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布賽克感慨着一羣“蟲豸”真特娘難帶的時候,在教改中“出盡了風頭”的卡巴哈委員並不知道,自己剛被一條“尊貴的蟲豸”給腹誹了一番。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而在西施的眼裡又何嘗不是?
正面的邏輯理解不了,倒過來看就一切都恍然了。
至少站在卡巴哈委員的立場上,阿布賽克確實沒什麼可喊冤的。
天都的聯合會既團結不了保守派、也團結不了激進派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這總不至於怪到他一個又酸又臭的文人腦袋上。
就好像那偌大的西嵐帝國,總不至於是讓女人和宦官給亡了一樣。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從巫駝出逃的那一刻開始,西嵐的氣數就已經耗盡了。
不過,聯合會有一點還是做得不錯的,至少讓普通人看到了希望。
而一羣人聚在一起想出來的辦法,總比幾個近親繁殖的王公貴族關着門,拍拍腦袋商量出來的窮折騰要聰明的多。
如果說帝國的凝聚力是負數,那麼天都聯合會的凝聚力總歸是正數。
就在那漫天的轟炸機嗡嗡亂飛的時候,婆羅行省最有學問的一羣人正聚在一起辦讀書會,以文會友。
當然,以文會友其實只是個文雅的由頭。
包括卡巴哈委員以及尼揚在內的一衆舉辦者們主要還是爲了辦教育的事情,以及從社會各界挖掘有才幹的人擔任講師和教授,同時凝聚整個婆羅行省爲數不多的讀書人的力量。
雖然他們的力量相較於社會其他各界要小得多,但這裡同樣存在着只有他們能做、且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至於那偶爾傳來的或遠或近的爆炸聲,坐在一間小院子裡的他們權當是沒聽見。
短短一個星期,衆人已從初次見面的拘謹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雖然大多數時候觀點不同,乃至截然相反,但倒也沒有因爲什麼尖銳的矛盾而傷了和氣。
畢竟,即便諸多的觀點不同,衆人在一件事情的立場上是一致的。
那便是救亡。
一日清晨,坐在院子裡的卡巴哈委員看着手中的《倖存者日報》,搖着腦袋直皺眉頭。
“這奴才翻身做了主人,擺的架子比他主人還十足可笑。”
和阿布賽克不同的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倒不是對方,或者說不只是對方,還包括了那些所有一切衝着他橫眉冷對的萬夫長們。
這幫傢伙一年前也不過是碼頭工而已,這纔沒幾個月的功夫就已經把自己當成這婆羅國的主人了,忘了自己曾經也是普通人。
坐在卡巴哈委員的旁邊,一位衣裝筆挺的年輕男人笑着問道。
“哦?那卡巴哈先生認爲,是什麼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呢。”
他的名字叫孟傑,原名蒙契,屬於早期移居薯條港月族人,而這一點從他那“盟味兒”十足的名字就能看得出來。
在西嵐帝國時期,聯盟科考團曾出於社會學研究的目的,派遣過科研團隊前往金加侖港的羅威爾營地調查。
當時他作爲韓明月女士聘請的助手協助過她的工作,在研究告一段落之後,又在那位研究員女士的推薦下進入101號營地深造,並在曙光城與還在使館工作的尼揚相識。
曾有一段時間,尼揚缺乏靈感的時候,他還充當“僱傭兵”給《曙光花園報》投過稿。
而相較於專挑加拉瓦公爵愛聽的東西胡編亂造的尼揚而言,他更喜歡在報紙上談一些聯盟實際存在的問題。
比如巨石城工友會奇蹟般的勝利導致聯盟內部的激進派氾濫,保守派的聲音和意見長期受到忽視等等。
巨石城是一匹脫繮的野馬,狂奔了一個半世紀之後轟然倒塌,而新生的聯盟又何嘗不是?
他們只是在另一條路上狂飆而已,同樣需要給自己裝個馬鞍和繮繩。
不過,這份報紙畢竟是嬰幼兒用品,並沒有在聯盟公開發行過。
而報紙真正的受衆,對於他那不痛不癢的批評也並不喜歡。
反倒是他將同樣的稿子投到《地精觀察報》上還引起了一些爭論。
但那又是另外的話題了。
總之在尼揚的邀請下,已經改了名的他又從聯盟跑了回來,擔任了猛獁大學的教授和校長。
而尼揚自己,則是退居幕後當了校董。
拉西希望他能擔任教育部長,在猛獁州乃至北方三州辦更多的學校。
至於這背後是否有“實際控制北方三洲”等等別的政治意圖,那同樣又是另外的話題了。
“人,或者說人性的劣根,”卡巴哈點了點菸灰,嘆息了一聲道,“婆羅行省需要一場徹底的思想上的變革,將一切舊的東西摧毀,才能真正徹底地擁抱文明。”
“如果不這麼做,就算去了聯盟也是一樣,他們只是把一千根柱子搬了過去。”
孟傑笑着搖了搖頭。
“老先生,您這也太偏激了,攔車的是婆羅人,修車的也是婆羅人,坐在那輛車上的未嘗沒有婆羅人,這怎麼能怪到人性的劣根上呢?聯盟有句諺語,說的大概是人生下來都是一張白紙,能不能成才得看後天的教育。我倒覺得,與其說這是人性上的劣根,不如說是教育的缺失。”
頓了頓,他又說道。
“當然,這事情能發酵成這樣,也有聯盟內部保守派勢力推波助瀾的因素。他們忽視了保守的聲音太久,現在被反噬也是在所難免。不過,這對於聯盟自己來說,在該剎車的時候剎車未嘗不是好事兒。”
很久以前他就在報紙上寫過社論,而且持類似論據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他雖然並不反對反思自己的問題,但把所有問題都推到婆羅人和人性的劣根上顯然是有失偏頗的,而若是照着這樣去改,那更是矯枉過正了。
看着卡巴哈委員和孟傑的爭論,坐在一旁抽菸看報的尼揚笑着插了句嘴。
“雖然我平時沒少和卡巴哈先生吵架,但這次我得替他說兩句。不管是否有聯盟內部的力量在推波助瀾,都改變不了我們自身存在的問題。”
“威蘭特人有威蘭特人的劣根,婆羅人有婆羅人的劣根,沒有誰比誰低賤,也沒有誰比誰更高貴。並且,苦難越是深重,也就越病入膏肓,而頑疾也越難根除。想要把病治好,還是得下猛藥,從根子上下刀。”
“倒是孟傑先生,咱們討論問題不能總是反駁而不立論,您好歹是個校長,也讓我們聽聽你的高見怎麼醫這個病。”
聽着尼揚的調侃,孟傑哈哈笑了笑說道。
“您太擡舉我了,我這校長還是您退位讓賢撿來的。”
尼揚笑着說道。
“可不敢這麼說,我記得是我求您過來的,您來是幫我,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那就恕我愚見了,”孟傑笑了笑,用閒聊的口吻繼續說道,“在我看來,婆羅人比起廢土其他各地的倖存者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這片土地上缺少了平等和博愛這兩樣東西。我贊成你的一部分觀點,我們需要一場思想上的變革,但倒也沒必要將那一千根柱子完全拆了。我們只要將他們缺的東西給他們就好,這一千根柱子未嘗做不了新紀元的承重牆。”
歸根結底在於,他們沒有推陳出新的拿出新理論來,而老一套的東西唸的太久,一旦跟不上現實的需要就從理論變成了宗教。
如果說尼揚和卡巴哈對這場思想變革運動的着力點在“變”上,那麼他所倡導的着力點則是“新”。
雖然他沒什麼自信能說服他們,但大家各抒己見地商量也沒什麼不好。
“不敢苟同。”卡巴哈搖了搖頭,“孟傑先生的觀點太保守了,再給我們個千年百年的時間或許是合適的,但在生死存亡的節骨眼上就未必了。”
“恕我說這是謬論,我們的路還長,其實走慢一點兒也是來得及的。把時間軸拉長了看,溫和的改良未必就會輸給激進的變革。”
不想跟這兩個“激進派”繼續爭論這沒有結果的話題,孟傑將手中的報紙翻了一頁,正瞧見一位輿論場上風頭正盛的名人,於是笑着岔開了話題說道,“說來這扎伊德最近名氣不小,二位怎麼看?”
尼揚撇了撇嘴。
“跟着沙魯克混的土匪頭子,手底下的戈帕爾和阿賴揚一個路數,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狠。我連沙魯克都不大瞧的上,你問我對他的意見做什麼,金加侖港吃飽了撐着的人還少那一兩個嗎?要我說,這幫傢伙有一個算一個,遲早得爲自己的愚蠢和天真付出代價。”
卡巴哈皺了下眉頭。
“我倒見過這人,他待人接物和談吐都頗有見地,沒你說的那麼不堪。”
尼揚錯愕地看了卡巴哈一眼,滿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你認真的?”
孟傑合上了手中的報紙,哭笑不得的搖起了頭來。
沒想到在這裡,“激進派”的內部也有自己的分歧。
看着針鋒相對的二人,他一時間竟是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站在左邊還是右邊了。
……
西帆港。
南方軍團婆羅行省戰區指揮部,站在會議室內的古里昂將軍正向南方軍團總參謀部彙報上一階段的作戰情況。
自從北線與東線部隊進入戰略相持階段以來,交戰各方的實際控制區域已經沒有明顯的變化,唯一變動的只有那戰報上的傷亡數字以及相互之間的裝備損耗。
總的來說,南方軍團的戰換比能控制在1:3左右。
這個統計數字與婆羅國、猛獁國的戰報可能有所差異,但基本上不會相差太遠。
人之常情都是報喜不報憂,古里昂自然也不能免俗地將報告的重點放在了雙方的傷亡比例以及對天都的轟炸效果上。
總而言之,南方軍團在戰略上的優勢很大,戰術上的優勢同樣不小。
由於大量新式裝備的投入,南方軍團的傷亡率有明顯下降,在應對聯盟的電磁武器時表現的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猝不及防。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雖然前段時間的永夜港廣播站事件挫傷了部分前線士兵的士氣,但由於消息封鎖及時以及思想準備工作到位的緣故,並沒有動搖前線將士們對於贏下這場戰爭的信心。
然而就在古里昂繪聲繪色的描述着前線部隊一場又一場勝利的時候,總參謀長卻忽然咳嗽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古里昂將軍,你知道一座擁有上億倖存者的舊時代行省,每天出生的人口是多少嗎。”
古里昂愣了下,不知道總參謀長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不等他回答,懸浮在會議桌前的全息影像繼續說道。
“一萬人,而且是至少。”
“越窮的地方越能生,至於爲什麼應該不用我來提醒你。而僅僅我們控制的獅州就有上千萬人,他們的繁殖力和生命力就像蟑螂一樣,而他們的實際數量很可能已經超乎了我們的想象。”
“所以,不要和我強調你今天又殺了多少人,昨天又殺了幾個,如果將時間拉長,你報給我的數字根本不值一提,最多拉低他們的平均年齡。”
“如果陷入持久的消耗戰,我們的敵人會越打越年輕,甚至越打越多……而反過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優秀的士兵和將領會不斷的消耗,直到曠日持久的損耗中被他們拉到同一條水平線上。”
古里昂的表情有些尷尬。
他當然知道這其中存在的問題,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自從天都的那場總攻失利之後,整個婆羅戰區一下子損失了五艘飛艇,狼狽的向後撤退了上百公里,他手下的部隊已經在事實上失去了繼續進攻的能力。
除非他徹底不顧部下的傷亡,亦或者總部派來更多的飛艇增援。
前者對長期戰況不利,而後者在調查清楚飛艇墜毀的原因之前更不切實際。
雖然他不想這麼說,但事實上就是如此——
這場爆發在婆羅行省的戰爭,勝負已經不是由陷在這片泥潭中的人們能決定的了。
南方軍團想要徹底的贏下這場戰爭,或許只能採取更激進的做法,在聯盟的本土開闢第二戰場。
然而很遺憾,這種大戰略上的決策,並不是他能插得上嘴的。
這其中牽扯到的不只是南方軍團與聯盟之間的博弈,還有亞文特城與凱旋城之間的。
看着一句話都憋不出來的古里昂將軍,總參謀長忽然又輕飄飄的一句話放下了他。
“前線的戰況我已經基本瞭解了,你這邊繼續保持就好。另外,我這裡也有兩條消息,對你來說姑且算好消息吧。”
古里昂將軍立刻做出了恭敬的模樣。
“您請講!”
總參謀長緩緩開口道。
“第一件事,我們的情報人員已經確認飛艇墜毀的真正原因,疑似與學院轉讓給聯盟的重力井技術有關。”
古里昂的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
“學院……他們也參戰了嗎?”
這對他來說可算不上什麼好消息。
不過,那位總參謀長卻沒太放在心上。
學院的陰謀詭計很難猜,然而他們的最終目標卻是明牌。
企業放棄了的東西,是他們窮盡一生追求的。
而想要阻止他們也很容易。
讓一艘結構複雜的星艦墜毀在大氣層,遠比把它射到天上要容易太多了。
也正是因此,學院雖然對於地區事務表現的遠比企業積極,但他們能做的上限其實很低。
轉讓一兩個技術,已經接近於他們支援的極限了。 看着神色凝重的古里昂,總參謀長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他們躲在背後搞小動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那羣守財奴肯把技術轉讓給聯盟確實出乎了我們的意料,我想這背後多半存在着其他交易。”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已經破解了他們擊落我方飛艇的奧秘。這種重力井需要提前部署,只對特定的區域有效,而且能耗極大……事實上就在他們使用重力井之後不久,位於天都的那座‘天宮’就發生了墜毀。”
“也許他們還部署了其他的重力井裝置,但這些目標都是可以提前偵查的,不管是用我們的無人機,還是地面部隊。”
聽到這裡,古里昂將軍的臉上瞬間浮起一絲喜色。
“也就是說……我們的飛艇可以重新啓用了?!”
總參謀長點了下頭。
“我會再派幾艘飛艇去前線,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將它更多的運用在後勤運輸上。我們的對手和以往不同,用飛艇對付他們並不是最有效的辦法。”
“我希望你能靈活的運用後方送到前線的新式飛機、單兵裝甲、激光以及制導武器。擋在我們面前的對手已經不再只是原始人了,我們也得學着與時俱進才行。”
“這不僅僅是爲了打贏眼前的戰爭,同時也是爲了在聯盟乃至企業的地盤上開闢第二甚至第三戰場而做的長遠準備。”
開闢第二乃至第三戰場!
古里昂將軍的臉上浮起一絲狂喜。
這無疑是他這個月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唯一的問題僅僅在於,南方軍團並沒有自主外交權。
以至於眼下他們對婆羅行省的戰爭,都是以西嵐帝國的名義進行的。
如何將其他威蘭特人團結到南方軍團的戰車上,看來上面的人已經有主意了。
一旦整個軍團團結起來向威蘭特人共同的敵人發動攻擊,眼下所有的頹勢都將徹底逆轉!
看着神色激動的古里昂,總參謀長淡淡笑了笑,繼續說道。
“第二個好消息,我們接到情報,聯盟內部的民意隨着戰爭的持續正在轉向。顯然他們的資源並不是無限的,而學院和企業的支持並不足以完全填補這個窟窿,一旦他們的思潮發生右轉,削減對婆羅行省諸叛軍的支持,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對了,那個死劑的研發進展怎麼樣了?”
“那個叫馬丁的避難所居民告訴我還需要一點時間,而且……他想要威蘭特人的基因源碼,說是爲了更高效的敵我識別。但那東西在凱旋城,我們自己都沒有,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找幾個威蘭特人配合他實驗。”古里昂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把馬丁的請求報了上去。
總參謀長皺了皺眉頭。
“我想想辦法。”
扔下了這句話之後,那淡藍色的光粒消失在了房間裡。
古里昂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擡起胳膊抹了下額前的汗水,看着空蕩蕩的會議室,精神又重新振奮了起來。
上面的人正在研究開闢新的戰場。
如果這事兒能成的話,他就不用再獨自扛起這一切了。
就在這時,會議室外但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古里昂擺出威嚴的架勢,衝着門口咳嗽了一聲。
“進來。”
一名軍官推門而入,立正站直行了個軍禮,深色嚴肅的稟報。
“報告!我方派駐狼州的後勤部隊遭遇蛇州方向的襲擊!敵方數量不小,約有九支萬人隊,我方在狼州南部多數車站以及後勤中轉站被搗毀。”
“迫於形勢,當地駐軍被迫向北轉移集結防禦。”
蛇州?
古里昂眯了眯眼睛,看向了掛在會議室牆上的地圖。
那是沙魯克的地盤,也是後勤部的“地盤”,以至於他都快把這個旮旯給忘了。
“傷亡多少?”
“正規軍傷亡九百餘,僕從軍傷亡近三千!”
僕從軍死的多了點,但正規軍的傷亡倒不算嚴重。
古里昂繼續問道。
“對方的指揮官是?”
那軍官繼續彙報道。
“指揮者名叫格羅夫,狼族人,疑似灰狼軍舊部戈帕爾的手下……不過,灰狼軍本部未有動作,參謀部懷疑是沙魯克對我們的試探。如果我們不予以足夠有力的回擊,他們有可能判斷我們後方空虛趁火打劫。”
“試探?”古里昂呵呵的冷笑了一聲,“我看到未必,到像是出了條喂不熟的狼。”
後勤部的那幫雜碎。
以前他念在沙魯克“行事低調”的份上,對那些蠅營狗苟的交易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準備等和聯盟分出勝負之後再收拾他們,結果這幫傢伙大概是走私的買賣吃的太飽覺得自己又行了。
那就別怪他不留情面了。
背對着站在門口的軍官,古里昂將軍寒聲下令道。
“通知吉普森萬夫長,我給他三支萬人隊,十萬僕從軍,以及一支航空大隊。給我狠狠地教訓一頓這幫不開眼的傢伙,打到蛇州的邊界線上爲止,炸到看不見人爲止!不必顧及平民傷亡!”
吉普森萬夫長之前是第34萬人隊的長官,在瑞恩的麾下。
由於戰術上的失誤,第34萬人隊不幸撞上了聯盟的精銳,在獅州被骷髏兵團和婆羅國第十一萬人隊打的幾乎團滅。
在此之後,吉普森便坐上了冷板凳,在西帆港的酒吧當起了醉鬼。
那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兵,古里昂不願看他這般墮落。
正好第60裝甲萬人隊剛剛結束在永夜港的鎮暴任務,就讓這傢伙領着那羣新兵蛋子去南邊練練手好了。
讓那傢伙找回自信的同時,也順便給他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那軍官立正行了個軍禮,乾淨利落地領命道。
“是!”
就在聯盟剎住一輛列車的同時,一場聲勢浩大的攻勢也在悄無聲息地拉開帷幕。
兩件看似毫無瓜葛並隔着十萬八千里的事情,在背後卻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鏡頭回到聯盟境內的衛府城。
雖然那輛晚點的班次在事故發生之後5小時便重新恢復了運營,但楚光南下的行程卻被推遲了整整一個星期。
這一方面是考慮到“模仿犯”出現的可能,另一方面則是楚光並不想參與到聯盟內部關於激進和保守的爭論。
聯盟的公民不是小孩子了,他們應該自己去決定一些事情,而不是遇到點事兒就喊家長,或者往他的身後鑽。
比起在未來的某一天將聯盟的一切突然甩給他們然後撒手不管,他更傾向於一步一步的完成這件事情。
比如現在,他就在慢慢地將剎車和油門這兩樣東西交到他們手上。
反正他的手上握着方向盤,也不怕車開翻了。
等他們和玩家一樣,學會了自己掌控車速,他會逐漸讓出手中的方向盤,就像404號避難所的初代管理者將權限慢慢交到他手上一樣。
他總有一種預感,一直沒有解封的B5層或許得在那件事之後纔會解開,而他心中所有的困惑都會在那之後得到解答。
楚光對辦好這最後一件事兒還是信心很足的。
沒人生來就會開車,但任何事兒都是可以學的嘛。
況且他自己就是個趕鴨子上架的管理者,早些時候連房子都不會蓋,能力雖然不至於捉急卻也不算太強,心胸更不算太寬廣。
他仍然記得好些年前,他看着玩家們把房子蓋起來,又擔心玩家們蓋個奇形怪狀的障礙物出來封他的“視野”和“走位”,偷偷摸摸背後使壞,於是弄了個“限高令”出來。
然而隨着信任的建立,他逐漸開始發現,面對一個逼真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世界,他的玩家們對這個世界的感情絲毫不遜色於同樣初來乍到的他。
也正是因此,早在許多個版本之前,他便放心的將許多事情都交給了玩家們自己去處理,讓他們代替自己帶着廢土上的原住民向着新紀元前進。
事實再一次證明,他們做的其實並不壞,甚至遠比自己親自部署每一件事更有效率。
聯盟不可能也不能像過去的人聯一樣,期盼着一步到位的完成所有目標,透支數百年後的未來建起一座無限偉大的烏托邦,再扔下一片滿目瘡痍的廢墟撒手人寰。
比起直上直下的跌宕,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們走在一條可持續的道路上。
當然,那些都是很遙遠的規劃了,重力井得等到月底纔會啓動。
至於眼下,開着全息僞裝的楚光正坐在坤鎮的某間小酒館裡,和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打着那個被改的亂七八糟的昆牌。
老實說,這亂七八糟的規則能流行起來,楚光是橫豎沒有想到。
不得不說,蚊子老兄在營銷方面確實是個天才。
相比之下,原汁原味抄遊戲的鼴鼠都顯得有些呆了。
不過,一碼歸一碼,他打牌的技術確實不咋樣,居然被自己一個剛熟悉規則的新人給智商碾壓了。
看着半天憋不出來一張牌的蚊子,右手托腮的楚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快點吧,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抹了把掛在額前的汗水,捏着一沓手牌的蚊子陰惻惻笑了笑,把藏在人羣中的近衛兵團的保鏢們都給緊張的忍不住將手伸進兜裡。
“……桀桀桀,哥們兒有兩下子啊,沒想到能把老子這個創始人逼上絕路。”
被他這說法逗樂了,楚光呵呵地笑了聲。
“得了吧你,願賭服輸,玩不起就投。”
“投?你高興的還太早了。”
蚊子又是桀桀一笑,抓起了三張手牌,像個反派一樣慢條斯理的擺在了桌上。
“如果老子祭出這張融合,獻上兩張手牌召喚出身騎妮蔻的管理者……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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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金色傳說蚊子一般不會輕易掏出來,往常就算碰巧抽到了也都會藏在手上。
畢竟在“NPC”們的面前調侃管理者還是有點兒風險的,很容易碰到玩不起的傢伙。
不過眼前這傢伙能聽懂他說的所有梗,而且還能用普通話和他交流,想來也是個玩家了。
既然大家都是玩家,那就無所謂玩不玩得起了。
看着那攻擊力和防禦力上橫着的兩個8,楚光一臉無語地扔掉了自己的手牌。
MMP!
軍團把老子印撲克牌上也就算了,這狗東西也學着來。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周圍的牌友們都不帶這個所謂的“創始人”玩了。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看着一臉得勝笑容的蚊子,楚光擡起手在耳旁點了兩下。
覆蓋在他臉上的全息光影一陣晃動,從鼻尖散開了一圈圈的漣漪,露出了那藏在幻影下的真容。
對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蚊子的笑容一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就彷彿走夜路見了鬼一樣。
“管……臥槽!?”
就在蚊子瑟瑟發抖等待着天罰降臨的時候,楚光卻並沒有將他踢下線,只是拿走了桌上的那張“騎着妮蔻的自己”。
淡藍色的漣漪重新合攏在鼻尖,楚光又變成了之前那副平平無奇的模樣。
“管理者注視着你,以後多積善行德,不要心存僥倖。”
蚊子戰戰兢兢地點頭,右拳光速貼在了胸口,就差沒有挺直腰板起立了。
“遵命!”
晃了晃手中那張牌,楚光將它塞進了兜,丟了張幾百元的鈔票在桌上。
“我就不收你肖像權使用費了,這張卡我買了,以後不許再用了。”
看着那僅有一張的金色傳說,蚊子一臉肉疼地點着頭。
“淦……咳!我的意思是,小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