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海域,北島,一處面積不大卻裝潢豪華的房間內,正裝筆挺的查拉斯正來回踱步。
他的視線頻頻看向牆上的數字掛鐘,接着又漫不經心似的瞟一眼門口,坐立不安的表情幾乎都被他寫在了臉上。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輕輕敲了三下。
就如同接到了某個信號,他立刻走上去將門拉開,只見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輕軍官站在門口。
“進來說。”
不等那人開口,他一把將那軍官拉了進來,小心的看了一眼門外是否有人跟着,這纔將門緩緩的關上。
“情況怎麼樣?”
看着一臉期盼的查拉斯先生,那軍官神色緊張的說道。
“出事了。”
聽到這句話,查拉斯的心情一瞬間沉入了谷底,眉頭緊跟着擰成了一團。
不等他開口詢問,那軍官便一刻不停地語速飛快說道。
“……槍聲響了一個多小時,從海面到海灘,到處都是血和屍體,有人的,也有變種人的。”
聽聞屍體有人的也有變種人的,查拉斯懷着最後一絲希望,連忙問道。
“是人的多還是變種人的多?”
那軍官臉色難看地說道。
“人……但那些傢伙,好像不是聯盟的人。”
查拉斯愣住了,脫口而出道。
“不是聯盟的?!那能是誰的?”
軍官搖了搖頭。
“不知道,他們的身上沒有明顯的標識,身份暫時無法確認。根據我們無人機拍攝到的錄像,他們搭乘兩艘貨船進入的百嶽海峽,正好和火炬派往薯條港的變種人部隊撞上。那幫長着魚鱗的畜生也是不長眼睛,看到人就走不動路了,先和那兩船的人打了起來,然後又追着那些人上了岸,結果登陸的位置和薯條港差了足足五六公里!”
查拉斯瞪大了眼睛。
“然後呢?”
軍官神色艱難地說道。
“然後……他們都被聯盟的人給收了。”
查拉斯:“……”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
因爲海上巡邏隊不在的緣故,聯邦的驅逐艦在附近一帶海域逗留了挺久,放出的無人機幾乎將整場戰鬥看到了電量耗盡。
看着神色凝重的查拉斯,軍官喉結動了動,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事壞就壞在那幫傢伙被打了個全軍覆沒,屍體太多了,根本來不及處理,也沒辦法處理。明天早上天一亮,海上巡邏隊的人就回到巡邏區,他們肯定會發現海灘上的異常。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會有別有用心的人,將那些屍體和今天的演習聯繫在一起。”
和完全效忠於南羣島聯邦的海軍不同,他很清楚總統府中有存在兩股力量。有像查拉斯先生這樣站在聯邦立場上的好人,也有一些對70號避難所態度猶豫不決的懦夫。
如果讓那些軟弱的傢伙意識到戰爭的導火索另有隱情,他們的軟弱會將在這場戰爭中佔盡優勢的聯邦帶入深淵。
查拉斯不動聲色地沉思了良久,緩緩開口說道。
“就算聯繫在一起也沒什麼,那也不是我們的領土。”
見查拉斯先生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年輕的軍官神色不禁有些着急,連忙開口說道。
“確實如您所說的那樣……但如果有人把那些變種人和南部海域失事的貨船聯繫在一起呢?以前所有人都認爲那些長着魚鱗的傢伙不會離開死亡海岸,但現在他們遊了一千多公里,直接從我們的西邊冒了出來,而且還會發射魚雷!再拿距離當幌子說他們不可能襲擊我們的貨船可就站不住腳了。”
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我聽說最近有人在調查那些失事船隻,包括總統先生派往海涯行省考察的金色海岸號,還有洋流發電站的殘骸……如果讓那幫探頭探腦的傢伙發現什麼就麻煩了。”
查拉斯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握緊的拳頭不斷摩擦的食指和拇指。
觀察着這位幕僚長臉上的表情,那軍官沉聲繼續說道。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總統那邊知道些什麼,無論如何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實在不行,我們還是向總統攤牌吧——”
關於聯邦現行制度,聯邦海軍的總司令由總統兼任,任何軍事行動都是需要總統親自授權才能執行。
雖然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聯邦,但這畢竟是未授權的行動,無論是從法理還是情理來講都站不住腳。
事情早晚有穿幫的一天。
尤其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穿幫的風險越來越大。
與其因爲今天的隱瞞而爲未來的更大隱患埋下伏筆,倒不如直接坦白將總統也拉上他們的戰車,更徹底的形式將這場戰爭進行下去。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便被查拉斯毫不猶豫地打斷了。
“現在不是時候,總統先生和他的支持者們對70號避難所還心存幻想,我們得給那些還沒從過去走出來的同胞們一點時間。不用擔心,他那邊我會盯着,你幫我盯緊了海上巡邏隊那邊就好,我擔心是那邊走漏了消息,讓聯盟提前有所準備。”
“可是……”
那軍官表情遲疑,明顯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查拉斯毫不客氣地堵了回去。
“你先下去吧,我們會面的時間太久了,有事情我會再找你的。”
“是……”
對上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軍官最終還是放棄的點了下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着關上的門,查拉斯坐到沙發上坐下,伸出食指捏了捏眉心。
向總統攤牌?
一羣天真的傢伙。
蒙戈先生絕不會和他們站在一起,南羣島聯邦正是那傢伙一手創立的。
如果讓他知道洋流發電站其實是自己人弄沉的,而目的僅僅只是爲了給聯邦提供一個清算70號避難所的藉口,他就算不殺了自己也一定會將自己從總統府中踢出去。
更何況就算退一萬步,那傢伙同意跟着他們一起隱瞞這場戰爭的真相,他還怎麼把聯邦變成自己的東西?
他當然會和總統先生攤牌。
但絕不是總統府與海軍正親密無間的現在……
將意識沉入了一片光芒閃爍的聖域,查拉斯微微低垂着眉目,嘴裡發出了無聲的低語。
“你們養的那羣長着鰓的怪物惹麻煩了,您最好讓他們低調一段時間。”
“不是我在抱怨……你們真該找一點兒稍微像樣點的盟友了。”
……
翌日清晨。
晨曦的光芒灑在了百越海峽的北岸,爲寂靜的海灘隴上了一層金黃。
站在巡邏艇的船頭,木達目不轉睛地凝視着薯條港的方向,微微皺起了眉頭。
和他的反應一樣,站在旁邊的水兵低聲說了一句。
“好濃的血腥味兒……”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
“不像是野獸留下的。”
木達點了點頭,看向身後的船艙喊了聲。
“打開主動聲吶。”
“是!”
開船的水兵點頭應了一聲,伸手按在了控制檯的儀表盤上,撥開了某個紅色的按鈕。
沒過一會兒。他臉色驚訝地喊道。
“正西方向六至七公里處,有兩艘沉船……看回波形態好像是民用貨船。”
沉船?!
木達心中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
站在他身旁的水兵緊張地看向他。
“長官,要過去看下嗎?”
木達沉吟片刻道。
“先去我們的鄰居那兒看看!”
不管怎麼說,薯條港還生活着五百多珊瑚城的居民。
雖然那些傢伙宣稱已經加入了聯盟,但同胞的情誼仍然讓他放不下他們。
當然,也包括薯條港的其他倖存者。
因爲偶爾會去島上喝酒的緣故,他和那兒的人們還算熟悉。雖然一開始他們之間的誤會不少,但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他發現,那些傢伙其實都是挺不錯的人,
和陸地上的那些自私狡猾的廢土客們完全不同,他們考慮問題的時候很少只顧着自己,經常也會考慮別人的難處。
包括那條正在修建的水管,讓環形島的倖存者們對那些傢伙的評價都很不錯,至少不討厭。
希望他們都不要有事……
快艇很快靠近了碼頭。
瞧見營地意外的冷清,木達心中微微一沉,等快艇停穩便迅速跳上碼頭,帶着兩名部下朝營地的方向走了過去。
也恰恰就在這時,一名避難所居民拎着塑料桶和魚竿走了出來,恰巧和他打了個照面。
兩人看見彼此都是一愣。
倒是那避難所居民的反應速度稍快一點兒,回過神來拍了下腦袋,用磕磕絆絆的人聯語笑着說道。
“哦,你是那個南羣島聯邦海上巡邏隊的隊長對吧?木達?”
瞧着這個陌生的傢伙,木達愣愣的問道。
“你認識我?”
那扛着魚竿的釣魚佬笑着說道。
“認識啊,雖然我頭一回來,但之前在論壇上聽說過。”
木達:“……?”
見着NPC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那玩家撓着頭說道。
“你有什麼事嗎?找人還是?”
“沒什麼事……就是想問下這兒的人呢?”說着的時候,木達朝着周圍看了一眼,又不解地看向那個拎着魚竿的人。“今天怎麼這麼冷清?”
玩家聞言笑着說道。
“哦,這事兒啊,冷清太正常了,這聚居地的人本來就不多,今天一大清早又走了五百多個,不少人都跟着我們方長老哥搞事情去了。”
“搞事情?”木達再一次愣住了,沒聽懂這句話是啥意思。
見他一副沒聽懂的樣子,那玩家又耐着性子,用不熟練的人聯語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就是昨晚,這兒來了一羣從婆羅行省跑來的憨批,也不知道他們腦子裡咋想的,竟然敢朝我們開火,然後我們就連火炬教會養的魚和他們一起收拾了,結果把人收拾完了抓起來一問,他們竟然是西嵐帝國的。”
又是西嵐帝國,又是火炬教會養的魚,還有一些從來沒聽過的詞,木達聽得一臉懵逼,趁着那人停頓的工夫,連忙搶過了話題。
“總之你們沒事就好……對了,你們的那個方長大概多久能回來?”
那玩家笑着說道。
“大概得一週吧,有什麼事情嗎?我可以幫你轉告他。”
木達咳嗽了一聲說道。
“不必了,我就好奇問問……對了,你剛纔說火炬養的魚?那是什麼意思?”
那玩家笑着繼續說道。
“就是那些變種人啊!藍皮膚那款,身上長着魚鱗,下巴上還長着腮,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長槍短炮甚至魚雷啥都有,聽說是從海涯行省的死亡海岸飄過來的。”
死亡海岸?!
木達愣愣地看着他,臉上寫滿驚訝。
他當然聽說過死亡海岸附近生活着一羣以打漁爲生的藍皮變種人,令他驚訝的是變種人竟然會出現在這兒?!
從這兒到死亡海岸,就算直線距離也有小一千公里了。
那羣變種人能遊這麼遠的嗎?!
尤其當他聽聞,那羣變種人還會發射魚雷的時候,他的臉色頓時變了。
“能帶我去現場看看嗎?”
那玩家撓了撓後腦勺,表情不太情願。
“那地方不遠,你沿着海岸線往西開個五六公里就能看到,我們的人現在應該還在那兒打掃戰場……我這還得釣魚,等一會兒少扯犢子那幫坑逼上來把魚都餵飽了,要不我找個人帶你去?”
聽聞戰場就在西邊五六公里的地方,木達立刻想到了剛纔用聲吶發現的兩艘沉船,神情不禁浮上一絲激動。
如果那兩艘船是變種人擊沉的,上面搞不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看着那個急着想結束對話的避難所居民,他也不再耽擱這位的時間,誠懇地道了聲感謝。
“謝了!我自己過去就行!”
說完,他帶着自己的部下回到了快艇上,重新發動引擎。
朝着西邊繼續開了五公里,他果然在不遠處的海灘邊上瞧見了一羣穿着外骨骼的人,正將一具具被海浪衝到岸上的屍體拖到挖好的坑中掩埋。
同樣瞧見了站在快艇上的木達,站在岸邊的伏地老魔一眼便認出之前一起喝過酒的這位,笑着打了聲招呼。
“喲,回來了?”
木達喊了一嗓子回道:“剛回來,我聽說昨晚這兒沉了兩艘船?方便的話我想下去看看。”
伏地勞模爽快地揮了下手。。
“沒問題,方長老哥離開之前還交代我們,說你要是對那兩艘沉船感興趣,就帶你去看看。對了,需要我派個人幫你找那兩艘船的位置嗎?”
木達:“不用了,我們已經定位了它的座標,謝謝!”
伏地勞模笑着說道:“不客氣!對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安排兩隻‘電鰩’跟着你們吧。”
說完,他便通過VM聯繫了工程隊那邊,從薯條港那邊調了兩艘剛充完電的電鰩過來幫忙。
那玩意兒的能力不只是水下焊接,還可以通過主動放電來驅趕異種,這是他們在實踐中開發出來的新用法。
考慮到快艇上的心靈干涉裝置功率有限,木達也就沒有拒絕。
等那兩艘電鰩抵達之後,他才下令發動了引擎,跟着它們開到了那片沉船的海域。
兩艘貨船的狀況都異常悽慘。
船體被開了個大洞,海水灌入之後沉到了海底,一前一後嵌在了礁石嶙峋的海牀上。
一具具殘缺腫脹的屍體浮在周圍,有的被船殼掛住,有的被海藻纏住,任由魚羣的啄咬,猶如地獄一般。
穿着深潛服跳入水中的木達瞧見眼前這一幕,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胃裡翻江倒海。
兩隻頭頂着電弧的電鰩無人艇緩緩游到了其中一艘貨船的前面,一陣劈啪作響的電流將周圍食腐的魚羣趕走,爲他開闢了一條前進的道路。
跟着其中一艘電鰩向前。
打着電筒在船艏附近尋覓了一圈,木達很快在船艏的一側發現了那向內凹陷的破口。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雙目不由自主地印上了一絲難以置信和驚詫。
那爆炸形成的創傷面,和之前刊登在報紙上的“金色海岸”號考察船船殼上的傷痕簡直一模一樣!
雖然確定其是否爲同一型號武器造成的損傷還需要經過專業的鑑定,但他還是被眼前的發現給驚得不由張大了嘴巴。
對着那爆炸留下的創口拍了張照片,他打着電筒在附近尋覓了一圈,果然在一處礁石附近找到了魚雷留下的殘骸。
那是一塊只有巴掌的碎片。
那粗製濫造的不鏽鋼殼,簡直和他們在金色海岸號考察船附近找到的那枚一模一樣。
先是洋流發電站的附近偵測到了心靈干涉裝置的信號,接着又是“身背十二艘貨船血債”的海豚號上連個武器都找不到。
而現在,那些頂着顧問頭銜的專家們口中的“絕不會離開死亡海岸”的水生變種人,不但出現在了1000公里外的海域,甚至還帶着弄沉金色海岸號考察船的武器一起……
這幫傢伙的嘴裡還有一句真話嗎?
他的瞳孔中燃燒着怒火,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忍不住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咒罵。
“媽的……”
……
就在南羣島聯邦海上巡邏隊忙着對兩處沉船進行取證的時候,遠在數百公里之外的婆羅海上,一艘核聚變動力潛艇正以將近五十節的航速,朝着金加倫港的方向飛速前進着。
2000公里的距離對於柴油動力的貨船以及一羣不熟練的水手來說需要在海上磨蹭一個星期。
但對於海豚號來說,甚至用不到一天的時間,海況良好的話二十二個小時就足夠了。
除了那個叫迪讓的千夫長以及一百多名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西嵐帝國士兵之外,還有五百餘名隸屬於燃燒兵團的玩家也跟在這艘潛艇上。
他們之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今天早上才乘坐牛馬號飛艇抵達的薯條港,而且是剛從飛艇上下來,就和那些從曙光城運來的彈藥一起登上了潛艇。
他們都是聯盟的精銳,序列等級最低也有25,不但裝備着五式“輕騎兵”和六式“重騎兵”外骨骼,其中更有二十臺嶄新的DLZJ-1“霞光”!
除去基礎的步兵裝備之外,像是88mm迫擊炮、Y-2四旋翼攻擊無人機以及“鴿”式飛彈等等支援裝備也是一應俱全。
爲了給彈藥以及戰利品騰出空間,方長特意讓陳建宏艇長連夜清空了貨艙,將集裝箱都轉移到了薯條港新建好的倉庫,給那些對撿垃圾感興趣的玩家們去整理。
看着潛艇貨艙內那一臺臺散發着肅殺之氣的外骨骼和動力裝甲,陳建宏艇長總覺得有些不妥,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方長說道。
“我應該說過,海豚號是貨運潛艇,我們不是軍艦,不會也不應該參與任何主動進攻的軍事任務。”
方長笑着說道。
“我知道,但聯盟的任何公民都有維護聯盟憲法的義務,更何況這不是主動攻擊,是對方不宣而戰,我們被迫反擊。”
對着胡來的說法翻了個白眼,陳建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從來沒聽說過哪門子反擊能反到兩千公里外的地方去!”
“現在你不就聽說了麼?”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着,方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耐心地安慰說道,“放心,你們不會參與任何戰鬥,只需要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們把事情辦完,然後再接我們離開就好。”
看着還有所顧慮的陳艇長,方長接着又說了一句。
“如果你實在接受不了,就當這是人道主義救援好了。”
陳艇長愣了下。
“……人道主義救援?”
“沒錯,”方長一臉嚴肅地說道,“根據其他避難所居民提供的線索,我們懷疑金加侖港存在人口貿易以及器官販賣活動。一般情況下我們管不到那麼遠,但他們既然主動挑釁我們,我們打算在廢掉他們港口的同時,順便搶點兒人回來。”
陳艇長:“……”
這傢伙是不是說嘴瓢了。
上一句話還說什麼人道主義救援來着,下一句話就把內心真實想法給暴露了。
不過他倒是不反對。
對於發生在婆羅行省的事情,他也是聽說過的一些的,畢竟薯條港有不少從那兒逃來的倖存者。
如果能多帶一些人脫離那片地獄,倒也不失爲一樁善事。
兩個世紀前的那場浩劫讓整顆星球都變成了廢土,文明不但發生了系統性的衰退,而且還在衰退中發生了畸變。
在他看來這顆星球上唯一還算正常的地方,也只有他們這些由避難所居民們領導的倖存者勢力了。
幾乎所有避難所居民的心中,都或多或少地懷有救世的情懷,而身爲避難所居民的陳建宏自然也不例外。
其實根本用不着什麼“被動反擊”之類的說辭。
拯救受苦難的倖存者。
對他來說光這一條便足矣!
另一邊,被蒙着眼睛反綁雙手扔在船艙裡的千夫長迪讓,在幾次嘗試掙脫無果之後終於放棄了徒勞的掙扎。
那是魔鬼絲做成的繩索,除非他的胳膊能變成魔鬼蛾的嘴,否則別想把這玩意兒剪開哪怕一條口。
聽着甲板下方傳來的潮聲,即便再蠢他也知道這幫藍地鼠想幹什麼了,八成是打算把他們做過的事情對着他們做一遍——搭乘民用貨船登陸金加侖港。
這幫無恥的傢伙!
陰險小人!
有本事一場堂堂正正的較量!
迪讓在心中咒罵着,卻絲毫沒注意把自己也給罵了進去,直到累了才停下那響徹心中的怒吼,將臉貼在冰冷的甲板上喘息着,疲倦的眼皮子開始打架。
時間不知又過去了多久。
期間他似乎還睡了一會兒,直到腹中飢餓才從恍恍惚惚中醒來。
這時他忽然注意到,迴盪在耳邊的潮聲似乎和他乘船來時不同,聽起來要更沉悶一些,猶如鬼怪的呢喃低語。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淡淡的不安。
尤其是當他想到要被蒙着眼睛,在這幽閉的船艙內待上整整一個星期,那一絲不安頓時漸漸變成了恐懼。
“嘿!”
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努力向前伸着貼在甲板上的下巴,試圖引起這兒守衛的注意。
“至少把我眼罩給摘了吧!”
沒有人迴應。
就在他心中忐忑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腳步聲,以及輕微的鎖眼響動。
由於眼睛被矇住太久的緣故,他的聽覺異常的敏感,很快便捕捉到了那不易察覺的動靜。
估摸着那是來給自己送飯的人,他抓住機會,立刻大聲叫喊着。
“能把我的眼罩拿掉嗎?你們難道還怕一個被捆住手腳的俘虜?!”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人似乎並不是來給他送餐的,至少從門口吹來的風中,他沒有聞到食物的香味兒。
“別吵了,到家了你,起來趕緊滾吧。”
到……家了?
迪讓先是一愣,隨後那張扭曲的臉上頓時浮起恐懼的表情。
他剛纔確實好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再怎麼也不至於睡了一個星期,現在只怕連婆羅海都沒出,怎麼可能到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難道……
這幫傢伙打算把自己扔海里餵魚?!
“不!我不下去!”
看着那個瘋了似的大喊大叫的傢伙,下來領人的玩家也是一臉的無奈,怎麼就自己攤上了這個最沒意思的活兒。
懶得和這俘虜廢話,他上去一把提起了那傢伙的衣領,像拎小雞似的將那傢伙拎了起來,推搡着扔出了單間。
“老實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