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區旁邊的村莊，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小夥回到了自家的帳篷，怒氣衝衝的坐在了板凳上。
這份憤怒不止是針對威蘭特人的，也有是針對那些阻止他們復仇的聯盟人，甚至還有一部分是針對不爭氣的自己。
他是村子裡最勇敢的小夥子，本來應該帶着村子裡的人據理力爭，結果到現在他的肩膀都還在止不住的顫抖。
他厭惡窩囊的自己，雖然他也不清楚到底怎樣才能讓自己變得不窩囊。
看着自己的孫子，滿臉皺紋的老人嘆了口氣，用慢吞吞的聲音說道。
“博薩卡，你太沖動了。”
博薩卡回頭瞪向了他，將胸中的憤怒和抱怨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我不明白，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威蘭特人不是他們的敵人嗎？我們可以替他們去解決他們的敵人，我們要的又不多！”
老人搖了搖頭。
“沙漠中的敵人和朋友是涇渭分明的，但沙漠的外面不止有敵人和朋友這兩個概念。你的那套辦法在大荒漠裡是行得通的，但在大荒漠的外面行不通……婆羅行省有個人叫拉西，有人替他寫了一本自傳，我從永夜港的行商手中買下來放在了你的牀頭櫃上，你從來都沒有翻過。要我說，你應該多學學他，看看他在同樣的情況下是怎麼做的。”
博薩卡的眼中一片茫然。
拉西？
大荒漠之外的世界？
這和他的困惑有什麼關係嗎？
他倒是看見過牀頭櫃上的那本書，但卻不認識幾個字，學起來更是太麻煩了。
看着仍然不開竅的孩子，老人語重心長的叮囑了一句。
“不管怎麼說，現在聯盟是這裡的主人了，如果你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那就低調一點，然後跟在你認爲強大的人後面。”
博薩卡一臉怨氣的說道。
“然後給聯盟幹活嗎？那和他們來這裡之前又有什麼區別？”
“區別就是，以前你和威蘭特人頂嘴，威蘭特人會用鞭子抽你，會把你綁在柱子上折磨你直到只剩最後一口氣，而現在沒有人會這麼做了……雖然我覺得，你從來也沒怕過威蘭特人的鞭子，否則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挑釁他們。”
老人看了一眼帳篷的棚頂，在鞋底上敲了敲手中的煙桿，忽然長嘆了一聲。
“其實你沒必要那麼恨他們，在威蘭特人來這裡之前，你以爲拉文卡河是童話裡的天堂嗎？別太天真了，最肥沃的土地從來都不在我們手上，而是在變種人和異種的手上。”
看着家裡的老頭，博薩卡嘲諷了一句。
“你這個老東西居然替威蘭特人說話，你是活夠了嗎。”
老人搖了搖頭。
“我早就活夠了，只是不想看着自己僅有的孩子錯過了變成好人的機會，又變回了野獸。”
“我可不想做什麼好人，那種軟弱的玩意兒只會被人欺負，只能變成跟在別人屁股後面撿垃圾吃的可憐蟲……不過你說的對，我應該跟在強大的人後面，即便混不到肉吃，也能喝口湯。”
博薩卡握了握拳頭，將目光投向帳篷的外面，嘴裡哼哼唧唧的嘟囔着。
“不知道聯盟什麼時候發工錢。”
老人叮囑道。
“希望你記得自己說的話，跟在強大的人後面。還有，別再曠工了，家裡的菸絲快用完了。”
看着這個老不死的傢伙，博薩卡不耐煩地說道。
“知道了，我會弄些錢回來的，說的我好像很懶一樣。”
……
隨着聯盟的工程師、訂單和資金一波接着一波到來，以及企業100師和101師從南方軍團的手中連續拿下了多個礦場以及發電站，拉文卡工業區繼恢復了往日的秩序之後，終於出現了復甦的跡象。
時間來到了十二月。
在方長的協調下，拉文卡自治委員會先從產權入手，出臺了關於“產能轉型”工作的第一項方案——“12月法案”。
根據法案規定，爲了給拉文卡發展基金籌措資金，拉文卡自治委員會將變賣工業區172座設施。
這些設施主要都是一些需要淘汰的落後產能，並且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問題，比如生產鋼胚的鋼鐵廠，加工鋁材的鋁材廠，還有生產軍服的服裝廠和生產彈殼的衝壓車間以及燃料發電站等等。
經過聯盟的工程師研究，如果由聯盟出資對這172座設施進行改造，不但會浪費鉅額納稅人的錢，而且很可能吃力不討好，不如讓民間自己去琢磨怎麼把這些垃圾變廢爲寶。
這些工廠會委託曙光城證券交易所以及聯盟五家主要銀行進行拍賣。
拍賣會將全程公開。
任何符合資質的個人以及組織都可以在被委託方的分機構進行舉牌。
曙光城、金加侖港、銀月灣、一號定居點、薯條港、南海聯盟北島、環形島、珊瑚城乃至遠在東海岸的理想城都設有曙光城證券交易所的分機構，想參與交易很容易。
與此同時，參與到拉文卡工業區所有制改革中的百越公司以及牛馬集團將不參與首輪拍賣，只對流拍標的進行舉牌。
這麼做一是爲了公平，二是防止聯盟公民的財富流失。
畢竟要是百越公司帶着聯盟公民的財富下場，聯盟的公民就沒法玩了。
就這樣，172座設施很快拍賣了出去，雖然這些資產或多或少都帶着些問題，但還是遭到了產業主們的哄搶。
買家除了玩家和聯盟公民之外，還有一些金加倫港和南海聯盟的有錢人，乃至於理想城的老闆。
他們有些是看準了巴託亞行省戰後重建的紅利，也有的是瞄準了南部海域的太空電梯。
雖然理想城自己就有大量的工廠，但綜合考慮匯率以及當地的用工成本，拉文卡工業區的廠房未嘗沒有自己的優勢。
他們只需要把理想城的技術帶一點過去就行了。
不管怎麼說，多虧了這些人帶着資金和技術跑步入場，聯盟一分錢也沒有出就讓南方軍團的拉文卡工業區併入了自己的供應鏈。
而在這個過程中，拉文卡工業區更是籌措了近15億銀幣的海量資金！
當初百越公司進入金加侖港的時候都沒弄到這麼多錢。
有了這筆鉅款，自治委員會對改革的信心和底氣也更足了，安託萬會長更是拍着胸脯向方長表示，一定會將拉文卡工業區打造成大荒漠的明珠，整個中州大陸西海岸的金加侖港！
這個口氣不可謂不小了。
這傢伙已經跳出了大荒漠，開始對標亞文特城和凱旋城了。
不過方長倒也沒覺得他吹牛，甚至覺得他估計保守了。
一手的炸彈外加戰後重建與太空電梯的風口，他想不出來任何不起飛的理由。
在這個“產能轉型”的大浪潮中，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氣準備大幹一場。
無論是換了東家的威蘭特人廠長和經理，還是從聯盟跑過來的新東家們。
比如來自金加侖港的拉索夫就是其中之一。
早年他跟着阿辛搞拆遷賺到了第一桶金，後來和大多數熱血未泯的鼠族人一樣，帶着這筆錢殺進了實體行業，懷着工業救亡的想法辦了廠，生產天然氣罐和煤氣罐。
這行業看起來雖然不起眼，但利潤卻相當豐厚，而且需求旺盛。
雖然聯盟的電氣化程度很高，但婆羅行省和百越行省卻是截然不同，哪怕是金加侖港和薯條港都有不少餐館靠着天然氣瓶生火。
至於那些軍閥割據的土地就更不用說了，不少軍閥甚至把他生產的煤氣罐當軍火儲備買，火房裡的煤氣罐燒完了直接塞上炸藥拖到前線去當炮仗。
換而言之，他的客戶裡不只有開餐館的小商販，還有那些帶兵打仗的軍官。
由於產品需求旺盛，他一直有新開工廠的想法，甚至在金加侖港隔壁的蕉頭灣附近都選好了地，就差掏錢了。
然而就在這時，聯盟解放拉文卡工業區、自治委員會公開招標的消息通過《倖存者日報》傳遍了大街小巷。
看到這個天上掉下來的蛋糕，拉索夫的心中頓時火熱了起來，並一眼相中了拍賣標的中的一家爲征服者十號坦克供應鋼柸的鋼鐵廠！
雖然聯盟瞧不上這家鋼鐵廠，甚至給那玩意兒貼上了“落後產能”的標籤，但他可不覺得這玩意兒落後，甚至看向它的目光就像看見了神器一樣。
這玩意兒可是給坦克廠供貨的！
有了這玩意兒，他的煤氣罐廠的產量不得噌噌噌的往上漲？！
這種驚喜絲毫不亞於聯盟“傳奇鋼鐵大亨”孫老闆，用200萬銀幣從巨石城的企業家弗雷德手上抄底“力大無窮”鋼鐵廠。
而拉索夫看中的還不僅僅是這座鋼鐵廠能給自己帶來的利潤，還有這座工廠所擁有的技術正是婆羅行省沒有的！
如果能把軍團生產裝甲鋼的技術帶回他的家鄉，那多是一件美事啊！
雖然阿布賽克不是個好東西，但婆羅國畢竟不是阿布賽克一個人的國，他還是希望能讓自己的家鄉變得更好的。
懷着這樣的想法，他毫不猶豫地掏出了近千萬銀幣的鉅款，從競爭對手的手中搶下了這個標的，並在拿到工廠的所有權之後馬不停蹄的殺到了距離前線不到100公里的拉文卡河沿岸，見到了那個剛剛從聯盟戰俘營裡放出來沒多久的廠長。
那廠長是個威蘭特人，名字叫格倫金，在南方軍團總務部後勤處掛着千夫長的軍銜，以前在安託萬區長的手下做事。
也許是被聯盟打服了的緣故，這傢伙在他面前倒沒擺什麼威蘭特人的架子，開完會之後便開始張羅起了復產的事宜。
聽到“格倫金的工廠”又復產了，一羣當地的土人小夥兒也很配合地涌到了工廠門口的招工點。
看着那排成長龍的年輕力壯的小夥兒，拉索夫的臉上掛滿了燦爛的笑容。
他彷彿已經看到了那沸騰的鋼水在鍋爐裡跳躍，被澆築成一枚枚鋼錠，然後在高溫下壓制成規整的鋼板，最後通過一條條流水線送往切削和衝壓的車間，變成客戶們需要的形狀！
和他在報紙上看見的一樣，這裡會成爲整個西部海最大的工業基地！
或許他應該考慮在這附近買幾套房……
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從房子上賺來的，有條件的話他當然不介意再賺幾桶。
然而就在拉索夫做着暴富美夢的時候，招工點前的爭吵卻是打斷了他的美夢。
只見一名膚色略深的小夥朝着招工登記點的工作人員伸出了手，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已經登記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發工錢？”
從沒見過這麼稀奇的要求，拉索夫整個人都傻了眼。
那個從金加侖港來的員工顯然也愣住了。
他不是一個喜歡替老闆着想的人，看在錢的份上纔給拉索夫幹活，但這傢伙剛入職就伸手要錢，未免也太過分了。
就算是工友會的那羣瘋子們也沒這麼激進過。
憋了好半天，他從嘴裡憋出一句話來。
“……你纔剛入職，都還沒幹活呢，我們給什麼工錢？”
一聽到這句話，那土人小夥頓時炸了毛，怒氣衝衝的說道。
“你們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們不給工錢我們拿什麼吃飯？我們總得吃飯吧！你難道要讓我們餓着肚子給你們幹活？你們還是人嗎！”
聽到這句話，後面排着隊的原住民們也憤怒了起來，吵吵嚷嚷的叫喊。 坐在招工點登記名單的婆羅人員工一時間竟是招架不住，求助地看向了老闆。
他見過偷換概念和胡攪蠻纏的傢伙，卻還是頭一回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遇上了對手。
見現場鬧了起來，拉索夫連忙走上前去打圓場，朝着那些報名的員工喊道。
“各位，我們知道你們很困難，也很理解你們！事實上我們和你們一樣，我們婆羅人也曾受到威蘭特人的奴役……這樣吧，看在我們都是倖存者的份上，我們會解決你們的問題！我們會工廠裡設立員工食堂，所有員工都可以免費就餐！”
那個婆羅人員工一聽這話頓時驚了。
這傢伙啥時候這麼大方了？！
至少他老闆在金加侖港的工廠可沒有員工食堂這種東西。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是拉索夫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
當地的用人成本比金加侖港要低的多，而且糧食也便宜，就算請所有員工吃飯也花不了多少錢。
然而那個小夥子卻並不買賬，仍舊咄咄逼人地喊着。
“員工食堂？我們家裡還有老人，我還有三個弟弟和兩個妹妹，難道他們也能在食堂吃飯嗎？”
看着那個理直氣壯的小夥子，拉索夫的眉頭抽動了下，但爲了收買人心，最終還是咬了咬牙。
“行！你讓他們來，我請他們吃一個月的飯！不過只有一個月！等你領了工資，這個福利就結束了，只有你自己有！”
那突然小夥似乎也沒想到他會答應，直愣愣地看着他，然後一聲不吭的走了。
拉索夫心中鬆了口氣，正爲自己的聰明才智而得意，卻沒想到才過了一會兒，那小夥子竟然帶了幾十個人過來。
這幾十個人裡最老的有五六十歲的老頭，腿腳都不利索了，手拄着柺杖。而最小的還在母親的襁褓裡，正咿咿呀呀的叫着，連說話都還沒學會。
這傢伙只怕不只是叫來了七大姑八大姨，連鄰居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叫來了。
不等拉索夫開口，那小夥子主動介紹了起來，反正嘰裡呱啦的一頓說，把帶來的所有人都攀上了親戚。
而且這麼幹的不只是這小夥子一個，其他幾個登記入職的土著也是約好了似的，呼朋喚友的喊來了一大幫人。
圍在工廠前的人羣翻了一倍不止，跑來蹭飯的人比應聘的勞動力還要多。
瞧見這副陣仗，拉索夫差點兒沒膝蓋一軟，給這幫傢伙跪了。
他掏錢買這工廠的時候確實爽快，一千萬銀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就拍了出來。
然而那畢竟是銀行的錢，他是用金加侖港的工廠做擔保才借到的！
這剛買到手的工廠要是砸在了手上，那他褲衩都得賠給銀行了！
看着拉索夫一副快哭了的樣子，站在一旁抽着煙的格倫金廠長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總算抽完了煙，他把菸頭扔地上踩了，走到拉索夫的旁邊說道。
“這裡的土著是這樣的，得先發錢才幹活，要不他們就在機器上磨洋工，或者把機器弄壞，你拿鞭子抽他們都沒用……他們喊來的那些親戚也不是真來蹭飯的，你把工資給他們，然後把以前說的話當放屁就行了。”
拉索夫直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憋出來一句話。
“你們管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
格倫金廠長的臉上浮起一幅耐人尋味的笑容。
“你知道我們爲什麼要去婆羅行省嗎？當我們的人看到西帆港的勞工寧可自己累死在碼頭上也不給我們添一點麻煩，整個亞文特城的軍官們都瘋了。我們羨慕嫉妒的流口水了，只恨自己沒早一點發現這眼皮子底下的金礦。”
以前他們雖然也從巫陀的手上買過奴隸，而且就是在金加侖港買的，但運輸的損耗太高了，並且也不認爲那幫瘦小的奴隸能在工廠裡派上什麼用場。
事實上也確實，運到拉文卡工業區的婆羅人大多都被同化成了當地人……畢竟他們本來也是同源同種的。
直到凱旋城的文官跑去西帆港開了個工廠，南方軍團的老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纔是婆羅人的正確用法。
西帆港慘案是必然發生的事情。
要怪就怪文官集團自己太弱小，守不住這麼大的財吧……
老闆愣住許久，又恨又氣又無奈，長嘆了一聲說道。
“得了，我認栽……給他們把工資發了。”
格倫金廠長點了點頭，略有些嘲諷的意味，笑着說道。
“明智的選擇。”
正如威蘭特人廠長所說的那樣，這些土著小夥子領了錢之後果然把那些喊來的親戚給遣散了。
雙方各退了一步。
拉索夫把關於員工食堂的許諾收了回去，但承諾以後可以先拿錢後幹活。
那些土著小夥子們雖然咒罵他是個吝嗇鬼，但倒也沒有進一步的行爲。
漸漸的，拉索夫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和當地人打交道的訣竅。
然而緊接着又發生了一件令他懵逼的事情，這幫拿了錢的小夥子們頓時一鬨而散，一個二個全都跑的沒影了。
望着人去樓空的招工點，拉索夫憤怒的張紅了臉，拳頭死死的握緊。
“太過分了！”
已經開始抽第二根菸的格倫金廠長淡淡笑了笑，安慰着說道。
“是這樣的。”
看着這個一點也不意外的威蘭特人，拉索夫忍不住抱怨道。
“你們來這裡是做慈善的嗎？你們就這麼慣着他們？”
“慣着？”格倫金微微眯了眯眼睛，耐人尋味的笑着，“你要是見過我們怎麼對他們的，就不會說這種話了……但事實就是如此，即便我們把他們吊在柱子上，用浸了鹽水的鞭子抽他們屁股，把最偷懶的捉出來殺雞儆猴，他們第二天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拉索夫無法理解的看着他，既無法理解威蘭特人怎麼會在這羣人身上吃癟，也無法理解當地人爲什麼會這麼懶。
看出了他眼中的困惑，格倫金淡淡地說道。
“他們這不叫懶，這叫動物性，你和他們打交道時間久了就理解了。”
頓了頓，他又說道。
“你也不用太沮喪，等他們把錢花完了，自然會回來上班……放心，這用不了多久的，他們從來沒有存錢的習慣。而且他們已經欠了你的錢，沒理由再找你預支工資了。”
“到時候債務就是你們的繩子，你們可以拿債務拿捏他們，不管是用鞭子抽他們屁股，還是找他們村子裡有威望的人去他們家要債，或者當着他們的面睡他們的妞……只要你能接受她們大多數人都沒有刷牙的習慣。當然，我推薦還是僱一些當地人或者變種人來做這個活兒，或者乾脆把這個權利賣給他們的鄰居。”
拉索夫滿頭黑線的看着他。
“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拉皮條的。”
格倫金笑了笑。
“我這不是在教你賺錢嗎？你要是學不會入鄉隨俗，就會被他們聯合起來對付。而且，除了最後一條，我還提供了其他選擇。”
他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厚道的，把南方軍團的“核心秘訣”都傾囊相授的傳給了這個婆羅人。
他們能打下這麼大片疆域，並且讓這片荒蕪的土地發揮出一點作用，可不是隻有揮舞棍棒和鞭子的本事。
債務纔是他們最根本的剝削核心，至於其他的都只是手段罷了。
當地人會自己把債務的繩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動的將自己從野生動物變成家畜，而這是他們比婆羅人唯一更優秀的地方。
婆羅人雖然很好管，但太喜歡存錢了，勒緊褲腰帶也要攢下來幾個子兒，壓根兒就不往這根繩子裡鑽，以至於無論是南方軍團還是文官集團都不敢給他們太多第納爾。
在那點兒工錢上扣扣搜搜其實剝削不了什麼，哪個萬夫長也不差那兩枚金幣，其主要目的還是爲了讓他們維持在貧窮的狀態。
南方軍團統治西帆港的時間太短，亞文特城的聰明腦袋暫時還沒有想到把債務這根繩子套在婆羅人頭上的辦法，只能延續文官集團的策略，用貧窮來使他們聽話。
而事實證明，他們的方法是管用的，只要給他們二十年的時間，獅州一定能發展成比拉文卡工業區更大的工業中心。
不過事到如今，這種事情也只能發生在想象中了……
看着還在煩惱的老闆，格倫金繼續說道。
“另外，如果我是你，可以去買一些剪刀、打火機和指甲刀回來。”
拉索夫愣了下。
“買那些玩意兒做什麼？”
格倫金笑着和他指點迷津道。
“當地人喜歡買一些沒用但很便宜的小玩意兒，我不是說了嗎？他們把錢花完自然就回來上班了，你也想讓他們快點回來吧？”
可惜南方軍團的輕工業不太發達，他們用來哄這幫傢伙的小玩意兒得花不少第納爾。
不過格倫金聽說聯盟的供應鏈好像不缺這東西，一銀幣能批發一大堆指甲刀。
其實在他看來，這也是銀幣能成爲廢土上硬通貨的原因之一。
聯盟不但在廢土上建立了穩定的供應鏈，而且還向廢土上絕大多數混亂地帶提供了豐富到難以想象的輕工業產品。
和Cr的“稀缺性”一樣，發行銀幣的那個人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以及如何擴大自己的優勢。
至於第納爾，雖然也有自己的優勢，但只有在買奴隸和坦克的時候能體現出它的購買力堅挺，而絕大多數人的日常生活中是用不上這些東西的。
或許擺脫第納爾體系併發行主權貨幣能讓亞文特城支撐的久一點，貴金屬貨幣實在是太沉重了，而掌握它的凱旋城又揹負了太多的歷史包袱……
這是格倫金站在一名產業主的角度，從技術層面對南方軍團失敗原因的反思。
拉索夫沉默了一會，食指按着眉心，略有些疲憊地說道。
“我在金加侖港認識一家自行車廠的老闆，我可以弄一批自行車過來……”
賣指甲刀那得賣到猴年馬月去了。
格倫金眼睛一亮，看着已經上道的老闆，讚賞地豎起了拇指。
“這主意不錯！還能讓他們在上班的路上少磨蹭點時間。”
拉索夫愣愣地看着他。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們以前經常遲到？”
格倫金呵呵笑了聲。
“遲到？經常？讓我想想，先從哪個問題開始回答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