就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了。
太陽漸漸落下海面了。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
隔壁攝影團隊也結束了今天的任務,夫妻二人心神俱疲,沿着海邊散步,也不敢走遠了,從坐成一排觀賞夕陽的他們身邊路過時,臉上有幾分羨慕之色。
……
半月之後。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楠哥和周離正在彩排。
楠哥做主刪除了很多繁雜的她不喜歡的環節,讓婚禮儀式變得簡單。周離對此也很開心,繁雜的儀式對於他的折磨絕不比楠哥小。結婚應該按照兩個人喜歡的方式,而不是別人習慣的方式。
一隻打着領結的小貓咪帶着婚戒盒子走上了臺,交到周離的手上。
“……現在請將鑽戒佩戴在新娘的左手無名指上。”
周離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捏着楠哥的手,握着戒指都有些對不準。
深吸了口氣,擡頭一瞄,楠哥正望着他的窘態咧嘴笑。
真是奇妙啊。
明明知道是假的,還是好激動好緊張。
終於戴上。
周離望了眼楠哥戴着戒指的手指,纖長好看,內心感覺複雜難言。
剛纔那隻小貓換了身衣服,又上來了。
接下來輪到楠哥了。
周離低着頭,看見她咧嘴傻笑,倒是並沒有自己那麼沒出息,很快給自己戴上戒指,但戴上後她也忍不住擡頭小聲對自己說了一句:
“感覺怪怪的。”
周離點了點頭,深有同感。
悄悄瞄了眼旁邊,楠哥的父母和老周、姜姨坐在上頭,看着他們議論紛紛,下面圍觀的還有楠哥的一堆愛看熱鬧的兄弟姐妹,從春明飛過來的紅染姐姐,還有紀女士,祝雙槐序。
彩排也要來看,真是夠了。
結束彩排,兩人各自回家,分開時周離再三叮囑:“不準熬夜打遊戲。”
楠哥連連點頭。
估摸着是沒當回事。
反正周離也沒怎麼睡,睡不着,偏偏明天還得起個大早,有得麻煩。
次日。
一切按照流程走。
沒有陋習,沒出意外,很多講究都被拋之腦後,只以高興好玩爲主。一堆伴娘竭盡腦力,也沒能難倒佔據智商優勢的伴郎們,出的奧數題都沒撐過十分鐘,就連之前鎖得好好地門,門鎖也莫名其妙壞掉了,剛好周離他們到的時候壞的,天意如此。
楠哥還是穿了婚紗,但沒穿高跟鞋。
婚禮儀式也與彩排時沒有多大區別,小貓送戒,引起一片驚呼,小姐姐們眼裡滿是小星星。
妖怪們從包廂裡出來,遠遠看着。
就是周離喝的白開水裡酒兌多了,喝起來有點發苦,早知道的話,他一定一滴酒都不兌。
晚上比中午還要熱鬧一些。
因爲人少了,很多親朋好友回去了,周離和楠哥也終於閒了下來,和好友們坐在一起,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歡笑,楠哥喝了很多,傻笑不止。
等到夜幕降臨,該鬧洞房了。
衆人便見楠哥肩扛一把關公刀,目光睥睨衆人,挑着眉毛,語氣微醺:“誰要鬧洞房?”
刷刷刷!
滿屋刀光!
一時竟無人敢作聲。
“周離!”
“啊?”
“你過來!”
“噢。”
“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好嘞大哥……”
“把門帶上。”
走到最後的人關上了房門。
楠哥單手杵刀,另一手伸出,對周離勾了勾,滿嘴酒氣:“過來,我好好疼疼你!”
周離無奈的走了過去,在楠哥灼灼的目光注視下,捏了捏她的臉,因爲醉意而感覺滾燙,然後他低頭看着此時的楠哥,抿了抿嘴。
晚上楠哥穿的是秀禾服。
這種服裝誕生不久,其實並不是中國傳統婚服,但真的很好看,也許以後會成爲傳統婚服。楠哥本身長得就漂亮,身材高挑,穿着這身衣服,更顯身材修長,腰肢纖細,當她不說話的時候,再無視了她手上的關公刀,還真有幾分大家閨秀出嫁的味道。
“今天好累啊,楠哥。”
周離的語氣中有幾分疲憊,仔細聽,還聽得出幾分撒嬌的味道,說完他伸手抱住了楠哥。
楠哥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臉貼着他的臉,出聲問道:
“開心嗎?”
“還是開心的。”
“哼哼……”楠哥哼笑一聲,“你要結婚的,要是你還說不開心,我這就斬了你!”
“該洞房了楠哥。”
“你不早就洞過嗎?”
“不要說得這麼粗魯。”周離耐心教導,但還是解釋了一句,“這身衣服比較有感覺。”
“死變態!”
“哦……”
周離掰開她潔白的手指,取下關公刀,小心放在一旁,走過去關掉了房間裡的燈,牽着楠哥潔白細滑的手腕來到了牀邊,心裡還有些不敢置信: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夫妻了。”
“假的。”
楠哥搖了搖頭,頭頂呆毛跟着搖晃,安慰着他:“不要緊張,這只是逢場作戲而已。”
周離點點頭,表示明白的。
楠哥接着說:“不過做戲呢,就要做全套……當然不是那個全套,那個全套是不可能的。”
一邊以教育的口氣說着,一邊湊近了周離,胳膊環住了周離的脖子。
喝了酒,氣息灼熱。
體溫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