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之巢”號運輸船的甲板。
留着絡腮鬍的船長微微眯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港口。
“永夜港……說起來,我上次路過這裡還是去年的事情。”
站在旁邊的亞爾曼點了下頭,同樣目不轉睛的望着那座港口。
“嗯……這裡的變化大得簡直讓我差點兒沒認出來。”
一條條狹長的碼頭還是和以前一樣繁忙,甚至比起這裡最熱鬧的時候還有過之無不及。
唯一的區別僅僅是,原本停泊在這裡的商船和客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棱角分明的鋼鐵甲板和聳立的炮管。
聯盟艦隊的頻繁騷擾,讓南方軍團不得不加強了永夜港與極南之地之間海域的巡邏,以及組織反潛力量爲運輸補給的艦隊護航。
與此同時,永夜港還扮演了“人力中轉站”的職能。
來自殖民地和本土的增援將在這裡集結,然後統一搭船前往西帆港。而從西帆港退下來的傷殘也會轉移到這裡,換乘回家的輪船。
遠處岸上站着一些無所事事的小夥子,亞爾曼可以很容易地區分出他們之中誰是從前線退下來的,誰是準備上前線的。
他們就像不斷送進榨汁機裡的甘蔗一樣,進去之前腰桿兒挺得老直,出來之後都像是一灘揉碎的渣。
誰也不例外。
真正的硬漢都在棺材裡,要麼就是找不到了,根本就不可能從前線回來。
不知不覺,這座位於東西世界交界處的邊陲小鎮已然成爲了兩股力量碰撞的最前線。
無論是來自東方的商船還是來自西方的商船,都會謹慎的避開這裡。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改變,讓亞爾曼的船隊在這裡看起來是如此扎眼,幾乎一靠近港口就吸引了無數好奇的視線。
亞爾曼也不想這樣惹眼,甚至寧可不賺這趟買賣的錢。
然而當西帆港的軍需官將那羣前線退下來的傷員拜託到他的手上的時候,那婉拒的話卻又說不出口了。
那些小夥子大多都是從天都撤回來的,不少人都缺胳膊少腿,甚至於生活無法自理,對於前線來說已經成爲了累贅。
絕大多數威蘭特人士兵都無法接受,這些傢伙居然被一羣婆羅人打成了這副鬼樣。
畢竟就在幾個月前,那羣婆羅人在他們的敘事語境中還都是案板上的魚肉,而且還是任人宰殺也不會反抗的那種。
竟然輸給一羣沒骨頭的“泥巴種”,在他們看來這羣懦夫簡直把威蘭特人的臉丟乾淨了!
在得知那些傷兵們的處境之後,亞爾曼的心情是極爲複雜的。
就算他們爲心中的叢林法則獻出胳膊和手腳有活該的成分,但那些人畢竟也是他的同胞。
他很難和那些瘋子們一起去嘲笑這些所謂沒用的廢物。
這根本就不好笑。
出於同情,他臨時改變了行程,接下了後勤處的委託,在運送勞工前往死亡海岸一號定居點之前,先將這5000名受重傷的威蘭特人士兵送去永夜港。
再一個,他也有些想他的家人們了。
自從西帆港慘案之後,他便將老婆孩子搬去了永夜港。
他已經很有段時間沒見過她們了。
就在兩人回憶着永夜港過往繁榮的時候,甲板的另一側,幾個來自聯盟的“藍地鼠”也正興奮地眺望着港口的方向。
“永夜港!”
“臥槽,好多軍艦!”
“等等,這碼頭上咋還停着這麼多大飛?!”
“估計是爲了躲海里的‘拉肯’吧,大船容易吃魚雷,改換小船拉了。”
“話說咱應該第一個來這麼遠的玩家吧!”
“尾巴好像也只去過西帆港來着。”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兒了,我聽說戰地佬早路過這裡了。”
“靠!這幫老玩家要不要這麼卷,給新人留點機會啊!”
他們當初在死亡海岸上的船,本打算是到西帆港下船,結果沒想到被拒絕入境,於是便繼續待在船上,跟着亞爾曼一起來了傳說中位置最靠南的倖存者聚集地永夜港。
這裡是戰區之外,雖然藍地鼠的身份在這不受待見,但倒也不存在拒絕入境的說法。
他們本想着既然騷操作玩不了,至少能開個新地圖的,卻沒想到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罵罵咧咧的樣子,臉上寫滿了失望。
除了一個傢伙。
此人ID叫【塔蘭突襲者】,乃是沙漠兵團的兵團長。
這名字聽起來有點唬人,然而事實上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團,高光時刻別說和白銀兵團相比,甚至還趕不上隔壁的抽象。
不過這團長卻是個有野心的人,雖然只有t5的實力,卻有着衝t0的夢想。
當初他給兵團取這名字,就是瞅準了聯盟馬上要進入落霞行省作戰,卻還沒有一支專門從事沙漠作戰的玩家兵團。
然而無奈的是,團長本人實力有限,團員們也一直不太給力,以至於資料片從“落霞之戰”更新到了“南蠻入侵”,這支沙漠兵團都沒能在《廢土OL》的舞臺上嶄露過頭角。
事實證明,實力的強弱和名字取的是否正經沒有一點關係。
就像泉水指揮官並不是真的泉水指揮官,午夜殺雞也不是真的只會殺雞,蚊子的口徑一點也不小,尾巴是真的超快一樣。
期間雖然有不少萌新被沙漠兵團的名字給騙了進來,以爲這兵團和叢林、風暴、死亡兵團處在同一序列,但在發現自家團長只是個小卡拉米之後,頓時失望的退團了。
就這樣,鐵打的團長流水的兵,這個坑被他一直佔到了現在。
不過塔兄到底是個有夢想的人,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努力。
或許是被他的誠心給感動到了,狗策劃終於賜予了他大展拳腳的機會!
就在今天晚上上線的時候,他忽然驚喜的發現,自己官網頁面任務欄的右上角多了一個閃耀的小紅點!
那是線下發布任務的標誌!
衆所周知,只有一種情況會觸發隱藏任務,那便是玩家所在該區域正在發生的事件,引起了聯盟第一BOSS管理者本人的關注!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了管理者是注視着他的!
不止如此,尊敬的管理者先生還表示了對他的認可,認爲他是這趟航班中最靠譜的那個!
受此殊榮,塔兄激動的恨不得淚流滿面,並且當即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他一定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更不會讓管理者失望!
“安靜!安靜!大家請聽我說。”
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塔蘭突襲者咳嗽着嗓子,示意所有玩家向自己看了過來。
至於那些沒搭理他的傢伙,他也管不着,只向着那些搭理他的人高聲說道。
“鄙人是沙漠兵團的兵團長,我知道大家現在心情都很失望,但是別擔心!我向你們保證,你們不會白跑一趟!”
“就在昨天晚上,我們沙漠兵團接到消息,啓蒙會疑似正在向南方軍團滲透,管理者希望我們徹查這件事情!”
看着竊竊私語的玩家們,塔蘭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做表示,義正辭嚴的繼續道。
“這次任務非常關鍵,不但關係到了婆羅行省前線的安危,還關係到了整個廢土的存亡!因此,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
“從即刻開始,只要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加入沙漠兵團,就能參與到我們觸發的隱藏任務中!一同分享那豐厚的任務獎勵!”
有一說一,他那隱藏任務的幌子着實吸引了不少玩家。
尤其是涉世未深的新人,甚至已經心動的想要報名了。
也只有那些身經百戰的老玩家們,沒當回事兒地抱着雙臂站在一旁。
相比起那些啥也不懂的萌新,他們的見識可要多太多了。
“這任務真要是這麼重要,怎麼可能交給這傢伙。”
“+1”
“我看管理者只是閒了。”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過。
畢竟就連避難所門口的拉麪店老闆都接到過線下發布的專屬任務,很難僅僅依靠任務的發佈方式來臆斷一個任務是否重要。
就在幾個老玩家嘲笑着嘀嘀咕咕的時候,亞爾曼同樣表情微妙的看着那個扯着嗓門說話的傢伙。
雖然能聽得懂404號避難所專用語言的人不多,但並不是沒有。
比如他,拋開那些奇怪的專有名詞,就已經聽懂了個大概。
其大致意思就是,聯盟的沙漠兵團來南方軍團的地盤上找一個叫啓蒙會的組織。
考慮到婆羅行省正在進行的戰爭,這傢伙就差沒把“老子是奸細”直接用人聯語喊出來了。
不過亞爾曼並沒有揭穿他。
一來他在聯盟有生意,二來他並不贊同南方軍團的做法。
況且身爲一名商人,他還是不要貿然介入到那些大人物的遊戲裡比較好。
他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
就在某個兵團長喳喳呼呼的做着動員或者說忽悠的時候,岸上的海關也注意到了這支正在靠岸的船隊。
沒過多久,隨着“拯救之巢”號平穩在碼頭旁,一名瘸腿的男人也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碼頭上。
他穿着一身軍裝,胸前掛着戰鬥勳章,不過肩章卻沒了。
亞爾曼猜測他是轉業到海關的軍官,不過卻猜不出來他的級別。
男人摘掉了戴在頭上的帽子,眯着眼睛仰頭向甲板上喊道。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留着絡腮鬍的船長喊了一嗓子。
“西帆港,我們是來送傷員的。”
“西帆港……呵呵,那兒的貨物也只剩傷員了,”男人咧嘴笑了笑,掛在嘴角的嘲諷不知是在嘲諷着什麼,忽然又接着道,“還有呢?你們還去過哪裡啊?”
沒想到他問這麼多問題,留着絡腮鬍的船長頓時緊張了起來。
亞爾曼上前了一步,看着站在碼頭上的男人喊道。
“我們去過的地方多了。怎麼,現在靠岸需要辦這麼多手續了嗎?”
那個手上拎着帽子的男人擡起了雙手,哈哈笑着說的。
“別緊張,我只是隨便問問……歡迎回家,遠道而來的同胞們。”
那意味深長的說法似乎知道他們去過哪裡。
不過亞爾曼卻毫不在意,只是在下船的時候塞了一袋金幣在那個將信仰與榮耀徹底拋在腦後男人手上。
相比起他從古里昂的後勤處那裡得到的報酬,這點“公關支出”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接過錢袋晃了晃,見晚上的酒錢有了着落,頓時喜笑顏開,衝着亞爾曼咧了咧嘴角。
“還是你們這幫商人賺的多……媽的,老子當初就不該去當什麼百夫長。”
亞爾曼淡淡笑了笑。
“還行吧,你只看到我賺錢的時候,沒看到我虧錢的時候。”
大家都是賭徒,沒誰比誰更高貴,無非是贏了和輸了的區別。
在這場仗開打之前,或者說打成這副熊樣之前,他也不是沒有羨慕過那些軍官們。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不在意那些輸贏了。
在一場雙輸的賭局中,一時的輸贏一點意義都沒有。
男人輕輕擡了擡眉毛,將錢袋塞進了荷包裡,接着伸出了右手。
“交個朋友,庫魯安,前第34萬人隊的百夫長,現在是永夜港的海關。”
“亞爾曼,掛壁勞務中介公司的股東和經理。”亞爾曼握住他的右手晃了晃,也做了自我介紹。
庫魯安吹了聲口哨,打趣的問道。
“掛壁?掛牆上的意思嗎?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亞爾曼淡淡笑了笑說道。
“合夥人起的,說是爲了不忘初心。”
庫魯安:“聯盟的合夥人?”
亞爾曼點了下頭。
“東邊的那幫傢伙大多如此,不少都是怪人,但和他們相處久了還挺有意思。”
“方便透露做什麼買賣嗎……啊,別誤會,現在是下班時間,要是不想說就算了。”注意到一旁那個船長警惕的表情,庫魯安擡起頭笑了笑說道。
亞爾曼用閒聊的口吻說道。
“也沒什麼方不方便的,我們在西帆港和奴隸們籤一筆貸款協議,幫他們贖身,然後再把他們運去缺人的死亡海岸。”
庫魯安繞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
“死亡海岸,我聽說過這地方。”
亞爾曼繼續說道。
“東方軍團的遠征軍去過那裡,那裡以前是火炬的地盤。”
庫魯安好奇地問道。
“那裡有威蘭特人?”
亞爾曼淡淡笑着說。
“那當然,而且還有不少。一些東方軍團的遠征軍乾脆留在了那兒,還有一些是從西帆港或者新大陸過去的,總之你能見到各種各樣的人。”
“連新大陸的人都有?!”庫魯安失笑道,“那看來那地方確實不錯。”
威蘭特人的內部也是存在着一條鄙視鏈的。
比如新大陸的威蘭特人就是最狡猾的威蘭特人,絕大多數舊世界的威蘭特人對他們的印象都是一羣不擅長打仗的傢伙,只擅長生產贗品和見縫插針。
比如這場南方軍團與聯盟的較量,他們便躲在背後大發戰爭財,死活不肯親自下場。
如果不是因爲西方軍團掌握着的幾支艦隊還說得過去,他們的風評大概會和凱旋城的文官集團一樣。
亞爾曼想了想,回答道。
“那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各種意義上都是如此。”
頓了頓,他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這次回來,我打算把我的家人也接過去了。”
庫魯安哈哈笑着說道。
“聽你說的那兒就好像天堂一樣,你乾脆把我也帶過去得了。”
亞爾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認真的?”
庫魯安咧了下嘴角。
“開玩笑的,不過我倒是挺想聽你聊聊那裡是什麼樣,晚上有空一起喝酒不?我請客,用從你這兒賺來的錢。”
說着,他毫不客氣地拍了拍懷裡還沒捂熱的錢袋。
覺得這傢伙挺有趣的,亞爾曼也跟着笑了笑。
“那我可得把它喝回來。”
……
海關的登記完成之後,船艙裡的威蘭特人傷員們陸續上了岸。
而亞爾曼也很快便明白了,爲什麼那個前第34萬人隊的百夫長在聽聞自己要把家人帶走之後,非但沒有瞧不起他,反而還半開玩笑的問他能不能把自己也帶走。
或許是因爲傷員太多的緣故,永夜港的後勤處越來越顧不上這些新來的可憐人了。
畢竟他們已經無法爲南方軍團創造價值,而哪怕是作爲宣傳的典型,也因爲數量太多而顯得有些雞肋。
畢竟在《南方軍團勝利報》中,天都的郊外只死了2000人,突然冒出來這麼多傷員,打的是誰的臉呢?
南方軍團不會放棄他們,但也不會承認他們的犧牲。
來接待他們的沒有一個醫生,只有十來個穿着軍裝的工作人員,負責登記他們的姓名,以及幫他們儘快安排回家的航班。
所幸回家的船票不需要他們掏錢。
至於是更換義體還是截肢處理,那得看當地醫院以及後勤保障單位的意見。
最後也許會變成亞文特城的小夥子更換義體,而殖民地又採用另一套方案。
亞爾曼忽然覺得,把這些小夥子們全都帶來這裡或許並不是個好主意,死亡海岸也許才更適合他們。
然而這種事情他做不了主。
況且他真要那麼做了,這些傷員們也未必會感謝他。
強行給予的善意只是自我滿足,即使是西帆港的奴隸也並非所有人都樂意遠渡重洋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畢竟那可是廢土。
吃人的地方是多數,不吃人的纔是少之又少的少數。
不過,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在亞爾曼的腦海中,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是想幫助那些傷殘的同胞們的。
而他也能感覺到,他們和那些婆羅人一樣需要他的幫助。
軍團不會照料他們所有人的下半生,但至少聯盟的流民之家可以幫他們更換一套讓他們能自食其力活下去的義體。
目前來看,有不少從前線撤下來的軍官都被安排在永夜港這個邊陲之地轉業。
這些人對於戰爭或許有不同的看法。
或許,等晚上喝酒的時候,他可以和那個叫庫魯安的男人聊聊,在永夜港擴展掛壁公司業務的事情……
就在那些傷員們下船的時候,來自聯盟的乘客也跟在那羣人的後面下了船。
看着站在碼頭上東張西望的【塔蘭突襲者】,亞爾曼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說道。
“你們要調查的東西我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我可以介紹個熟人給你們認識。他的名字叫諾克,之前在我的團隊裡做過水手,後來去做了傭兵,是附近的土人。如果你們要找嚮導的話,找他會比找其他威蘭特人更合適……尤其是在這個特殊時期。”
說着他遞給了那個避難所居民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行地址。
看着NPC遞來的線索,正發愁任務無從下手的塔蘭一臉驚喜地收下了,隨後感謝道。
“太感謝了!您幫上我們大忙了!”
看着這個幹勁十足的小夥子,亞爾曼笑了笑說道。
“不客氣,我也曾受過你們之中某位先生的幫助,如果這兒真的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希望你能拯救我的同胞們。”
……
和聯盟的朋友們告別之後,亞爾曼去後勤處領到了報酬,隨後重新回到了碼頭邊上。
看着等待在那兒的船長,他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現在我可以確認我的看法……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那個留着絡腮鬍的船長愣了下,下意識問道。
“你覺得戰火會燒到這兒?”
看着近在咫尺的淺水重炮艇,亞爾曼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
“難道不是已經燒過來了嗎?”
船長的神色微微動容,但臉上仍舊帶着不願相信的表情。
“我覺得你還是想的太多……這到底是帝國與叛軍的戰爭。聯盟如果真打到這裡,凱旋城不會坐視不管。”
他的家人在永夜港。
如果戰火真會燒到這裡,他就不得不考慮家人的安危了。
“不是我想的太多,是我很難相信說過謊的人再一次許諾……如果我只有一個人倒也罷了,但我必須爲我的妻子和孩子考慮。”
亞爾曼將手放在了自己搭檔的肩膀上。
“這次我打算帶上她們一起……你也多爲她們考慮一下吧。”
“搞了半天你是認真的……我還以爲你是和那個庫魯安開玩笑。”
船長苦笑了一下,伸手抓了抓後腦勺,爲難的又擠出來一句話。
“……給我點時間,這麼大的事情我總得考慮一下。”
亞爾曼還是頭一回從這個灑脫的男人臉上看到猶豫的表情。
不過他理解這種感覺。
當初他爲了追求財富,打算離開凱旋城前往一無所有的西帆港,也是花了好些力氣才說服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只是這一次,他倒不是爲了追求財富,而是爲了求一個平安。
他不想再經歷之前發生過的生離死別了。
很難說下一次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他是否還能像上次一樣好運。
“我們會在這裡停留一個星期,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
頓了頓,他又說道。
“不過也別太煩惱,也許只是我想多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