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芒從天上灑下,正好在那人的肩膀上鍍上了一層神聖的金黃。
麥克倫眯了眯眼,看清了那張臉。
那棱角分明的輪廓散發着不怒自威的威嚴,就如他腳下的那艘霸氣恢弘的飛船宮殿,而那深陷的眼窩中卻透着一股外強中乾的狡猾和殘忍,就像廢土上最常見的鬣狗。
聽說他的名字叫巫馱·西嵐。
然而對於這位萬人之上的皇帝,麥克倫心中卻不以爲然。
且不說與戰功赫赫的元帥陛下相比,就是和他在曙光城見過的那位相比,這傢伙也和一隻猴子沒什麼兩樣,不過是頭上頂着個王冠。
也許他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傢伙吧。
不過威蘭特人尊敬的是強者,而不是爸爸。
而更讓麥克倫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兒的人們竟然會對一隻猴子頂禮膜拜,尊稱他爲至高無上的帝皇。
難道就沒一個人想過這傢伙配不配嗎?
麥克倫不明白偉大的元帥陛下爲什麼要授意軟弱無力的文官去經營這片土地,就這玩意兒甚至都不需要東方軍團或者南方軍團出手,自己開着一艘飛艇就能將這所謂的天都打下來。
他們簡直是天生的奴隸。
把這兒打下來,每一個威蘭特人都能分兩隻,而這纔是軍團應該做的事情。
不過看到一旁副官的眼神示意,麥克倫還是耐着性子清了清嗓子,虛與委蛇地說道。
“尊敬的陛下,我向您帶來凱旋城的友誼。”
微微前傾的額頭藏住了他嘴角的嫌棄,他甚至都懶得自報家門,直接進入了正題。
旁邊的副官倒也沒指望這位大爺一直配合下去,連忙接過話頭,客氣地笑着說道。
“尊敬的陛下,這位便是我們向您推薦的麥克倫將軍,他曾爲軍團在沙漠中立下卓越的功勳,並將曾是落霞行省最弱的獵鷹王國,打造成了沙漠中的第一強國!由他擔任您的軍事顧問,一定能爲您打造一支戰無不勝的鋼鐵之師!”
俯視着站在階梯下的兩個威蘭特人,巫馱·西嵐右手摸着濃密的鬍鬚,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尤其是那個麥克倫將軍,他越看越是喜歡!
這傢伙的身上具有一名猛將該有的全部氣質,桀驁不馴且鼻樑高挺,簡直就是天生的將軍!
婆羅行省高大威猛之人不少,但果然和爲戰鬥而生的威蘭特人比起來還是差了點意思。
“衆神庇佑我西嵐!”
他歡喜地說着,雙手托起做出歡迎的動作。
“早便聽聞將軍威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我已在宮中爲各位準備了接風洗塵的宴會,快請隨我來吧!”
話音落下,一隻裝點着花籃的象形轎椅,停在了大理石雕琢的階梯下面。四位體格壯碩、皮膚黝黑的漢子微微屈膝,將轎子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麥克倫瞥了那四人一眼。
“我有腿。”
他可不坐這滑稽可笑的搖搖車,那是三歲孩子才坐的玩具。
說完,他便朝着階梯上走去。
那副官哭笑不得地看着這個脾氣古怪的傢伙,又看了一眼停在旁邊的轎椅,最終仰頭對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硬着頭皮跟着麥克倫身後走上了臺階。
巫馱見狀臉上卻無任何不悅之色,反而爲見到了“真正的威蘭特人”而倍感歡喜。
一行人移步至天宮正中央的宮殿,穿過一排花團錦簇的長廊,步入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宴會廳中。
衆人在席間入座。
揣着心事的麥克倫屏息凝視着那慢悠悠依次入座的百官貴族,食指在桌子上敲了又敲,終於沉不住氣地看向一旁氣定神閒的副官,耳語說道。
“我們什麼時候告訴他們港口的事?”
那副官愣了下,意外地看向他。
“我們爲什麼要告訴他們?”
麥克倫錯愕地看着他半天,攤了下手,因爲不知該如何用語言表達,乾脆用眼神和他交流。
‘你們的盟友,你問我爲什麼?’
很快意識到麥克倫似乎誤會了什麼,那副官輕輕咳嗽了一聲,在他耳側輕聲細語說道。
“我們在和他們相處的時候得用他們的處事哲學,金加侖港是皇帝的領地,你如果想和他交朋友,就不能在他發現問題之前比他更早發現問題。他有自己委任的總督,有自己的情報系統,即便沒有我們的提醒,他也能意識到問題,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麥克倫聞言不氣反笑,他發現自己的脾氣比以前確實好了不少,甚至還能耐着性子提問。
“那我們就這麼等下去?”
副官輕輕搖頭。
“不用等,這有什麼可等的,你看我很着急嗎?我們完全可以就當問題不存在。而且讓他們吃點苦頭是有好處的,他們只有被打疼了纔會依賴我們,用他們的資源換我們的步槍……您在這兒待一段時間就適應了,和他們打交道千萬不能心急,尤其不能比他們更着急。”
麥克倫無語地看着這傢伙,最終還是放棄了爭辯,端起桌上的茶杯悶了一口。
他心中是渴望一雪前恥的,但在這兒他一點希望都看不到,只有一種時間和耐心都被消磨的痛苦折磨着他。
他忽然有點兒後悔來這裡了……
……
就在帝國的天都還在歡騰慶賀的時候,金加侖港的守軍正被燃燒兵團揍得哭爹喊娘,縮在貧民窟里根本不敢出來。
他們發現只要和平民們待在一起,港口的那羣傢伙就不會拿炮彈扔他們,而且只會在他們開槍的時候開火。
當然,這事兒也沒個準。
比如當他們試着在貧民窟的院子裡架起火炮朝着碼頭開火的時候,依然遭到了迫擊炮的伺候和無人機的點名。
那些住在貧民窟裡的倖存者們也學乖了,見跟着這幫傢伙只有挨炸的份,自然不肯和他們待在一起,瞧見城防軍的衣服紛紛躲得遠遠的,甚至隔遠些看起了熱鬧。
類似的事情一個月前似乎發生過一次,這羣扛着槍的大爺們被一隻白熊碾的滿大街亂竄。
這次似乎比上一次更狠。
穿着外骨骼的傢伙直接殺到了總督府裡,不但那羣總督的私兵們被打的抱頭鼠竄,連掛在府邸樓頂的雙刀旗都給扯下來了。
總督府的院牆外不遠,臨近幾條街的住戶紛紛走到街上,好奇地看着遠處的熱鬧。
“真是稀奇了。”
“尼哈克老爺到底得罪哪位大人了。”
“不知道這些鐵人是哪方神靈庇護,竟然這麼能打,連阿比南將軍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難道是威蘭特人?!”
“不可能,軍團可是我們的老朋友,怎麼可能對我們出手!”
“難道是銀月灣的人?”
“更不可能了!整個銀月灣加起來纔多少點人,別看那幫傢伙穿的人模狗樣,就是仰着咱陛下鼻息的一條狗。”
“在理,他們還得和咱們做買賣,得罪誰也犯不着得罪我們。”
“……不會是聯盟吧?一個月前的那幾個瘋子好像也是聯盟的人。”
一衆倖存者們交頭接耳地議論着,互相推搡着慫恿誰上去看看,終於推出來個穿的破破爛爛、又瘦又矮的鼠族小夥子。
正巧這時候,幾個胸甲上掛着步槍,穿着外骨骼的男人推開後院的鐵柵欄門走了出來。
擠在泥巴路旁的倖存者們都是一鬨而散,藏進了附近的小巷子裡,只剩下那個又瘦又矮的小夥子站在路的中央。
決定在裝逼之前先展示一下友好,陰差陽錯解開了頭盔的面罩,笑嘻嘻地半蹲下來招了下手。
“你過來。”
那小夥子緊張地盯着他,但還是鼓起勇氣向前走了過去。
陰差陽錯看着他。
“你叫什麼名字?”
“……阿辛。”
“很好,阿辛,你家是哪一棟?”
小夥子回頭看了一眼,指了指掛着紅布簾的那棟屋子,又看向了眼前這個穿着外骨骼的男人。
陰差陽錯笑着繼續說道。
“像你家那樣的房子大概值多少錢?”
“一隻雙頭牛,或者兩頭豬……”似乎是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打算,那小夥子繼續說道,“不過您不能買下那兒先生,我的爺爺、父母還有我的四個兄弟和三個姐姐都住在那,如果您買走了那裡,我們就沒地方可住了。”
旁邊的沒有家人聽見愣了下,下意識地拿起望遠鏡望了一眼,然而不管怎麼看那都只是個二十多平米的小屋子,哪怕它有兩層。
好傢伙。
那旮旯是怎麼疊進去這麼多人的?!
看着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陰差陽錯也覺得有些爲難,看來這任務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好玩兒。
那裡畢竟是別人的家。
哪怕是NPC的。
思索了一會兒,他蹲下身來,盯着那小夥子的眼睛繼續說道。
“聽着,你們的老爺惹怒了我們,所以我們站在了這兒。也許我的長官有不同的說法,但我不會假惺惺地和你說我們是帶着和平的目的來的這兒,實話告訴你我們就是來揍人的,不管是什麼灰狼軍還是灰狗軍,我們會揍得他們滿地找牙,直到他們求饒賠錢纔會走。”
“我也不想拆了你的家,但現在這兒在打仗,不管你們願不願意,很快那邊都會變成一片廢墟。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從我們這兒拿一筆錢,然後去其他地方生活,或者等着帝國的軍隊徵用了你們屋子,然後跟他們一起埋在那兒。”
阿辛沉默了一會兒,也知道自己就算反對也沒什麼用,於是乾脆地說道。
“你們願意給我們多少錢?”
陰差陽錯估摸着算了下,任務要求至少清空五百戶,當然越多越好。
這附近撐死了也就一千多棟屋子,一億預算夠他們清出一大片區域了,於是開口說道。
“十萬西嵐幣。”
一聽到竟然有這麼多錢,那小夥子的呼吸瞬間急促了,嚥了口唾沫,接着問道。
“你們打算買下多少……這兒所有的屋子?都給十萬?”
陰差陽錯呵呵笑着說道。
“沒錯,我也不和你打什麼啞謎了,一會兒成交之後我希望你多宣傳宣傳,晚了可就沒了。”
阿辛立刻說道。
“不夠的。”
“不夠?”陰差陽錯愣了下,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這傢伙不會是看自己好說話打算訛錢吧?
似乎是看懂了他的眼神,那小夥子緊張地嚥了口唾沫,語速飛快地解釋說道。
“十萬西嵐幣,能買十頭大肥豬,你們一次拿出這麼多錢,他們肯定不會答應,誰都會想要更高的價錢,而且一定會有根本不是生活在這一片的傢伙混進來,甚至有人會拿兩次。”
看着這個有趣的小夥子,陰差陽錯笑着說道。
“我們不是來談生意的,你該不會以爲我們的槍是擺設吧。”
“那你就殺了他們吧,那是最快的,”阿辛毫不猶豫地說着,神色冷靜地看着眼前表情錯愕的傢伙,繼續說道,“如果你不願意動手殺人,就讓我來幫你們吧!一棟房子給我九萬就夠了。我不但幫你們把人趕走,還幫你把那些屋子……那些可能給帝國士兵當掩體的土牆全都拆掉,讓他們趴在爛磚頭上給你們打靶!”
半歲蹉跎忍不住說道。
“他們是你同胞嗎?”
阿辛默不作聲地看着他,眼角餘光又瞥了一眼那些躲在角落裡好奇窺探着他的一雙雙眼睛,語速緩慢地說道。
“我是鼠族人,他們有狐族,有狼族,有豬族,貓族……很多很多,他們沒人在乎我的死活,我也不在乎他們,但你們在乎我,我可以爲你們賣命。不管是殺人還是放火,你們不方便做,我什麼都做。”
四個玩家相視了一眼。
三人的眼中都寫滿了驚訝,只有一個人寫着驚喜,那人便是他們的隊長。
陰差陽錯喜笑顏開地伸手摸了摸那小夥子的腦袋,拍了拍他後腦勺。
“可以啊,挺懂事兒小子,就按你說的一棟樓九萬,你替我們把活兒辦妥了就成。但你記住,別搞出大動靜,尤其別殺人放火什麼的,我們是文明人。”
阿辛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下來,繼續說道。
“我肯定能做到,給我三天時間!當然……如果有刺頭死活不願意搬走,你們得幫我教訓他。”
陰差陽錯:“這事兒有點難,我們有我們的紀律,不能朝着手無寸鐵的人開火,我們最多幫你嚇唬一下那傢伙。”
阿辛伸出了手。
“那就給我把槍!我得保護自己和我的家人!”
陰差陽錯看了一眼旁邊的沒有家人,後者立刻會意,笑着取下一把從總督府警衛那兒順來的手槍遞給了眼前的小夥。
“……扣扳機之前記得上膛和開保險,還有別拿這玩意兒對着我們,它的上一任主人就是這麼沒的。”
雙手接過槍的一瞬間,那小夥子的眼中放出驚喜的光芒,就連眼神都不一樣了。
甚至不只是他。
就連那些躲在小巷子裡看着他的人也是一樣,原本看熱鬧的表情漸漸帶上了一絲驚恐,甚至於害怕。
他們不知道那個鼠族人孩子和那些士兵們聊了什麼,只看見他從他們的手上接過了一把槍……
這是什麼意思?
那羣把總督老爺暴揍了一頓的傢伙現在成了這小子的靠山?
一衆倖存者們吞嚥着唾沫,有人後悔着剛纔上去的不是自己,也有人僅僅是害怕地看着那把槍,後悔着以前不該欺負他和他的家人。
半歲蹉跎總覺得有些不妥,但又想起這兒是廢土,到底不是文明世界,也就沒說什麼。
小心翼翼地將槍收了起來,阿辛認真地看着半蹲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問道。
“您怎麼稱呼?”
陰差陽錯還沒開口,旁邊的沒有家人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開口道。
“他叫音叉,我叫家人,後面那兩個是登天和蹉跎,有什麼事兒你找我倆就行了。”
正給自己想着牛逼一點兒綽號的陰差陽錯,衝着那個嬉皮笑臉的傢伙翻了個白眼。
也懶得反駁這個外號了,他看着眼前的小子說道。
“我們最近都在這裡,不在的時候你可以找其他人問問,他們會幫你找到我們。”
阿辛愣了下,回過神來之後點點頭,認真說道。
“音叉,家人,登天,蹉跎……我記住了。”
說完,他將手槍插在了褲腰帶上,轉過身便朝着貧民窟的方向撒腿跑去,和之前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完全像是兩個人。
目送着那孩子消失的背影,半歲蹉跎開口說道。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也許還有更好的做法。”
沒有家人嬉皮笑臉地拍了把他肩膀。
“但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一個活在金字塔最底層、受盡了所有人欺負的傢伙,突然某一天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兒,翻身騎到了所有人的腦袋上。
他很好奇那小夥子的極限在哪兒。
對於身爲樂子人的他而言,這或許會成爲一個不錯的觀察樣本。
從剛纔就一直沒說話的一步登天,深表認同地點了點頭。
“+1”
……
另一邊,港口警衛局的看守所,戴着手銬的尼哈克總督被一路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摔進了牢房冰冷的水泥地上。
“從今天開始,這兒就是你的新家了,尼哈克先生。”
穿着外骨骼的男人站在門口用嘲諷的語氣說了一聲,接着看向站在一旁的比哈里警長和兩名警衛。
“人看好了。”
已經徹底完成了思想的轉變,帶入新身份的比哈里立刻將右拳貼在胸口,腰板挺得老直說道。
“遵命!大人!”
方長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便走去了門外。
他現在很忙。
不但要處理港口的事務,還要清點統計戰利品。
滯留在港口的不只是西嵐帝國的貴族,還有一些從其他地區來這兒的進貨的行商。
他們的貨物和貨船都壓在碼頭上出不去,其中一些是牲畜、香料、染料、亞麻布之類的貨物,還有一些則是婆羅行省的特產——人口。
既然聯盟已經來了這兒,自然不可能允許販賣奴隸的船隻從這兒離港,很快他們還會打掉幾個位於聚居地中的集中營,並宣佈在臨時管制期間內實行聯盟的法律。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試圖僞裝成商人離開的帝國貴族也需要仔細的甄別。
這些傢伙既是人質,也是他們和帝國談判的籌碼,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簡單的溜了。
總之需要操心的事兒還有一堆,在處理完這些麻煩的瑣事兒之前,他暫時沒空搭理這個傢伙。
隨着那個男人的離開,牢房內外安靜了下來。
見三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尼哈克總督感覺額前滲出幾絲冷汗,勉強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比哈里……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事兒?”
比哈里微微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這位淪爲階下囚的總督先生,語氣中帶着一絲戲謔說道。
“你都已經蹲在這裡了,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比哈里!注意你說話的態度!”尼哈克瞪着那個用鼻孔看着自己的傢伙,試圖拿出身份壓人,卻發現完全失去了作用。
這個平日裡對自己極盡諂媚和討好的傢伙,此刻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看着自己。
不——
他簡直就不是人!
分明是一隻齜牙咧嘴的鬥牛犬!
將那腥臭的牙齦對着自己曾經的主人,拼命搖晃着那短小可憐的尾巴試圖討好新主人。
傲慢地擡起了頭顱,比哈里俯視着這個癱坐在牢房裡的可憐蟲,毫不客氣地說道。
“該注意說話態度的是你!尼哈克!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金加侖港的警長!這兒除了聯盟的人和聯盟的法,老子是最大的!如果你不想吃苦頭,就給我夾着尾巴做人!”
尼哈克瞪大着眼睛看着這個傢伙。
“你瘋了嗎?你就不擔心我出去之後找你算賬!”
聽到這句話,比哈里笑出了聲來。
“哈哈,就算我對您的態度好一點兒,您出去了之後會對我網開一面嗎?就算您願意,其他人願意嗎?況且你能不能從這兒出去,還得看那些大人們的心情呢。”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
“而且他們還許諾我,讓我當帝國的警長,認清現實吧,帝國已經完蛋了!哈哈哈!”
不顧尼哈克總督那殺人一般的視線,比哈里大聲笑着,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這座監牢,只留下兩個狗腿子站在門口。
“這混蛋!”
尼哈克撲在了牢房的柵欄門上,雙手死死握着欄杆,朝着門口的警衛大聲吼叫着。
“放我出去!你們這羣吃裡爬外的傢伙,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這兒的總督!金加侖港的總督!皇帝陛下親自委任的總督!”
那兩個警衛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別叫了,沒用的,你看他們理你嗎?”牢房的對面傳來一聲嘆息,打斷了那狗吠一般的叫喊。
尼哈克大口地喘息着,這時才注意到對面的牢房裡躺着一個人,而且還是自己的熟人。
他的瞳孔微微一縮,聲音顫抖地說道。
“迪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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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總督先生。”看着瞪大眼睛的尼哈克,迪讓自嘲地笑了笑,和他打了聲招呼。
尼哈克的喉結動了動,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是應該在薯條港嗎?爲什麼會在這裡?”
“發生了什麼……呵呵,我還想知道呢,”迪讓神色複雜地看向從鐵窗漏過的一米陽光,只感覺這幾天過的就像是做夢一樣。
原本他應該和他的部下們在薯條港的海灘上吹着海風吃着水果,在那些帝國的叛徒們身上找樂子,卻沒想到連那碼頭的影子都沒看到,就被變種人和聯盟輪流按着頭一頓咣咣亂錘,現在更是扔進了金加侖港的牢房。
這是最離譜的。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被關進這兒,以爲最多被送去曙光城當成爲難加拉瓦公爵的籌碼了不起了。
聯盟不但要在他們的土地抓人,甚至還要在他們的土地上審判他們,這份羞辱甚至讓他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尼哈克緊張地看着他,問出了這句話。
迪讓卻不再以地隨口說道。
“估計不到一千,我看到的大概五六百吧。”
尼哈克聞言鬆了口氣,甚至於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竊喜。
“才五六百……他們撐不了多久!金加侖港的城防軍足足有兩千人,還有近萬的預備役可以動用,一個月前那事兒之後我還特意購置了火炮,阿比南將軍會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看着那個心存幻想的傢伙,迪讓自嘲地撇了撇嘴角。
“別想了,那些傢伙不是他們的對手。”
尼哈克臉上的表情一滯,乾笑了兩聲說道。
“迪讓先生,你是不是太過悲觀了,再怎麼說他們也只有五六百人……”
“你知道俘虜我們的是多少人嗎?”
不等這位總督開口猜測,迪讓似乎知道他一定猜不到似的,自問自答地繼續說道。
“三十個……俘虜我們的就三十個人,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那些人甚至都不是他們的精銳。”
當時上岸的少說也有兩百人,結果卻被岸上的那羣傢伙打的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更讓他崩潰的還在後面。
那羣將他們殺得抱頭鼠竄的變種人,在另一羣由鋼鐵武裝到牙齒的傢伙們面前就像小雞仔一樣被屠了個乾淨。
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招惹這頭怪物,更不該在這頭怪物和另一頭野獸打起來的時候進去湊熱鬧。
聽完了迪讓的陳述,尼哈克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絕望,說話的聲音都不禁帶上了一絲顫抖。
“難道我們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嗎?”
“不知道。”
迪讓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也許偉大的陛下能想到絕妙的主意,但蹲在這兒的你我,現在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駐紮在永流河畔的灰狼軍或許可以救他們。
但現在的問題是,只有皇帝陛下能指揮那些軍隊,而皇帝陛下現在都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在尼哈克總督和迪讓面對着鐵窗無語凝噎的時候,港口區的隔離帶前正黑壓壓的擠着一羣人。
他們有的是金加侖港的商人,也有從別地來的商人,還有一些則是碼頭上那些貨船的船主、船長以及水手們。
昨天晚上這兒的主人還是皇帝陛下,結果天一亮掛在港口的雙刀旗就被扯了下來,也沒換個新的上去。
他們的大半身家可都在碼頭上停着。
惴惴不安地看着那羣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們,他們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