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傢伙真是有夠閒的。”
聯盟大廈,管理者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前的楚光忙裡偷閒的刷了一會兒論壇,恰好看見了玩家們整活的那條帖子,隨即臉上便漸漸露出老人地鐵手機的表情。
x-16就算了。
妮蔻是個什麼鬼?!
做個人吧!
“是的呢。”
坐在筆筒上的小柒也是煞有介事的點着小腦袋,一臉確信地說道,“肯定是因爲任務獎勵太高,必須把任務收益率降下來!”
“我說的這幫傢伙裡面也包括你,沒事兒陪他們瞎胡鬧的你也有夠閒的。”
楚光沒好氣的吐槽了一句,食指在這小傢伙的腦袋上戳了一下。
“嗚咔?!”
捱了“當頭一棒”的小柒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以怪異的姿勢仰面栽進了筆筒裡,過了好久纔可憐兮兮的從筆筒裡探出了小腦袋。
不用懷疑,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是裝出來的。
和這傢伙相處了這麼久,楚光早已熟悉了這人工智障的秉性。
從它還只是一臺廢紙簍的時候,對裝可憐和裝傻就已經相當熟練了……
論壇上的討論還在繼續。
很快又有玩家新開了投票帖,而討論的話題已經從光哥的cp變成了狗策劃的xp,選項更是一個比一個離譜,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的啓發。
楚光對着投票選項看了一圈,尋思着應該在抽屜裡備點降壓藥了。
不過很快他又轉念一想,討論的是狗策劃,和我管理者有什麼關係?
恍然開悟的楚光瞬間就釋懷了,甚至還用狗策劃的馬甲,給唯一心地善良、在帖子裡替他說話的鴉鴉點了個贊——
鴉鴉:“你們這麼開阿光的玩笑是不是太過了?我覺得阿光除了偶爾比較腹黑之外,人其實還是挺好的鴨。0.0”
很快一羣好事者便發現了這個贊,整個帖子的畫風也在一瞬間發生了逆轉。
尾巴:“!!!”
wc真有蚊子:“尾巴直呼好傢伙!”
夜十:“破案了!!光哥喜歡大的!(壞笑)”
瑪卡巴子:“內幕!!!是內幕交易!!!(破音)”
鴉鴉:“???”
被集火的對象很快從狗策劃變成了鴉鴉。
而某位躲在背後的“幕後黑手”則心滿意足的關掉了全息屏幕,將全息電腦筆隨手插回了筆筒。
小柒仍然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趴在筆筒邊上,委屈的小聲說道。
“主人……所以您喜歡大一點的對嗎?”
楚光淡淡笑了笑說道。
“不知道,或許?我記得好像曾經說過,但其實我也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難免會有顧不上的地方。
譬如他自己的生活。
不過如今廢土紀元也結束了,以後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留給自己。
倒也沒必要急這一時半會兒。
順便一提,就在剛纔不久前,小柒接管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的時候,許久未出現過的避難所繫統忽然再一次閃現在他面前,並將避難所b5層的鑰匙交到了他的手上。
看來初代管理者早就預料到了,真正的威脅來自哪裡。
當然。
也沒準那傢伙其實並不知道天人的事情,只是覺得連拉格朗日點的空間站都回收了,廢土紀元也該結束了,所以將拉格朗日空間站的權限作爲最後一把鑰匙的解鎖條件。 Wшw●ttκā n●c o
根據避難所繫統的說法,那裡是404號避難所真正意義上的管理者辦公室。
一直以來,楚光都是在b4層的瀏覽室和聯盟大廈的辦公室裡辦公,如今總算能搬進真正屬於他的辦公室了。
當然了,在哪辦公其實都是小事兒,最令他在意的其實是避難所繫統透露的另一條信息——
據說,那裡是初代管理者在消失之前最後一次訪問過的地方。
那裡搞不好能找到屬於404號避難所初代管理者的《管理者日誌》!
不過,楚光倒是沒有火急火燎地立刻跑回避難所裡開門。
反正鑰匙已經拿到了,b5層就在那兒也不會跑掉,他並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且不說他還有手邊的工作要處理,一會兒他還要見一位闊別已久的故人。
至於b5層的秘密,等他下班了再去揭開也不遲……
……
聯盟大廈,臨近一號會議廳的會客室,一對陌生的客人在一羣衛兵的簇擁下走進了這裡。
其中一位客人名叫莊嵐,曾經是啓蒙會的王牌特工,而如今卻是守望者組織的創始人兼領袖,以及啓蒙會的掘墓人。
此刻的她已經解除了屬於馬里克的裝扮,重新恢復了原本的容貌。
楚光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是以階下囚的身份被夜十押到自己的面前,那膽戰心驚的樣子甚至不敢與他對上視線。
至於如今的她,這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自信了許多,脊樑也挺得更直了。
不止如此。
那曾經寫在她眸子裡的恐懼,如今也變成了發自內心的尊敬。
而有意思的是,站在她旁邊的那個傢伙卻是正好相反。
昔日披着易海的皮囊侃侃而談的他,此刻就像一條全身被掏空了的蛆蟲,一雙空洞的眼睛裡寫滿了惶恐,肩膀顫抖着彷彿隨時都可能尿出來。
ωwш●тtκan●¢ Ο
天人死了。
啓蒙會亡了。
他再也沒有了可以依靠的組織,以及能夠作爲替死鬼的克隆人外殼。
被架上舞臺中央的他壓根就沒有一丁點兒首領的模樣,沒了可以唸的稿子連話都說不清楚,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楚光只是只是瞧了一眼那張臉,便看向了站在他旁邊的那位,語氣溫和的說道。
“你來了。”
莊嵐微微頷首,那恭敬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虔誠,以及誠懇。
“我是來履行多年前的那個賭約……如果68號避難所災難沒有啓蒙會的影子,我就自由了。如果管理者日誌上的線索與您的猜測吻合,那就是您贏了。”
楚光淡淡笑了笑,用打趣的口吻說道。
“看來是我贏了。”
老實說。
他挺意外的。
當時走這步棋只是他隨手落下的一枚閒子,卻沒想到最後將死啓蒙會的正是這枚閒子。
她不但找到68號避難所查清楚了當年那場意外的真相,還學着聯盟的方法,將其他被洗腦的受害者團結了起來,成立了守望者組織。
團結。
那是一切壓迫者最恐懼的武器。
無論是地上的魔鬼還是天上的幽靈,都不敢直視這把武器上散發的光芒。
“是的,”莊嵐恭敬地說道,“按照賭約,我帶着您借給我的自由回來了……從今往後,我的自由就是您的了,我願成爲您黑暗中的利刃,任您差遣。”
楚光從她的身上看見了呂北的影子,也相信她說出這番話並不是出於阿諛或者討好的目的,更不是爲了謀求某種政治地位。
她是發自內心的。
不過,他並不希望她這麼做。
那個黯淡無光的長夜已經結束了,他不再需要其他人追隨他手中的火把。
包括一直以來跟隨着他的呂北。
他希望他們自己成爲光芒,沿着自己相信的道路繼續前進下去。
往後他們都是火把。
“你誤會了,我的獎品是68號避難所的管理者日誌而不是你的自由,你早就已經履行了賭約,雖然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
看着茫然擡起頭的莊嵐,楚光用閒聊的口吻繼續說道。
“至於你的自由,從你擺脫啓蒙會的洗腦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屬於你了,你不必把它交給任何人,更不必交給我。”
“可是……我並不知道用它幹什麼。”
莊嵐的表情忽然有些侷促不安,那雙原本堅毅的眸子裡也罕見浮起了幾分猶豫的色彩,低聲的碎碎念着。
“我成立守望者本身就是爲了對付啓蒙會,可如今啓蒙會已經完蛋了……”
“那就給它換個目標好了,比如……繼續去完成68號避難所以及其他避難所未完成的任務?你們既然已經戰勝了啓蒙會,不妨試試與他們截然相反的道路,是否真像他們宣稱的那樣走不通。”
“畢竟,啓蒙會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它誕生於特定的土壤。光消滅它是不夠的,如果不將那片滋生惡意的土壤一併改變,我們未來遲早還得再面對它一次或者許多次。”
注視着那雙漸漸明亮的眼睛,楚光用溫和的聲音繼續說道。
“當然了,比起詢問我的意見,你其實更應該和你的同伴們聊聊。回去找他們吧,那裡的人們比我更需要你。”
言盡於此。
他相信站在對面的莊嵐,一定能明白他這番話的用意。
畢竟,她是自己走到這裡的。
也正如楚光所預料的那樣,那雙堅毅的眸子終於不再有任何的迷茫。
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一位無所不能的管理者,她的自由一直都屬於她自己。
從今往後,她不必再等待誰的到來。
她自己就是她要等的那個。
“謝謝……”
莊嵐雙手抱了下拳,最後感激的看了那位尊敬的管理者一眼,隨後扭身離開了。
低着頭的歸墟想跟在她身後的影子裡溜走,卻被門口的衛兵按住肩膀攔了下來。
那隻按在肩膀上的手就像鐵打的鉗子一樣,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紋絲不動。
那張面如死灰的臉,一瞬間刻滿了絕望,就如同剛刷上漆的白牆。
“……你們贏了,何必爲難我?現在的我什麼也沒有了,對你們一點威脅也沒有……”
轉身看向楚光,歸墟的眼中寫滿了哀求,就差沒當場跪下了。
那毫無體面的樣子甚至不如查拉斯總統,更不如提爾。
無論是手段還是心計,這傢伙都遠遠不如廢土上那些野心家們。
楚光是不喜歡那些野心家的,更不屑於陰謀詭計。
然而他卻也情不自禁的好奇,這傢伙到底是哪兒來的自信,自己身上的血脈就比廢土上的其他人更正統了,更配得上平等了。
就因爲他生在避難所?
而廢土上的倖存者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俯視着那張恨不得埋進地裡的臉,楚光用平緩的語氣說道。
“當初你藏在易海的屍體裡和我侃侃而談了不少東西,還和我說……我可以稱呼你爲歸墟,或者說歸零者。”
“現在我們面對面了,我就坐在你面前,你怎麼反而講不出話來了?”
那聲音並沒有多高的分貝,然而聽在歸墟的耳朵裡卻如同一聲驚雷。
他膝蓋忍不住的發軟,最終還是架不住恐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我該死,我不知道您認識那些人……”
“你手上沾過的血可不只是開拓者號的乘員。”
楚光從兜裡取出了一隻拇指大小的硬盤。
那是莊嵐之前交給他的,而且交給他有一段時間了。
“知道這是什麼嗎?”
捏着這枚拇指大小的硬盤,楚光在歸墟絕望的視線面前晃了晃,隨後將它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這是68號避難所的管理者日誌,裡面還有一部分倖存者的證詞。”
“根據這些線索,基本可以還原68號避難所陷落背後的陰謀……你收買了掠奪者,讓他們扮成難民騙取68號避難所居民的同情,並趁着後者放鬆警惕掠奪了整個避難所。而你自己,則以救世主的身份降臨,將那些活下來的倖存者們收爲信徒,並帶着他們宣揚你那套滅世理論。”
“不只是開拓者號,你所犯下的罪,我只能用罄竹難書這個詞來形容。廢土紀元從來都不是廢土客的錯,而是繁榮紀元的代價,但對於給這漫漫長夜續命,你確實‘功不可沒’。”
歸墟已經無暇去聽楚光羅列的那些罪行。
能屈能伸的他只顧瑟瑟發抖的以頭搶地,試圖以同爲避難所居民的身份博取楚光的同情,好讓後者留自己一條狗命。
然而他並不知道,自己越是如此,那雙鄙夷的視線便越是瞧不起。
都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自己真正犯了什麼罪。
不想再看這條沒有骨頭的可憐蟲,楚光朝着站在門口的近衛揮了下手。
“帶下去吧。”
穿着外骨骼的近衛殺氣騰騰的跨入門內,像拎小雞似的將那個跪在地上的傢伙拎了起來,不顧後者的哀嚎求饒將他拽去了門外。
“不!我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黑箱!!!我知道一些黑箱的位置!!只要您肯饒了我,我都告訴你!”
“求求您——”
楚光沒有再看他一眼。
他將接受黏共體聯合法庭的審判,並在新紀元的前夕被吊死。
那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沒有人會寬恕他。
就算是充滿了聖母的理想城,也絕不會在是否饒這個罪魁禍首一命這件事情上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