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山陣地。
一隊企業的士兵正在休整。
看着滿地的屍體被血染紅的泥濘,坐在戰壕邊上的唐風喘着粗氣,右手片刻不離的放在步槍上,食指緊貼着保險。
嚴格來講,這應該是他頭一回上正兒八經的戰場。
起初是緊張,還有一絲驚慌,到後來則是徹底的麻木,即便坐在一堆屍體的旁邊也不會有任何感想。
這裡與虛擬現實訓練系統中的情況完全不同,那些變種人和哥布林壓根兒不像程序模擬的那般呆板,它們狡猾的就像動物園裡的猴子,卻比餓了三天的鬣狗還要弒殺和殘忍。
一次小小的失誤就可能讓他們送命,而事實上如果不是植入在體內的仿生學義體和插件,他可能已經死了無數回了。
淦特孃的理事會,原來外面的世界已經是這副鬼樣了。
還有那些廢土客們到底是怎麼在理想城外活下來的?
唐風感覺頭盔裡黏糊糊的,溺滿了汗水,卻不敢將它摘下來。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他們的長官到底把他們保護的多好。
就在這時,南邊的山腳下傳來動靜,聽到召集的命令,他立刻抓起步槍起身,跟着一衆小隊員們朝着那邊集結的過去。
“媽的……那是什麼?”一名士兵的眼中浮起一絲淡淡的恐慌,只見遠處的濃霧中爬出了一隻只面目猙獰的怪物。
其中最常見的那種四手着地,似人似蜘蛛的怪物。
還有一些則有着人形,卻像骷髏工作室出品遊戲中的“喪屍”一樣,步履蹣跚的向前挪動着腳步。
隊長打了個手勢,一行人紛紛舉起了步槍,瞄準了那些怪物。
而就在這時,濃霧中傳來一道喊聲。
“別開槍,是自己人!”
就在那聲音落下的同時,一羣穿着外骨骼的士兵緊隨其後的從霧中走了出來。
那清一色的“五式”外骨骼和LD-47步槍,對於這些玩了兩把吃雞就腦子一熱報名參軍的小夥子們來說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是死亡兵團的弟兄!
一行人壓下槍口,看着那些從霧中走出來的怪物,衆人的眼中還是帶着一絲明顯的疑慮。
打量了兩眼那些怪物,唐風看着爲首的男人,語氣古怪地確認問道。
“……自己人?”
邊緣划水點了下頭,解釋說道。
“血山上的母巢已經被我們同化了,這些都是小羽的子實體。我們打算用它來驅散這兒的天國……也就是那些納果菌絲形成的孢子云團。”
不只是唐風,周圍所有士兵聽過之後都一臉錯愕的表情。
“這種事情能辦到嗎?”
邊緣划水聳了下肩膀。
“總得試一試。”
探索解決變種黏菌的方法,黏菌研究共同體本身就是爲此而存在的。
這時候,先前向上級請示的隊長也終於從上級那兒得到了回覆,走到了邊緣划水的面前,神情嚴肅的說道。
“我們會協助你們儘快穿過這片陣地,請跟我來!”
說完,他便朝着身後的隊友打了個手勢。
“放行!”
邊緣划水看向身後點了點頭,隨後便帶着兵團裡的幾名智力系玩家們跟在企業的士兵身後,朝着穿過斷刃山的羊腸小道走去。
而同一時間,漫山遍野的“咿唔”在子實體之間不斷迴盪着,以攜帶着神經連接裝置、生物學義體以及通訊電臺的智力系玩家爲“節點生物”,傳遞着統一的信息和指示。
此刻斷刃山的陣地上,一衆企業的小夥子們注視着那汪洋大海一般的子實體,臉上紛紛帶着錯愕和詫異的表情。
一千……不,搞不好有一萬!
令人震驚的不只是那龐大的數量,而是那個母巢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將其孵化出來。
一名士兵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這就是浪潮嗎?”
另一名士兵聲音沙啞的低聲道。
“八成……比這更誇張。”
雖然沒有真正見過那玩意兒,但聽說骷髏工作室最新出品的《喪屍危機》就是以那玩意兒爲靈感來源製作的。
他玩過測試demo,那令人髮指的難度和近乎窒息一般的死亡恐懼,讓人忍不住腎上腺素飆升,把端點雲上那些“軟綿綿”的沙盒遊戲甩了不知道多少條街。
“媽耶……”
“和這玩意兒打了200年……是一幫狠人。”
雖然知道一發炮彈就能把這玩意兒清掉一大片,但還是架不住他們發自內心的感到震撼。
尤其是想到清泉市的地形,聯盟的兄弟都是在炮火不便於展開的城市廢墟上與這幫傢伙戰鬥,那堆積在心中的震撼便更是強烈了……
同一時間黑雲山的山峰上,剛剛應付完變種人和哥布林的突然襲擊的威蘭特人,同樣注視着那羣正從蜿蜒山路上穿過的子實體們。
一張張臉上無不寫着驚訝的表情。
和理想城的飯桶不同,他們對於黏菌倒是不算陌生。
這玩意兒在廢土上堪稱是和異種、掠奪者、變種人齊名的四害了。
軍團雖然打下了廣袤的疆域,但對於疆域內的母巢卻並沒有太多辦法。
然而疆域不過一省之地的聯盟不但征服了這玩意兒,甚至還馴服了它?!
這太匪夷所思了。
“灰霧有減弱的跡象……”注視着那浩浩蕩蕩的子實體集羣,站在莫德林將軍旁邊的副官臉上浮起了振奮的表情。
莫德林將軍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緊皺的盯着那邊,言簡意賅道。
“不像是減弱,你仔細看,霧與霧之間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
聯盟在黏共體會議上共享過相關的研究成果,即他們在對納果進行溯源時發現,產自百越行省的B型原始菌株,對於火炬教會改良過的J型菌株有明顯的抑制作用。
目前不清楚該抑制作用的原理,百越行省的母巢調查也纔剛剛起步,很多理論都還在探索中。不過即便不清楚原理,並不妨礙他們先把研究成果拿來用。
不出意外的話,那些子實體應該是接種了B型菌株,或者乾脆在孢子分泌器官上插入了相似的基因片段。
他只是一名軍官,並不是專業的生物學專家,只能做出籠統的推斷。
不過令他意外的倒不是聯盟的生物技術,而是他們竟然真的把血山上的母巢給“吃掉”了。
用聯盟的話說那叫“同化”。
這大概是他們距離聯盟的最高機密最近的一次,只可惜他們還是隔得太遠了,並沒能看見他們實現同化的過程。
莫德林將軍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懊悔,但很快又回過神來似的,眼中浮起幾分明悟。
“……我現在總算知道,爲什麼平時最喜歡躲在後面的學院,這次卻突然強硬地要求由自己來承擔血山的攻堅任務了。”
在十峰山的所有山頭中,最高峰血山無疑是最險要的一座。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可是從來不會幹的。
副官詫異地看向了他。
“……您的意思是,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兒有變種黏菌的母巢?。”
“我記得最早盯上火炬教會的不是聯盟,而是學院……這座母巢兩百年前就存在了,搞不好戰建委時代他們就拿到了相關資料。”
頓了頓,莫德林將軍又神色淡漠地在後面補了一句。
“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
……
一道灰綠色的洪流沿着蜿蜒的山路,在濃霧瀰漫的夜色中朝着衛府軍事基地的方向前進。
它們所經過的地方,灰綠色的霧氣就如同煮沸了一般不停地滾動着,而那些鑽出土壤的灰綠色菌絲也都紛紛和枯萎了似的耷拉下來。
“天國”似乎被遏制了。
並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
被納果腐蝕的鼠族人都茫然地看着它們,任由那散發着不祥氣息的霧將自己包裹,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
而那些從土壤中鑽出的亡骸,則從那沒有實體的瞳孔中流淌出一絲恐懼。
這些被喚醒的死者並不具備完整的意識體,它們只是受納果菌絲驅使的傀儡。
也正是因此,它們的情緒也正是那數不盡的納果菌絲的恐懼的投射。
“嘶……”
那些亡骸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叫喊,似乎是想恫嚇那些圍上來的傢伙。
然而那些爬行者、啃食者們根本不理會他它們的恫嚇,反而因爲它們發出的動靜將目光盯向了它們。
進食的渴望從那一雙雙琥珀色的眸子中釋放,那些爬行者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發出興奮地“咿唔”聲朝着那些亡骸們撲了上去。
兩道扭曲的洪流瞬間撞在了一起,面對清泉市那些身經百戰的子實體,這些被納果腐蝕的亡骸根本不堪一擊。
尤其在那B型菌株釋放的孢子的影響下,侵蝕這片土地的納果菌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最終消亡。
戰場的形勢似乎一瞬間逆轉了,衛府軍事基地的南側完全落入了小羽的子實體大軍的掌控之下,並且還有源源不斷的子實體從後方趕來,推動着戰線向軍事基地的東西兩翼擴散。
“幹得漂亮!”
坐在雷霆戰機上的落羽,藉着照明彈的光芒瞥見了地上的戰況,興奮的叫喊了一聲。
“咿唔!(謝謝誇獎!)”
通訊頻道中傳來一聲親暱的迴應,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是想說“請再多誇我兩句”。
同一時間,戰場的另一邊。
撲扇着翅膀的庫博錯愕的看着戰場的南部,猙獰的臉孔上浮起了一絲難以置信。
天國正在瓦解!
這怎麼可能!
他只是一名使徒,雖然有協助代號“人皇”的先行者從事過一些研究工作,但工作的內容卻並未觸及過天國的核心,僅僅只是針對實驗需要用到的素材進行收容或者抓捕。
也正是因此,他完全無法理解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了一聲嘆息,那正是人皇的聲音。
“……雖然我有預想過事情的發展會超出我們的預料,但沒想到那傢伙別說是半年,連一個月都沒有堅持到。”
血山陷落。
那兒的母巢也一併陷落了。
他們現在可以斷定,聯盟應該是掌握了某種能夠同化母巢的技術,並由此在血山的母巢上植入了百越行省納果原始菌株的基因片段。
這確實是他們未曾設想到的思路。
原本在他們的設想中,聯盟大概率會採取另一條技術路線,即利用基因剪裁技術將納果原始菌株改良成能夠在百越行省之外的地方種植的品種。
這是最穩妥的做法,也是大多數人第一時間都會想到的辦法。
但如果聯盟真這麼做了的話,倒是正中了他們的下懷。
因爲那些傢伙很快會發現,他們只是把火炬走過的路再走了一遍而已,從此走進一座沒有出口的迷宮。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把這座迷宮繞了過去,直接將黏菌的子實體當成培養皿,玩了一手借雞下蛋的把戲。
即便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的腦洞是真的大。
聽到自家老闆的聲音,飛在空中的庫博恭敬問道。
“先行者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人皇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
“撤退吧,已經沒有意義了,不如保存一些實力爲之後做準備。”
獸王的手中有三張牌,一張是血山的母巢,一張變種人,一張便是埋在十峰山以及衛府荒原的天國。
前兩張牌已經算是被撕掉了,後一張牌被撕掉也只是時間問題。
光是靠着自己手上這一萬隻蝠翼人就想把衛府軍事基地這根硬骨頭啃下來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把這些傢伙放在錦川行省至海涯行省一帶之間的山脈打游擊,都比讓它們在這兒當炮灰送掉要強的多。
庫博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那‘獸王’他……”
人皇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已經輸了,就算我們幫他也無濟於事,他得爲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突然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一隻遙控器強行換了臺。
庫博正錯愕,一道狼狽的聲音忽然倉促的接入了他的意識之海,似乎是從他身上這套生物學動力裝甲傳來的。
“把身體的控制權給我……借我用一下,用完了還你。”獸王的聲音帶着一絲狼狽,還有一絲疲憊。
血蹄氏族覆滅了。
不止如此,一同搭上的還有他那些精心製作的傑作。
雖然還有一些變種人嘍囉的身上安裝了火炬的芯片,但那些傢伙根本成不了氣候,最多能當個眼睛用用。
他對凡世的掌控從未如此衰落,哪怕是他的同僚都不再傾聽他的聲音。
所幸的是,他還留下了最後最後的一張底牌。
那些由他製作的生物學動力裝甲上,仍然留存有他的芯片。
雖然這個叫庫博的使徒是人皇的屬下,但他穿着的生物學動力裝甲卻是自己製作的。
“……等等,你這傢伙做了什麼!?快放開我!”庫博的聲音帶着一絲驚恐,他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向下墜落。
身體好像不再屬於他,而是由另一個人在控制着。
而那個傢伙就像瘋子一樣,他並不滿足於奪取自己的身體控制權,將其他穿着生物學動力裝甲的變種人也一併蠱惑了。
似乎不想和他廢話,獸王壓根沒有搭理這個在聖域中無能狂怒吼叫着的傢伙,控制着他的身體徑直朝着軍事基地的方向俯衝了過去。
“進攻!”
“衝上去!”
“用你們的獠牙,用你們的利爪,剖開那些人類的胸膛!把他們的血肉和腸子裝點這片土地,讓他們後悔來過這裡!”
他在通訊頻道中大聲呼喊着,同時通過心靈干涉模塊向所有蝠翼人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在那心靈干涉波紋的影響之下,一隻只蝠翼人瞬間陷入了狂亂,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不顧一切的衝向了最近的敵人。
看着那猶如煉獄一般的地面戰場,被獸王支配着的庫博,臉上浮起一絲殘忍的獰笑。
他哪兒也不會去,也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他的同僚想拋棄他,但他可不會傻等在那裡坐以待斃。
這裡是他的教區!
永遠都是!
既然天國的陷落已經不可避免,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便是趁着天國還未崩塌,賭上一切發起最後一擊。
只要能將聯軍的指揮系統瓦解,他便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對了——
聯盟的管理者似乎也在這裡!
只要把那傢伙做掉,一切都會好起來!
不知何時,他已經忘記了曾經誓言要完成的理想。
不過那種東西本來也不重要了。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甚至還將失去他已經完成的天國。
他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如果新世界沒有他的名字,那他還要那個新世界有什麼意義?
火炬的計劃已經無所謂了,他現在只要這些壞了他好事的傢伙去死!
所有人都得死!
另一邊,衛府軍事基地,聯盟與企業研究員駐紮的臨時研究所。
集結在研究所附近的卡卡羅特看着天上那些忽然發狂的蝠翼人,詫異的驚聲道。
“臥槽……這幫傢伙是嗑了藥嗎?!”
就在半分鐘前,這些傢伙還維持着四平八穩的進攻節奏,忽然之間就像瘋了似的,全都一窩蜂的衝了上來。
“……但側面也說明,他們已經黔驢技窮,使不出來新的花樣了。”
泉水指揮官抹了一把頭盔上的血跡,將手中的20mm“騎槍”更換了彈夾,朝着疾馳而來的目標繼續開開火。
而就在他們不遠處,獵犬特種部隊已經傷亡過半,似乎承受不住那愈發兇猛的攻勢,已經隱隱出現了潰散的苗頭。
帝國的軍官似乎也在那邊,
雖然不知道那幫傢伙爲什麼要來這裡,但如果他們是爲了逃命的話顯然挑錯了地方。
火炬教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對於這座臨時研究所的攻勢愈發猛烈。
泉水指揮官一時間竟是分不清,那些蝠翼人到底是被管理者吸引過來的,還是被這兒的研究人員們給吸引過來的。
亦或者他們只是通過戰鬥中的直覺感知到,聯軍在此處投入的防禦力量非同尋常,於是判斷這兒存在高價值的戰略目標。
不過這種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對方既然已經使出了全力,他們只需全力以赴的將其擊潰便可。
所有的底牌都已經亮出,雙方的籌碼都推到了桌上,此刻已經不存在技巧的比拼,純粹是硬實力的碰撞。
誰的力氣更大,誰便能將對方的手腕按在桌上!
十拳超人開着一輛半敞篷的卡車殺到了臨時研究所的附近,拖在卡車後拖箱上的四聯裝防空機炮迅速將頭擡起。
這挺四聯裝防空炮是從基地南側的防空陣地上拆下來的,那邊已經用不上這玩意兒了,但正好能解這裡的燃眉之急!
在一名敏捷系玩家的操作下,四根炮管朝着天空宣泄出砰砰砰的怒火,一道道曳光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根本無需瞄準。
那些長着翅膀的傢伙完全是一窩蜂的衝上來。
短短片刻的工夫,戰地研究所門前的空地上便灑滿了殘肢斷臂和血肉,空中更是飄起了綿密的血雨。
防空車的殺到令研究所附近的士兵士氣大振,原本岌岌可危的戰況再次扭轉。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卻再次發生。
一臺生物學動力裝甲忽然從空中墜落,重重地撞在了研究所的外牆上,竟是將那混凝土牆撞出了個大洞。
兩名蹲在窗口射擊的近衛兵瞬間斃命,其餘幾人也都被那碎石砸的狼狽後退,還以爲是捱了炮擊。
直到那灰塵散去,他們纔看見是什麼玩意兒闖了進來。
沒有猶豫,兩名近衛兵立刻架起手中的步槍開火。
然而那怪物的動作卻快的他們根本看不清楚,槍口才剛剛擡起,便被一根長着倒刺的尾巴抽在了外骨骼的胸甲上。
防彈襯片瞬間碎裂,倆人就像被棒球棍打中的棒球似的,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牆上不省人事。
剩下六名近衛兵臉上浮起一瞬間的詫異,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他們全都是聯盟最忠誠的戰士,他們早就做好了爲管理者獻上生命的準備,沒有一個人後退,所有人都視死如歸的面對着那怪物扣下了扳機。
驟然爆發的槍焰在走廊上織出一道道橙紅色的彈雨。
然而那個由生物學動力裝甲武裝到牙齒怪物卻像沒事兒一樣,就是硬頂着那槍林彈雨朝着走廊一側的安全通道樓梯殺了過去。
他的鼻子能嗅到那濃郁的生命氣息,那是一股讓他興奮到渾身顫慄的“氣味兒”,他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那傢伙的面前,把那傢伙從那臺湛藍色的動力裝甲裡揪出來。
不只是如此,心靈干涉模塊感知到的未知擾動以及聯軍守衛這片陣地的決心,都讓他確信了這一點——
聯軍的最高指揮官及聯盟的管理者就在這裡!
很幸運,那些礙事的傢伙現在八成還在血山的山洞裡。
而這一次——
不會再有人阻攔自己了!
“我知道你就在這裡!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來找你了!”
它狂笑着,怒吼着,揮舞着利爪瞬間便將兩人斃命,其餘四人也都被他狂暴的攻擊挑飛了出去,或重重地撞在地上,或砸在牆上,或扔出了窗外。
它就像一頭髮狂的野獸,晃動着巨蟒似的尾巴,不顧一切的大肆破壞着目光所及的一切,以雷霆之勢掃蕩完一層,又沿着樓梯朝着下層衝去。
戰火突然就燒進了研究所裡。
對這一瞬間的變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躲在地下室中避難的研究員看着監控中的畫面,臉上紛紛露出驚恐的表情。
無論是來自聯盟,還是來自理想城的雲間大學,這種怪物他們只在動物園裡見過。
不——
動物園裡的那些異種可沒有這般的破壞力,就連死亡之爪恐怕都得甘拜下風。
赫婭的臉色微微發白,不由自主地嚥了一口唾沫。
雖然清泉市也談不上有多安全,但404號避難所的夥伴們一直把她保護的很好。
自從離開117號避難所,她還是頭一回距離危險如此接近……
站在人羣的邊緣,呂北朝着身邊匆匆瞥了一眼,正想帶着管理者從這兒撤離,卻猛然發現管理者不見了蹤影。
而就在這時,監控畫面中那臺橫衝直撞的生物學動力裝甲,忽然間就像被一輛火車撞了個滿懷似的,嚎叫着倒飛了出去。
狂暴的氣流吹散了塵埃,露出了站在走廊盡頭的那道身影。
艱難地從地上爬起,獸王猛地甩了甩醜陋的腦袋,看向走廊的盡頭,想搞清楚剛纔到底撞上了個什麼玩意兒?
然而就在他看清楚那傢伙的一瞬間,墨綠色的瞳孔卻猛然地收緊。
湛藍色的動力裝甲……
不會錯!
那正是賽文·維拉德穿過的東西,管理者先生的遺物。
“你在找我?”
手中拎着那柄氮氣動力錘,楚光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這傢伙。
“哈哈哈哈!”和他對視了半秒,獸王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那猙獰的表情帶着一絲癲狂,就像在賭桌上輸掉一切的瘋子一樣。
二十多年了……
是23年還是24年來着?
他們已經離開那座避難所太久,只記得是廢土紀元190年那會兒,117號避難所的居民分成了守墓派和火炬派。
而在離開那座避難所之後,後來又發生了太多事情,相比之下守墓派與火炬派的那點兒恩怨根本不值一提,以至於他都快記不清那個冥頑不化的老頭了。
仔細想想,那個老頭其實也沒那麼壞,只是稍微固執了一點。
從巨石城到死亡海岸,一路上他們可是見過了不少吃人的玩意兒。和那些傢伙相比,他們的管理者倒也算是好好先生了……
“……沒錯,我在找你,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尊敬的管理者先生。”
他的嘴裡露出瘮人的笑容,蜷起了那雙修長而鋒利的利爪,身後的尾巴也如響尾蛇一般翹了起來,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爾後,他又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不該穿着這件動力裝甲……上一個穿着這玩意兒的人,二十三年前就輸在了我們的手上。”
楚光卻不在意,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隻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你的廢話有點多。”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那隻怪物忽然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奔向了他。
那些廢話是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爲的就是讓他露出這一瞬間的破綻。
那極具爆發力的雙足甚至踩碎了走廊的地磚,衝刺的破空聲震顫着還未碎裂的窗戶,猶如橫掃而過的颶風。
這套生物學動力裝甲是他畢生所學凝聚而成的結晶,而那恐怖的破壞力更是他此生引以爲豪最傑出的作品!
就算是氮氣護盾,也絕不可能擋住這堪比電磁炮的一擊!
“滾回地獄去吧!!!”
興奮的吼聲從他的喉嚨裡洶涌而出,那呼嘯的利爪卻比他的咆哮更快殺到了楚光的面前。
然而——
他還沒來得及歡呼勝利,更沒來得及沐浴仇敵的鮮血,如炮彈一般的動能便轟在了他的面門上,將他醜陋的五官硬生生地擠進了顱骨。
那恐怖的力量彷彿貫穿了他的精神,讓他的意識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險些飛出了這具搶來的軀體。
不過他的身體很快追上了他那出竅的靈魂,一併騰空而起向後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獸王整個人都懵了。
他分明看見那支氮氣動力錘仍舊立在地上,壓根兒沒有動過。
不只是他懵了,被他牽着鼻子走到這兒的庫博也懵了。
不過後者卻看得清楚,轟在他臉上的根本不是那柄錘子,而是一隻鐵炮似的拳頭。
不止如此——
就在那人的腳下,走廊的地磚爬滿了蛛網狀的裂紋,大片的混凝土寸寸碎裂,整個走廊就像被炮彈轟過了一樣。
這傢伙纔是怪物!
庫博心中絕望,拼命地和那個獸王搶奪身體的控制權,試圖從這兒逃走。
這種一對一的決鬥根本沒有半點勝算!至少也得五個以上才能拖住這傢伙!
這麼打下去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
他可不是那些藏在聖域裡的老東西,那傢伙是死不了的,他可只有這一條命!
看着那隻摔在地上垂死掙扎的怪物,楚光輕輕甩了甩右手的拳頭。
這玩意兒還搞偷襲?
屬實不講武德了點。
不過他又不是隻會用錘子,他的拳頭也是可揍人的。
“……聽了你這麼多廢話,我大概知道你是誰了。那個躲在聖域裡的‘獸王’,對麼?”
匍匐在地上的獸王死死地瞪着他,嘴裡漏出絲絲白霧,墨綠色的眸子裡閃爍着兇光。
顯然這傢伙仍舊沒有服氣,仍然在伺機發動下一次進攻。
不過也好。
就算這傢伙求饒,他也沒有放過它的理由。
掃了一眼印在鋼鐵護手指骨上的一寸凹坑,楚光神色淡漠地瞧了那個所謂的獸王一眼。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