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所當然的留在醫院裡細心照料她,跟她住在一個病房裡,也沒回家。她在前幾天無法動彈,無法進食,狀態很是糟糕,慢慢到後面纔算真正好轉起來。
在她精神狀態好點的時候,我才終於瞭解到她遭遇此次噩夢的整個過程。
原來,她是被人報復了。她們局裡曾經有個一個四五年沒破的命案,案子性質十分惡劣,兇手一直逍遙法外,可韋連雲憑着一腔正義,刨硬是刨根究底找到了證據,讓兇手歸案被執行了死刑,可兇手的家屬卻對韋連雲懷恨在心了,於是找人策劃綁架了她,試圖將她秘密殺害……韋連雲被綁架到郊區,她一路尋找各種逃命的機會,但最終卻在逃跑的過程中被殘忍的刺傷,爲了不至於徹底死在歹徒的刀下,她跟自己賭了一把,朝山崖下面滾去……
她被樹林擋在了半山腰,歹徒料定她活不成了,也果然沒再去找她。她在摔得遍體鱗傷,渾身鮮血淋漓的時候,帶着求生的意識試圖往上爬,想尋找路過這片荒郊野林的路人~
“那天晚上,我真的完全不抱希望了,我以爲我必死無疑,沒想到——”她看着我,眼裡始終閃着激動的光,“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你竟然出現了,我怎麼都不敢相信,我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只是幻覺而已~”
“好,別說了。”聽着她的經歷,我僅是在腦海裡想想都覺得驚心動魄,我緊緊的盯着她這張蒼白的臉,我實在無法把她和這段鮮血淋漓的經歷聯繫起來……
“你不覺得太奇妙了嗎。”她繼續唸叨着,“爲什麼你會突然出現,你怎麼找到我的?實際上,你根本沒有刻意去找我,一切都是巧合。”
“你錯了。實際上,我潛意識裡就是在找你,我總有個直覺,覺得你處在水深火熱中,所以我不斷的往黑暗處駛去……”我衝了她笑了笑,“如果要說這個巧合爲什麼會發生,那只有一個解釋——”
“什麼?”
“那就是,”我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咱倆註定就是天生一對!”
“……”她瞅了瞅我,卻還是隻當個段子那樣笑了聲,調侃道,“你長這張臉已經足夠禍害萬千少女了,偏偏情話也是張口就來,不知道要騙到多少女人了。”
“但就是騙不到你。”
“……”她悶了幾秒,輕笑一聲後,轉過臉去,“你趕緊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這兒找兩個護工就行了,不用每天陪着我,我不想欠你這個人情。”
“你現在是不欠也得欠了。”我壓根不把她的話放在心裡,執意駐紮在這裡。
我問她,“要不給你家裡人打個電話通知下?”
她搖搖頭,冷笑着,“不必了,誰也不用告訴,反正我又沒死。”
“你‘失蹤’這麼多天,你爸媽肯定也擔心,讓他們來看看吧。”我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真不用了。”她有些嚴肅的制止了我,然後自嘲道,“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十天半個月不跟家裡聯繫,他們也不會擔心的,因爲已經對我失望透頂了,我回去也是給他們丟臉。”
“哦,這麼慘?”我用手輕輕的幫她梳理着頭髮,不由得就又開始心疼她了。
在我們之間又不言不語了十幾分鍾後,我的手落在她的面龐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這次我好歹救了你的命,就不考慮來個‘以身相許’之類的?”
她不由得哼聲笑笑。
“怎麼,還沒對我死心?”她滿口蒼涼的,“你看我弄得一身傷,身體爛成這樣,還站不站得起來都不一定,你得多重口味纔對我念念不忘啊。那天跟你一起旅遊的小美女不就是挺好的嗎,嫩的出水,對你又一臉的崇拜,你趕快收了她得了。”
“搞半天你還在爲這事兒吃醋?”我定定的注視着她,“韋連雲,我怎麼都看不出來你原來心眼這麼小。”
“……”她又別過臉去,半天沒理我。
“是,你說的對。”她畫風突變的,幽幽的開口,“我心眼是很小,在感情上,我眼裡容不得沙子,這大概就是我最大的毛病吧。所以你在滿心裝着白深深的時候,還想跟我談情說愛就是對我的侮辱……我這輩子都不想將就,如果你不能完完全全的屬於我,那就別花樣百出的招惹我,沒用的。”
她這番話並不讓我感到震驚,相反,我卻鬆了一口氣。
“如果這就是你心裡真實的想法,那我就放心了。”我稍稍醞釀了下,深沉的坦白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首先得告訴你,我和白深深連牀都沒上過,說穿了,我跟她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都沒發生過,你也知道,那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我承認,我那時對她感情很深,可再怎麼沉迷一段感情,我最終還得面對現實,現實就是,她已經成爲別人的妻子,我卻必須擔負起身上的責任,我還要繼續活下去,必須把她這一篇翻過……我已經在很努力的要爬出那個牢籠了,你就不能給我一點信心?”
“……”
“你要忘記她,不代表就要跟我在一起,”她仍舊是那麼的冷淡清醒的,像個大人勸小孩那樣,“阿飛,你要真的打算重新開始一段戀情,不如找個對你的過去一無所知的。”
“比如,那天坐在你副駕駛上的年輕女孩,”她繼續自說自話,“那個女孩長得漂亮可愛,應該也不知道你和白深深的故事,正好可以跟你自由自在的相愛。我並不是在陰陽怪氣的嘲諷你,實際上,那天我選擇離開,不是所謂的‘吃醋’,我是真覺得你倆般配,不想打擾你的好事,想讓你們單獨相處發展……我如果是‘嫉妒’她,我如果想要你,肯定走的不是我,而是她,所以,我現在不妨把這些實話都一併告訴你——”她盯着我,真摯的說,“阿飛,作爲好朋友,我現在只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對的人,早點解決你的人生大事。”
“這就是你的‘真心實意’?”我冷冷的反問。
“對。”
“勸你不要自作聰明,”我瞪着她,語氣變得很不好,“韋連雲,你把白深深,把其他女人都給我放到一邊,用你的腦子想想那晚在山林裡發生的一切,你還有點良心就就給我回憶一下,我當時是怎麼把你救上來的,那天晚上,每一秒的煎熬和焦慮,都在很清楚的提醒我,我絕不能失去你,如果你平安挺過去,我一定要和你結婚……過去,我的確不知道我究竟愛不愛你,但那次的生死關頭,給了我答案……”我扣住她冰涼的手,問她,“難道你感覺不到嗎,你那麼聰明細膩,你擅長於捕捉一切的蛛絲馬跡,居然察覺不到我愛你?”
“……”她終於驚怔了下,神色不自然起來。
“你太會蠱惑人了,”她垂下眼瞼,像是不敢跟我對視,她說,“好,我就當自己現在重傷在身,思維不清晰,信了你的話吧……可是那又能怎樣,你以爲我們之間,你愛我,我愛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走到一起?”
她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你好像一直沒把我不能生育這個問題放心上,實際上這恰好我們之間最大的障礙了……你是家裡的獨子,你父母眼巴巴的望着你結婚生子傳宗接代,而我,我什麼情況?我是很嚴重的那種,雙側輸卵管阻塞,懷孕機率爲零。所以大家都現實點吧,沒有年少癡狂的資本了。”
提高這個問題,我着實陷入了一番糾結。她分析得不無道理,我以後無論怎樣都逃不過傳宗接代這個命題了。但我還是覺得,這個問題再嚴重,也不至於嚴重到讓我與一個有感覺的女人失之交臂。要我純粹爲了生育而隨便選個女的共度餘生,想想都覺得可笑。
“別的女人把這種問題放在首位考慮我並不奇怪,但我奇怪的是,你韋連雲居然也這麼封建俗氣,”我看着她,說到,“我以爲,你是很不一樣的,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妥協……”我再嘆了口氣,說的輕描淡寫,“現在這個社會要個孩子不挺容易的嗎,要不做試管,要不找代孕,實在不行就收養一個,想要解決問題有很多種方法,如果你還在退縮,我只能說這是你的藉口,你要不喜歡我,直說就行,大可不必找這種低劣的藉口。”
她無語的白了我一眼,“你不覺得你太幼稚了嗎?是,我的確不看重孩子,但就是因爲你,我才每天爲這個問題痛苦……”她的聲音變得哽咽,再轉過臉去,“你永遠理解不了的那種絕望和痛苦,就因爲你,因爲我想和你……”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哽咽糾住了心,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探進來一個腦袋,“飛哥!”
是左依雯來了。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