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溼冷的牢房,三面都是不帶窗的水泥牆,只有一面是帶探視窗和鐵門的柵欄牆。
一名身穿囚服的男人坐在牢房正中央的鐵質椅子上,頭頂懸着明晃晃的白熾燈光。
房間裡瀰漫着一股金屬和橡膠混合的氣味兒,讓那水泥灰的牆壁顯得更加壓抑、陰森以及寒冷。
這裡是亞文特城第11號監獄的審訊室,一個星期前才審問過南方軍團的戰犯和提爾的僕從。
而此時此刻,坐在房間中受審的囚犯則是啓蒙會的門徒。
兩名威蘭特人獄警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審訊室外的辦公桌旁。
搞不清楚狀況的他們還當這傢伙是個普通的小賊,其中唱黑臉的大塊頭瞪着銅鈴似的眼睛大聲呵斥道。
“老實交代!姓名!年齡!組織!以及那個……學院的科研船被你們藏到哪裡去了!”他翻了翻檔案才搞清楚這傢伙犯得是什麼事兒,可對這個科研船是什麼東西又懵逼了。
科研船?
亞文特城也妹有海啊,這玩意兒是怎麼在這裡弄丟的?!
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是,並不是所有威蘭特人都對學院的情況瞭如指掌。
甚至於絕大多數的威蘭特人對學院的印象都只是“沼澤地裡的蛞蝓”,僅有的那點兒瞭解還得靠《南方軍團勝利報》上的隻言片語。
那種東西能有幾句真話還真不好說。
面對那咄咄逼人的審問,弗林閉着眼睛沒有說話,一副已經開擺的表情,一個字也不打算說。
從被抓住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唯一的遺憾恐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沒有死成。
不過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做好了爲理想犧牲的準備,早就想到自己未來可能會有這麼一天。
因此,甭管那些獄警上什麼樣的骯髒手段,都別想從他嘴裡問出哪怕一個字來!
此前坐在這裡的犯人無不是面如死灰垂頭喪氣,坐在鐵窗外面的大個子獄警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不配合的刺頭。
見這傢伙半天不回話,他頓時火冒三丈,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不說話?我看你是皮癢了!”
見他掏出鑰匙就要進去修理這傢伙,一旁年紀稍長的獄警連忙伸手攔住了這傢伙。
見老同事攔着自己,那大個子獄警瞪着眼睛說道。
“你別攔着!今天誰來也沒用!老子非得給他個教訓不可!”
那年長的獄警苦口婆心勸道。
“你冷靜一點!別衝動!聯盟那邊都說了,讓我們把人看好就行,能問出來就問,問不出來不急着上手段,他們自然會想辦法。”
“媽的!老子忍不了!”
“聽我的,算了……”
“……”
聽着那一唱一和的對白,坐在牢房裡的弗林非但沒有一點兒害怕,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就這?
看來聯盟也不過如此。
這幫人還是放不下文明人的矜持。
就這樣,弗林沒費多少力氣便熬過了第一輪審訊,而這一切輕鬆的甚至讓他有些瞧不起聯盟的手段。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他無聊到快要睡着的時候,柵欄門外又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和腳步。
看來剛纔只是前菜。
顯然聯盟的審訊員並不打算就這麼簡單的放過他,今天保不齊還有個兩三輪得應付。
正養精蓄銳着的弗林眼皮輕輕跳動,但很快便恢復了尋常的表情,好整以暇地閉着眼睛坐在那裡。
就在他做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準備的時候,站在鐵柵欄另一側的方長則是上下打量着這個油鹽不進的男人。
“他交代了嗎?”
面對方長的詢問,站在一旁的獄警表情有些尷尬,遞出了手中一片空白的記錄本。
“沒有……您說把人看着不要上手段,我們就沒上手段,只是隨便問了問,結果這傢伙不領情,一個字也不交代。”
方長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示意那獄警自己拿着本子和筆,隨後走到了探視窗口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我是404號避難所的居民,名字叫來日方長,聽說你也是避難所的?”
聽到避難所這個詞,弗林稍微有了點反應,睜開半隻眼睛瞧了鐵窗對面的男人兩眼。
但也只是瞧了兩眼而已。
方長擡了下眉毛。
“所以你不是避難所的?”
弗林呵呵冷笑了一聲,不鹹不淡地說道。
“68號,弗林……我就算告訴你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們的避難所早就不存在了。”
“68號,弗林。”
方長點了點頭,給了旁邊傻愣着的獄警一個眼神,示意他動筆記下來,隨後看着坐在鐵窗後面的男人,語氣溫和的繼續說道。
“……我們的資料庫中確實沒有相關的記載,不過從現在開始建立檔案也不是來不及。聯盟有許多這樣的避難所居民,他們生活的都很好,和其他廢土客也很融洽。”
弗林興趣缺缺地撇了撇嘴。
“如果你打算通過這種方式說服我還是省省吧。”
“我沒有說服你的意思,因爲根本沒那個必要,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我們想知道的東西,”看着一臉不屑的弗林,方長淡淡笑了笑,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順便一提,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弗林沒有回答。
或者說懶得回答。
方長也不管他,自問自答地說道。
“這裡是亞文特城第11號監獄,南方軍團的戰犯在這裡受審,你並不比他們更高明,你們背後的組織也是一樣。我們既然能打敗南方軍團,打敗提爾,就能打敗你們……而且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這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弗林冷笑了一聲。
“你的廢話有點多。”
“我聽我的戰友說,你的廢話也不少,怎麼坐在這兒又沒話可說了?”方長看着弗林笑了笑,接着看了下表,用閒聊的口吻繼續說道,“時間快到了,我只是隨便聊聊,你別太往心裡去。”
並沒有因爲這句話放鬆警惕,弗林輕輕咧了下嘴角。
“放棄吧,我一個字也不會告訴你們的。”
那聲音很輕。
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看着這個死到臨頭還嘴硬的傢伙,方長忽然笑了笑。
“行,我明白了。”
說罷,他最後看了一眼時間,起身將目光投向一旁沒記兩筆筆錄的獄警,言簡意賅地吩咐道。
“把他轉到101號房間。”
這傢伙本來也是學院要的人。
既然如此,就交給學院的人去審好了。
那個蔣雪洲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獄警起立站直,神色嚴肅地右拳緊貼胸口。
“是!”
方長揮了下手,隨後便閒庭信步的走出門外。
隨着命令的下達,三個身形魁梧的獄警打開鐵門走了進來。
爲首那個獄警獰笑着看着他的臉,將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此人正是之前揚言要給他點兒顏色瞧瞧的那位。
弗林心中沒有半點兒慌張。
不過看着那消失在門口的背影,他的心中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那傢伙在打什麼主意?
他爲什麼這麼篤定能撬開自己的腦袋?
走進牢房的三名獄警並沒有給弗林思考問題的時間。
其中倆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他旁邊警戒,爲首的那人則用鑰匙打開了他的腳銬和手銬。
就在解開他身上束縛的同一時間,站在旁邊的倆名獄警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反剪着將他押出了門外。
其實這些動作完全是多餘的。
爲了防止他咬舌自盡,這些人早就給他注射了肌肉鬆弛劑,他現在力氣比嬰兒大不了多少。
弗林心中冷笑着,任由那三個獄警拖着走,將他從小黑屋扭送去了所謂的101號房。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101號房間裡並不是審訊室的佈局,反倒有些像是服務器機房。
一排排淺綠色的機箱坐落在牆角,粗細不一的管線糾纏在一起,就像是胡亂纏繞的毛線球一樣。
僅有的一把椅子是位於房間中央的“牙科手術檯”,直覺告訴他那把散發着不祥氣息的椅子就是自己的座位。
這幫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弗林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絲淡淡的驚慌,瞳孔中的神色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淡定,甚至本能地掙扎了幾下。
然而架着他的獄警並沒有慣着他,直接將他按在了那張椅子上,然後鎖住了固定手腳的鐐銬。
“你不是挺能的麼?希望你一會兒別尿了褲子,”大塊頭獄警衝着弗林獰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那張臉。
他其實也不知道學院到底打算上什麼手段,只知道上手段的是學院的C級研究員。
這級別想來應該還是挺牛逼的吧?
大概。
弗林眼睛死死盯着那個大塊頭獄警的背影,直到所有的獄警都離開房間,纔開始留意房間裡的狀況。
那個叫“來日方長”的男人不在這裡,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看起來有幾分眼熟的男女——
弗林的瞳孔微微收縮,很快便認出來站在這兒的兩位,正是先前在下水道里偷襲他的狗男女!
見那傢伙死死盯着自己,夜十笑眯眯地伸手打了個招呼。
“弗林是吧?我們又見面了。”
弗林陰沉着臉注視着他,接着又瞥了一眼旁邊那個搗鼓着瓶瓶罐罐和針管的女人,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沙啞的嗓音。
“你們在搞什麼鬼把戲……”
吐真劑?
致幻劑?
呵呵,那種精神類藥品對他一點兒用都沒有。
“你說這個?”
夜十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他直勾勾盯着旁邊的機箱,隨即笑着說道,“這個啊,用你們的話來講應該叫記憶提取裝置。”
弗林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滯,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記憶提取裝置?少騙人了……你們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
看着強裝鎮定的弗林,夜十笑着說道。
“不至於,曙光城其實是有一臺的,只是這裡沒有而已。”
弗林冷笑了一聲,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聯盟從哪兒弄到的那東西,但所幸那東西隔着這兒得有一個大荒漠,想弄過來是沒那麼容易的。 然而就在他剛如此想着的時候,冰冷的聲音忽然飄入了他的耳中,讓他剛剛放下的心臟又提回到了嗓子眼。
“這裡確實沒有那種邪惡的東西,但如果非要用的話,讓我現場弄一個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已經完成準備的蔣雪洲轉過了身,面無表情地看着躺在牙科手術檯上的男人,將配好藥水的針管遞給了夜十。
後者心領神會,兩根指頭架着針管,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手術臺。
弗林的臉上浮起了驚恐,本能地向後縮了縮,卻被綁的結結實實,根本無處可逃!
雖然直覺告訴他“現場弄一個出來”根本是放屁,但向他走來的那傢伙臉上自信的樣子卻又讓他挑不出任何破綻。
看着那個步步緊逼的男人和不遠處面無表情的女人,弗林彷彿是爲了說服自己似的大聲吼叫着。
“少特麼虛張聲勢了!你以爲記憶提取技術是什麼爛大街的東西嗎?那是我們十數年社會學經驗的積累和結晶——”
“十數年的積累?”蔣雪洲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條扭曲的蟲子,“全沉浸式虛擬現實技術而已,不過是通過連續輸入的神經信號誘導人的潛意識,挖掘儲存在大腦中的深層記憶罷了。你們花了數十年的時間就幹了這個?就這?”
要問爲什麼這麼清楚,當然是因爲她曾經感受過。
弗林恐懼地看着蔣雪洲,看着那逼近到胳膊旁邊的針管,喉結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並不知道記憶提取技術的來源,只聽說這東西能像榨甘蔗汁的機器一樣把腦子裡的秘密一個不剩的榨出來。
由於經歷過那套系統的人大多都成了癡呆,因此在組織內部也會被當做成一種懲戒以及威懾手段來使用。
他並沒有違反過組織的紀律,也從未背叛過組織,自然不可能有機會嘗試那種東西……
也正是因此,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對抗這種玩意兒!
蔣雪洲無動於衷地看着他,用冰冷的聲音繼續說道。
“……你以爲那是什麼很高明的技術嗎?我們沒有把它做出來僅僅只是因爲不想在未來的某一天,哪個自作聰明並且還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的蠢貨用它撬開我們的腦子,然後把這東西用在我們自己身上。”
“不過你們是個例外,因爲你們就是這個自作聰明的蠢貨,而把這種技術用在你們身上我沒有任何一丁點兒的負罪感。”
“我不會忘記你們對我做過的事情,現在我要把它還給你們……”
“自己去體會吧。”
說完她看向了夜十——那個曾經將她從噩夢中拽出來的人。
見劇情過完了,夜十也沒有廢話,二話不說給弗林的胳膊上來了一針,隨後笑着拍了拍一臉驚恐的後者的肩膀。
“祝你好運,就當做了個噩夢。”
記得蔣雪洲的夢裡好像是很大的雪?
還有些鬣狗一樣的異種。
雖然不知道雪和幾條鬣狗有什麼嚇人的,但既然她都信誓旦旦地說了,用這套裝置一定能把人腦袋裡的想法全部榨出來,姑且就信她說的好了。
對於蔣雪洲的本事,夜十還是很相信的。
弗林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然而還沒來得及吐出一個音節,一股龐大的引力便籠罩了他的全身,將他愈發沉重的意識硬生生拽離了軀體。
那種感覺就像靈魂出竅!
不過在靈魂出竅的同時,被封住的不只是他的五感,還有他的記憶!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被拽出軀體的意識在空中漂浮了一陣,很快被吸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洞,緊接着又墜入了一望無際的猩紅!
他彷彿住進了自己的心臟,又彷彿站在地心!
再然後不知過了多久,一股針扎般的瘙癢忽然爬遍了他全身,而沒等多久那瘙癢的感覺就變成了在火焰上炙烤的劇痛!
“啊——”
承受不住那劇烈的痛楚,弗林想要出聲慘叫,卻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只能在沒有時間與空間的虛空中無聲哀嚎。
無邊的恐懼填滿了他的靈魂!
而在那無限次數的超頻迭代下,他所恐懼的事物與恐懼本身都開始具象化,並且變得越來越具體!
全身的細胞彷彿在燃燒……
就像掉進了岩漿!
很快沸騰的岩漿又變成了別的東西,他試圖看清包圍自己的是什麼,而那炙熱的存在很快變成了他最恐懼的……
火焰?
爲什麼是火?
沒有人詢問他。
是他自己在問自己。
那冥冥之中的困惑剛剛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的眼前就出現了燃燒着的68號避難所大門。
不只是68號避難所的大門,他的視線透過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看見了許多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其中有他那無所不能的父親,溫柔慈祥的母親,活潑可愛的妹妹……還有友善的鄰居一家、和藹可親的管理者、以及他的鐵哥們兒和曾經喜歡過的女孩。
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本來都已經被他封存在了記憶的最深處,然而那沸騰的火焰又將他們一個不剩的挖掘了出來。
甚至不只是他們——
還有殺死他們的掠奪者們。
“不——!”
弗林雙目一片血紅,聲嘶力竭地吼着,想要衝進去從掠奪者的手上救下他們,然而那不過十米長的橋樑卻像有十光年那麼長,無論他怎麼奔跑也跑不到盡頭,直到他精疲力盡地倒在火焰中。
漫天的火星向外擴散!
他眼睜睜地看着這段記憶慢放到了最後,接着緩慢地想起了自己以及他們的名字,以及刻在這段刻骨銘心記憶上的仇恨。
這幫白眼狼——
避難所給了他們吃的,穿的……還有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技術!讓他們過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而他們在吃飽了之後卻轉過身來反咬一口!
他要殺光他們——
將這顆星球上的廢土客一個不剩地殺光!
這時候,那爬滿血絲的瞳孔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道藍色的身影,漫天的火雨隨着他們的到來冰消雪融。
人對痛苦的感知是有極限的。
持續的疼痛只會讓人麻木,對外界的刺激不再回應——而這顯然不是支配着一切的“神”所希望的。
看着那一道道藍色的身影,弗林的臉上忽然浮現了一抹希冀的光芒,就好像在沙漠中爬行的旅者看見了綠洲——
哪怕那只是海市蜃樓!
那些人向他走了過來,並如他期待中的那樣,臉上帶着如沐春風的笑容,向他伸出了援手。
弗林使出全身的力氣,總算是夠到了那隻手。
不過就在那指尖觸碰的一瞬間,一股龐大的引力再次籠罩了他的全身,將他拽入了無邊的黑暗。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啓蒙會的門徒了。”
熟悉的聲音灌入腦海,那由記憶的碎片拼湊出來的世界瞬間崩塌,並再次開始迭代。
“不——!!!”
已經夠了!
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快讓這該死的玩意兒停下!
弗林的眼中寫滿了恐懼,發出了第二聲吶喊——
或者說哀嚎。
然而並沒有人理會他。
也根本沒人聽到。
與此同時,亞文特城第11號監獄的某間牢房,牆上掛鐘的秒針纔剛剛走過一秒……
……
下午5點。
距離審訊開始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方長看了一眼VM上的時間,伸手敲了敲旁邊101號房間的房門。
就在他敲到第3下的時候,房門向內拉開了,接着一股尿騷味撲面而來。
被那刺鼻的味道薰得皺起了眉頭,方長湊進門裡看了一眼,只見躺在手術檯上的某人身下已經是一片薑黃。
“你們把他腦子乾燒了?”
“怎麼會,”夜十嘿嘿笑了笑,“人還活着呢,不過精神方面確實夠嗆。”
那傢伙在夢境裡看到的東西,他在全息屏幕中也看見了。
老實說。
他甚至都有點同情那傢伙了。
不過同情歸同情,該上手段的時候還是得上手段。
而且比起啓蒙會來說,他們的手段已經能算得上是仁慈了。
啓蒙會的那個記憶提取器是真能把人的腦袋乾燒,而蔣雪洲現編的這套程序最多讓人腦子像被驢踢了幾腳。
心智不堅定的話,搞不好確實可能會瘋掉,但心智成熟的人還是能從噩夢中走出來的。
“真是邪惡的技術……”方長咂了咂舌頭,打心眼裡歎服道。
而站在他身後的那幾個威蘭特人獄警,在看到房間裡的情況之後,再看向那個穿着白大褂的小姑娘的眼神已經是敬畏不已。
不愧是學院的人!
下手真是有夠狠的!
身上一點外傷都看不到,給人直接弄的大小便失禁了!
這也忒牛逼了!
此時此刻的蔣雪洲並不知道,自己和學院因爲莫名其妙的理由獲得了威蘭特人的尊敬。
衝着站在門口的方長招了招手,示意後者進來並關上門之後,她將一枚拇指大小的硬盤遞到了方長的手上。
“線索已經問出來了……我們的科研船,大概已經不在地球上了。”
方長皺起了眉頭。
“不在地球上?那在哪裡?”
蔣雪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獵戶號……導彈巡洋艦。”
夜十和方長相視了一眼,彼此的表情都有些錯愕乃至於懵逼。
不過很快,那懵逼又漸漸變成了激動。
“臥槽?這是要開太空地圖了?!”夜十忍不住小聲驚呼了一句。
方長沒有搭理他,只是輕輕咳嗽一聲,神情嚴肅地看着蔣雪洲問道。
“我先確認一點……這個導彈巡洋艦,是星艦?”
“是的,”蔣雪洲點了點頭,緩緩開口說道,“人聯時代所有軍用艦都是星艦。這艘星艦建造於拉格朗日點的星港,於三年戰爭末期完工,並在服役之後不久失事……具體失事原因不明。”
“牛逼!!”
夜十激動地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當場下線,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論壇上的兄弟們。
然而,這份激動的心情在他心中還沒持續兩秒,便因爲蔣雪洲的下一句話而落入了谷底。
“另外……根據我們的資料,這艘星艦上儲存有十萬枚中子魚雷。”
頓了頓,蔣雪洲用顫抖的聲音繼續說道。
“雖然具體的爆炸當量數據沒有查到,但有一種說法……”
“三年戰爭末期,人聯空天部隊對地表母巢的轟炸任務,就是這艘星艦執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