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嵐,氣勢如虹。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琳娜亞不自覺地退後半步的表現,這不僅是因爲氣勢交鋒而輸,更是因爲詹嵐的話語!
“既然愛一個人,就要理解他的心情,包容他的煩惱,體諒他的無奈,不是嗎?”
這句無比堅定的話語,令得琳娜亞之前的言語攻擊盡數化作迴旋鏢,打在天神隊的精神力控制者自己的身上。連同她那本來勝券在握的笑容,也化作了無奈的苦笑。
對於精神方面的較量,言語即是刀鋒。既然琳娜亞試圖先行一步,從“隊友”的方面尋找詹嵐的心靈漏洞,那詹嵐自也不會客氣,同樣毫不弱勢地發動反擊:“反倒是你,既然心靈的力量都是拒絕,那你真的能與隊友,尤其是與你所愛的人之間交心嗎?”
——答案是不能。
如果是平日裡,詹嵐的這話也就罷了,但在此時的琳娜亞聽來,她卻無從反駁。
自從亞當推斷出了下場團戰有很大可能遭遇中洲隊後,琳娜亞便敏銳地嗅到了某些不妙的氣息。雖說羅應龍一直在用那副二愣子的樣貌掩飾真正的想法,但身爲對方的女朋友,琳娜亞自是能夠察覺到枕邊之人的些許不對勁。
想想也是,沒有人會是真正的二愣子,即便是滿腔熱忱的赤子之心,也會有蒙塵憂慮之時……而接下來羅應龍沒有經過亞當同意,便擅自將月寒拉入了天神隊的行爲,則是坐實了琳娜亞的猜測。
世事皆難預料,心與心無法相通,人與人無法相融,即便是最愛的人之間,也可能會有無法言喻的秘密。琳娜亞其實早就知曉這個道理,只是她一直以來將這種情緒隱藏起來,不願意朝着這方面去想而已。
“沒想到……被先行尋找到破綻的,卻是我自己。”
言語上無從辯駁,因爲詹嵐不僅借琳娜亞之口錘鍊道心,將自己的心靈漏洞盡數彌補,反駁之言更是猶如一根利箭正中靶心,射穿了琳娜亞的心房!
之前的恩賜解脫有多大的傷害,現在的反擊螺旋就有同等的重量,只是琳娜亞還有一事想不明白:“雖然伱的確學得很快,但就以你的精神力而言,根本無法窺破這種被我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面對這個問題,詹嵐只是微微一笑,她沒有爲對手解惑的打算,尤其是現在勝負還尚未完全決定的情況下。
平心而論,琳娜亞的說法沒有任何問題。在基因鎖的層面上本就是琳娜亞略勝一籌,而“傳遞者”血統對於精神力總量的大量加成,以及在模擬宇宙中學習到的精神力應用技巧,最多也只能讓詹嵐與對方堪堪平齊,要想佔得上風,卻是難比登天。
——只是,詹嵐作弊了。
早在與琳娜亞遭遇之前,詹嵐就從楊雲那裡知曉了自己對手的相關情報,自然也知道了琳娜亞與羅應龍兩人的結局……此時揭露的真相,其實是相當於從終戰時二人分道揚鑣的“結果”,進而逆推出了“過程”。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只要亞當還是那個亞當,那麼天神隊的分歧便難以彌補,而羅應龍與琳娜亞這一對情侶之間的結局,也早就在許久之前埋下了相應的禍根。
這就是信息的力量,智者之間的戰鬥,誰能掌握的信息更多,即可佔據絕對的優勢;而在精神力控制者的領域之中,這條規則也同樣適用。琳娜亞不會明白有人已經提前一步看過了她的“結局”,她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心靈漏洞還藏得不夠好,精神世界露出了本不該存在的破綻,從而被對方察覺到了那些許不堅定的意志,洞察了內心真正的想法!
於是單單望着詹嵐臉上的微笑,琳娜亞的氣勢便不由得再度低落數分。而伴隨着她內心持續的動搖,心相的世界也起了相應的變化。
城堡與要塞,教堂與神殿,於這一刻同時自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痕,宛若破碎的瓷器;讚美與祈禱,佈道與誦經的聲音,亦自美好與聖潔,向着慌亂不可逆轉地滑落而去。
構築琳娜亞神國中樞的九座宏偉巨塔,突然間如同根基受損的巨人,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即便是那似乎堅不可摧,無窮無盡的暗紫色棱形A.T力場上,也在這一刻不聲不響地裂開一條縫隙,彷彿最堅硬的鑽石在隱秘之處被刻上了瑕疵!
A.T力場,只要兩個靈魂之間無法達成共鳴,無法讓對方內心深處的信念動搖,所有旨在影響物質世界的攻擊,幾乎都無法突破這層精神的屏障。
但如今的詹嵐,卻是憑藉自己的“傳遞者”血統,強行將自己的想法與信念,直直地灌入了琳娜亞的心房之中!
一念起,萬念生。
不存在什麼用謊言掩蓋自己內心想法的情況,心靈的漏洞之所以被稱爲漏洞,便是因爲它難以彌補,這是每一個精神力控制者都必須面對的考驗。
詹嵐面對了這次考驗,並且將其化作自己的食糧;但當琳娜亞本人面對這次考驗時,卻只能做出無奈地敗退。
“你已經敗了,琳娜亞。”
最後的宣判,以及勝利的宣言。
詹嵐深吸一口氣,土靈之力自土靈珠中狂涌而出,在空氣中肆意蔓延,頃刻之間便化作一道身高數百米,託舉着身形更勝自己十倍球體的巨大人形……而那高聳如山,宛如古希臘神話中託舉世界的泰坦虛影,赫然有着與那個曾經多次擋在詹嵐身前的背影有着相同的氣質!
“詞術……”
伴隨着詹嵐的吼聲,巨人腰腹用力,雙手緊繃,高高舉起。
“山神·墜星!”
下一刻,伴隨着震盪羣山,彷彿地裂天崩的轟鳴聲響,擎天巨神以泰山壓頂之勢扔出了手中的巨大球體——
於心靈現實雙重層面,帶着琳娜亞化作一顆自九天而落的飛石劃過天幕,狠狠地砸入戰場中央!